“由不得你。”长孙祈沐在她撤手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向前一步,猛然抬手点住她心口穴道,顺势去勾她的腰身。
靳鞅骤然动手,却因凌决挡在身前的缘故慢了一步。长孙祈沐一手揽着景染,一手将一条光彩大盛的锦条链锁忽然自手中抛掷而出,静静悬浮在了半空。
链锁色彩斑斓,周身泛溢着晶莹剔透的九彩灵光,很似用灵力凝结而出的一般,头尾隐不可见。
靳鞅猛然间顿住脚步,看着面前的链锁攥手沉声道:“你竟敢私自动用缚灵锁!”
“我都敢陪她死两次,还有什么不敢。”长孙祈沐忽然勾勾唇,凉凉一笑后,灌注内力喊了声:“青鸾!”
靳鞅猛然抬眼看向她身后,与此同时,静谧无声的十里樟林忽然如同排山倒海般,狂风大作,一众隐卫惊骇无比地看着一只巨大的鸾鸟自平林骤然升起,庞大的身躯却拥有如同闪电的速度,眨眼间便升到了半空,展开了巨大轻薄的翅膀。
方圆几里的光线骤然昏暗,牢牢笼罩在了巨大鸾鸟的羽翼之下,它身姿轻灵,姿态睥睨,周身洋溢着流彩乍泄的青色光晕,好似上古洪荒的神兽,微微低了脑袋,俯视着长孙祈沐的方向。
景染仰头看着巨大的鸾鸟,刚动了动手掌,还未等灵力溢出,长孙祈沐便忽然动指将悬在空中的缚灵锁无形捆到了她的身上。
靳鞅立即动身,却仍旧慢了一步,亲眼看着长孙祈沐搂着景染直直飘身而起,跃向了青鸾之背。
青鸾在二人落脚的即刻便垂翼而起,极快蹿上了高空,长孙祈沐将景染轻飘飘甩到一旁,负手站在了边沿。
靳鞅站在十里樟林的正中,仰头眯眼道:“弓箭!”
长孙祈沐同时俯身开口,沉稳道:“六哥。”
她话音刚落,那把往日里射过长孙祺灏的重弦弓便极快自景染眼前甩过。景染忽然回头,便见狂乱的大风中,一袭湖蓝色的身影正平静站在一旁,身姿挺拔,容貌俊逸,衣袂飘飞——正是数月前消失的长孙祺泓。
景染未来得及再看第二眼,巨大亢鸣的金属碰撞声便骤然自空中炸开,压过了耳边极速的风啸。
一箭碰撞之后,靳鞅和长孙祈沐接连拉弓,各自三箭再次弹弦而出,两箭自空中碰撞抵消后,各自一箭射向了对方。
靳鞅未曾躲避,在这一箭射进肩头的时候紧接着拉弓再射,却是在刚刚触及青鸾边翼,便卸力掉落而下。
她紧紧捏着手中长弓,抿唇看着两人一鸟逐渐变小,极速飞向了青越的方向。
长孙祈沐漠然站在鸟背边缘,凤眸微眯,直至靳鞅手中的长弓垂下,才扔了手中弓箭,反身看向景染。
因被缚灵锁初次捆绑的人已经不知何时晕了过去,平静躺在鸟背上的容颜一如往常,只是透着轻微的莹白之色。
长孙祈沐动身走到她身边,低垂着眉睫看了看,忽然开口道:“六哥。”
“嗯?”长孙祺泓也从景染身上挪开目光。
“你去接姜柏奚罢,直接回京城。”长孙祈沐一错不错地低头看着景染,平静吩咐。
“好。”长孙祺泓看了眼她正在流血的手臂,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点足飘向了另一只比邻的青鸾,纵着它返向了乌荔京城的方向。
“青鸾,慢一点。”长孙祈沐再次开口,身下的巨大鸾鸟闻声立即乖巧地放慢了速度,耳边极速的风啸声骤然减弱,周边乍然静谧下来。
长孙祈沐一点一点蹲下身,骨节明晰的手指触上景染的眉眼,轻轻抚摸了许久后伸手穿过她的背脊,将人搂抱起来,妥帖环进怀里,温柔又眷恋地贴上了她的脸颊。
景染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时已经是漫天星光,周围仍旧是呼啸的风声,不过听起来小了很多,看来仍旧还在青鸾的背上。
她身上裹着的是一件白毛风裘,原本的墨彩锦云锻不知道已经被褪下来被甩去了哪里,里面倒是还贴身留着里衣。
而做这一切的人正闲散坐在她几步之外,浅浅曲膝,手里来回把玩儿着一只红色的香囊,香囊的两面分别绣了身下的鸾鸟和不知名的藤蔓,和她身上那只如出一辙。
却并不是她的那只。
见景染一直望着香囊,长孙祈沐淡淡挑了下眉,“你想看?”
景染瞬间挪开视线,冷淡地望着远处不说话。
长孙祈沐凤眸眯了眯,忽然抬手将香囊朝她脸上丢了过去,“我偏要让你看。”
景染只得抬手将东西将东西攥住,瞪了长孙祈沐一眼。
长孙祈沐看着她的样子忽然勾了勾嘴角,显然心情愉悦。
“知道是谁绣来送我的么?”
景染仍旧不看香囊也不说话,甚至轻哼一声别过了脑袋,只是很快便被一双温凉的手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扳了回来。
不知何时已经蹿到身边的人居高临下瞅着她,凉凉道:“不敢看?”
景染忽然心头火气,仰头恼怒瞪着长孙祈沐,“你这也敢,那也敢,什么都敢,我凭什么不敢?!”
长孙祈沐微妙阖了阖眼,好整以暇地看着景染,颔首道:“好,那你说说我都敢些什么?”
景染压抑的眉心跳了跳,偏偏不如她所愿的开口,而是低头拉开了香囊封口的丝线。
长孙祈沐眸色加深,静静看着她的神色。
无论是布料,丝线,还是纹饰,俱都和她身上妥帖放置的那个一模一样,甚至内里装的东西——也是一枚结发而编的同心结。
景染唇角几不可闻地抿起,长孙祈沐抬手指了指,“认出来了?”
也不管景染出不出声了,她紧接着道:“所以是你先送我一针一线绣的香囊的,是你搂我在怀里教我怎样编结的,是你信誓旦旦说要和我永结同心的,到如今,你敢不认?”
“是你先……”
“我先怎么样?”长孙祈沐挑眉,“我先说算了的?我先为了不相干的人跟你动手的?还是我先不要你的?”
景染抿抿唇,“那你将我送——”
“我将你送去乌荔皇宫做什么?”长孙祈沐又毫不客气地截断她的话,“你不是不听我说?任由着她引导你,任由着自己乱猜?”
微微呼啸的风声有所增大,身下的青鸾好似在一路下降。
景染凝了凝眸光后忽然仰头看着长孙祈沐,眸中第一次露出一种格外软弱的情绪,她定定看着长孙祈沐低声道:“是你那么久都不来接我的,我醒来的第一日就撕了她的衣裳,穿了她的衣物,让消息都传出去,想让你着急,想让你坐不住,我一日日的等着你,盼着你,你都没来——”
长孙祈沐一直凉凉垂睫的眸光中忽然现出一丝柔软和怜惜,她微微俯下身,刚要伸手,景染便接着道:“而后你来了,我猜的那些东西,你却俱都没有反驳。”
长孙祈沐面上的一丝柔软倏地烟消云散,她重新直起身子,看了景染半晌,忽然被气笑一般伸手捞起她的身子,一把扔了出去。
“你倒是敢试探,敢猜!”
极速的下坠让景染还未及反应,便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四周似乎有极为清新芬芳的花香,但紧接着响在耳边的声音却含着似笑非笑的凉嗖:
“我看你才是个混账东西,让你给我好好醒醒。”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今天一米八!
第107章 你最混账
湖水很深, 水温却是让人感到舒适的温凉。
景染从水下浮上后的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站在岸边闲闲睨着她的人, 她剔透如玉的眸子深邃清透, 嘴角还挂着似笑非笑的凉嗖。
刚刚软化下来的恼怒好似瞬间又自胸口升腾而起, 景染瞪着长孙祈沐,抬臂就想用手中东西砸她, 快出手时又猛然顿住了动作,瞥着手中的香囊半晌未动。
长孙祈沐静静瞧着她的动作, 墨玉般的凤眸几不可闻地略过一丝笑意。
“嗯?怎么不扔?”长孙祈沐故意挑眉, 睨着景染, “难不成是舍不得你送我的东西?”
景染从香囊上收回目光,又瞪了她一眼!
“难不成是舍不得我?”长孙祈沐又好整以暇地问。
景染顿时扬袖掀起湖面水波朝长孙祈沐打了过去。
长孙祈沐隔着水帘凉嗖嗖撇了眼她, 连根手指头都未动, 本就力道柔缓的水波便调转方向朝景染打了回去,速度却是快了一倍不止,顿时将景染仅露在水面上的脑袋从头泼到脸。
“该清醒的是你, 你泼我做什么。”长孙祈沐声音越发凉嗖,出口的话却是慢条斯理。
景染气地要死, 抬步就朝岸边走。
“不准上来。”慢腾腾的声音又凉凉响起, “把你身上沾染的东西都给我洗干净了。”
景染充耳不闻, 身形不停。
长孙祈沐眯了眯眼,那条透彩的缚灵锁又骤然凭空出现在了景染的眼前,令她顿时停住了脚步。
“你到底想怎么样?!”景染勃然恼怒,想也不想地将手中攥着的香囊朝长孙祈沐那张脸用力砸了过去,“你骗我, 瞒我,算计了我多少?我都没跟你追究!你现下将我截回来竟还没完没了的欺负,还说我是混账,还对我百般威胁,我看你才最是混账!!”
长孙祈沐轻飘飘抬手,将香囊接进手里摩挲了一下,上面还存留着暖热的余温,她略有微妙地阖了阖眼,瞅着湖中那个好似被欺负地狠了的人,压眸道:“我欺负你哪里了?”
“你欺负了我哪里……你欺负了我多少你自个儿不清楚么?!”景染抬手去拽漂浮在眼前的缚灵锁,却如同触到虚无般摸也摸不着,她顿时更气,“你看看你如今,将我扔进水里,还不准我上去,你不是欺负是什么!”
长孙祈沐嘴角忽然轻轻勾起一抹极为愉悦的弧度,柔声道:“这湖里的水不是普通的水,你多泡一会儿,对身子好。”
景染从被扔下来时便恼怒到无暇顾忌周围境况,而后更是被岸上张扬痞气的人气到七窍生烟,这下听到她蓦然温柔的话,才火气微熄地拧眉看了一下四周。
非常空旷清灵的四山合抱之谷,清亮的圆月好似直接挂在了一处高高的峰尖,看来是在位置不低的山顶之巅,但气候和湖水却是异常迥异的温热。
而且方才被扔下时隐隐闻到的花香不是来自四周山谷,而是——湖底。
景染诧异低头,表面卷着层层波纹的湖水清透异常,湖中游鱼清晰可见,最特殊的是在湖底,竟然长着成片成片泛着淡青荧光的小花。正是这些湖底花,散发出了异常清新的芳香。
“你乖乖多泡一会儿,我来烤鱼。”长孙祈沐指尖儿溢出内力将手中香囊烘干,收进怀里看了眼景染后,便忽地招袖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个烤架。
景染感受着体内明显正在缓缓充盈的灵力,一时没有动作,看着长孙祈沐招出烤架后又袖手自湖里招出了几条形状奇特鱼,用手中荷叶左右兜了个满怀。
心口处方才灼热到要燃烧的恼怒好似就在这片刻间已经挥散了个干干净净,景染静静看着长孙祈沐在一旁的泉涧将鱼处理干净后,又熟练地洒好各种香料,裹进了采好的半枝莲里。
这个人总是有这样儿的本事将自己的一分一寸都拿捏妥帖,景染兀自翻了个白眼儿,抬眸看了看好似挂在眼前的巨大盘月,问道:“这是哪里?”
“碧波粼之糊。”长孙祈沐将处理妥当的鱼全部放上了烤架,面向着景染的方向坐到了湖边的一块儿石头上。
景染又瞪了她一眼,这回却没了方七窍生烟的恼怒,道:“我是问地方。”
长孙祈沐手臂撑在身子两侧,歪着脑袋来来回回看了景染好一会儿,才餍足浅笑道:“不恼我了?”
景染撇了眼她嘴角弯弯的弧度,轻哼道:“我怎么敢?我又是被捆,又是被骂,又是被扔的,我看我现下的境遇还比不得那些烤架上的鱼,蹦哒不起来的。”
长孙祈沐似乎被她逗得弯了弯眼睛,忽然起身走下了湖,朝景染身边走了过去。
湖水粼巡,映照着姣白月色,朦胧夜色中,那张濯然清透的脸比月光还要温柔。
景染一点一点看着她走近,忽然难以抑制地伸出手去碰她。
她的手指被长孙祈沐包进掌心揉了揉,那人就停在她面前两步的地方,歪头浅笑,一动不动。
景染唇角抿了抿,再次伸出另一只手去牵她,又被长孙祈沐握住,包进了掌心。
景染忽然瞪她一眼,“你到底过不过——”
她话音未落,长孙祈沐便双手握住她的手蓦然凑了过来,阔别久日的雪莲香薄若无形地缥缈笼罩,几乎让景染下意识地心下一颤。
长孙祈沐将她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收尽眼底,墨玉般的眼眸沉霭着无限温柔的波光,似开心又似压抑地低声轻问道:“想不想我?”
景染眨了眨水中雾气,有些别扭地偏过了脸,想了想,又一点一点别了回来,好似负气又仍旧舍不得地瞪着面前的人,“你都不想我,我做什么要想你?”
“我明明想极了,谁说我不想。”
景染眼中又是一潮,嘴上偏偏道:“你就是看准了我,拿捏住了我,知道我哪儿好欺负,又知道我怎样好哄,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骗我瞒我欺负我,你这个骗人精,假正经,满言满语的蜜罐子……”
长孙祈沐听着她这一连串的数落,眸中笑意更甚,她忽然紧紧攥住景染的手掌,倾身凑近,鼻尖贴在她的脸侧轻轻嗅了嗅,才好似满意地微微退身,凑近吻了上去。
景染越说越哑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乎在瞬间便启唇回应,一边含含糊糊地缠吻还要一边低骂道:“骗子!欺负我……”
“……我只骗你一个。”长孙祈沐心软地加深这个吻,轻笑着松开手掌,自水中一路上移,搂住景染的腰身往怀里带了带,拥着她抵舌相缠,亲昵缱绻地低喃,“那你便欺负回来。”
温热缠绵的雪莲暗香和融于唇齿的蚀骨低喃让景染难以抑制地抬手去抱她,却在触及长孙祈沐手臂的时候感觉到抱着她的人微微躲了一下。她顿时睁开雾湿的睫毛,低低隐忍地错过这个吻,偏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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