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的事,是我的错。陆钰,你能原谅我吗?我只是害怕,害怕你找到了他,就不要我了。”
李嘉霖站起来,他站着,已经与陆钰一般高。他长大了,之前陆钰常常抱他,他可以撒娇似得躺在陆钰身上任何的位置,听着陆钰读奏折给他听,如今已经很少了,他只有装醉酒才能让陆钰抱他回去,或许以后,就不再会有了。
真相大白,他终究还是敌不过嘉羽太子的血脉。
陆钰闭着眼睛。他根本不知道眼前人在做什么,他的神思,完全陷在回忆中。
往事一幕一幕,如走马灯一般,盘旋在他的眼前……
李嘉羽那混蛋又赶他回梦泽去,他偏不,不就是几个挑拨离间的刺客吗?他的命可没有那么好要。再说皇族那帮人争来争去,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好容易才混上个质子身份,能出家门一趟,他才不想回梦泽那个整天舞刀弄枪吆喝着造反却从没真正实践过的无聊的家。
刚刚他为了解气,硬闯了东宫,还从东宫的后院,挖走了嘉羽太子的宝贝美酒。
本来抢了也就抢了,谁知正碰上在东宫议事的几位年轻大臣,大臣们如临大敌,反贼家的儿子,与他们的太子殿下吵完架,竟然还要行刺。
他们高声尖叫,把整个东宫的侍卫都喊来,侍卫们追着他跑了一个上午,他遇上来哥哥府上玩耍的齐安,才得以脱身。
跑到后宫,找了棵桃花树,陆钰打开酒坛,准备独享成果。
唰唰唰唰唰!!!
陆钰从桃花树上伸出脑袋,就看见有个小孩子,在捉一只猫咪。
“喵~喵~喵喵~~~”小孩十岁上下,轻手轻脚,想要扑住猫咪,又犹豫不敢轻易的动作,他觉得有趣,看背影装束,像个小奴才,也不知是哪个宫里的。
小孩等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蹑手蹑脚的走近,跳起来,整个身子往上扑。
没学过武功吗?这么笨的捉猫方法,陆钰玩心起来,他掰了小段树枝,朝着猫咪扔过去。
“喵呜~~~”猫咪吃痛,快速从墙边的小洞钻出去跑掉了。
小孩整个人扑在泥地上,摔得够呛,刚刚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下来,若不然他就抓到猫咪了。他扑打扑打身上的土,转过身来,仰脸向着头顶的树枝看。
树上的陆钰,半口酒喷出来。
这孩子……这张脸……
陆钰恍神,没撑住,从树枝上滑下去。好在他反应快,甩手丢了袍子,白色的袍子被当成带子,牵住树枝,他借着力量移动了重心,脚尖轻轻落地。
小孩好像被吓坏了,闪着大眼望着他。
陆钰收了酒坛,上前摸摸小孩的脸,雍都皇宫里,竟然有人,与嘉羽太子长得这么像,简直就是嘉羽太子的缩小版。
兄弟吗?
陆钰左右转转,冷宫的城墙透着阴森寒气,这孩子的母亲,大概不被皇帝所喜,才住在这种不见光亮的破烂地方。
他戳戳小孩的前额,“喂,你娘呢?”
小孩不理他,还直勾勾的盯着他。
陆钰把从东宫偷酒,顺带出来的桃花糕掏出来,“给,甜得很,你肯定没吃过。”
小孩抽抽鼻涕,直接用手背擦干,然后就要接过去。
“别,洗干净再吃。”陆钰把小孩拽到井边,井边有水桶,小孩把手洗干净。
陆钰坐在井沿,看着小孩吃的喷香,戳戳小孩的脸,越看,越觉得缩小版的嘉羽太子,太有意思了。
“好吃不?”
小孩点头,终于肯开口说话,他舔了舔嘴边的渣渣,无比虔诚的看着陆钰,“谢谢神仙哥哥。”
陆钰刚喝的半口酒又吐出来。
神仙哥哥啊……
是他夜闯东宫,硬是把李嘉羽从被窝里拖起来,爬到冷宫的屋顶,指着抱着桃花糕的油纸包,睡得喷香的缩小版李嘉羽,说,“看看看……像不像你!我查过了,这孩子很小就没了娘,你老爹多半不知道还有这么个皇子。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能住这么破烂的地方?你看看哪家妃子,生不出孩子,想要个养子的,给说几句好话呗。”
兜兜转转,埋下一切渊源的人,那一碗□□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
他有什么资格怨恨李嘉霖,这个孩子,是他一生最值得骄傲的。
大靖之主。
陆钰睁开眼睛,仰视李嘉霖那张与嘉羽皇太子极像的脸,他是因为这张脸,才会注意这孩子,但绝不是因为这张脸,决定辅佐他成为大靖的皇帝。
他陆钰,没有那么肤浅。
“我从没把你当成过嘉羽,你是你,他是他,你们长得再像,我也能分清楚。这些年,看着你成长成才,我很欣慰。我一心一意辅佐的人,都是你,李嘉霖。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皇帝,是我的骄傲,我的杰作,我一直看着的人,是你……以后,永远,都是你。”
李嘉霖心如死灰,他以为陆钰永远不会原谅他,谁知竟然听到这样的话。
他手脚不听使唤,想要扑上去抱住陆钰的脖子,他刚刚亲过陆钰,陆钰并不觉得讨厌,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呢?
然而他的腿脚刚动,就被陆钰扶住。
他直直的站着,听陆钰说,“李嘉霖,你记住,你是大靖的皇帝,你不必小心翼翼的讨好谁,更不需要去学着谁模仿谁,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嘉霖皇帝,这个天下,都是你的,天下所有,都要匍匐在你的脚下,向你称臣,唯你命是从,包括我。”
什么吗!他想听的根本不是这个!刚刚的吻,陆钰在装不知道吗?
“找到潼儿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我就知道,齐安那鬼灵精,定会想方设法留下嘉羽太子的血脉。我是想过时机成熟,就认他回李家宗族,嘉羽的后人,断然不能流落民间,而你,也能有个能交心的亲人作伴。但我从没有想过,让他取代你做皇帝,即使他再优秀,即使他是嘉羽太子的骨血,也不能。皇帝这个位置,你当是谁都能做的好吗?”
李嘉霖怎能想到,陆钰刚刚走神,完全不知道有个轻轻地吻。他快要哭了,看起来像是被感动的。想他明明鼓起勇气,可是陆钰竟然装不知道。
李嘉霖支支吾吾的说,“你不恨我吗?我杀了你最爱的人。”
“李嘉羽?最爱?”陆钰像是听了个笑话,“他是男的,我怎么可能爱他?你是不是被薛慕极那个断袖给荼毒了,早就该警告蒙七,这种事情别乱跟你汇报……”
“可你对他很好,一直护着他,我知道,要不是你在雍都帮衬,他根本没有与冯家叫板的后盾。”李嘉霖接着试探。
“那是因为……”
对李嘉羽的感情,当年陆钰自己都搞不清楚。
现在想想,那或者,叫做仰慕吧。
痴迷嘉羽太子的才识与风骨,被他吸引着,再也看不清别处,总想要他注意到自己,想要追着他的脚步,抓到遥远的硕硕光芒。
与他打架,与他吵闹,与他月下畅饮,与他谈笑风生。
为他惋惜,为他报复,为他牺牲名誉,扛起大靖江山社稷。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1
下一章:大结局。
非常感谢给收藏和在看文的大家。
从明天开始,陈年老坑《重生风琉》将缓慢解锁,陆续更新。
下一个文,准备六一儿童节开,现耽《宠溺在怀》,可以在作者专栏找到。(づ ̄ 3 ̄)づ走过路过顺手加个收吧~~~
第76章 大结局
陆摄政王从皇宫回来,什么也没说,弄得薛慕极完全摸不清楚这位摄政王的意思。
陆钰第二天一早,就把哥哥叫去骑马,他这个平江世子,本想耍赖跟着去,结果刚出门,就被来串门的谢驸马拦住,追问他有没有再见儿子漫星。
薛慕极不忍心,说了个“见过,”就被谢驸马拖到了长公主府。
整个府苑,都是星星草。星星草开花了,色彩斑斓的,还真跟天上的星星似的。
以前他挺看不上这种野草的,现在想想,只是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吧。
星星草,一株连着一株,闪闪发光。
他听见谢驸马在说话,可是公主府没有别人啊!
瑟瑟发抖~~~
回头,谢驸马抱着一个盒子,坐在星星草花园旁边的大石头上。
“齐安,我们的孩儿又写信来了,他去了大靖的最南边,说那里的鱼又肥又大,又好看又好吃。已经第十年了,我很想念他,就如同思念你。”
薛慕极捂住眼睛,找了棵大树躲起来,他怕眼泪不自觉的掉下来。
真是的,好容易回趟家,老爹你就不要这么伤感了啊!
“齐安,你知道吗?漫星交到了好朋友,姓薛,还是平江的世子呢。漫星经常去平江侯府,与平江世子把酒言欢。漫星的好朋友,我把他带来了,给你看看,他……”
谢驸马见到大树后面的衣角,继续说,“大概是有点害羞,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孩子……”
温柔!善良!老爹你是在说自己吧。话说老爹你的老花眼又严重了貌似!!!
“你曾几次提起,平江侯府的薛三郎,说他经世之才潘安之貌,若不是身体孱弱,不能入雍都做官,定是能做到当朝丞相的。你还说平江家家富庶,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宛如幻境,若有一日,你得以抽身朝政,便与我带着孩儿去平江住,再买条小船,没事儿钓钓鱼拉拉网,写个词唱个曲子,找个房顶晒太阳也好。”
薛慕极依靠在树上,仰望天上的朵朵白云,微微而笑。
原来老天想要在他身上,实现齐安长公主未完成的心愿呢。渔民吗?还真是个美好的梦想呢。
老爹把他过写的信,从盒子里一封又一封的拿出来念,薛慕极安静的听着,真是的,自己瞎编胡扯的东西,世界上也只有老爹才会相信。
齐安长公主究竟是如何爱上老爹这种人的啊!
真相这种东西,如果说出来,会让所爱之人悲伤,那就永远当个秘密好了。
薛慕极揉揉眼,从树后钻出来,说,“谢驸马,我可以摘几只花带走吗?”
“当然可以。”
薛慕极摘了几株,递给谢驸马,“我还想请你帮我个忙。”
谢轩放下手里的盒子,接过花束,不久,两个花环就完成了。
薛慕极自语说,“成亲的时候,我戴起来,会不会特别好看?”说着,带上一个在头顶。
谢轩轻笑,一直看着薛慕极的背影,消失在长公主府的门前。他轻轻的把盒子捧起来,盖上盖子,对着院里的花海说,“齐安,你看见了吗?我们的儿子,他很幸福,就快要成亲了。”
薛慕极带着花环,手里还拿了一个,回到摄政王府,哥哥与陆钰已经回来了,陆钰进宫,哥哥在等他吃饭。
他把花环带在陆昭的头顶,果然,哥哥就是天上下凡的花神,被他这个凡夫俗子给捡到,美美的搂在怀里。
他实在是太幸运了。
“你们刚才说什么了?”陆昭给薛慕极盛粥,薛慕极趴在饭桌上,问哥哥。
陆昭说,“义父问我,想不想做皇帝。”
噗……薛慕极没喝水也想喷……摄政王你问的好直接!
“你知道了?”
“恩。”陆昭把碗筷摆在薛慕极的面前,“快吃吧,粥要凉了。”
“哥哥你不怪我吗?我一直瞒着你……”薛慕极赶紧承认错误,心里诅咒陆钰祖宗十八代,我们好歹是同伙儿,你招供之前,能先打个招呼不?
回答他的是漫长而深入的吻。
一吻完毕,薛慕极喘着粗重的气息,靠在哥哥的肩膀上,享受着哥哥一勺又一勺喂过来的粥,轻轻说,“等你做了皇子,我做皇妃好不好?平江侯府就送给那个世子吧。可我得怎么跟爹娘解释呢?还有那世子,脑子不怎么灵光,母亲那么喜欢平江,万一被他败干净了怎么办?”
“你想回平江,是吗?”陆昭把碗底的最后一勺,送入薛慕极口中。
薛慕极摇摇头,“我不要与你分开。”
陆昭把空碗放回桌子上,缓缓说,“可我想要与你分开。”
薛慕极直接站起来,“哥哥你说什么?”
经历了这么多,两个人才在一起,到最后竟然是这么个结局?薛慕极大概知道了陆钰清早拉着哥哥出去说了什么。无非是用他的性命或者平江侯府的安宁威胁哥哥离开他。
“我不答应。他不敢杀我,就凭三叔与你父王当年的交情,他也不敢拿我拿平江怎么样!”虽然这么说,可薛慕极知道自己只是逞嘴皮子痛快。
陆昭轻笑,说,“我与义父说好,五年为限,若我与你不做相见,便许我与你成亲。”
“五年?”薛慕极想着能不能讨价还价,五年有点儿长,三年……一年???雍都美人那么多,陆钰一定会想方设法引诱哥哥,让哥哥娶妻生子的。万一哥哥被算计了,自己岂不是成了被抛弃的那个。
“你不信我?”
薛慕极摇摇头,非常不情愿。
“信我,你就先回平江侯府,”陆昭把薛慕极头顶歪了的花环摆正,“你说过,你会守着平江,等我回家。”
之后的几天,薛慕极拖着哥哥在屋子里,把五年的房事都提前做完了。其结果就是,等到他离开雍都那天,连睁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
连皇上与摄政王亲自来送他,他都有气无力的哼唧两声,表示自己绝对拥护大靖和平稳定坚决不跟冯家再有任何牵扯的美好承诺。
幸字头上,压着个土,挺累人的。
马车行在宽阔的大路上,薛慕极睡得天昏地暗,一觉醒来,发现已经到了西梁山脉山脚下的村子。没有山匪作祟,这里安静了不少。他从马车窗口,看见那个熟悉的酒楼,他在这里与山匪老大拼酒。
回首往事,已然模糊。他甚至连那山匪老大的模样都记不得。只记得他与沈初喝酒的那张桌子,似乎是在二层。
他仰头寻找,发现酒楼二层,有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面前摆了两个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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