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干杯——”
酒过三巡,宾主尽兴后,亚和诚架着霖回到卧室。
“想不到霖也有喝醉的一天啊,”诚碎碎念道。
“快点,帮个手,别啰嗦。”亚和诚扶着昏昏沉沉的霖到了卧室。
帮霖脱了鞋袜,松了衣领,掖好被褥,两人蹑手蹑脚地退出来。
回到一楼客厅,依次坐在吧台两边。
“要吗?”诚扬了扬手中的酒说。
“不用,给我倒杯茶吧。”接过诚递来的凉水亚一口饮尽。
“我还以为这次回来,霖会对我们大刑伺候呢!奇迹奇迹!”诚抿了口酒说道,“我想着即使不大刑伺候也起码威逼利诱,想不到霖一句没说让我们赶紧回来的话,自己就先被放倒了,哈哈哈!”
看着诚笑的没心没肺,霖内里是郁闷的,虽说霖没直接向他们俩施压,但他已经反复提及要两人择日归队的话,并且在做饭时霖更是少见的摆了弱引得自己十分内疚。唉,如果这次不见好就收,恐怕就很难善了。
“好了,不早了,诚,你先回去,我留在这里照顾霖。”亚放下杯子说。
“好吧,那明天会上见。拜拜——”诚起身与亚作别。
“嗯。”
送走了诚,亚仍坐在吧台边一动不动,银色的月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打在亚的脸上,显出几分刚毅。
第二天
“亚,刚刚会上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霖的态度你明白。”走出会议室,诚搂着亚的肩膀劝慰道。
“我知道。”亚脸沉如水。
“亚,我不可能无限制的纵容你。”霖今晨起床时严肃中带着点无奈的话语,一直在亚耳边回荡。
就像霖说的那样,今天的家族会议上,面对二叔猛烈的言语攻击,霖格外沉默。当两方人马经过一番短兵相接并势均力敌后,霖一反常态的警告,立马击溃了亚的所有攻势。昨天还以为得脱升天的人,在今天被重重地摔到了地狱。
“农历新年,是我给你们的最后期限。”说完,霖起身离开了会议室,留下身后鸦雀无声的众人和二叔窃笑的脸孔。
“我要在回HK前再去见一次霖。”亚对诚说。
“你想和霖说什么?让他再给你点时间?”诚嗤笑道,“你明知道霖最不喜公私不分的人,而且霖已经给了最后期限,农历新年。”
“但是——”亚眉头紧锁不愿放弃。
“好了,你不要感情用事,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回HK。”诚拍拍亚的肩膀鼓励道。
显然,JOE放不下的过去,自己又何尝放下过。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不一定会赢得轻松,反而也让你更孤立无援。
当晚,夜空如洗,孤月高悬。
亚踏着细软的沙粒,缓步在海边,听潮涌潮退,听海风低吟。
对亚来说,回HK有点儿类似于近乡情怯。他终于对HK有了一种第二故乡的归属感,一种急切地盼望回去,却又害怕意外发生的复杂情绪。或许是JOE改变了自己,让亚拥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情,以前的亚总认为自己是个过客,走过HK的路,吸过HK的空气已经是种极限,而现在,他会为这个城市逗留,为这个住着JOE的地方牵挂。亚逐渐有了放不下的东西,放不开的人,摆脱不了的责任,这或许就是成长的代价,学会选择,学会放弃。
夜晚的海边有些凉,缺乏灯照的小路上树影叠荫。
“霖?”看见坐在不远处的模糊人影,亚疑惑地叫道。
走近几步细瞧,果然是霖。
“霖?”亚俯身。
独坐在湿软沙滩上的霖,有些单薄,回过来的半边脸忽明忽暗,借着月色让人越发感到寒碜,白白的,缺乏生气。其实,霖平时并不会让人感觉到瘦弱,他总是温暖的、有礼的,不到必要时,从不会泄露出他性格中的张扬与尖厉,那种压倒一切的霸气,只有在对付敌人时才乍现几分。
“嗯,”霖应过后,又转开头去。
亚依着霖坐下,随着霖目光的方向,看去,黑暗中,冰凉的海水反射着月光,除了冷还是冷。
“亚,”霖沉重的声调传来,“农历新年。”
“我——”
“亚,分清主次。”
“霖——”亚提高了嗓门,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突乎。
“我从来不干涉你交什么朋友,但是这次——”霖顿了顿,“农历新年,最后期限,你不用多说了。”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为什么?霖,你知道二叔他——”
“不要说了。”霖居高临下制止了还想强辩的亚,“你到底是因为二叔还是因为别的,你自己明白!”亚的话让霖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不是的!我——”
“亚,我几次三番提醒你,必须在年末回来,但是你罔顾我的命令,在HK拖延至今。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浪费了它们。”
“霖,再给我点时间!”亚再一次恳求道。
“我给你的时间够多了,你说要亲自去HK,我答应你了,你说要等到陨石展出,我也同意了,你甚至说不回来庆生,20岁的生日,我还是咬牙应允。但是,这次,我不会再让步了!”
“霖,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是——”亚拽住霖的衣角。
“没有但是,”霖回身一把按住亚的肩膀,用力之大出乎亚的想象,“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你二叔,或者是诚,我根本不会给他说’不’的机会!但是,你——”
“亚,”霖注视着亚,那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巨浪滔天,“是我一直太纵容你了。”说完,霖又一次沉默了。
“亚,我知道你一直没有朋友,在这里或者在PU,你身边的这些人更像是你的竞争对手,除了诚和我,你从不对别人敞开心扉。”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继续说,“我知道你对HK的感情,源于对C国文化的迷恋,源于对自己的质疑,还源于那个记者。”
“不,我对JOE——”
“你听我说完,我不管你对那个记者抱着怎么样的态度,你记住,适可而止,适可而止。”霖的话仿佛成了此刻的夜幕,黑压压的一整片,压得亚喘不过气来。
“我——”
“我不想和你再争辩下去,也不想听你的解释,呵,你也没必要对我解释,你,只要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就好。起风了,你也回去吧。”
听到霖语气中的嘲讽,亚的心一阵刺痛。
霖抽出被亚紧钻的衣袖,转身就走,他离去的脚印都仿佛是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坑穴,把亚拖向冰冷的深渊。
“霖,等一等,等一等。”亚跪坐在沙滩上,湿濡的沙粒冷冷地侵蚀着亚的神经。
第63章 第三篇 第六十一回 下
午夜
伫立在窗前,看着雨打椰林,刷刷地洒下一片风雨,霖沉默着。橘色的落地灯,侧映着他细长的身影,在黑暗中格外具有压迫感和侵略性。
“霖!”亚推开门走进来,浑身湿透,雨珠顺着发延往下躺,很快在亚的脚边凝聚成起来,“霖!”
这次,霖没有装作听不见,他缓缓地转过身,透过门外洒进来的风雨和光亮,模糊地看见浑身湿透的亚站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想拥亚入怀或者是继续对他施压,他为自己可以操纵亚的思想而有些窃喜,又为只配得到这一点点的安慰而可悲。模模糊糊的亚,就好似和现实一样,经历风雨,站在他生活里面,生命的外面。
虽然知道,亚只是想博取自己的同情,虽然知道他只是为了在离开主岛时带着自己的支持走。但最终,霖还是妥协了,“亚——”
坐在沙发上,霖面无表情地帮亚擦干头发,亚透过指尖的缝隙偷偷打量霖。
“霖——”亚换上有些撒娇的语气。
“嗯?”霖“嗯”着,却也不搭话。
“不要生气了——”亚说,“霖,我知道你生气了,你从来没有这样和我说过话。霖,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我不喜欢这样。”
亚枕在霖的肩窝里,湿漉漉的头发打湿了霖半侧的衣物。但这就是任性而富有生气的亚,霖不忍苛责的亚。
“我没有生气,亚,我不会对你生气的。”霖轻轻在亚太阳穴处印上一吻。
空气中激荡的因子重新回复镇定,一切仿佛又平静下来。每次在霖的怀里,亚总可以找到一种宁静,从身体一直深入到灵魂的宁静。霖从来不问原因,只是无条件的包容自己,永远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如果放开这只手,只是想着放开,亚就不可抑止的心痛起来。
“亚,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搂着亚的手紧了紧。
“什么?”
“啊,算了,你去睡吧,明天,明天我再告诉你。”霖思考片刻后说。
“很重要吗?”亚问。
“没关系,它可以等。”
“那晚安,霖。”
“嗯,晚安,亚。”
第三天
“什么!”亚倏地站起来,刀叉跌落在盘中发出尖锐的响声。
“霖,你为什么不早说!”亚冲到霖的身边,恶狠狠地问道。
“刚确定。”
“你怎么能这么镇定!五年,你说你只能活五年!”说道五年时,亚整个身体都颤抖,“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知道这样,我根本就不会去什么HK!根本就不会离开你!”
亚摇晃着霖的身体,妄想获得不一样的结果。
“停,停,停!你不要瞎担心。这只是最坏的结果,事情不一定会发展到那一步的。”霖阻止了亚的举动。
“这还不算有事?!霖,你才几岁!”
“这不是年纪的问题。”
“霖,我再陪你去做一次检查?我暂时不回HK了好不好?”
“我是在我们研究所做的检查,而且是诚替我取的报告。”霖说。
“这样你就相信了!我不信!再做一次,我们再一起做一次好不好?”
“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又是时间,其他都可以等,但你的身体不能等!我讨厌你这么冷静,讨厌你每次都拿研究做借口!我讨厌你这样!”亚用颤抖的嗓音对着霖咆哮道。
“亚,你冷静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我冷静不了!”
沉默,还是那该死的沉默。
“我会再去做次检查,我们一起,但是,最近不行。这次我们用了A国10单位的浓缩液,我估计他们就要忍耐不住了。”霖解释道。
“他们忍耐不住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忍耐。哼!霖,你不要岔开话题。明天,就明天,我们一起去分部,最高级别的,再去做一次检查!”
“亚,你不要这样。”
“不这样,还能怎么样?我知道改变不了你的决定,但这次事关重大,你能不能在考虑一下,为我,也为你自己?即使多争取一秒的治疗时间也是值得的!”亚蹲在霖的椅旁劝说道。
“这个我知道。”看着眉头深锁,担心着自己的亚,霖沉吟道,“我不想功亏一篑。”
“我不是让你放弃做研究,只是暂时为了你的身体停一停啊?”
“现在不能停。”
“是你不想停吧,你以为埋头躲在研究里就能解脱么!”
“亚!”
“我说的是事实,不然你为什么要回SH,难道你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体情况才故地重游的吗!”
“我——”
“借口,全部都是借口!你现在就跟我走,现在,霖!”
“不管是借口也好,逃避也罢,我只是不想让我们这辈人最后的坚持沦为政治的牺牲品,让一起湮没在相互倾轧中。”
“呵——,我不知道你居然那么悲天悯人了!你逃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开始项目的时候怎么会猜不到!你我都清楚,不论你说的再冠冕堂皇,想我们这样的学者骨子里流的根本不是血,而是冰!你现在才想到这些是不是有点晚!啊?!”
“亚,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霖转过身去,椅背上生生被抓出几条白印。
“现在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我以前什么都不能做,而现在,我可以了,我可以的!”
“你可以?可以什么,要自我救赎么?可笑!你现在连自己都救不了!”
“是,我的能力有限,我有生之年可能都无法成功。但是,你们不同,你们有太多可能,我不想做那个阻挡你们的人了!”
“谁说你阻挡了!你就是我们想守护的那个人啊!”亚吼出那一句,两人突然都说不出话了。
“对不起,亚。”霖看着挣扎中的亚说。
“对不起不是用在这里的!你这样说是想要我怎么办?!是轻松接受这个事实还是哭天呛地,抱歉,两种我都做不出来!”
“你不相信我,那你该相信我们的研究能力,这只是不经治疗下的最坏结果,我不会走到那一步的。相信我,亚!”
“那你别让我回HK,我想呆在你身边?”
“去HK,是为了证明你自己的能力,说明你离开我也一样出色,所以,HK你是一定要回去的。”
“不,我不要!”
“只是三个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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