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一个两个,最后哭成一片,眼上的妆都哭花了。不善言辞的男生们在身旁拿着纸巾手足无措,笨手笨脚地给她们擦着眼泪,到最后,他们也偏过头,眼里有水光闪耀。
怎么能舍得呢,舍不得,这里的同学,好多都是从幼儿园一路升上来的,十几年的同窗情谊,那些一同为了梦想奋斗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怎么能说不想就不想的。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只是真的要为了前程各奔东西的时候,我还是想陪你,再多走一程。
有人挨个和班里的同学拥抱,笑着约定考完试要一起出去吃烧烤。特意让妈妈洗干净校服,拿着马克笔让同学们挨个在校服上签名。领头的是个调皮的男生,他拽着左胸口的地方跳到了陈兴面前,笑着说:“陈兴,这是留给你的,你签这里,我沾沾你的光,考个好成绩。”
陈兴笑了笑,接过笔认真地签上了自己名字,后面有男生跑过来喊着“还有我,陈兴,你也给我写一个。”
陈兴一个一个写完,看着他们站在门口笑着和自己挥手说再见,太阳渐渐落了山,走廊里光线依旧昏暗,门外的喧嚣声再听不见,陈兴背上书包,把桌上的桌布装进了书包,架起凳子,对值日生说了再见,然后,戴上耳机跨出了门,没有回头看。身后值日生在黑板上写着“不要辜负自己”。
考试前一天晚上吃完晚饭,陈兴站在阳台抱着二狗看着楼下,周琛洗完碗出来时,他转头问周琛:“去散步吧,我看小区里好多人。”
周琛擦着手,“好。”
温度并没有因为太阳落山就降了下来,反而更闷热,小狗横七竖八躺在路边吐着舌头,中年女人们穿着宽松的睡裙推着孩子三三两两聊着天。陈兴和周琛一前一后绕着小区走了一圈又一圈,陈兴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想踩一条直线,周琛看着陈兴微微低着的头,轻声喊了句:“陈兴。”
陈兴回头笑了,问周琛:“怎么了?”
周琛向前走了两步握住了陈兴的手,“放松一点,不要紧张,我考过,没什么。”
陈兴头靠在周琛肩上,笑了笑说:“真是奇怪,我以前考过那么多场试,都没有紧张过,这次是怎么了。”
“很正常,大家都这样,其实没什么,根本不用紧张。”
陈兴回家洗了澡就躺床上了,周琛从卫生间出来,坐在沙发上从陈兴书包里掏出文具袋仔细看着,准考证,身份证,中性笔,橡皮,尺子······
最后他进书房拿了几根2B铅笔出来,坐在沙发上削好,放进了文具袋里。
陈兴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被子被蹬开了,整个人就穿了条内裤侧躺着。周琛拉着被子给陈兴轻轻盖上,从背后把人抱进了怀里。
考试这两天周琛都请了假,早上六点起来热牛奶,又把文具检查了一遍。陈兴昨晚倒是睡得很踏实,睡到六点半才起来。
陈兴喝完牛奶问周琛:“你有没有什么技巧教给我?”
周琛笑了,“什么技巧?”
“就答题的技巧啊。”
“你有实力,用不上那东西。”
陈兴眯着眼睛笑了,“过来,亲我一下。”
周琛起身在陈兴侧脸亲了一下,“现在不适合接吻,怕你答题的时候激动,等你考完再说。”
“你一会儿别送我,我要一个人冷静冷静。”
周琛笑着点头,“嗯,我不送你。”
真正进了考场后,才是真的觉得没什么,做了两道题之后,就完全忘记了这是在高考,先前还绷着的神经慢慢放松了,题目做起来也异常顺手,考场里没有开风扇,因为太吵了。监考老师也不敢扇扇子,坐在讲台上不停用纸巾擦着汗。
陈兴做完卷子还有二十分钟,他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问题后举手交了卷,监考老师眼神中夹着些不屑,每天都会有一些自我放弃的考生提前交卷,考生也纷纷停笔看着陈兴,毕竟高考考场上提前交卷这事,还真没几个人敢这么干。
那监考老师走到陈兴旁边看见满卷子整整齐齐的正楷字时愣住了,陈兴已经收拾好文具出了教室。考点是在另一所学校,校门口围了满满一圈人,都是学生家长和老师。陈兴站在花坛边的柳树下向门外张望着,门外人头攒动,可他一眼过去就真的看见了想见的人。
周琛低着头在看手机,陈兴刚出大门一旁就有记者围了上来,话筒举到了他嘴边,那记者飞快地问着:“今年题目难度怎么样,你提早交卷应该是考得很好吧?”
陈兴皱皱眉,刚准备伸手去推开话筒,整个人就被周琛挡在了身后。“麻烦让一下,我家孩子现在很累。”
那记者还要说什么,被门口的保安疏散去了一边。周琛拉着陈兴出了人群,陈兴笑着看周琛的背影说:“周琛,我考的很好。”
周琛回头笑,“嗯,我知道。”
周琛手心有一层薄汗,陈兴拿出纸巾轻轻擦着,“你是不是很紧张?”
周琛垂眸看着陈兴,轻声说:“有一点。”
“我考的很好,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好。”
“嗯,我都知道。”
第二天的时候下起了雨,天空雾蒙蒙的,倒是凉快了不少。考完最后一门英语时,整个学校一阵狂欢,陈兴在门口遇见杜珂鸣和沈成言,杜珂鸣扑上来抱着他问他考得怎么样,陈兴笑笑:“挺好。”
沈成言面无表情把杜珂鸣从陈兴身上扒拉下来,还没等陈兴问就说:“我也考挺好,他也考挺好。”
杜珂鸣手被沈成言攥在手里,他挣了半天挣不开,抬眼瞪了眼沈成言,笑眯眯地问陈兴:“今晚出去狂欢啊。”
“没兴趣,我要回家。”陈兴说完这话就直直朝着周琛奔了过去,沈成言拽着杜珂鸣往前走,不咸不淡说:“今晚陪我。”
杜珂鸣低头看着手机说:“等我先浪几天。”
沈成言手上劲又大了几分,声音淡淡的:“你试试。”
陈兴在回去的路上流氓话说个没停,周琛也不说话,只是笑。结果一进门,陈兴头一沾枕头就睡死了,周琛给他脱衣服的时候他只睁开眼看了周琛一眼,又睡过去了,周琛第二早叫他起来吃早饭的时候,陈兴嘴上应着好,眼睛却闭的死紧,周琛没办法,给人把被子盖好,窗帘拉上,轻手轻脚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陈兴终于考完了
第39章 第 39 章
陈兴一觉起来已经是下午了,身上盖了条薄毛毯,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两个周琛的,一个班长的。
下午四五点的太阳依然明晃晃的刺眼,透过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陈兴坐起来靠在床头,给周琛打了电话,手机关机。他刚把手机扔在柜子上,班长电话就进来了。
“陈兴,你来学校一趟,老师说要估分。”
“嗯,一会儿就去。”
“你能帮忙联系一下沈成言吗,他电话关机。”
“嗯,我试试。”
真是奇了怪了,一个个的手机关机。
陈兴挂了电话,找到杜珂鸣电话拨过去,没多久就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打电话有事吗?”
陈兴把电话举到眼前看了看,是杜珂鸣的号码没错。
“你是谁?”
那边愣了几秒,随后用那副破嗓子吼了句:“我杜珂鸣,你他妈听声听不出来么?”
陈兴毫不客气地笑了,“还就是听声才没听出来,你这嗓子是怎么了?上火了?”
杜珂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嗯,上火了。”
陈兴进了卫生间,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洗手台上,边挤牙膏边问:“沈成言呢?老师找他估分,他手机关机。”
“我不知道,烦着呢,挂了。”
陈兴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挂断了,他看着黑掉的屏幕一阵无语,杜珂鸣是个烟花吗?各种花式炸。
陈兴洗了澡,出门的时候给周琛留了张便签在桌上。一开门一股热浪夹着楼梯道飞扬的尘土扑面而来,小区路边的树叶都怏怏的,来往的人手里都拿着扇子边扇边抱怨道:“这鬼天气,热死个人。”
不到放学时间,校门口也冷冷清清,各个班主任办公室门口都站满了人,原本宽敞的走廊一下子被堵得水泄不通。陈兴刚拐进走廊,就有眼尖的学生喊了句:“那不是陈兴么。”
走廊霎时安静下来,一个个学生都扭头看向陈兴,陈兴面色淡然地穿过人群,拐进了刘晓霞办公室。
办公桌前围了一圈人,班长回头看见陈兴,笑了笑问:“考得怎么样?”
陈兴回答的很谦虚:“还可以。”
“沈成言呢?”
“联系不到。”
陈兴话音刚落,沈成言就出现在了门口。
陈兴转身问:“杜珂鸣给你说了?”
沈成言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不是,我看见班长发的短信了,你给他打电话了?”
“嗯,他今天躁得很,怎么了?”
沈成言压低声音说:“昨晚没让他出去玩,闹脾气。”
陈兴:“······”
办公室人太多,闷得难受。两人出门站在了走廊尽头,陈兴低着头玩密室逃亡,沈成言给杜珂鸣拨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他不厌其烦的一直打,最后杜珂鸣接起来就是一通吼:“你他妈有病是不是,托你的福,我现在很累,我他妈要睡觉,懂?”
陈兴很自觉地往旁边走了几步,靠着柱子继续专心致志地玩游戏。
沈成言一直攥着的手慢慢松开了,眼里漾开一抹笑,言语里的温柔来得明显:“好,那你睡,我今晚去找你。”
“别来,你他妈让我歇一歇,我昨晚睡了几个小时你算算,你良心呢?”
沈成言偏过头咳了两声,耳尖悄悄爬上一丝粉色,过了好久才说:“今晚,不做,就陪着你。”
杜珂鸣在那边干笑了几声,嗓子倒是没那么哑了,“你昨晚怎么说的?结果呢?”
沈成言低声说:“嗯,我的错。”
两人一时沉默,耳边只有对方浅浅的呼吸声。杜珂鸣小声说:“昨晚答应你的,不作数。”
沈成言斩钉截铁:“不行。”
杜珂鸣急了,“我他妈那是被你威胁的。”
“就是不行。”
杜珂鸣被气的说不出话,气势逐渐消了下去,闷闷地说:“凭什么啊,我又不是你的。”
一阵冗长的沉默,杜珂鸣有些心慌,小声说:“沈成言,你在吗?”
那头没有回应,杜珂鸣知道沈成言生气了,很生气,这人怎么和三年前一模一样,会为了同一句话生气,生气的时候也不知道说出来,只会沉默。
杜珂鸣轻声说:“沈哥哥?”
突如其来的“沈哥哥”让沈成言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攥紧,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张开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想了半天,他只简短地说了句“嗯。”
“生气了吗?”
沈成言抿着嘴不说话,听见电话里的人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你的,一直都是。”
这是承诺吧?我当它是了。你要是早一点说这话该多好,这样我们彼此缺席的这两年,本来是可以没有的。
“杜珂鸣,以后别气我。”
杜珂鸣笑了起来,“那我以后出去玩,带上你可以吧。”
“嗯。”
“晚上,通宵,酒吧,KTV都行?”
“嗯,都行。”
等到暮色渐渐压了下来,办公室里的人才走完。陈兴和沈成言拉了两把凳子坐在刘晓霞对面,刘晓霞就简单问了一下考得怎么样,然后就把答案解析扔给他俩,让两个人自己估。
整个过程陈兴和沈成言面色都很平静,刘晓霞抬起头很快速地看他们几眼,又迅速低下头。没到半个小时两人就估完了,把材料整理好放在了桌上。刘晓霞脸上的紧张掩不住,尽量平静地问:“大概能考多少?”
俩人异口同声:“720”
刘晓霞笑的脸上细纹都显了出来,站起来在办公室走了好几圈,连说了好几声:“好,真好,真没让老师失望。”
并肩出了办公室,陈兴靠着墙笑了,“你说,今年,咱们两个会不会并列省状元?”他说这话的时候,走廊的灯光映在他脸上,一点缀在发梢,半星散在肩上,深蓝天空下,他周身都是光,是意气风发的张扬。
沈成言也笑了一声,“可能吧。”
周琛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陈兴刚进门,手里提着两份馄饨。
他把馄饨放在桌子上,扭头对周琛说:“我下午估分了,720。”
周琛停下手上擦头发的动作,笑着说:“很厉害,比我想的还要好。”
陈兴张开胳膊,“抱一下。”
周琛把毛巾搭在脖子上,两步跨去陈兴面前,把人抱在怀里。
他听到陈兴说:“周琛,谢谢你。”
“你对我,很重要。”
“幸好遇见了你。”
周琛轻轻拍着陈兴的背,低声说:“嗯,我都知道。”
陈兴问:“我以后要是去很远的地方上学,你会不会怪我?”
过了很久,周琛才轻声说:“你该有自己的理想,去一些陌生的城市,独自走过一段路,一座桥,可能一路寂寥,或者欢声笑语,这些都该是你的,你愿不愿意,都要走下去,你可以把它当成一场流浪,一场知道归期的流浪。”
“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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