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言微微笑着,心里却清楚,赵建东关切的不是学生怎么办,他担心的是光明要是出一个核心资源,对比之下局长依然会对天成不满,这种结果和一开始拒绝有什么区别?
“城中也就我们三家私立,作为兄弟院校,自然要互帮互助。”
赵建东放下心来。时间不早了,他想着请几人吃点宵夜,却被婉拒,他便也不留人了,送三人出了门。
弦月将出,停车场寂静一片。明知言和韩乐并排默默走着,韩乐先开口了,“十多年没见了吧。”
明知言侧头应了一声。
韩乐走到车边停下,看着明知言笑,“没想到我长得和你一样高了吧?”
明知言也笑了。韩乐放下了过去,明朗的笑容一如从前,还是那个翘着嘴角,哼着歌,招惹女孩子的少年。
韩乐进了车,落下车窗,“不早了,有时间我们约一约,老友相逢啊。”
还是朋友,谁也不欠谁一句道歉,搁置在岁月里的恩怨就此抹去,挺好。
明知言点头答道:“好。”
他送了刘主任回家,这才回到学校公寓。已经十点了,明知言怕吵着严谨,关门都没出声。他经过严谨的卧室,却见屋里的灯还亮着,推门看去。
严谨盖着被子,趴在床上,正看书看得入神。怪不得女孩子心思细腻,情感丰富,都是受了高人指点啊。这主角内心活动之丰富,言语互动之精妙,原来恋爱要这么谈啊。
“在看什么?”
严谨吓得肩膀一抖,赶紧藏书,扭过头,装傻道:“你,你回来了啊,没,没什么,闲书。”这么惊慌分明是做了坏事被人发现。明知言勾起唇角,“是吗……”
趁人不备,他伸手就去严谨怀里抽书,花里胡哨的封皮,充满了幼稚,“多大了还看漫画?”
严谨跳起来要夺,奈何明知言藏到身后碰也碰不着,他冲着明知言叫喊,“还我!”
明知言退后两步,拿出来看看名字,《纯情罗曼史》?他笑道:“这是女生看的东西吧。”
浪漫、王子这种少女情怀的东西他怎么看得这么上瘾?
明知言翻着看,严谨急了,跳下床来抢。明知言却将书举过头顶,避开严谨乱挥的手,哗哗地翻,可越翻脸色越震惊,这画面交缠旖旎,这裸`露程度,还是两个男人!
他合上书冷静了一下,问:“哪来的。”
严谨看他板着脸,只好乖乖坐到床边撒谎,“操场捡的。”
明知言气闷,骗傻子也不是这么骗的,“没收了,身为一个老师怎么看能这种东西?”
严谨撇撇嘴,少儿不宜怎么了,自己成年好多年了!
“哦,那我睡了,师兄晚安。”
严谨赶着明知言出去,熄了灯,关了门,掏出手机,搜到一整套,地址填到沈江公寓,下单!只看了一半心痒痒!这么好看你说不看就不看?
明知言拿着书,回到卧室,细细翻了两页——暗恋多年的人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娶了老婆还要给自己看……
寥寥几个画面就勾起了明知言的感同身受,他没忍住,又继续往下看。
书一到货,严谨还了一卷给姜晓,然后抱着剩余的书藏到衣柜里,锁上门,悄悄看,偷着乐。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明知言破天荒地从阳台上收回晒干的衣服,他抱着严谨的衣服,拉开了衣柜,映入眼帘的是整整齐齐码了一排的漫画,吓得他他差点扔了手里的衣服。
身为教师带头看□□书籍像什么样子?
下午开会前,明知言先把他叫到办公室来。严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站在办公桌前发愣。
明知言将书放在桌面上,“你是好奇吗?”
严谨低头一看,心慌地突突,自己藏得好好的怎么就被人缴了?
“你怎么偷翻别人的东西?”
明知言敲敲桌子,自己怎么反过来被人教训?
“帮你收衣服发现的,偷藏小黄书还有理了?”
严谨顶嘴道:“你这是用有色眼镜看人!”
明知言看看表,时间要到了,没时间做思想教育了,“先去开会。”
严谨还没停,跟在身后叨叨,“思想龌龊才觉得什么都是肮脏的,正直的我看什么都一样。”
明知言听不清他嘀咕什么,转头来问:“什么?”
严谨大声回道:“我说,组长开会叫我干嘛!”
“旁听。”
会议室里各科组长已经就坐,就等校长了。
月度工作总结后,安排好新的工作,明知言开了话头,公布教育局教师交换通知的人选,“考虑到老师们现在的任务量,严谨老师是最合适的人选,到时候实验班的语文陈老师兼任一下。”
校长不是来征求意见的,大家也就点头称是了。
不如说,这个结果大家都很满意,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老师们私下谈论过,这种事儿最后不是美术组就是音乐组,总之不会耽误主课。
“没想到推主课出去,不过也是,这么做教育局肯定满意。”
“严老师只带实验班,本来实验班都是免费生,家长那关也好过。”
“是啊,你说我们学校是不是走运,今年刚弄个实验班,教育局整这么一出,刚好用的上!”
“明老校长是不是早通了气儿,才这么做?”
老师们走在楼道里闲聊,声音也不小,后面的明知言和严谨听得真切。
严谨黑着脸不说话,明知言知道他是生气了,轻声哄人,“你也这么想?”
严谨停下脚步,噘着嘴,气道:“不就看个漫画,用得着发配边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真闭关了,
不浪了,
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勇争第一,脱离苦海!
第28章 第 28 章
明知言带着小师弟下馆子,好吃好喝的点了一桌子,好言好语的说了大半天。
严谨插了个肉丸子送到嘴里,脑子刚消化了明知言的话,自己下乡是为了三校平衡,师兄觉得自个儿是心腹才把这大任交到自己手上。
这么一说,我严谨好像是光明扛把子啊。不行,有点飘。
他脸颊还填着肉丸子,含糊地问,“真,真的啊?”
明知言舀了一碗粥推到他面前,“师兄什么时候骗过你。”
猪油糊了一嘴,心还没糊彻底,严谨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师兄好像经常骗自己……
“那……”严谨喝了一口粥,舔舔嘴,“你把漫画还我。”
明校长默默叹了口气,屈服了,“在家偷偷看,别让学生看见了。”
严谨擦擦嘴,点头答应了。
明知言看他吃好了,站起身,朝他淡淡一笑,“吃饱了?那就上路吧。”
什么?!
严谨又被明知言涮了一把。
启程日子其实订在了周末。可时间翻得极快,严知青的下乡日就这么到了。
接人的车已经停在了大门口,沈江还在公寓帮他检查行李。
“药带了吗?乡下蚊子毒。”
严谨压着箱子,好不容易拉上了拉链,“带了,都带了。”
他生怕沈江要开箱验货,赶忙将箱子立起来,一脚过去,溜出好远。
明知言在门口截停了行李箱,提着出门,回头唠叨他,“你倒躲得欢,等去了村子想让人惦记你都没人惦记了。”
话未说完,手机嗡嗡响起,明知言掏出看了一眼,又将箱子交给贺鸣,接通了电话。
严谨听了一顿教训,脑袋也不耷拉,反调也不唱,还咧着嘴犯傻,这就是被唠叨的幸福啊,痛并快乐着。
“行,你在门口等一下,我马上出来。”明知言挂了电话,回头看他一脸傻样,也不由弯起嘴角,招招手让他过来,“有事就打电话,找我找沈江都好。”
吭哧吭哧提着箱子的贺鸣扭头看来,一脸郁闷,合着我就是个苦力?你们一家三口快乐吉祥?
出了校门,一行人向着大巴走去,却见明知言停下脚步,目光四下搜寻。
韩乐扬扬手,走近前来,“这就是光明的交流生?”
明知言扶着严谨的肩,介绍道,“我师弟,严谨,那位是沈江,也是光明的老师。严严,这是我朋友,韩乐。”
严谨像个半大的孩子,叫完了人就被晾在一旁,乖乖看大人讲话。
韩乐递来一个文件袋,“我们校长脑袋没毛,信号倍儿强,这么快就知道了咱俩的关系。呶,想和你勾结。”
明知言调笑,“我都不知道原来李校长也挺有野心。”
韩乐绷不住笑出了声,“大概是我给了他勇气。你随便看看就行,他那是异想天开,内部都没清算完呢。”
贺鸣放了行李到大巴车上,回来就杵在一旁看戏,搭着严谨的肩,冲着明知言抬抬下巴,“不理你了?”
严谨呆呆地点头应他。
“哥哥理你。乡下这会儿鱼长得正肥,下河抓两条,岸边生火一烤。”贺鸣吧唧着嘴,“再撒点盐,绝了!”
严谨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半点反应都没有。贺鸣扒着他的脑袋,把脸转向自己,“说话呢,你听着没?”
严谨腾地又转回去看师兄,像是倔强的指南针只会瞄一个方向一样,“听着呢,杀鸡,我会。”
贺鸣抽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傻了吧唧的样儿!
那边明知言谈得甚欢,看起来春风满面,“一会儿一起吃饭?”
韩乐摆摆手,“下次吧,今天还有事儿。”
韩乐说罢便回身向车走去,明知言送走了韩乐,这才又到了严谨跟前,看看表,说:“上车吧,时间差不多了。”
严谨闷声闷气的短短应了一声便上了车,坐在里侧的座位上,也不朝外看,扣上帽子眯了眼就要睡觉。
车子嗡嗡发动,缓缓掉头,沈江还扬头等着严谨挥手呢,人影也没见着,车便急急地汇入车流,朝西走了。
沈江低声自言自语,“怎么都不看看人呢……”
严谨心里却是憋着气,垂着嘴角满脸的不高兴。明明自己独挑大梁,为光明献身,你身为光明的校长就是这么欢送英雄的?把人晾在一边像个傻叉一样干站着?完了就像赶猪上架的发配了?
相比自己的凄风苦雨,韩乐的阳光灿烂更加刺眼。说来严谨从没见过明知言对谁这么亲近,他对贺鸣都是一副“没事儿少说话”的冷淡样儿。说起来,他好像从没听说师兄有交好的朋友……再说起来,其实他也不怎么了解师兄……
韩乐一看就是陈年老友,说不定连师兄哪节课偷偷睡觉都知道。一番对比下来,他心里阵阵泛酸,就好像见着了别人比自己优秀,还是无法超越的那种。
车摇摇晃晃的,过了中午才到了目的地。严谨推起眼镜,揉揉惺忪睡眼,这才起身下车。
车下年近半百,皮肤黢黑的瘦巴巴的校长已等候多时,看见卸了货的老师,便急急忙忙上前招呼。
“严老师吧,我是武镇中学的校长,王永胜。”
说着,王校长就要帮他扛行李。严谨赶忙回绝,“我自己来,您还是前面带路吧。”
小镇地处山腹,山青水秀,温度低城中几度,午后阳光灼人,但吹来的风仍带着凉气,让人不由得抖两抖。
王校长一路介绍,商店在哪里呀,河滩在哪里呀,严谨跟着左瞧瞧右看看,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到了学校。
安排的宿舍虽然不大,但是干净整洁。这是王校长特意准备的,桌椅床柜是从所有宿舍里挑出的品相最好的,凑了一屋子,生怕城里老师住不惯。
“严老师,您看行吗?不行我再重收拾。”
严谨将箱子靠在墙边,大咧咧地笑着,“您别忙活了,我不挑,住哪儿都一样。”
王校长还想请严谨去吃饭。看着比自己年长的校长这般毕恭毕敬的模样,严谨实在觉得受之有愧,万分不自在,于是谢绝了校长的好意,随便找了处摊位解决了一顿饭。
吃过饭后,严谨去河滩溜达,见一群小孩子挽着裤腿,猫着腰站着浅水边上。他好奇走近去看,原来这些孩子是在抓鱼。
严谨灵光一闪,加入抓鱼大队,暂时逃避了自产自销的不开心。
疯了一下午,到了饭点,村口此起彼伏的叫喊声把这群小疯子唤回了家,空旷的河滩上只剩严谨一人,风一吹,撂开的不开心又吹会了脑子。他坐在石堆上,抠了半天手指头,抓了半天头发,终于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疑惑的答音,“喂?”
严谨清了清嗓子,心虚的叫了一声,“贺哥。”
贺鸣火气十足,大声喝骂,“哪儿来的王八羔子!偷了手机不够还要搞电话诈骗?小瞧爷爷的智商!”这年头城里治安严了,这群社会毒瘤都转战乡村了!
严谨等他骂完了,这才又将手机贴回耳朵,“手机没丢,真是我……严谨。”
贺鸣愣了半晌,感受了一下,不太确定,“你——叫声缺心眼儿我听听?”
严谨直翻白眼,随了他的愿,轻飘飘地骂了句,“缺心眼儿!”
就是这个口气,贺鸣无比确定,这就是那兔崽子,只是不知道抽了什么疯。
“乡下民风淳朴?你这是深受教化?”
严谨僵声呵呵陪笑,“哥哥您说的对。”
难得他这么乖,贺鸣心情顿感舒畅,脸上挂起了关心晚辈的慈祥,“怎么了?乡下住不惯?”
严谨话到嘴边,又吐不出来,好不容易挤出声儿了,话全不对了,“我,那个,今天和村里的孩子去抓鱼了,然后他们教我在河边现烤,再撒上一撮盐,味道特别鲜。就,分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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