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定定望着他,回答道:“是,也不是,小主子与主子一样,都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大义之心。吾等愿意追随之。”
“呃嗯?”他有那么高尚么?
“主子为了百姓不受战火摧残,主动来北轩做质,小主子也为了百姓,义无反顾的留在长阳守关。”
赵元嵩实话实说:“当时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为了等将军。”
李公公:“……好吧,不管怎么样,风家人是真正的民族英雄,我们敬重一心为了百姓的人。人生在世,都要有一些信念才行,要不然根本没有活着的意义啊。”
“啊,报仇,我要报仇。”花奶奶醒了过来,开口又是这句话,她推开庶三爷,要往赵元嵩身上扑,被李公公一拂尘挡开了。
“够了,花氏,想报仇你自己去报。”李公公喝道。
花奶奶一愣,随后又不甘的吼叫起来:“我自己要怎么报?我怎么能进宫杀了轩辕龙基,李一,你一直在他身边,你帮我吧,你一定能帮我杀了他!”
“阿娘,你冷静些,轩辕澈已经死了,人死仇消。阿娘你放过他们,也放过自己吧。”庶三爷扑抱住她,却被花奶奶一爪子在脸上抓出三条血痕。
“赵守礼,你这肮脏的东西给我滚,你帮不了我,就不配做我的儿子!”
庶三爷一个踉跄,要哭不哭地,全身的生气仿佛被抽空了。不被自己母亲接受,不被自己母亲承认,是一种将心脏戳烂的痛。
“只有你能帮我,赵元嵩,你帮我吧。”花奶奶用希冀的目光望向赵元嵩。
赵元嵩皱眉问道:“刺杀当今皇上,为什么呢?三叔说了,人死仇消,花奶奶你在执着些什么?”
花奶奶又是一愣,随后喊道:“我没执着,不是,他该死,他对不起你阿娘,他该死啊。他该死!”
和个精神失常的人真是说不通,赵元嵩动了动身体,发现没刚才那么疼了,就往榻边移了移,表示今日之事就到此,他想回定国公府了。
“不,你不能放过他,他负了我,还强了你阿娘,这仇不能不报啊!”花奶奶在庶三爷与白大夫共同压制下,竟喊出这么一句话来。
赵元嵩没差点跪了,转头看看李公公。
李公公脸色古怪的望了花奶奶一眼,走到赵元嵩身边低声解释。“轩辕龙基年少风流,还是秦王时,在花坊之地与花氏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轩辕龙基并没过分举动,只是在言语上有些轻佻。至于对主子用强……咳咳,其实是主子喝醉了,对他用了强。”
在他记忆中,阿娘是位温婉女子啊,得知这么个消息,赵元嵩整个人都不好了。
告别李公公等人,赵元嵩由白大夫和掳他过来的马六送他回府,马六全名马洪,李公公在北轩收的义子,也是那日东夷人劫车给他送信的黑衣人。一路上白广津絮叨要给他再次热敷活血,如果想好得更快些,最好还是不要再乱动了。
赵元嵩一直怔愣的回不过神,只因离开前,李公公扯着他讲悄悄话。他告诉赵元嵩皇帝陛下已经注意到他,让他小心,赵元嵩不明所以,询问原因,没想到得到更劲爆消息。“咳咳,那什么,主子生性不羁,在感情上是合则以不合则散。自从主子那次喝醉做了那啥后,轩辕龙基就总爱缠着她,她觉得皇上婆妈,就不喜欢他了。转身寻到赵守仁谈情,咳咳,这时间间隔挺短,不久主子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什么个情况啊这是……
赵元嵩有不好预感,哑着声音问道:“我父亲是谁?”
李公公老脸很是尴尬:“不知,主子也不知。咳,不过小主子是主子血脉,应姓轩辕。”
南辕还保留前朝轩辕氏的风俗,女子可以主事立户,李公公这是自动将双菱公主的入幕之宾归为公主府纳的男妃了。
“虽说我阿娘与轩辕皇帝出了七八福,说不上有正统血缘,但说好的同姓不婚呢?”赵元嵩简直要崩溃了,这一日,阿娘那温婉模样彻底在他心底崩塌了。
李公公屈起手指摸了摸鼻子,“南辕皇族凋零,只要不在五福内都可以。而且皇族也鼓励同姓成婚,为了诞下纯血统子嗣。”
“在我印象里,阿娘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
李公公叹息:“主子在小主子面前什么样,老奴不知,但在主子失踪前,她被人称为南辕女公子。如果不是主子自愿到北轩为质,她将会是南辕女帝。”换言之,娶一堆男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赵元嵩浑浑噩噩回定国公府,在街巷拐角,正好碰上接福根他们回来的阿庆、大树等人。
“二嫂这是怎么了?”邓勉满脸风霜,成熟不少,看上去比以前像换了个人。定国公在接到府里飞鸽传书,知道藤甲之事曝光,便派出邓勉前去西岭村将福根等人保护起来。所以,他并没同定国公与冯玉林等一起回府,除夕也是在外过的。
赵元嵩虚弱笑了笑,指了指后颈,“扎着针呢,有些疼。快走吧,一起回家,昨天娘还念叨你呢。”
他们一行刚进门,便感觉到气氛不太对,邓勉抓住个小厮询问,才知风敬德因二少夫人失踪,与冯翠儿姑娘发生冲突,冯将军大发雷霆,要带着儿女回鸡山关。
有人跑进去通报赵元嵩回来了,不一会儿,风敬德大步流星赶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定国公夫妇一行人。风敬德抓住赵元嵩的手,上下打量他,见他脸色十分不好,不由担心问:“有没有受伤?”
“将军,我没事。”赵元嵩暖暖一笑,转头歉意望向定国公夫妇:“嵩儿不孝,害爹娘担心了。”
“我就说他‘失踪’跟我没关系吧,二哥哥你都不信,你看他,明明什么没事都没有,他肯定是故意的,故意玩‘失踪’想陷害我呢!”冯翠儿从人群后冲到他们面前,扯着风敬德衣袖不满叫喊着。
赵元嵩看她扯着风敬德衣袖娇嗔模样很来气,上手将那雪白小手打开。“男女授受不亲,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你,打,我!”只是被拍了一下,这点疼对冯翠儿不算啥,但在自己心仪之人面前,总是想挣得更多关注,她转头对风敬德告状道:“二哥哥,你看见没,他打了我!”
风敬德只冷冷看她一眼,抱起赵元嵩,招呼上白大夫回了他们院子。
冯翠儿气得跺脚,冯玉林又羞又气,几大步上前,一巴掌抽女儿脸上,骂道:“你闹够了没?没事跑去男人院子,还当众与人拉拉扯扯,丢不丢人啊!明日就跟我回鸡山关,不走不行。”
“爹,你打我。连你也打我,呜呜~”冯翠儿委屈地转身就跑,冯延亭马上追上。
冯玉林红着眼睛,抹了把脸,无奈长叹,“是我教女无方啊!”
定国公走过去安慰他:“没办法,儿女都是债嘛。林弟,放宽心。”
这边赵元嵩经过白大夫的一番诊治,伤势并没恶化,也多亏白大夫经验足、医道高,要是别的大夫碰上这状况百出的病人,早就放弃对其治疗了。
待白大夫离开,风敬德用黑沉目光看着他,也不说话。赵元嵩瞬间认怂,将之前的事全盘托出。“怎么办,我都不知我爹是谁?”
风敬德对此也很吃惊,上一世他并不知赵元嵩身世这般离奇。看他黑葡萄眼中带着不安,风敬德俯身吻上他额头,“别担心,就算弄不清楚,你还是你,我风长缨的妻。”
这话赵元嵩贼爱听,当下露出一个大大笑脸,眼睛闪闪亮亮,全身冒出好多粉红泡泡,逗得风敬德唇角也跟着闪过一丝笑意。
第53章 家有贤内助
一切仿佛归于平静,却又透着莫名紧张。三个多月后,赵元嵩的伤势痊愈,终于被允许外出放风,而在这段期间全京都发生了不少事情。
首先是开年第一次朝会上,定国公辞去大元帅一职。有位尚书仆射向皇帝陛下提交了一份北轩军制改革的报告,报告中阐述了大元帅一职权力过大,如任职官员私心过重,将会对皇权会产生威胁,故而他建议皇上免除大元帅一职,或者不设立固定某人来当大元帅,而是有战事时,由皇帝陛下亲自指派人选临时受命。
其次是韩易白是否故意拖延支援长阳关的后续调查,皇上上班第一天便发出敕令,命韩易白与刘贤左速速回京。周刚官升半级,成为五品定远大将军,正红披挂,金带十夸,独翎狮头护肩,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美的他三天没合上嘴,整日穿着他这身行头在街上遛。陈县令随韩易白等人回京,关押候审,其职暂由县衙里的师爷代理。
据查,韩易白确实有拖延军情嫌疑,为了将功抵罪,他甘愿常年驻守在长阳关,打算老死在那里。皇帝陛下一合计,韩易白拉起来的蓝巾军多是从南辕逃难来的,让他们驻守南方,眺望怜江,不免会引起他们思乡之情,万一跑回南辕,或者通敌呢?但是将他们放在北方,对着匈奴人,与外族通敌就不太可能了,毕竟匈奴人是整个中原汉人的敌人。
韩易白调回长阳关,周刚这位新任定远大将军,率五千人开赴玉屏关,任守城统领。虽说这道关卡要直面匈奴人,但这里也是容易建功立业的好地方,周刚很满意。
最后,欢悦楼大火,家喻户晓不说,名声还传到了南方。里面除了有很多与美女一起玩的小游戏,还增加了赌诗词书画,吃食上也很特别,其中梅花枣子糕成为皇族追捧的好东西。有很多商家想效仿,却始终没与柳絮胡同里的香楼花坊商谈好。人家花娘问了,你们能保护我们的人身安全么?你们每天发红封么?你们能帮我们拦下权贵霸强么?不能啊,那真不好意思,我们不去。
赵元嵩病中,长乐侯府一直没人来探望,风敬德派小伍他们去查,竟查到长乐侯被蒋派恶整,他后宅也出了问题。事件起因是由被遣回家乡的赵元望引起的,他在参加一次学友会时,抨击了一位空有理想的学子。很不巧,这位学子心眼小,一时接受不了,寻了短见。更不巧的是,这位在京都求学期间与蒋大公子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后两人也是非常好的朋友,常有书信往来。蒋大公子得知好友不幸,便为他出头,最开始并没亮出自己身份,对付武阳赵氏的人颇费了一些力气。事件越闹越大,直到赵元望被人杀害,赵氏族长赵宗启赶回去,联合当地乡绅对官府施压,将凶手缉拿归案,才知后背想搞他们武阳赵氏的是蒋家。
家族大事,赵宗启只好不计前嫌请长乐侯出面讨回公道,可长乐侯不在家,带着通房到温泉别庄度假,家仆找上门也说不清楚事情原委,长乐侯便以为是侯夫人吃醋,用小伎俩骗他回去,就没理会。
这期间,蒋大公子得知自己的人被抓,又得知蒋派对付定国公府的计策失败,一气之下找欢悦楼麻烦,才有了之前的欢悦楼死人事件。
而等长乐侯休假回来,事情已经变得更加复杂。赵宗启觉得他不把武阳赵氏放心里,决定开家族会议,要将他从武阳赵氏族谱中除族。通房回来后被诊断出喜脉,侯夫人发了疯,不仅将那通房活活打死,还在赵宗启面前跟他吵架,让他颜面全失。长乐侯一气之下,将侯夫人软禁,府内后宅事务也全都交与史管家管理。
侯夫人气不过,暗中找史管家麻烦,史管家也不弱,请示过长乐侯,抬了几位大丫头做通房。不久后,侯府竟接二连三传出喜讯,三位大丫头怀了身孕,被抬成妾室,其中一位比较伶俐的,暂代侯夫人管理后宅之事。
现如今长乐侯被蒋派打压,京都到处在传他虚伪,从前与妻子的恩爱全是做秀罢了。这事还被御史大夫抓了,参长乐侯一个品行不端。长乐侯名誉受损,几位幕僚从他处退出,又投向蒋大公子一方。长乐侯现在是焦头烂额,为了挽回自己劣势,他加快了与平南王府联姻。
赵元嵩听后瞠目结舌,他那精明的侯爷爹竟沦落到如此境遇?简直不可思议啊!“花奶奶与三叔呢?”
“花姨娘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念经,庶三老爷与往常一样,和他认识的几个朋友一起做小生意,晚间回长乐侯府,对长乐侯府的事并不插手。”小伍回报道:“主子,马洪说他会时刻关注长乐侯府动静,主子不必经常派奴过去,他说有什么事,他会立刻禀报。”
马洪是那名送信的黑衣人,他也是那日从紫竹小院跃过的人影,明面上还是庶三爷院子里的二等仆人。那日,小伍与贡多要不是为了追他,赵二小姐派来的铃铛也进不了主子的房间,更不会害了主子的身体。马洪这人,时刻提醒着他们西夷奴在工作中的失误,当得知马洪也是主子的人,并将成为主子的暗卫后,他与贡多心里升起小怒火,逮到机会,就要与他比斗一番。
“好吧,那就让他费心。”不管怎么样,赵元嵩想对花奶奶他们好一点,毕竟住在长乐侯府时,他们有照顾过他。
东厢门被推开,风敬德端着一碗汤药进来,药味顿时在屋内弥漫开,腥臭腥臭的。
赵元嵩苦着脸:“将军,我已经好了。”
“白广津说这药还要喝七副。”根本没有回转余地。
“那什么,娘身体怎么样了?”
说起定国公夫人,她这些日子也挺糟心。那日冯玉林非要带冯家兄妹回鸡山关,被定国公好说歹说劝下来。想要给孩子一条更好的路,哪里比得过京都发展机会多。再说定国公已经给冯延亭安排好接收单位,定国公夫人也在夫人圈里透露出为义女相看人家消息,不好说走就走。冯玉林同意将儿女留下,自己回鸡山关,天罡军那边也不能没有统领。
冯翠儿姑娘安静好多,在定国公夫人的开导下,同意在京都另觅人家寻如意郎君。定国公夫人看她是个不喜拘束的,费心费力为她挑到没有公婆,不重教条,虽不是世家大族,却是品行正直的福书村。这位公子名叫许笛,是鸿胪寺卿许笙嫡亲弟弟,今年正准备参加春闱。
定国公夫人将男方消息跟冯翠儿说了,一开始冯翠儿并没反对,定国公夫人就与鸿胪寺卿夫人透露了消息,人家男方挺高兴的,说武将之女性格一定开朗。可这冯翠儿不知怎么想的,倔脾气又上来了,这回死活都不同意,还脱口说出定国公夫人是想拿她做政治联姻,拉拢人心。
这可把定国公夫人气坏了,一下子病倒,她私下里跟定国公说:“之前我总觉得养个小女儿,乖乖巧巧,最是贴心,可没想到啊,真要养出这么个女儿来,我得少活十年。”
“娘挺好的,她已经能下地了。明日你就能见到她。好了,别转移话题,把药喝了。”风敬德直接递上药碗。
赵元嵩:“……。”肠子都喝绿了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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