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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有光(近代现代)——豆荚张

时间:2018-05-17 21:55:58  作者:豆荚张
  蒋锡辰点点头,目送他进了厨房,没去掺和那点父子时光。
  这一关是过了,有些心酸,姑且顺利。
  过两天,《低温》的剧本研读算是告一段落,莫斜阳却不急着排戏,而是拉着每个演员单独聊了一番。谢梧用时最少,只知他和这位导演一道去食堂吃了个午饭,回来就算聊完了。用他的话讲,没什么可聊的,大家都知根知底,也就是交流了一下彼此对人物和戏的看法。
  可到了蒋锡辰这里,事情就变得复杂多了。
  莫斜阳找到他,既没让他谈人物,也没让他谈戏,先问:“在中国上过学吗?”
  蒋锡辰不明所以,如实回答:“没有。”
  莫斜阳又问:“观察过老师吗?”
  这似乎就有点门道了,蒋锡辰虚心求学地摇摇头:“也没有特地观察过。”
  “那好。”莫斜阳直接拎了一串钥匙,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我们现在去学校,你去看看我们的人民教师,看看我们的学生朋友,我跟人家学校打好招呼了,你可以在学校里体验一个星期。”
  闻言,蒋锡辰先是惊讶,后是惊喜:“莫导,我这是可以先体验学习一番啊?”
  莫斜阳睨他:“不然你觉得你可以凭空明白秦小川的职业特点吗?”
  蒋锡辰又立即虚心接受批评,点头称是,就跟着莫斜阳出去了。到了停车场,又主动提出开车,还十分恭敬地给老爷子打开副驾座的车门——这都是谢梧的点拨。
  最近临着这出新戏开排,加上彼此关系变了,谢梧对他再没有过去那种客客气气的赞扬,两人在家对词的时候,批评明显多过表扬和认可,动不动还指责他没有学习的态度。
  “我们年轻那会儿学东西,把每个人都当老师。你别看演员只是一个演戏的,他还就得什么都体会、都理解,才能懂,懂了才能演好。我刚进剧院那会儿,跟着老刘学灯光,成天帮他扛器材,他哪天闲下来给我讲讲用灯光的门道,我都能开心得手舞足蹈,觉得学到东西了......”
  这些鸡零狗碎的“学艺故事”,谢梧一讲起来没完没了,末了,还对蒋锡辰谆谆教导:“尤其是对魔头,他最看重一个人的学习态度。你得敬着他,像古时候的徒弟敬师父,他就高兴了——”
  这话倒是没错,莫斜阳现在的确被伺候得颇为享受,对他夸了句“不错,孺子可教”。
  这话听着很装派头,但对莫斜阳而言,称得上是真心赞扬一个人了。
  这老爷子一辈子从艺,搞的都是舞台艺术,至今头发泛白了,也没有往钱多的影视圈跑,这在整个演艺界中仍是少见的。在蒋锡辰来剧院之前,他不认识人;人来了,他也对其名声、影响丝毫不在意,只用表演去衡量对方的好赖。
  蒋锡辰来剧院这么久,对这些已有一定的理解,听了这句“孺子可教”,心情当即愉快,当即积极请教:“莫导,刚才您老说,我得明白秦小川的职业特点,这是为什么?依我对这个人物的理解,他在剧中的状态和心态,基本和他作为老师这个职业没有太大关系。”
  莫斜阳抬抬下巴,看他一眼,不驳斥,只说:“那你说说你的理解。”
  蒋锡辰道:“这个人物挣扎在本我和超我之间,整个戏,就是他的自我调节无法让本我与超我平衡,展现的是他原始欲`望与思想观念之间的不合。这种不合,是这个时代、这个社会,很多人在面临的问题。所以,我想我演的是这个,是很多人的痛苦、很多人的呼唤,可能跟秦小川这个单独的个体关系反而不是很大。”
  莫斜阳收回抬起的下巴,道:“不错。”
  接着,又不言语了。
  蒋锡辰头回觉得,这老头真的是不好搞。之前排《桃城》,基本上是直接在戏里相处,倒没觉得交流起来有多难,此刻就有了几分断片的尴尬。
  等了半晌,莫斜阳还是不说话,蒋锡辰只得自己追问:“导演,我的理解跟您的理解,有哪些差别吗?”
  “当然有,走那边——”莫斜阳抬手指了指路,然后说道,“但是我的理解不重要,你的表演凭借的是你的理解,我也是按照你的理解给你引引路。你可能不明白我为什么非要你来体会他的职业,这事儿......”
  说到这里,他笑了,转过头来:“孩子,我跟你说一句。这人啊,你首先得是你自己,理解你自己,然后你才能是大众,才能冲着大众传达大众。明白吗?”
  蒋锡辰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明白,又不是很明白。我得先是我自己,跟我演绎秦小川的联系,在哪儿?”
  好为人师乃人之本性,莫斜阳来劲儿了:“我这是讲个道理、打个类比。既然你蒋锡辰得先是蒋锡辰,你得理解你自己,才能把你的悲欢提炼出来说给大众。秦小川又何尝不是?他首先得是个有血肉的个体,他才能掏出自己的心肝肺来,掏出自己的痛苦挣扎来,告知大众,获取大众的共鸣。理解吗?”
  蒋锡辰顿了顿,斟酌道:“而秦小川这个个体的血和肉,必然从他身边的每一样事物里来,他的痛苦和挣扎不仅跟他的本我、超我之间不合有关,还跟他身边的一切有关。处境、身份、职业......这些都是他的组成。”
  “对!”莫斜阳拍手,重复道,“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蒋锡辰看着他兴奋的表情,顿时便理解了被他人领会的快乐,释然地呼了口气。
  同时,也有些羡慕莫斜阳如此纯粹的心地和人格,大约只有把自己交给了艺术,才敢这样以本我待人——原始的、本真的、直接的模样,从不在乎他人懂或不懂,反馈如何。
  一刻钟后,一老一少进了最近的一所中学,莫斜阳带蒋锡辰直接去找了教导主任。
  三人见了面,这位主任才吃惊地发现,莫斜阳带来的竟然是外面到处可见其巨幅硬照的当红明星,顿时为难起来:“老莫,你这怎么不早说是谁啊,这么个大明星要在我学校呆一个星期,这里还不得乱啊?”
  莫斜阳回首看看蒋锡辰,也有些苦恼:“你有多出名?”
  蒋锡辰抿抿唇:“十几岁的小朋友,可能都认识我。”
  莫斜阳:“......”
  “但我可以化妆来,我认识一个化妆师,技术很厉害,能把我化得不像我!”蒋锡辰立即表态,并掏出了手机。
  教导主任和莫斜阳都将信将疑:“一个星期,你能保证不被认出来吗?”
  蒋锡辰硬着头皮:“......能。”
  莫斜阳转头冲教导主任示意:“你看,他说他能搞定。”
  教导主任满脸担忧,看看蒋锡辰。后者眉眼弯弯,乖巧一笑:“主任,您相信我,我一定不给您这儿添麻烦,我就是来学习的。”
  教导主任忧心忡忡又难以拒绝这张乖巧干净的脸,左思右想,终于犹犹豫豫地点头:“那,那行吧,你先安排,我这边配合,配合。”
 
 
第二十八章 
  蒋锡辰紧急召唤来了京京。
  尽管该尤物已经按照交待换下了平时gay里gay气的时尚妖装,穿上一身白T牛仔裤加板鞋,可这样穿过长长校道来到教导处的路上,仍然掀起了一股这掩不住的妖风。回头率自不必说,还有学生直接尾随到教导处。
  教导主任见了京京,本来就犹豫的脸更显得忧心忡忡了,哭丧着问蒋锡辰:“这……这位先生,真的能给你把妆化得不像你吗?”
  听了这话,蒋锡辰还没发言,京京就不乐意了,细长丹凤眼丢过去一瞥:“老师,主任,您是不相信我的业务水品啊?”
  比泼辣女人更难招架的,头一个就得数这类妖物。
  教导主任当即败退,忙摆手,讪笑着:“怎么会怎么会,您肯定是此道高手,那这个……这个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地方让给你们,我去巡一下班级。”
  京京抱胸而立,轻哼一声,冷眼看着这位教导主任主动撤出自己的办公室。
  此时,莫斜阳早就走了,偌大一间教导主任办公室就剩下蒋锡辰和京京。后者立即释放真实的情绪,先打量了一圈这办公室,又朝办公楼外面的操场望了一眼,兴致勃勃。
  “小辰,你怎么想到跑学校来了?体验苦逼式校园生活吗?怎么,你要演校园剧了?”
  蒋锡辰亲自动手打开了京京带来的化妆工具箱,说:“没有校园剧,只有一台闷闷的话剧。来,帮我化个不容易被人认出来是我的妆,能当学生也能客串老师的。”
  “啊?”京京两手一耷拉,“这要求也太难了吧?一张脸,你还想两用!”
  蒋锡辰笑了:“那你预备两套妆也行啊,我都行。”
  看他这么笑,京京立即有点痴,脸上烧起几分热意,嗔道:“哎呀,你别这么冲我笑,真是受不了你们这些长得好看的。”
  话音没落,蒋锡辰就顺着哄他“你也好看啊”,惹得他脸上更烧得烫了,嘟囔了一句什么,就侧身去摆弄自己的化妆工具了,活像一朵娇羞初放的花儿。混迹娱乐圈多年还能拿出这副神态,不是演技过人,就是清纯禀赋过人。
  不过,他天赋最厉害的,还是手拿化妆笔的功夫。
  当他手中拿起化妆笔,面前任何一张脸都不再具备特别意义,都是他的创作画布。凝神端详了蒋锡辰这张脸三分钟后,他便成竹在胸,开始朝这张脸上喷化妆水。
  半个小时后,蒋锡辰照着镜子左看右看,还真是像看另一个人。并且,果然可学生可老师,身份变换全可由服装和言行表现来完成。这笔下功夫,真堪称神乎其技。
  蒋锡辰佩服:“京京,你手艺又精进了。”
  京京看着他也很满意,面上神采飞扬:“那当然,我对自己的专业水平是有无穷追求的,不像那些把化妆当涂抹的。我的化妆,是艺术!”
  蒋锡辰听了,十二分认真地冲他竖起拇指。
  之后,蒋锡辰就顶着这张脸混迹在学校里,以“某国际学校考察人员”的身份跟着上一些大班的课,加上行事低调,除了开始两天因为长相气质太出众引起了一些围观之外,竟然真的没人往他本人身上联想。
  莫斜阳每天都会过来看他一次,跟他聊聊天,听听他体验下来的感想。
  听过之后,往往只点点头,不多做评价,蒋锡辰只能从他的神情和肢体语言里判断他的想法——大体上,这份研读剧本的额外作业,这位导演还是满意的。
  谢梧自然不时会转过来探探班,此外,身为编剧的许伦也来过一趟。
  两人交流间,许伦说到自己写剧本过程中也曾经到学校体会了做老师的感觉,对蒋锡辰眼下的体验行为格外有感触,满眼真诚感动,不知不觉间说了三四次“谢谢你这么认真”的话。
  这样体验派的办法不是自己开口提的,蒋锡辰接这句“谢谢”倒是有些心虚,摸摸额角,把话题转到了剧本本身上,问道:“我才一直好奇,你怎么想到这样一个故事的?”
  “啊,这个故事……”许伦支吾着,原本一贯清淡的眼神飘忽了一下,便渗出些羞涩来,“憋出来的。”
  蒋锡辰悄然观察着他。
  这个人虽然年纪小,保有真正的乖巧,并像许多将自己交付给艺术的人一样敢于关门放本我,显得十分纯粹;然而又对世事有着超乎一般同龄人的洞察和思考,平时为人做事也沉稳低调,不失周到,天真和世故在他身上仿佛达成了某种和谐,神奇地融在一起,让人难觅窥探他的缝隙。
  《低温》这个剧本,是蒋锡辰和他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扇窥探他的窗。
  “我问你个问题,如果冒犯的话,你原谅一下,可以吗?”蒋锡辰试探道。
  许伦抿了抿唇角,颔首点头:“你问吧。”
  蒋锡辰:“这份创作,跟院长有没有关系?”
  许伦立即有些赧色,但还是承认了:“有的。”然后露出一个羞赧的笑容,“我知道你和师父看出来了,我就不对你们装了,我和院长是有一些故事,写这个剧的灵感也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他。”
  “那我就算没有理解错。”蒋锡辰笑道。
  “不过,院长只是一部分。后来的很多灵感,都是来自你,如果没有你到来,我可能不会这么快定稿。”许伦语出惊人,像是想到蒋锡辰没有往这一点想,他的表情透出几分天真无恶意的得意。
  蒋锡辰一怔:“为什么是我?”
  许伦停下脚步:“你——你是我见过的,最不快乐,但最努力接近快乐的人。不知道我我这样说,有没有伤害到你?”
  这话没有指向什么具体的事,却仍然像一把尖锐的箭,一举刺中蒋锡辰心里某个冰凉灰暗的角落,钻出一个半深不浅的洞来。伤害不至于,就是力道有点强了。
  看他不做声,这次轮到许伦试探了:“我还可以继续说吗?”
  蒋锡辰点点头:“嗯,你说吧,我也很好奇。”
  许伦道:“你刚刚来澜华的时候,每天在各个排练室里蹿,不分大剧小剧、大角色小角色,都认真看,精力旺盛得惊人。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发现,但我对你是有不同的感受。你那么认真、活力四射地围观和参与,其实都不是你真正追求的。起初,我在想,你来澜华到底想要什么?”
  “后来有一天,你来到《桃城》这边,我终于有点眉目了。那天你进来,就站在一个角落里,那样子和我在别的排练室看到的你都不一样。你根本就不在乎别人在干什么,整个戏是怎么回事,你只关注师父。”
  这次是戳到实处去了,蒋锡辰听了,反而不像刚才那样慌,甚至坦然地点头承认了。
  许伦说:“你对大部分事情是没有什么兴趣的,或者说,不是没有兴趣,是你能看到那些事情做到头的样子,所以你对做到那个样子的欲`望不强烈。唯独对师父,我想,你是想象不到和他在一起的尽头是什么景象的。”
  “不知道你注意到了吗,秦小川对男学生充满幻想,但他想不到一个定格的画面,这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也带给他难以触摸但永远有追逐欲`望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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