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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台(古代架空)——苍梧宾白

时间:2018-05-17 22:05:18  作者:苍梧宾白
  半日后暮色降临,黄昏渐近,村落中亮起零星灯火,严宵寒借着暮色掩护,顺着早上那条路溜进了村中祠堂。
  村长和族中耆老都聚集在祠堂外,天井里还有三架板车,饰以鲜花彩帛,每架车上各躺着一个白衣素服的人,天色昏暗,严宵寒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容,也不知他们是死是活,只听中庭里一位族老道:“都准备妥当了,该上路了。”
  几个青壮年上前推起板车,一行人打起白色纸灯,慢慢朝外走去。那场景仿佛为死者送葬,在黄昏将尽而未尽时显得无比凄清而诡异。
  严宵寒欲跟在他们身后一探究竟,谁知低头一看,今早那个小孩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正面朝他白日里藏身的那段房檐说话,嘴巴开开合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原来是个哑巴。
  没人出现,那小孩脸上出现了茫然的神情,又重复了几遍,这回严宵寒终于看清楚了他的口型,他说的是“你在吗?”
  也许是早晨的恻隐之心还未完全消退,严宵寒看那孩子,总觉得他没有恶意,而且一个小孩子对他这大男人也构不成威胁。他略一沉吟,觉得不能放弃这个送上门来的线索,从藏身之处踱步而出,反手扣刀,平静地问:“你在找我吗?”
  那小孩乍然回头,像个苍白的小鬼,一见是他,着急地用手比划了两下,示意他跟自己走。严宵寒不知道他想告诉自己什么,便由着他带路,两人七拐八绕,来到祠堂后的一处院落里。
  那小孩将他引到一处房屋前,指着门让他进去。
  严宵寒低声问:“你不进去吗?”
  那小孩用力摇头,给他看自己胳膊上青紫伤痕,做了个“打”的手势。
  严宵寒明白了,此处大概是村子里的某个机密重地,寻常人不得擅入,否则会像这小孩一样挨打。
  他点点头,道:“谢谢。”
  那小孩后退一步,严宵寒轻轻推开木门,抬步走了进去。
 
 
第49章 陷阱┃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屋内不是全黑, 四下里亮着一点黯淡的黄光, 里面没有人,也没有什么恐怖景象, 严宵寒往里走了几步, 鼻翼翕张, 忽然闻到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异香。
  他微微一怔,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感直冲天灵盖, 冲得他瞬间头晕目眩, 站立不稳。接着那香气陡然浓烈起来,犹如火苗上被浇了一瓢热油, 火焰炸开, 热意蒸腾。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双目中顷刻爬上数道血丝,小腹里仿佛烧着一团烈火,下’身立竿见影地抬了头。
  “当啷”一声,他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
  身体如同一个摇摇欲坠的残破笼子, 再也关不住躁动和无穷无尽的欲’望, 严宵寒咬着舌尖, 踉踉跄跄地冲到门边,然而方才还一推就开的门此刻被人从外面牢牢锁死,他全身肌肉不住痉挛,连指尖都哆嗦的不听使唤,身体极度兴奋,却连破门而出的力气都没有。
  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引路的“哑巴小孩”根本就是个为他铺设好的陷阱。
  那香气仿佛有生命般将他包裹、缠绕, 游走于四肢百骸,眼前的黑暗变成了一帧帧光怪陆离的梦境。在被欲’火焚烧的最后一丝清明中,严宵寒忽然想起了上次金吾卫案中,一院子的飞龙卫都中了招,沈遗策曾经说过,那种药会令人感受到“比极乐更极乐”。
  金吾卫……白露散……
  为什么在这距京城千里之遥的一个荒僻山村里,竟然会有白露散?!
  然而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就想不下去了,思绪混乱纷杂,一时飞上云端,一时如坠雾中,最终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喘息声越来越急促。
  他咬牙死死地忍着几欲出口的呻吟,手背上绽起数条狰狞青筋,大颗汗水沿着鬓发一直淌进眼角里,却在被欲’望击溃的那一刹那,终于没能忍住,颤抖着唤了一声“敬渊”。
  与此同时,村子的另一头。
  任淼一觉醒来,发现隔壁齐王一行人已经离开,连村子里的人都走光了。他饿的腿软,头晕眼花地去灶下找了个馒头,就着冷水啃了,吃完了拍掉一手渣子,去院子里牵马,正要追往邝风县时,不知为何,心头蓦地一动。
  难以说清那是种什么感觉,好像是某种预感,又仿佛是冥冥之中牵着他的一根线传来莫名的震颤。
  他狐疑地转过头,犹豫着向村里走了几步,刚出走过院子,就看见有个还没他腿长的小孩从房舍后走出来。
  一看到他,那孩子一愣,随后仓皇转身,撒腿就跑。
  他不跑还好,一跑立刻显出做贼心虚来。任淼的身手确实比严宵寒快,随手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头,也不瞄准,扣在指尖信手一弹,只听“嗖”地破风声响,那小孩被打中膝弯,“扑”地脸朝地摔了个狗啃泥。
  任淼反手抽出那根被他使的得心应手的烧火棍,一棍将小孩挑起来,挂在空中晃了晃,自以为和颜悦色地说:“跑什么呀?”
  小孩哆嗦的像筛糠一样,任淼笑眯眯地道:“说吧,见我跟见了鬼一样,干什么亏心事了?”
  那小孩说不出话,眼里迅速汪起两泡眼泪,颇有几分可怜,谁料那铁石心肠的男人丝毫不为所动,见他不答话,拎着他走到附近水井旁边,把他往井口上一吊:“不说?那你下去待着吧,反正现在村里没人,等他们回来,你八成都已经泡发了……”
  小孩呆愣愣地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脚下黑黝黝的井口,哇地一声哭了。
  任淼满意地道:“现在乖了?人都去哪儿了?指路。”
  小孩无声地嚎啕,任淼本意是要问他村民都去哪了,结果他没听清,还以为是严宵寒的同伙找来了,遂抽抽搭搭地一路把他给引到了那间屋子前。
  任淼将他从烧火棍上甩下来,自己照着那门锁比量了一下,随后不打招呼地一棍子抽了下去,尖锐风声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连黄铜锁带半边门板一并被他劈的稀烂。
  哑巴小孩眼睛都直了,怀疑他那烧火棍可能是把摧金断玉的绝世神兵。
  房门一破,屋中香气跟着散逸出来,任淼举袖掩鼻,出于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一把抓过那小孩,将他扔了进去。
  半大小孩承受不住这么大量浓郁的白露散,登时被冲晕了过去。任淼见状,不敢轻举妄动,捂着鼻子站在上风口,待味道散了大半,才小心翼翼地踩着一地破门走了进去。
  刚进门,就看见了蜷在墙角、痛苦万分的人。
  白纱似的月光从破门中流淌进来,照亮满地狼藉。严宵寒被那声巨响惊动,反应迟缓地抬起头。他忍的血都要烧干了,从脖颈往下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热意和嘲红,目光已不甚清明,冷汗不停地从发鬓滑落,流过脸颊,衬着通红的眼眶,竟犹如斑斑泪痕。
  来人背光而立,面孔隐没在黑夜里,那修长身影竟与记忆里的影子重合了,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恍惚地道:“敬渊……”
  任淼无声地骂了句脏话,大步走过来。
  谁知他手还没碰到严宵寒,那人忽然一个激灵,像是突然认出了他的脸,又像是被晚风吹醒了神智,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起来,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掌挥开了他的手。
  “走开……”他艰难喘息着,嘶哑地道,“别碰我……”
  那掉在地上的刀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摸了回来,严宵寒指间挟着一点银光,挥刀往自己右臂上扎去。
  电光火石之间,任淼终于想明白了眼前这场景是怎么回事,二话不说,抬手一指戳中他腕上穴道,将小刀从他手中夺了下来,另一手在他颈侧斜劈一记,严宵寒头一歪,随即失去知觉,软软地倒进了他怀里。
  刚才那一刀简直是要扎在他心上,任淼松了口气,抬手给他擦了一下脸上的汗,躬身将严宵寒扛起来,孰料身体刚一相触,他肩膀忽然被某个东西顶了一下。
  “这他妈的……”
  他尴尬地扛着人出了那屋子,将严宵寒甩上马背,自己翻身上马,将他搂在胸前,策马朝邝风城方向狂奔而去。
  邝风县,悦来客栈。
  被任淼从家里强拖出来的老大夫诊完脉,拈着胡子,见怪不怪地道:“不是大病,就是用多了药。你也不必着急,去烟花巷给他找个人纾解纾解,药性散发出来,自然就好了。”
  任淼道:“用药?什么药?”
  “秋夜白嘛,”老大夫摇摇头,“这种病人我见多了,只图一时爽快……这药沾了就上瘾,以后难办的很!”
  秋夜白又他妈是什么玩意?跟白露散是一个东西吗?
  满腹疑问不及细问,要命的还在床上。任淼没空听他感叹世风日下,头大地道:“行了,我知道了。那……今晚先这样,明天我再带他去找您看诊。”
  老大夫拿了诊金,颤颤巍巍地走了。任淼看了一眼床上眉头紧皱的严宵寒,心累地叹了口气,坐在桌前,从贴身内袋里摸出一小瓶药水,仔仔细细地对着镜子涂抹一通,半晌之后,从脸上慢慢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铜镜中倒映出年轻将军冷冽俊美的容颜。
  他把面具放在镜前,起身走到床边,抬手在严宵寒胸前穴道上一拂,先前被他打晕的人呛咳两声,悠悠醒转过来。
  傅深撩起在床边坐下,撩起衣摆,露出一双长及大腿中部的黑靴。那靴子是北燕军武备司出品,在靴口,膝盖,踝骨出都有特制机关扣,小腿处有六根玄铁骨架支撑,足底为铁片拼接,以精巧齿轮相缀连,穿上后腿脚不吃力,膝盖以下可全由机械代替步行。
  这是他受伤后武备司为他特意研制的,哪怕是真的膝盖以下全无知觉的残废,穿上这靴子也能行走如常,更何况傅深这等已康复了七七八八的半残。他在山庄中收到俞乔亭遣人送来的长靴,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一时兴起,遂改头换面,易容化名追来了荆州。
  真该感谢北燕铁骑的能工巧匠和他的突发奇想,幸亏他追来了,否则办完这一趟皇差,家庭都要破碎了。
  他打开几个锁扣,蹬掉靴子,从旁边水盆里拧了把手巾,糊在严宵寒脸上:“得了,快把眼泪擦擦吧,可怜见的。”
  一只滚烫颤抖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严宵寒怀疑自己是彻底疯了,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他,甚至不敢眨眼,好像生怕他下一刻就要消失,喃喃地道:“敬渊……”
  “嗯,”傅深给他擦完脸,又擦了擦脖子和手,温声道:“是我。”
  “我在做梦吗……”
  傅深不怀好意地在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弹了一下,引得他一阵战栗,坏笑道:“做春梦呢吧?”
  这事说操蛋也是很操蛋,但好在傅深就在他身边,夫妻之间,倒也不失为一种情趣。傅深不怎么生严宵寒的气,只是想起他挥刀往胳膊上扎的那个决绝劲儿有点后怕,又夹杂着难言的心疼,连带着把溪山村全村都恨上了。
  “你怎么来了……”
  傅深撂下两边床帐,翻身上床,一边给他解衣带,一边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扯这些闲篇儿?”
  他的指尖无意中碰到严宵寒裸’露在外的皮肤,那人像是被烫着了,浑身一颤,随后某个无形的笼子轰然破碎,猛兽长啸,傅深腰间一紧,被人搂着滚到枕头上,凌乱灼热的亲吻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敬渊,我会发疯的……”理智垂死挣扎,严宵寒伏在傅深耳边,粗重喘息把一句话断成了三截,“如果我伤了你……一定记得把我推开……”
  傅深侧头亲了亲他的脸,抬手在他汗湿的后颈上揉了一把,低声安抚道:“没事。别怕,我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诚邀各位共赏这道82年的汽车尾气。
  傅将军的新装备:大腿靴(十分酷炫,大周朝时尚icon
 
 
第50章 补汤┃腰细腿长
  翌日近午, 严宵寒于梦境中一脚踩空, 蓦然惊醒过来。
  他平躺在客栈床上,目之所及是朴素的青纱帐顶, 被子被严实地掖到下巴, 身上并非赤裸, 中衣还好好地穿在身上。
  严宵寒眸光涣散地盯着头顶愣了好一会,才在剧烈的头痛里想起昨晚的种种遭际, 先是误入陷阱, 然后被人救出带走,中途昏迷过一会儿, 等再醒来, 傅深就出现在他床前……随后是漫长的意乱情迷与翻云覆雨, 他濒临失控,许多细节记忆都混乱不清,唯独忘不了那种几乎刻进骨髓、令人战栗的欢愉。
  等等……傅深?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边,另一边床铺早已凉透, 空空如也, 严宵寒的心脏顿时像被人掐着拧了一下, 脸色唰然惨白,掀开被子跌跌撞撞地翻下床,连鞋都没穿,赤着脚奔了出去。
  人呢?!
  究竟是他做了荒唐一梦,还是确有其事?傅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昨晚与他抵死缠绵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被药刺激的太过,至今脑子还在发木, 记忆和思维一片混乱,连许多明显的痕迹都没注意到,整个人慌的炸了毛,不管不顾地拉开门冲进了走廊。
  傅深恰好提着几个纸包上楼,两人在楼梯口来了个脸对脸。他没戴面具,那张毫无掩饰、锐利俊美的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严宵寒的瞳孔里。
  “醒了?”他一抬眼皮,把药包换到左手,再平淡自然不过地问,“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
  严宵寒眼圈飞快地红了,扑过来一把将他狠狠抱住。
  “哎哟,轻点……”傅深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他微微颤抖的脊背,“腰都要被你撞断了。”
  话音方落,他自己先住了口,感觉这话似乎有点不对味。
  “真的是你……”严宵寒喃喃道,“我还以为……我真是蠢到家了……”
  “任”字同“人”,三水为“淼”,“任淼”其实就是“傅深”二字的偏旁,还有那深藏不露的身手,甚至所谓“孟小姐”……这么多显而易见的线索摆在他眼前,他却像个瞎子一样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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