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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力！”同伴落水，其他兽人怎会坐以待毙，千漠率先出手，疾跑至海边，变换成半兽人形态，扎入水中。
“骆寻，你们不要过来！”复边跑边回头叮嘱，和雷霆一起奔至海边。
骆寻同样心急，如果说南迪被袭击时他觉得事不关己，阿力落水他就无法无动于衷了。旁边有几颗小树，骆寻蹭蹭爬上去，往海中眺望。
搅动的海水中，一截黄白相间条纹的蛇身在海中游走，追上阿力，缠住他的身体往外拖。
太好了！阿力毕竟是个成年兽人，体重相对较大，海水暂时没把他带走！
可骆寻还没喘匀，就见卷着阿力的千漠旁边，翻滚出了无数密集的泡沫。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大叫道：“千漠，快！旁边危险！”
哗哗的水声掩盖过他的呼喊，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浮出了水面。
透明的水如瀑布般从两侧流下，一排锯齿形状的鱼鳍首先映入眼帘。尖细的鱼鳍极其锋利，一路往后延伸。鱼鳍下是青色的皮肤，圆锥形的短刺点缀在鱼鳍两侧。海怪的头部不似一般鱼类光滑，反而像刀削过的木头一般尖锐，两颗碧色的眼珠镶嵌在脸颊凹陷之处。眼睛后方无数触须，人参大小，水流把触须后的毛发浇灌得无比顺滑。
最引入注目的是它一张嘴，比鲨鱼嘴更大，牙齿又细又密，嘴大张之时最后方有一层薄膜，和人参触须相连。它一口朝千漠咬下，黄白蛇身狼狈躲过。
“快走！”海怪激起的水花打在复和雷霆的身上，他们连连后退，不敢再近一步。
怎么回事？这种海怪和攻击南迪的那种不一样！之前那种只有两片鱼鳍！
不给他时间深思，海怪对准千漠行进的方向，狠狠咬下。此时他们已相当靠近海滩，海浪一退，海怪的身体顿时暴露无遗——它竟然长着两只手臂！手臂上同样有无数人参触须，缠绕在一起。
这样的身体构造给了海怪在近海猖狂的本钱！
它极擅长捕猎，预判千漠的行进方向。千漠在浪涛中本就有点随波逐流，在海怪刻意制造的水波中，他根本无法两全，电光火石之间收回蛇尾，往旁边一钻，游到海怪身边。
海怪对千漠不感兴趣，咬住阿力，转身往海里游。它的尾巴拖得很长，扁扁一根，左右甩动。这样一看，它全身至少有五六米长！
海潮完全褪去，海怪全靠前肢在潮湿的海滩上行走，拖曳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没有海水，挡住它！”
复大吼一声兽化，一口咬住海怪的尾巴，瞬间见红。海怪吃痛，嘶哑一叫，如同妇孺哭泣。剧痛下它松开了阿力往后撕咬，复察觉到它的攻势往后一退，弹跳出几米远。一旁的雷霆抓住这个空档，抓住阿力往上飞奔。
海怪中了声东击西之计，不但受伤更失去了猎物，它用前肢依托着在原地转了两圈，不敢再往上。
大海才是你的主场，海滩不是。骆寻稍微放心了点，郁闷地想，那边有一批人在木头上过海海怪没发现吗？攻击他们不是更容易？这海怪在这里不动，也不退到海里去，难道还在找机会？
出神之际，变故又生！
一声高亢尖锐的哀叫声直刺耳膜，一层层声波形成一个包围圈，忽近忽远忽高忽低，魔音缭绕。骆寻头疼无比，眼前一片模糊，抓树干的手力气顿失，从树上栽了下来。
其他兽人更是被折磨地在地上打滚，痛苦呻|吟。维持不住兽形的复被迫化成人形，鲜血顺着他的耳朵流下。寒业和南迪也痛苦不堪地倒在地上，全身颤抖。
在天空中盘旋的海鸟纷纷落下，落水的扑腾声此起彼伏。近海处不少鱼翻着白肚皮漂浮起来，完全兽化的千漠也控制不住，漂在水面上。
就在这时，海浪猛地打过来，瞬间拔高数米，雷霆万钧的气势压得人无法呼吸，让人丝毫无法动弹！
海水重重打在沙滩上，脱力的兽人还没抵达安全地带就被往下冲。
哀叫声戛然而止。
脑袋乱如麻的复刚恢复了点清明，在海水中见一个黑影往下掉，想也不想就抓住了。
海怪重新进入水中，杀伤力何止增加十倍。不过它到底在复的手上吃过亏，一点不恋战，咬住阿力扭头就走。
勉强抓住树干恢复神智的骆寻刚好看到这一幕，怪异感陡升。明明复离海怪更近，为什么它要绕个远路去抓阿力？之前海怪也抓阿力，而且咬住他的衣服，并没有让他受伤……这海怪是怎么回事？要活捉阿力？
等等！刚刚的哀叫声怎么这么熟悉？他听过的，他听过的，对了，人鱼！
阿力啊阿力，就说你是惹祸上身你还不信！
骆寻瞬间推理出一个可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恢复了一些体力的复往海怪扑去！
“不要！”骆寻胆战心惊地呐喊。
一心守卫族人的复根本听不见骆寻的声音，他扑倒在海怪的尾巴上，死死抓住。可他忘了，他在人鱼的声波下已经恢复成人形，不再是兽形！海怪对这伤害过它的宿敌毫不手软，放下阿力咬住复的手臂。
复一声惨叫。
血喷涌而出，把清澈的海水晕染成红色。骆寻不忍心多看，光听复的声音就感觉痛得不能呼吸。
海水退散而去，复瘫倒在地，脸色惨白，一只手汩汩流着鲜血——手掌已经没有了。
“不！”骆寻一时悲痛交加，眼底发热地厉害。
在海里浮沉的千漠化作人形抓住复往上拖，寒业也去帮忙，把复转移到安全地带，血顺着他行进的方向流了一路。
而另外一边，海怪咬住复的同时松开了阿力，雷霆抓住阿力，也不把他往上提，反而猛地捏住阿力的喉咙。
谁也没有料想到他会把利甲对着自己人，碧落急得热汗直流，大声道：“雷霆，你干什么！”
骆寻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忍住内心阵痛，狠狠掐了一下自己手臂，急道：“快把复往后搬！越往后越安全，火翎珠冷，快来给他治疗！其他人全部往后退！”
千漠走到他身边，也把他拉着往后退。骆寻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不甘地后退几步，紧紧抓住千漠手臂，在树林的阴影下往海滩上看。
族人的状态极差，不论是雷霆还是阿力。人鱼的声波造成很大伤害，他们现在只是强撑着一口气。燥热下雷霆一双眼睛凝结在海面上，全身肃杀之气。
近海处，突然出现一处漩涡。水流原来越急，如同有数个旋转机在水下搅动。海怪锯齿形的鱼鳍再度浮出水面，它的尾巴也一反常态地翘了起来。
金色的海面下，一人穿破水面，银色的头发如同瀑布一样顺滑。
人鱼只露出上半身，悠闲地坐在海怪的尾巴上，还是那副目空一切的表情，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他看雷霆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团死物。
人鱼张了张嘴，才刚发出一声哀叫，却见阿力也痛苦地在地上发颤，便停了下来。
他伸出一根连着蹼的指甲，指了指阿力，不说话。
哪怕被声波影响到抖如筛糠的雷霆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开钳制阿力的利甲。
人鱼见强抢不成，歪了歪头，紧接着发出一声短促的明朗叫声。这种叫声对兽人没有影响，而他坐着的海怪似乎很喜欢，在海里不停划着圈圈，追着自己的尾巴咬。
骆寻身体发软。今天的一切都出乎他的认知，让他反应不及。千漠见他呼吸急促，大力扶住他。
叫声过后，一个人影从海岸另一侧一个洞穴里走出，扑通跳进海里，飞快游到了这边。
他恭敬地看着人鱼，人鱼朝阿力的方向指了指。皮肤黝黑的人便上了岸，把手背在身后。他走到雷霆前面，青色海草一样的头发下，带着黑色斑点的耳朵大打开。
骆寻顿悟，对满身戒备的雷霆道：“这就是复所说的耳狮一族！对他说点什么！”
雷霆全身紧绷，注意力时时刻刻放在人鱼身上防止他再次袭击，哪有开口说话的心思？骆寻见状，捏了一下千漠的手臂，“我们过去。”
再怎么迟钝都知道人鱼把这个耳狮人叫来是为了和他们沟通。千漠点头，和骆寻走到海滩上。
耳狮人见他们来了，走近了点，耳朵张开，看着他们的嘴。
骆寻一心挂念复，一边又想着雷霆，有点词穷。反而是说话少的千漠先开口道：“他想要阿力？”
骆寻反应过来，点头道：“看来是的。要不然为什么这海怪之前不攻击渡海的那帮人，而是冒着危险来近海抓人？”
千漠费解：“为什么？”
骆寻也不明白：“不知道，难道阿力在沼泽里时对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会啊，阿力不是还用尽了办法让他多吃点东西吗？”
耳狮人比较矮，只到骆寻的耳朵。他们说话的过程中，耳狮人眼睛也不眨地看着他们的嘴巴。
“先不管这个，你说，耳狮人真的知道海中悍族在哪里吗？一会儿我们要不要留下他？可是复身受重伤……有没有可能让这条人鱼帮我找海中悍族？”
千漠蹙眉道：“不太可能。”
“你说得对，这人鱼似敌非友，如果不是他指使海怪，复也不会受伤。所以说，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就一个问题，他想干什么？”
耳狮一族的耳朵忽然微微收起，他指着地上的阿力，张开厚厚的嘴唇，用奇怪的语调道：“伦大人想要地上这个人。”
骆寻吃惊，尽管不熟练，但眼前这个耳狮人真的短短几句话间就学会了兽人语！
“为什么？”骆寻问。
“伦大人已经成年，日子快到了。你们是否想要过海？交出这个人，伦大人可以帮助你们过海。”耳狮人越说越溜。
“他想要阿力干什么？”骆寻直觉没什么好事。
“这个你们不需要管，只需要交出人。你们要是不愿意交，伦大人会把你们全部灭掉。”
耳狮人说得很认真，骆寻也明白，把他们灭掉这种事，人鱼完全做得到。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地上阿力大睁着双眼十分无辜，显然还不明白为什么雷霆会把利爪对者自己。
想到复受的伤，骆寻只觉得在那边晃晃悠悠的人鱼让人愤怒，哪怕玉石俱焚，他也不想交出阿力。阿力是他的兄弟啊！
骆寻攥紧手臂，刚想拒绝，一旁的雷霆却说话了：“如何能保证人鱼一定把我们送到海的那边？”
骆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雷霆真要把阿力卖了？
耳狮人懒洋洋的，似乎在听什么笑话一般掏了掏耳朵：“伦大人一向守诺，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
雷霆沉思了下，又道：“我们族群庞大，我们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我们交出阿力，伦大人是否愿意把我们的族人全部送到彼岸？”
耳狮人不满的看了雷霆一眼，无声地责备着他的贪婪。他扭头，对着人鱼叽叽哇哇叫了两声，传达了这边的意见。
人鱼罕见地挑了挑眉，露出些许不耐烦的表情。
雷霆如临大敌，手上指甲深深刺入阿力脖颈，阿力痛苦不已地低吟。双方僵持不下，眼看一场恶斗即将引燃。
一声长嘶打破了局面，伴随着海浪声而来。
耳狮人打了个呵欠，慢悠悠道：“我看你们还有族人，要不然你们先商量一下？伦大人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会儿处理完了再过来。”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骆寻点点头，见耳狮人似乎要走，拉住他的手问：“能问你一件事吗？”
耳狮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有点不情愿：“什么事？”
“你知道海中悍族吗？”
“海中悍族？”耳狮人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他又轻笑一声，“如果真要算的话，人鱼一族，就是这片海上最强悍的一族。”
哗啦啦的水声恰好在他身后响起，骆寻岔开视线。
那条叫伦的人鱼舒展了下身形，跃入半空中。他在沼泽里黑乎乎的鱼尾已经恢复成银白色，在太阳光下，鱼尾闪闪发光，就好像镶嵌了无数颗钻石。
骆寻睁大双眼，下意识往树林里看去——血已经止住的复也正好看见人鱼之尾，一张脸黑得如同锅底。
第70章 因果轮回
他们一路走来，花费这么多心血和时间，就为了找海中悍族，取下它的鱼尾。他们早在沼泽之中就见到了海中悍族，因为无知，不仅丢掉了在人鱼虚弱时击杀他的机会，更无谓牺牲掉了南迪和复的一只手。这口气，怎能咽下？
咽不下，也得咽。咬碎了满嘴的牙，也必须往肚子里吞。
复呼吸急促，头上青筋暴起，刚用柔软布巾包好的伤口又渗出鲜血。火翎收拾好阿力脖子上的伤，看到复这样，急急过来上药。
阿力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复的眼睛布满血丝，仿佛要在阿力身上烧出一个窟窿。
“复，你怎么想？”雷霆一张脸也是铁青的。
复恨恨道：“不可能！人鱼再强，也一定有弱点！取他们的鱼尾是部落给的任务，如果不能完成，怎么对得起族人对我们的期望？”他的胸膛剧烈起伏。
雷霆做事一向和别人有商有量，这次却一反常态，坚决摇头：“我不这么认为。我们见到的用木头过海那几十人，落海之后无一生还。要是人鱼在大陆上，哪怕他能发出摄人心魄的叫声，我们也能想办法把他擒住。可在海上，我们非但难以实现，自己也会落入海怪之手。本来我们想通过耳狮一族找到他们再想办法取鱼尾，可明显耳狮人和人鱼关系匪浅，听候人鱼差遣。我们毫无胜算。”
“你让我咽下血海深仇，他们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雷霆，你身为兽人的骨气呢？如此胆小如鼠，畏手畏脚，还是我兽人一族的勇士吗？”复情绪激动。
火翎不得不停下动作，生气道：“复，如果你再乱动，我无法帮你止血。”
复完好的一只手猛地往地上一锤，恨意滔天。
众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沉重压抑的气氛让阿力痛不欲生，他紧握双手，豁出去了：“都怪我轻信人鱼，否则怎么会落得今天的下场！都是我的错，是我给队伍带来灾祸，我愿意一个人承担责任！既然人鱼说要我，不管他什么目的，哪怕只有一口气，我也要和他拼命到底！”他越说越激动，腾一下站起来，作势往海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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