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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荣(玄幻灵异)——青篁/墨竹

时间:2018-05-19 09:58:05  作者:青篁/墨竹
  “真让我吃惊。”那人叹了口气:“我从很多人嘴里听说过你的名号,他们每一个人都对我说,翠微君有多么聪明有多么可怕,但是我总觉得这其中多半是有夸大的成分, 可是你就这么识破了我的身份,让我不得不觉得事实可能确如传闻……”
  他这么说,就是承认了晏海对猜测, 也承认了自己的确是木怀谨。
  “阿爹?”阿瑛眼睛闪闪发亮, 立刻跃跃欲试地想要跑过去。
  月留衣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 把她拉了回来。
  “阿爹, 你是不是特意来救我的?”阿瑛再怎么聪明狡猾, 毕竟也只是一个稚龄的孩童, 看到了一直纵容溺爱自己的亲人,怎么还能忍得住委屈,眼眶立刻就泛了红:“阿爹你快点救我,这个女魔头快把我折磨死了呢!”
  “阿瑛。”木怀谨却一反常态,对着阿瑛冷脸相向:“我将你教养到这么大,尽我所能教你本领,你却如此轻易受制于人,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你往后就不要自称是我的女儿了。”
  阿瑛停下了挣扎,疑惑地问:“阿爹,你说什么呢?”
  “我其实并不是你的父亲,而只是你的伯父。”假扮成殷玉璋的木怀谨告诉她:“你的生身父亲是我的胞弟木怀慎。”
  “那有什么关系吗?”阿瑛疑惑地问:“因为我不是你生的,你就不是我阿爹了吗?”
  “那倒不是,我一向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疼爱,自然也舍不得你受苦。”木怀谨叹了口气:“只不过如今我自身难保,恐怕也没有余力顾及你了,还是趁早撇清关系为好。”
  “哥哥,他这是把我们说成丧尽天良,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的禽兽呢!”月留衣“咯咯”笑道:“不如我们跟他学一学,最后就把这丫头泡进化羽池里去,做一回好人的行径如何啊?”
  晏海没有理月留衣,倒是一直在打量木怀谨,尤其是他改扮做殷玉璋的脸庞。
  “这种改变容貌的手法,说明你手上一定是有蜃衣,而大蜃六十年才蜕下一层蜃衣,最近这次的都落到了我手里,你脸上的应该是以前所得到的。”晏海回想道:“我最初找到关于大蜃的记载,是在一本非常古老的手札之中,那本手札署名十八,如今想来,应该就是‘木’字拆解而成。而如果那本手札真是木家人所写,那么木家和千莲岛的纠葛必定由来已久,而内情恐怕比我想的更加复杂。”
  “晏公子如此聪明绝顶的人物,又怎么甘心蛰伏于朝暮阁这么多年?简直就是明珠暗投,实在可惜!”木怀谨轻抚掌心赞赏道:“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木家先祖的确曾经在这座岛上生活了很多年,不过那个时候这里并不是千莲岛,而叫浮屠屿,这些屋舍绳梯,皆是由我木家近百年费心建造,但这一切……最终却全部被那个异族怪物给占了去……当然,我称呼它为怪物并无不敬之意,而是事实如此。”
  “你是说,你们木家才是这座岛的主人,而千莲宫只是鸠占鹊巢?”月留衣挑起了眉:“这个说法倒是新鲜有趣,我是第一次听说。”
  “根据先祖的记载,大约在距今七百多年之前,天地生出异变,这世上就多出了浮屠屿这个地方。”木怀谨索性坐在了身后的门槛上,一点也没有之前那种或气质翩翩或稳重威严的模样。“木家的先祖目睹了整座浮屠屿自海底升起的壮观景象,也成为了第一个踏足此处的凡人。”
  “你说,这座岛是从海中浮起来的?”月留衣看了一眼晏海:“这事我可也从来没有听过。”
  “几百年前的事,谁知道是真是假。何况,这事是真是假也并不重要。”晏海定定地看着木怀谨:“我倒想知道,你是怎么能瞒过五离血煞进来的?”
  “我告诉过你,我们木家曾经在这座岛上生活了几百年。”木怀谨勾起了嘴角:“在某些方面,我对于这座岛的了解,远比你们任何人都更多。”
  “你冒充殷九来到了岛上,这其中未必没有风险,所以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先祖在匆匆离开的时候,将一件非常紧要的东西,给留在了这座岛上。”木怀谨撑着下颚,和晏海四目相对:“我们每一个木氏后人,都会不惜任何代价,将那件东西带回去。”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这其中,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晏海走到了他的面前:“首先第一点就是,既然你们对这个岛了如指掌,又有办法骗过五离血煞,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回来?”
  “晏公子如此聪慧,我也没必要多做粉饰。”木怀谨叹了口气:“木家离开此地之时极为狼狈,距今年代又已十分久远,我们无法在先人遗物之中找到海图。而且我虽有办法骗过那些虫子,但这种办法只能使用一次,所以说到底,我还是必须感谢晏公子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一个以后不会再有的机会。”
  晏海不再说话,他眯起眼睛仔细思量。
  刚才木怀谨一说木家曾经在岛上生活过,他立刻想到了那幅画。
  那是在天镇寺的佛塔之中,他见过的一幅少女画像。
  而同样的画,被挂在了千莲宫的密室之中。
  所以,木怀谨说的未必都是假话,起码木家在从前就与这座岛有所纠葛,这一点极有可能是真的。
  至于其他的那些……就真的有待商榷了。
  “哥哥,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吗?”月留衣问道。
  “我刚刚和你说过,是真是假都无关紧要。”晏海垂下眼睫,摸了摸右手的尾指:“月留衣,把他杀了。”
  “杀人?”月留衣眼珠一转,笑了起来。“这个我会。”
  她伸手点了挣扎不休的阿瑛穴道,将人丢给了身后的卫恒。
  “这位木老爷。”月留衣反手从背后缓缓抽出了短剑。“你也听到我哥哥说了,这事不能怪你,要是没有得到提醒,直到如今恐怕也没人会看出破绽来。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天意。”
  锐器出鞘之声在寂静的山谷之中令人毛骨悚然,然而木怀谨并没有显出慌张。
  “晏公子何必如此决绝?”他一派淡然地坐在门槛上:“说不到两句就要把我杀了,还有不少事情我都没说,这是不是操之过急?”
  “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但事实上你对我们并无用处。”晏海问他:“你自己说说看,你有吗?”
  木怀谨还真的想了一想。
  “目前来看,还真是没有。”他笑了起来:“不过我敢保证,接下去的路上,晏公子一定会有需要我的地方。”
  “喔?”晏海一脸不以为然:“比如呢?”
  “比如啊!”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的下摆:“比如或许我知道,你要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又被放在了什么地方?”
  “你真的知道我要找什么?”
  “云阁主所修习的大逍遥诀,本身就是来自于这座奇怪的岛屿。”木怀谨背着双手,侃侃而谈:“这种武功练了之后非但让他成为了天下第一,同时令得他性情变得诡异偏激,难以自制,而你之所以要来这座岛上,无非就是想要找到这部功法的出处,寻找克制的方法。”
  说完之后,他还叹了口:“如此真情挚爱,实在叫人动容,只可惜……”
  “可惜什么?”
  “你身中无解之毒,这岛上危机四伏,指不定有什么就会诱发你身上的毒性,若是一时不慎,等在外头的云阁主又该如何自处?”木怀谨微微一笑:“不过若是晏公子愿意与我合作,说不定我们非常顺利地就能完成各自的目标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等他说完,晏海问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木怀谨不明白他的意思。
  晏海略微侧过头去:“月留衣,我是什么样的人?”
  月留衣嘻嘻一笑。
  笑声还未结束,她手中双剑交叠,已然架到了木怀谨的脖子上。
  “我哥哥这个人呢!自小就最恨人家拿着他的软肋要挟他,那时候我若是拿着他心爱之物要挟他,他就索性把那东西先毁了,然后再收拾我。”她在木怀谨耳边说道:“刚才你若是求他几句,指不定他也就答应了,可你偏偏专挑他不爱听的讲,还拿中毒和云寂来要挟他,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吗?”
  “这可是冤枉我呢!”木怀谨苦笑道:“我哪有胆量要挟晏公子,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况且若是没有我在,晏公子你未必能够找到藏着《大逍遥诀》抄本的地方啊!”
  “《大逍遥诀》的抄本?”晏海略一沉吟,似乎是在考虑他说的是真是假:“你确定有吗?”
  要知道朝暮阁的大逍遥诀,是被刻在山腹石壁之上的,并非纸张书籍传世,所以很难说其中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他才想着要回到千莲岛来,看看是否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这部《大逍遥诀》确实被抄过一本,藏在隐秘之处。”木怀谨看着他的神情,知道自己打动了他。“而那个地方,除非有我与公子同去,否则的话你决计寻找不到。”
  “你要找的东西,也在同一个地方,是吗?”
  木怀谨停顿了一下,缓缓地点了点头。
  晏海走到他的面前,亲手为他挪开了颈边的利剑。
  “真是太巧了,那么就劳烦木老爷为我和月留衣带路,等寻到了那些东西,我一定会好好重谢于你。”
  晏海强调了“重谢”二字,帮木怀谨拍了拍衣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上路吧!”他似笑非笑的说道:“今日里和木老爷的一番对话,令我对木家十二万分的好奇,若是木老爷愿意,这一路上也正好可以和我说上一说,好令我开阔开阔眼界。”
 
 
第163章 
  “所以我们就被这么丢下了?”殷玉堂站在窗前, 看着那条自屋前经过的道路。
  这条路通往另一座连接两处山峰的悬索桥, 此时望去云雾遮绕, 转眼已经看不到那三人的背影。
  “翠微君不希望我们涉险, 所以才让我们在此处等他。”卫恒看了一眼地上昏睡着的阿瑛:“何况你我不谙武学,就算跟着也是拖累。”
  “我不是这个意思。”殷玉堂回转身来, 皱着眉头问道:“若是放到从前, 如果我与人合谋骗他, 此刻怎么可能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他答应帮着掩饰假冒之举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事态曝露之后的准备。
  毕竟谁也不能断言, 这事能瞒过晏海的眼睛。
  事实上也的确没能瞒得过他,只不过他如此平和的反应,让殷玉堂十分意外。
  “他果然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月翠微了。”殷玉堂不由感叹:“他入了尘世, 去了棱角,不再张扬……虽然这也不是坏事,但总让人觉得唏嘘,这时光啊……”
  卫恒自然知道他只是借着晏海的变化, 感叹着自己心中的虬结。
  “殷玉璋他……”
  卫恒才起了个头,突然就停下了。
  殷玉堂抬头看他,却被他脸上显露的惊骇吓了一跳。
  来不及细想是什么能让卫恒露出如此表情, 殷玉堂直觉地回转身去看窗外。
  屋外草木葱茏, 于阳光普照之中, 有一个人缓慢地走着。
  殷玉堂短促惊惶地“啊”了一声, 惹得那人转身看了过来。
  那眉目俊美深邃犹如雕琢刻画, 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发光……这不是云寂, 又会是谁?
  “卫恒……”殷玉堂正要问卫恒是不是自己眼花,却眼见着卫恒慌张的往后退,而就这样一个来回转头的瞬间,他就和一双红到发黑的眼瞳隔着窗户对上了。
  “云、云阁主。”他按捺下心中的恐惧惊惶,强自镇定地问道:“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云寂嘴里在说什么,但他说话的声音太小,殷玉堂并没有听清。
  他也不敢问,就仔细去听,但等听明白了,又觉得寒毛直竖。
  “我得走慢一点。”云寂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兀自喃喃地说道:“我太生气了……得走慢一点……”
  他这句话翻来覆去的说,让殷玉堂听得遍体生寒。
  “云阁主。”他实在受不了,只能小心地开口问道:“你可还好吗?”
  云寂突然住了嘴,目光定定的看了他片刻,似乎是费了一些时间,才把他看到了眼睛里去,而后才越过他朝屋里看。
  这期间,殷玉堂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猛兽盯着,寒意随着血液跑遍全身,让他僵直着丝毫不敢动作。
  云寂轻轻开阖嘴唇,问话的声音就像长出了一口气:“人呢?”
  都知道他是在问晏海,但屋里的两个人都没敢接话。
  云寂站在窗边,挡住了大半的光线,逆着光看过去,除了那双颜色奇怪的眼睛,就连五官都不太清晰起来。
  “人呢?”直到他再一次出声询问,殷玉堂才回过神来。
  “翠微君他……”殷玉堂转过头去看卫恒,用不确定的声音说道:“刚走?”
  “云阁主,你是怎么过了五离血煞的?”卫恒心中惊骇远比殷玉堂更甚,因为他更清楚五离血煞究竟有多么可怕。
  否则的话,晏海和月留衣也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将当初的这些人都聚集起来。
  因为那种不知由来的嗜血之物,根本不能依照常理能够解释清楚。就好像这个岛上的许多东西一样,都有与寻常事物相悖的一面,所以木怀谨那一套岛从海底升起的怪谈,在他看来才不全然都是信口胡说。
  窗外的云寂突然抬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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