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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认识了你每天都在死人(近代现代)——小蜗牛跑得快

时间:2018-05-20 09:07:58  作者:小蜗牛跑得快
  周毅看着他把马交给茶楼的店小二,走进茶楼,自己也重新驱马前行,回状元楼。
  这茶馆装潢精致,各个座位间有画屏相隔,喝茶的人大都是凑近了窃窃私语,或是轻声谈笑,氛围宁静。叶思睿要了个靠窗的雅座,点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店小二今日终于见了一位大主顾,干脆地应了,不一会就催着人烧了滚滚的水上来,当着叶思睿的面把茶泡上,茶盏是青瓷釉的。
  第一批春茶还没长出来,这是陈年的茶。叶思睿看着清亮的茶汤,心中索然无味。
  店小二以为叶思睿在等人,泡好两杯茶后便知趣地退下了。叶思睿看着对面空着的座椅,更觉得心里五味杂陈。是他自己说要静静赶走了周毅的,如今他又有些后悔了。周毅虽不懂品茶,却能同他说说话。
  叶思睿倚在格子窗上,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打劫,随手捞起了茶碗,吹了吹,喝上一口,香气扑鼻,确实是正宗的洞庭湖碧螺春。这一壶茶可不便宜。
  刚想到这里叶思睿突然面上一僵,把手摸向怀里,摸索了半天,心里却早知道结果了:他没带银子。
  叶大少爷早先出门身边总是跟着个小厮,后来有了周毅,从来不需要自己掏腰包。周毅虽然拿这事调侃了几次,但叶思睿始终没往心里去。没往心里去,今日就遭殃了。
  他思索着楼下的那匹马是否抵得上一壶茶,又摸索着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正急得一头汗,对面有人坐了下来。“叶大人。”
  叶思睿立刻抽出手来正襟危坐才看向对面,却微微吃了一惊。“朱大人怎么又闲情雅致到这里来?”
  朱荃穿着便装,隔着桌子,热切地看向他:“我是来找你的。”
  虽然明知道对方很可能是随自己而来,但见到他,叶思睿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解围的钱袋子来了。“找我何事?”既然朱荃穿着便装,态度又是难得的坦诚直白,他也不想像对待上司那般战战兢兢。
  朱荃也不似前几次见面那样打着官腔,对繁文缛节斤斤计较。他将面前那盏茶水拿起来啜饮,又做贼心虚一般左右打量过,才压低了声音问:“你究竟在查什么案子?”
  叶思睿直起身子看着他笑,“按察使大人打什么哑谜呢,下官何曾查过什么案子。”
  朱荃失望地摇摇头,“叶大人就别和我遮遮掩掩了,你先是去京卫指挥使,又去了北镇抚司,今日一早,还跑去找从前的羽林前卫指挥佥事,叶大人真意我别人都看不出来?”
  叶思睿身体后仰,靠坐着,“朱大人音信果然灵通,不知道有何见教?”
  朱荃将茶盏换到左手,右手食指轻轻蘸了水,在桌案上一笔一划写了个字,写完就撒开手,若无其事地接着喝茶。
  那个字端端正正,叶思睿看得清清楚楚,是个“王”。
  叶思睿作势饮茶,掩去表情,等他放下茶盏,朱荃已经不动声色将桌上的字抹去,仅余下一点水渍。周围的人还在专心致志谈笑风生,没有人察觉这里发生了什么。
  “朱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叶思睿换了个称呼。
  “既然叶大人如此坦诚,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此次来寻叶大人,全是因为这个字。”他手指轻轻一弹桌子,正是方才那个字所在的位置。
  叶思睿的指尖绕着光洁的青瓷釉面慢慢划着,“子奇位卑权微,如何就烦劳朱大人亲自前来啊。”
  朱荃正色道:“叶大人既然已经见过了故人,何必还遮遮掩掩呐?”
  “原来如此。”叶思睿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如明镜一般。“这么说,李骧和孔泰平也都是你们的人?”他突然冷笑道。
  “这……”朱荃面露难色,“他们从前不知道大人的身份,这才多有冒犯……”
  “仅仅是多有冒犯?”叶思睿喝了口茶压压火气,“这就是他们草菅人命,敛财□□的理由?”他入京面见皇帝,为的就是弹劾孔泰平和李骧,可是迄今李骧仍然安安稳稳坐在江北州知州的位子上,连孔泰平都还关在大牢里未受惩处,叫他如何不气!
  朱荃提起他们也有些不齿,但还是咬着牙说:“这些事情,我们也不是全都知晓,毕竟,底下总需要人……做这些脏活。”他含糊其辞,叶思睿也知道孔泰平贪的银子多半孝敬了上面的人,自己拿的不过是零头,现状就是这样,他也无计可施。
  朱荃见他终于放过那个话题,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叶大人若是不喜,这样的事情定不会再发生了。”他信誓旦旦保证着,叶思睿却分毫不信。
  “叶大人不必担心,有祝老翁鼎力支持,此事可成。”朱荃许是怕叶思睿因刚刚那两人迁怒,又连连保证。
  叶思睿又倒了一盏茶,慢慢地喝了,“今天便谈到这里吧,来日方长。”他丢下这句话,便放下茶盏,施施然地走下楼叫店小二牵马过来。
  总算是合情合理地赶在朱荃之前离开了,朱大人身上的银子应该付得起一壶茶钱吧?叶思睿毫无同情地想。
  
 
    
第119章 118
  “你怎么样了?”周毅在状元楼的大厅里坐着, 一看见叶思睿就迎了上来。
  叶思睿这一日心情起起伏伏,看到周毅专门等着他,心里还是涌起一股暖意, “上去说吧。”他耳语道, 周毅便同他一起走上楼梯。
  叶思睿的手指,耳朵, 不时与身侧的人衣袍相拂。叶思睿心中叹息,倘若这并肩而行的时刻能持续的再久一点该多好。
  一进了屋, 周毅便用关切的目光看着他。叶思睿故作不见, “元德在哪里?叫他来见我吧。”
  茶茗一听吩咐, 便急匆匆地起身出门,一会就同小太监一起回来了。元德已经等了叶思睿大半个上午,终于见到他, 按捺着心中的激动,先令茶茗关好了门,便迫不及待地行礼,说道:“叶大人果然神机妙算, 小的把大人的话传去,问太医院里谁是先前那位的院正的学生,果然就找到了好几个, 小的又问他们湘王遇刺那一晚谁是跟着院正去的,果然有一位丘大人,如今已是御医了。”
  叶思睿却并不如元德所想的那般激动,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这番话, 开口却问了另一个问题:“湘王是怎么死的?”
  “这……”元德稍稍一愣,才作答:“伤口是匕首等短刀所致,正中喉咙,一刀毙命,丘御医说手法娴熟,恐怕刺客是专做这营生的。”最后的措辞很巧妙,是太医院一贯的风格,专做这营生,究竟是什么营生?等找到了刺客,不管刺客是杀手还是江湖人士,是护卫,或者哪怕是外头的屠夫,御医这话都挑不出错处。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元德又愣住了。“大人不想亲自见见丘御医问话吗?”
  叶思睿摇摇头。“不必了,这些就够了,辛苦你了。”
  元德只好告辞,往外退去,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有些犹疑地问:“叶大人……叶大人可是有了什么收获?”
  “收获颇丰。”叶思睿看着窗外说。
  元德退出屋子,轻轻带上门。
  元德出去之后屋子里就没有一点声音,叶思睿像是入定了一般陷入沉思中。茶茗觉得自己在那里反而碍手碍脚,何况这气氛实在瘆得慌,泡上茶,也轻手轻脚跟着元德出去了。
  叶思睿坐在椅子上,五指轻轻抓住椅子扶手,又慢慢松开,最后只用食指指尖一下一下点着扶手。周毅突然觉得这动作有些熟悉。他走到叶思睿身后,双手放在叶思睿肩膀上慢慢揉捏起来。“周毅?”叶思睿迷惑地问。
  “你这几日来回奔波,不累么?我给你按摩按摩。”
  叶思睿放松了身体靠坐着,周毅便把他的肩膀都捏了一遍,有时用力很大,叶思睿难免吃痛出声,但是按摩完,肩背瞬间便感觉轻松了许多。只不过这样一来,叶思睿也无法思考了,走了半天的神,思路就这么断了。
  “走吧,我们去吃饭吧。”叶思睿无奈地站起身。
  下楼时周毅又问:“你下午要去哪里?”
  “哪里都不去。”叶思睿说。
  叶思睿说话算话,一下午当真就一步都未迈出屋门。不仅如此,他闷在屋里什么也不干,只是两眼放空地坐着,像是在发呆。
  周毅就坐在屋里与他大眼瞪小眼。最后周毅实在绷不住了,借口去练武,跑到街上转了一圈。无论何时,京城的市集总是熙熙攘攘,只是周毅独自一人,这些不过是他这么多年见惯了的东西,看什么都提不起趣味。
  最后他停在一家漱玉轩前。顾名思义,漱玉轩就是卖玉器的。周毅目力极好,放眼望去,店里大多是戴着面纱,或是盘起头发穿着男装的女子。周毅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进去。
  他想起了叶思睿送他的那枚玉带扣。他舍不得用,包好了时时戴在身上。他于玉器一道所知不多,但是那枚玉带扣的价值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想,自己或许应该回赠叶思睿一样东西。
  店里的玉器种类齐全,玉佩、玉环、玉镯、玉耳坠、玉扇坠……男子女子的饰品都有。周毅转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一根玉簪上。
  那玉簪是男子用的,比起女子的发簪稍稍短一些,通体晶莹光润,简朴大方,除了几道云纹外,并无多余的雕饰。周毅看着那玉簪,不由自主地响起前几日他坐在床榻边把玩叶思睿的头发,柔软光亮,如一匹尚未成型的锦缎。他涩着嗓子问:“这玉簪怎么卖?”
  店小二早就留意到周毅了,原因无他,这人和漱玉轩实在是不搭。漱玉轩的顾客多是高门贵妇,偶有男子,也是富贵公子。这人穿着玄色布衫,全身上下并无佩饰,怎么看,也不像是来买东西的。
  “客官是买了送人的?”他猜测着问。周毅点点头。店小二立刻堆着笑说:“客官真是好眼光,这云纹是高升、如意之意,送给别人寓意再好不过了!这是岫玉,顶顶珍贵的!除了这样的小块,大料都要上贡的!您在看这雕工,是我们最好的师傅亲手雕的……”
  店小二啰啰嗦嗦说个不停,周毅不得不打断了他,“我问你,要多少钱?”
  店小二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个不停。“看您有些面生,想来是新主顾,这簪子我也不问您多要,算是见面礼了,五十两,五十两银子,如何?”
  “太贵了。”周毅直言不讳。“我看那头夫人买女子的发簪,两根也不过十五两。”
  店小二没想到叶思睿竟然能听到别人的报价,一时瞪大了眼,连忙说:“客官,您不能这么比,那些簪子是一般的料子,怎么能和岫玉相提并论?”
  周毅毫不动容。“二十两,不能再多了,再贵就不要了。”
  店小二头回见到这样死命砍价的主顾,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一听他要早,又连忙叫住他,“客官客官,您再等等。”他看着周毅淡漠的眼神,露出肉疼的表情,不情不愿地说:“二十五两,不能再少了,这个价已经够低了。”
  周毅转身就走。
  “客官!”店小二不得不叫住他,“二十两!就二十两!”
  周毅走出了数步,又返回来,从身上掏出银子给他,叫他把那玉簪包好,
  二十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周毅的全部身家也差不多这些了。不过他和叶思睿不同,杀手身在江湖,随时可能要逃命,他早就习惯了把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真正的行囊里不过几件衣裳,随时可以丢了重新买。
  周毅回到状元楼时,叶思睿果然还坐在那里,看样子一下午都没有挪地方。屋里已经暗了下来,却连灯都没点,黑漆漆的。周毅暗自担心,走上去说,“路上随便逛逛,给你买了东西。”
  “啊?你不是刚刚出去练武了么?”叶思睿被他从沉思中惊醒,奇怪地问。
  看来已经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了。周毅摇摇头,先将桌上的灯盏点亮,才把包好的玉簪给他。
  叶思睿惊讶地接过,打开布,看到那跟玉簪,一时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周毅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便艰难地往外挤出一句:“你送了我一枚玉带扣,我觉得……我觉得也应该回赠你点什么。”
  叶思睿端详了片刻,轻轻用手指敲了敲,“这是岫玉,花了你不少银子吧?”
  “还好。”周毅实话实说,“店家报了个高价,被我砍了一半。”
  难得周毅的榆木脑瓜开了窍,说出的话却又让叶思睿哭笑不得。“你倒真是什么都会。”他把玩着簪子欣赏了一会,又说:“帮我戴上吧。”
  叶思睿笑了出来,也说了话,周毅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接过玉簪小心地替叶思睿簪上。叶思睿的脸也如玉质一般,在烛光下细腻光润。周毅出神地看了一会,说:“这也不早了,下楼吃些东西吧。”
  本以为话说到这份上,叶思睿总该乖乖听话了,谁料叶思睿摇摇头,“我不饿。”
  周毅有些急了。“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想知道真相,我都告诉你了,你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就是。”
  叶思睿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只是用那样晦涩难言的眼神注视着他。“周毅,你饿了就自己下去吃饭吧。”
  一直到入睡,叶思睿都没再说一句话。
  第二天一大早,周毅就出门找了块平坦的地方练剑,剑随心动,任意所至,肆意挥洒,心里总算痛快了一些。等他回房,叶思睿竟然换上了常服,像是要出门。
  “你去哪里?”周毅问。
  “提刑按察使司,你就不用跟着来了。”叶思睿说。
  昨日叶思睿头一次说要自己静静,回来了便把自己在屋里关了一下午,今日又头次说不让他跟着。周毅哪能放得下心?“你等着,我换身衣裳就跟你去。”他不等叶思睿回答,就直接解开外衣扯了下来。因为早上去练剑,他穿得很少,外衫已经汗湿了。他三下五除二扒干净衣裳,换上一身干净的深蓝直身。等他穿戴好,叶思睿还站在原地,依旧是那样复杂的神情。“走吧。”周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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