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声给自己作势:“你不敢的!”
“我——”
话没说完,行李被狠狠的丢在了地上。
翟天海没动她,他上前一步抓着林清手里的何修远,“你试试看你带不带得走你的孩子。”
林清气的浑身发抖,还没反应过来,翟天海扛起何修远进了屋,反锁了门。
林清在外面崩溃的敲着门,叫他的名字。
何修远被他扔到地上,眼泪早就掉出来了。
他委屈的看着翟天海,翟天海没什么反应。
其实他冷着脸时,有几分跟翟东南相像。
他捏了捏何修远的肚子,嗤笑一声:“吃的什么?长这么好?”
何修远还没来得及反应,翟天海狠狠的一脚踢到了他肚子上!
“啊”的一声,何修远痛的缩成一团。
翟天海没有停下来,何修远的脸色煞白,冒着汗珠。
“妈...妈...”他喘着气喊道。
翟天海一笑,“等着吧,你妈妈很快就会来的。”
等林清进屋时,何修远已经晕了过去。
再当他醒来,又是医院了。
林清的表情,太难过了。天都塌下来的样子,她本想的是找一个温柔的男人,给孩子一段幸福的童年。
何修远瘪着嘴叫她:“妈妈。”
林清努力压抑着自己想流泪的欲望,眨了眨眼:“嗯?怎么了?还痛不痛?”
何修远点了点头,看见林清担忧的目光后又摇了摇头。
“妈妈,我不痛。”
-
林清去过片区的派出所,却被三言两语打发了。
她在C城没有亲人,放眼望过去,现在连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也没有了。
她终于知道了翟天海做的是什么了——赌博。
一个月后,他们还是搬家了。翟天海输了比以往来说更多的钱,他卖掉了三室一厅,租了比以前更小的房子。
翟天海不再压抑自己了,他本来,就是骗婚。简历上的,只是他跟婚姻机构的一场合作罢了。
要不是看在林清手里握着赔偿金和单位房,他又如何会选择她呢?
林清走不掉了,她,还有何修远,被钉在了这个家里。
翟东南和何修远住到了一个屋里。
林清不再管翟天海,而翟天海也鲜少回家。
但他对翟东南的态度,是极其奇怪的。
他对这个儿子,不闻不问,看见了也只是谩骂和侮辱,踹几脚给几耳光是常事。
翟东南从不反抗,林清在旁也不会吭声。
就当她是做母亲的私心吧,她现在只能顾好自己跟何修远。
翟东南对何修远的态度也变了。
从何修远那次险些被踢到脾脏破裂后,翟东南便不再搭理他了。
他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生活机械的过着。
翟天海的恶性随着时间一天天暴露无疑。
他会在半夜喝醉回家时,对林清拳打脚踢。
或者心血来潮,回家看见何修远,便凑上去仔细看看他的脸,翟天海总是嫌弃林清把何修远养的白白胖胖,他的不满方式也很简单,就是打一顿。
何修远挨打挨习惯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哭着叫妈妈了。
他还学会了如何保护旧伤口,使用哪种姿势挨打不会让自己太疼。
但不知道为什么,翟东南总是会在他挨打的时候出现,出现后也不说一句话,这时翟天海就会放过何修远,把怒气迁移到他的身上去。
等上了初一,何修远一点小时候的影子都看不出来了,他瘦了太多。
翟东南在读初三,他们这边是划片区接受义务教育,哪个小区的人,就在属于哪个小区的地方上中学。
两人之间不再对话,何修远上学也不会再跟着他。
他忙着学习,忙着每天回家看妈妈,看妈妈的旧伤口怎么样了,翟天海有没有再打她?
那天他回家时,翟天海正在跟林清争执。
翟天海又输钱了,很大一笔。
他在敲打林清,逼问赔偿金的下落。林清什么都不说,两人的气氛剑拔弩张。
何修远回去的实在不是时候,翟天海转移了对象,他拎起啤酒瓶朝何修远的方向砸过来,何修远没有被砸到。
他被跟在后面的翟东南用手掌推开了。
翟东南躲闪不及,脸上被碎片割到,眉头与鼻梁间留下痕迹,差几厘米到眼睛的距离。
翟东南没给何修远说话的机会,他把这人推进了屋里,拿出钥匙反锁了门。
林清看见这边的状况还一愣,翟东南却顶着血走过来了。
这时他已经十五岁,身形修长,但大概从小营养量摄取不足,瘦的肋骨都清晰可见。
翟天海气急败坏,翟东南还未走近便又被狠狠的甩了一个耳光。
这一下他直接倒在了地上。
林清目光里终究是带着不忍,心里十分崩溃,她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别...别再打他了。”
翟天海转过头来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把钱给我。”
林清哽咽着:“我真的没有钱了。”
翟天海不再跟她僵持,将林清狠狠往旁边一推,骂骂咧咧的进了屋里开始找存折。
不知道是她隐藏的太好,还是如她所说一般,家里真的干净的可以,翟天海什么也没找到。
翟天海抓狂的在家里打烂了许多东西,逼问着林清钱在哪里,林清始终摇着头不说话。
直到后来翟天海的电话响起,他的眼里才闪过了一丝恐惧。
他慌慌张张的离开了家。
林清拿着钥匙开了门,何修远才被放了出来。他首先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翟东南。
后来林清费力的想把他抬起来,见何修远没动,她叫了声:“小远。”
何修远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算下来,何修远刚才毫发无伤,也应该是翟东南的功劳。
林清对翟东南这个孩子,存了几分愧疚的心思。
翟东南没有醒过来,林清打了急救电话。
直到后来医院的工作人员把他抬上支架后,林清才发现了一样东西。
这样东西让她对翟东南也开始有些害怕。
翟东南刚刚冲过来的衣服后面藏的是,一把刀。
何修远一言不发的坐在病床前,脑子里全是刚才翟东南流血的画面。
他跟翟东南已经很久,没有对过话了。
明明小时候,翟东南还愿意跟他说话的。
是自己从第一次知道翟天海的真实面孔之后,便下意识的开始排斥那个人的儿子。
他装作看不见游走在边缘的翟东南,他只有妈妈。
但他忘了,翟东南,妈妈都没有了。
翟东南只有自己。
而那时候的翟东南,其实很想再听他,像小时候一样,叫一声哥哥。
-
“你醒过来了?”何修远盯着病床上的人,略带局促的问道。
翟东南望了望四周,他鼻梁处还贴了一块纱布,看的并不是很清楚,视线转到这边时,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何修远的轮廓,于是他把头侧向这边,专心的看着何修远。
何修远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交流,正巧这时林清缴完费用走了进来。
三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坐到凳子上,眼睛里带着倦意,开了口:“谢谢你。”
不言而喻,指的是他帮何修远挡过的啤酒瓶那件事。
翟东南没有回答,只摇了摇头。
大概实在是太瘦,他手臂看着有些骇人。林清的同情心作祟,“你...要吃点东西吗?”
翟东南不作声,但他实在是没了力气。
林清想了想,让何修远出了门买粥回来。
翟东南一勺一勺的安静喝着,何修远还坐在一旁看着他。
翟东南是因为他才受伤的。
医生说了,伤口不大,幸好没有砸到眼睛里,但会留下一点痕迹。
何修远心里愧疚不已,每天下课了便来医院看他。
林清帮他请了假,翟东南本想直接出院,却被医生按住了,大概是把林清当成了他的妈妈,医生的语气倍加责怪,全都是说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孩子的问题。
林清听在心里,一句都不吭。
几天后,三个人沉默的回家,翟东南一到家,便往自己房间走去。
林清犹豫的叫住了他。
“一起,吃饭吧。”
不管生活再怎么难过,总还是要吃饭的。
翟东南没有拒绝。
林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开始对翟东南越发同情起来,她把心思放在了照顾这两个小孩的身上。而翟东南经过那次受伤后,也没有表现出多么排斥她的行为。
只是当她想问一些事情的时候,翟东南会不说话。这便是他拒绝的态度。
后来,她还是得到了答案。
在暑假的某一天,林清进了两人的房间,她只是想来帮何修远换一床被单,眼睛却望向了翟东南的床边。
林清操心的毛病又出来了,翟东南的床,太乱了,床单的颜色泛旧,看上去皱巴巴的。
她拿起枕头,却被其他东西吸引住目光——一本黑色封面的笔记本。
翟东南的成绩如何她并不知晓,但翟天海从来没有过问,她刚开始还觉得父子俩相处诡异,但后来翟天海沉迷赌博,林清没法再得知其中的缘由。
她还以为这是翟东南记笔记的作业本,随手一翻,是一篇日记。
写日记的人字迹娟秀,林清捏着日记本,半天都没有松开手。
1992.4.12 晴
宝宝今天出生了,天海说是个儿子。我还没有见到他,生孩子真的太痛苦了。
对了,宝宝的名字叫翟东南。
林清握着日记本,理性告诉她不能再看下去了,但长时间因为翟天海的打骂她也变得痛苦了起来,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需要了解一些事情。
林清往下翻——
1995.4.12 阴
宝宝今天三岁了,天海说他要出去找工作了。从宝宝生下来之后,天海便一直呆在家里,我宽慰他没事,我也能赚钱。
天海说不行,要赚钱来养我们母子。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些想掉泪。
1995.7.8 晴
翟天海骗了我。
1995.7.9 雨
凌晨,我想我还是要记下来一些事。
翟天海在外面有了女人,我们存的钱也被他拿走。
我现在该怎么办?
1995.7.15 晴
翟天海打了我。
宝宝哭的很大声,他用毛巾捂住了宝宝的脸,我很害怕,求求他把孩子放开。
他拿走了我们的结婚戒指。
1995.12.17 阴
宝宝被翟天海打了。
1996.3.5 晴
今天,翟天海又回来要钱了。我躲进了屋子里,宝宝还在外面。
翟天海拿着皮带打他,宝宝哭的很大声。
我很害怕。
他哭着叫“妈妈”。
我没有过去,我没有动。
我把门锁上了。
1997.4.12 雨
宝宝五岁了。
他常常躲在我的后面。
我想把他推远一点,叫他不要拖累我。
这个家太累了,我快受不了了。
1998.5.23 阴
翟天海又回家了。
这次他输了十万,我不会拿钱给他的。
宝宝的手指都被他踩断了,他又拿着菜刀过来了。
我把他们都关在了门外。
他,和我的宝宝。
1999.3.20 晴
我的生日。
宝宝偷东西被抓住了。
他真的傻,竟然想到给我偷礼物。
我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
2000.7.4 雨
宝宝进了医院,他被翟天海割到脖子。
我有点熬不住了。
2001.2.7 晴
宝宝又进了医院。
2001.2.9 雨
我要走了。
-
翟东南冷冷的靠在门口,面色不善。
“你在做什么?”
林清手里的笔记本如烫手山芋一般,被她扔在了地上。
他走了过来,何修远也才放学回来,看着林清的面色不对劲,担心的叫她:“怎么了妈妈?”
还没等翟东南靠近,林清抓住了他的手臂。
触手是让人觉得硬的骨头,硬的让人心口发疼。
“你...”林清她艰难的开口,“告诉我,你妈妈她,最后怎么了……?”
翟东南才十五岁,眼神里却沉甸甸的,仿似那些不幸的年月都被记录到了他的眼睛里。
林清从未见过他的妈妈,但她好像看见了当年的情景,看见了那个女人。
“她死了。”
林清听见翟东南平淡的说道。
第17章 第 17 章
何修远坐在林清身边,翟东南正对他们坐着。
林清瞧了好几眼翟东南,像是想勾勒出他身上有没有他母亲的影子,但知道的仅仅是通过日记里的几句话,少之甚少。
“你还想知道什么?”翟东南平视着她。
林清开了口,她的话里都带着隐忍的颤栗:“你母亲,并不是自然死亡,是吧?”
“是。”他点了点头。
林清继续问下去:“是不是...翟天海?”
翟东南没有回应,但他的眼神让林清死了心。
果然都是假的。
是她自己跳进了火坑,或者说,是她一步步,被翟天海这个太有心机的男人,诱哄着钻进套来。
翟天海的对象何其多啊,要那种,蠢一点的,对孩子有爱心的,爱幻想,追求稳定生活的女人。她碰巧被他选中,组了一个一家四口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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