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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也没回，声音却十分清晰，传到郑林的耳朵里，“张叔怎么想的，我也知道。你不用拦着我。”
“他想要我去对付肖擎天，是么？”
“不是沈绰，是他舅舅，他早就想把城西赌场扳倒，是不是？”
郑林看着翟东南在夜里削瘦的身影，走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别想多。”
翟东南侧头看他，眼神明晃晃的，倒是看的郑林先投降：“是，张叔是这么想的。”
郑林看到翟东南笑了笑，“我知道是这样，张叔向来不吃亏。”
郑林沉默了半晌，低声道：“那是有了你，做什么都不吃亏。”
翟东南摇头，冷静的回驳他：“不是，他有自己的主意。”
“他知道我心不在这儿，退也是迟早的事儿，我最后的这点价值，他倒是利用了个透彻了。”
翟东南一圈圈解下绷带，在郑林诧异的眼神下，慢吞吞的说道：“但他确实算得很准。”
“何修远这件事，他算准了我不会罢休。”
郑林一拍大腿，才晃过神来，“你小子怎么又把夹板给我放下来了？”
“你就不能好好养个伤？”
翟东南笑，“郑哥，我不想等了。”
郑林凶巴巴的看他，“把板子给我安回去！伤口固定好！”
翟东南抢过他手里的烟盒，抽出来极快的点上一根，狠狠的吸了一口。
郑林看的吃惊，“你...你他妈受什么刺激了？”
翟东南点了点头，回头的眼神里带着坚定，他强调道：“我不想等了。”
“就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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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这儿。张叔答应给的，就这么多。”郑林在资料室里翻来翻去，旁边的保险柜早已经被撬开，他拿起来看了几页，喋喋不休：“啧啧啧......城西那边的黑历史真不少啊。”
他一页页的翻过去，“新城建设吞公款，廉租房造假......这他妈还不如我们这城北老城区呢！”
郑林边往后翻边疑惑，“但这跟城西赌场有什么关系？”
翟东南正在看保险柜里的档案，抽出一张放在郑林面前：“看他的档案。”
姓名：肖擎天
性别：男
年龄：54岁
任职经历：
C城建筑业管理科科长 7年
C城交通部门管理负责人员 3年
郑林咂舌，“他...他以前搞建筑的？”
翟东南道：“为了赚钱而已。”
郑林翻来覆去看完，感叹道：“这档案，不颁发个“三好市民奖”给他，真对不起了……”
翟东南翻了翻其他文件，“再找找。”
“你看看...这些政府出的钱修的房子住进来的人，全是城西赌场那边的。”
“肖擎天安排的。”
“沈绰也住过！”郑林惊讶道，“就在六年前！”
拿起的档案里掉出来一堆照片，郑林捡起来一看，喃喃道：“我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这么好的身份要住廉租房了。”
郑林把照片的那一面对着他，“他杀人了，一对情侣。”
重新翻了翻照片，郑林一副“好大一出戏的”的表情，震惊道：“那女的是他前女友。”
翟东南沉默了一会儿，“我想起来一件事情。”
“刚入监狱不久，我听别人说过，杨维兴是替他们负责人的亲戚入狱的。”
郑林晃了晃手里沈绰的资料：“所以他后来才不停换职业，酒吧老板，大巴师傅，还当过某房地产的销售员。”
翟东南翻了翻桌子上的东西，“但他在城北车站晃了四年。”
“车站才是关键。”
郑林摸着打开的最后一份档案袋，看了半天，对着翟东南道：“他们赌场没问题。”
“有问题的是车站。”
“他在贩|毒，阿南。”
翟东南看了看档案，抿着唇道：“还有海运。”
“什么？”
翟东南指了指未更新的沈绰的资料，上面还填的“未婚”，说道：“沈绰结婚了，就是跟轮船公司老板的女儿。
郑林傻了眼一般，“这他妈……他们真不要命啊？”
翟东南把资料收到一堆，清理好说：“不是不要命。”
“是要钱的事儿，他们都干。”
郑林愣了愣，“张叔说，就明天，他们去L市，坐船去。”
翟东南收好档案，小心的归类好，淡淡说道：“那就明天一起交上去。”
夜半三更，翟东南跟郑林坐在赌场外面，看着不远的地方，捏着啤酒瓶聊天。
郑林劝道：“你快去睡，阿南。”
翟东南睨了他一眼，“不去。”
“明天带上我。”
“不带。”
郑林急眼，“你他妈怎么又不—”
“郑哥，你留着。”翟东南的啤酒瓶伸过来跟他轻轻一碰，低声道：“你留下来，不管明天会不会有事儿，都会结束的。”
郑林又瞧了瞧他，张嘴踌躇道：“那......”
“明天这么急，你真不去看看他吗？”
翟东南看着远方惨淡的天色，连星星也见不着几颗，就跟他的人生一样，尝试过挣扎，期待过黎明，满怀过希望，然后再......再重复的生活在黑暗里。
他知道郑林在说谁。
翟东南静静的坐着，半天才低声回道：“我想。”
郑林喝的迷糊了，等他回一句话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什...什么？”
翟东南笑笑，“没什么。”
我想他，想去看看他。
但他什么也没说，放在心里。
-
第二天上午九点，郑林在赌场楼下叫住翟东南，“张叔说这些资料对付沈绰够了，这次你去那儿，有人接应你，拿了东西就走。”
翟东南点了点头。
郑林看他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反倒急躁：“你不问问谁来接你？”
翟东南抬头看他，“谁？”
郑林说：“保川。”他听过这人的名儿，但不太了解，问翟东南道：“据说是来接应你的，你去香港见过他了吧？怎么样？”
翟东南听到这名字，也没表态，面无表情的指了指手，郑林一脸茫然。
翟东南说：“他揍的。”
郑林：“......”
怎么听起来不怎么靠谱？
郑林皱眉：“那到时候我来附近接你。”
翟东南摇头：“张叔都说了，你不能去。”
郑林缄默，瞧了翟东南好几眼才出声：“阿生跟木头已经这样了，我总不能见你也活活送条命给他们。”
翟东南看他，回应道：“不会，郑哥。”
郑林叹了口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东西收拾好了吗？”
翟东南：“嗯。”
郑林看着他挑挑拣拣的手，继续唠叨：“我知道你伤的是左手，你别不当回事儿，真不用你去送命，张叔跟城西不对付，老早就安排到这一步了，要不是你小子非要退出赌场，他也舍不得拿你去冒这个险，你自个儿珍惜自己的命，明白不？”
翟东南继续敷衍：“嗯。”
郑林恨的牙痒痒，还治不了你了，“我给何修远说了。”
翟东南顿时停下了动作，皱着眉看他。
郑林满意的看着他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我跟小何老师说了。”
“你今天要去看他，他早上六点就发短信问我了，你什么时候去？”
翟东南不做声，郑林着急的碰碰他的手边，“再不去，何修远真要被他那同事拐跑了！你愿意吗？”
不愿意。
翟东南垂下眼睛，整个人紧绷的像一支待发的箭，明明冷着脸，却极力的掩饰：“不去了。”
“你真不去？”郑林还在念叨。
翟东南三两下收拾好东西，抬脚便走。
这是......劝动了？
郑林在后面笑开了花，还大声喊着：“诶！阿南！阿南！”
“你去哪儿？”
第54章 第 54 章
谢尧给何修远送完早饭出来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回头望过去，医院里人员涌动，走来走去的护士加伤患，跟之前没什么不同。
他狐疑的看了一眼四周，把外卖盒子拎出去扔了，顺道摸进楼梯里，这医院用右侧楼梯的人少，谢尧靠在门边上，给家里人回了个音讯，何修远不见的那几天，是他最开始发现端倪，从这人无缘故的缺席上班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再到去他家里找人才发现，何修远家里早被翻了个遍。要不是谢尧他爸还给安排了几个人在这边看着他，他也没这么轻易的把何修远找到给弄回来。
这也是翟东南，非得让何修远跟谢尧呆一块儿的原因，安全。
他打完电话刚想转身回病房去，楼下传来了脚步声，很轻，谢尧前脚刚抬起来，不经意的往楼下看了一眼，那人的脸却露了半张出来，谢尧的脚步停下来，又靠在门口，人还没上来，他的声音便响起：“不是说有天大的重要的事儿？怎么？现在想起你这个倒霉弟弟了？”
翟东南是去而复返，他在医院转了两三圈，提着的千层酥都已经冷掉，整个人都走到了门口，却硬是转了身又往回走，打算坐在十三楼的梯口把千层酥吃掉吧，想看的人还是别打扰吧，却偏偏又看见了谢尧。
冤家路窄，况且他们还彼此怀有敌意。
翟东南是吃醋，谢尧是不甘。
但这个时间点，这样的情况，翟东南也不理会他那带刺的几句话，几步走上来把千层酥的盒子一放，转身就又要走。
谢尧追了两步，喊道：“他马上就出院了！”
翟东南停下来，不应声。
谢尧冷着一张脸，用了点力气捏紧手里千层酥的袋子，沉声道：“你现在就这么窝囊吗？上去见他一面都不敢？”
“我不想看见你，但何修远想的是什么，你不知道？”
翟东南回过身来，回道：“我也不想看见你。”
谢尧翻了翻白眼，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毕竟现在天天陪在何修远身边的，是他。
翟东南有多心急，有多迫切的想让一切尘埃落定，就有多心急，多迫切的想回到何修远的身边。
但这不是最好的时候，这只会让他更加的窝火，更加的暴躁，看见何修远跟谢尧呆在一个房间里，他都有些难以接受。
这些天里，他都在自我麻痹，何修远跟谢尧待在一起是安全的，只要何修远是安全的，就够了。
谢尧还想说些什么，口袋里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又微妙的瞧了一眼杵在那里的翟东南，接起电话对着何修远道，“小远啊……”
翟东南抬起头，一双眼睛毫无波澜的盯着他。
“嗯，快回来了。”谢尧嘴角上扬，随即又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声调都变了：“不行，你呆着。哪儿都别去。”
翟东南还盯着他，谢尧被看的浑身难受，瞪了他一眼便转过身来对着电话那头道：“我马上回来。”
说完后电话也没挂，面无表情的又转头看翟东南，声音却是对着电话里的何修远：“你给我呆房间里，我给你把他带来。”
那边电话里似乎沉默了，谢尧收起手机，一张脸还是冷冰冰的：“跟我上去。”
翟东南不动。
谢尧不耐烦的吸了口气，提高了音量吼道：“有完没完？有完没完！？他找你！你找他！你俩就是不见面！我他妈够烦了还要给我添堵是吗！你不是要走吗！你现在就走！我回去好告诉他让他死了这条心！我他妈也有机会了！你有种现在不上去，让他满大街蹦跶着去找你！他死心了我就上！行不行？！”
翟东南听完谢尧这一顿怒吼，愣在了原地。
谢尧吼完之后，心情也舒畅了不少，但还是马着一张脸，也不管翟东南有没有跟上来，转身就往楼梯出口走去。
不出三秒，翟东南还是跟了上来。
谢尧前脚才进去，何修远就讷讷的喊他的名字：“谢尧......”
他烦躁的摸了把头发，把翟东南给的袋子像烫手山芋一般扔在床头柜上，语气冷淡：“他买的。”
何修远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他看得出谢尧生气，但他现在有些高兴，他心里想，翟东南终于来了吗？是不是来看他了？为什么还没进来？
他眼巴巴的看着谢尧，又看看床头柜上的千层酥，想打探消息却又不敢开口，就这样坐在床边，手指纠结的缠着。
谢尧坐了这么一会儿，气也消了。看着何修远还是一副纠结着想问不敢问的模样，最后沉默着退了出去。
何修远就这样对着门口望着，过了好半天，“咔哒”一声，门被扭开了。
进来的是那个心心念念了好久的人。
翟东南今天穿的深色外套，颧骨那儿有块淤青，是前几天被揍的。脸色看起来不算好，大概是没休息够，眼窝深邃，黑眼圈十分明显，何修远看到他之后，才觉得喉咙有些痒，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朝何修远这边走过来，步伐还是跟以前一样沉稳，不徐不疾。站的近了，就显得侵略性十足，病房外的阳光都被挡了一大半。但何修远一点都不在乎，他很久没看到翟东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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