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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舟瞥了他一眼，看那神情分明在嘲讽少年自作多情。
谁知毕冬却蹬鼻子上脸，抬手看了看掌心道：“这印记是咱们之间的感应吗？师父想找我的时候，就会催动这印记亮起来，它方才亮了……”
杨舟面上闪过一丝凌厉，上前一步骤然锁住少年的喉咙。毕冬被他掐的几乎窒息，瞪大了那双无辜的眼睛看向杨舟，但目光中却没有之前那种恐惧。
他到底是心思单纯，认定了杨舟是关心自己才来寻找自己，于是便顺理成章的认定了这个小师父对自己没有杀意。
杨舟见到少年澄澈的目光之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蠢小子明明又怂包又胆小，竟然这么快便对自己没有了戒备之心？
杨舟手上力道不由一松，少年便趁机扒着对方的手道：“师父，我方才……”
“我说过，不许这么叫我！”杨舟冷声道。
见毕冬忙不迭的点头，杨舟这才松开少年。
毕冬伸手摸了摸自己喉咙，心道这小师父可够凶的，一不高兴就动手，还没轻没重的，将来自己跟着他，指不定得天天挨打挨骂。不过若是能学到修为，倒是也值得了。
“师父……”少年一开口便见杨舟眉头一紧，他赶忙后退了两步捂住嘴，见杨舟没有动作这才继续道：“我找到了对付赤鱬的法子。”
杨舟闻言颇有些意外，少年便朝他说了那鸟鱼一事。
也不知这少年是当真运气好，还是瞎编了个故事，但杨舟心知对方耍不出什么花样，便跟着毕冬朝那先前的湖边走去。
少年这回倒是没迷路，又或许是因为天亮了的缘故，两人没一会儿便到了那湖边。
“喂，鸟鱼，快出来。”毕冬朝着湖面喊道：“我师父来了！”
一旁的杨舟在从少年嘴里再次听到“师父”二字时，十分明显的皱了皱眉，但还是忍住了心头的不快。
“它可能怕生……”毕冬转头朝杨舟讨好的笑了笑，道：“它一直孤孤单单的没朋友，胆子也小，估计是有些不敢见你。”
杨舟心中暗笑，胆子再小能比你更小？
毕冬对着湖面又欲开口唤那鸟鱼，却见水面骤然破开，一只银白色的鱼跃出水面直直朝着两人立身的地方飞来。
杨舟反应极快，伸手拉着毕冬一闪，躲开了那家伙振翅时甩出来的水渍。毕冬却一个没站稳，被杨舟一扯便一头栽到了杨舟怀里，还手忙脚乱的搂住了对方的腰。
杨舟有些不悦，伸手去推开少年，这么一来两人便拉拉扯扯了半天。
“哟！”那鸟鱼支棱着大长腿，甩着翅膀上的水珠，尖声细语的朝毕冬道：“你不是说你师父又凶、又狠，除了长得还行简直一点长处也没有吗？怎么我看你们师徒挺亲密呀，搂搂抱抱的。”
杨舟闻言便看向毕冬，毕冬立马松开手，连着退了好几步，忙不迭朝对方解释道：“它乱说的，我没那么说你……”
杨舟深深的看了少年一眼，才将视线转向那鸟鱼，而后开口道：“入水为游鱼，出水为飞鸟，没想到这世上竟真有银乌。”
“银乌？”少年望向那鸟鱼：“原来你叫银乌啊？”
那鸟鱼切了一声，道：“我是银乌，但那不是我的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毕冬问道。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不是想知道怎么弄死赤鱬吗？别说那么多没用的废话行不行？”那银乌道。
毕冬看着银乌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灵光一现，道：“我知道了，你没有名字，对不对？没有名字又不丢人，你干嘛还不好意思呢？”
少年说着眼睛一亮道：“要不你就叫小雪吧，你看你全身都是白的，这名字多应景啊！”
毕冬语毕，银乌和杨舟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少年一时心中不解，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于是偷偷望向杨舟。
杨舟道：“银乌生来无名，只有主人才能给它取名字。”
毕冬茫然道：“啊？那我……”
少年一时还未曾反应过来，便见那银乌振翅飞到了毕冬肩上，极为不情愿的开口道：“主人，愿为你效劳。”
“啊？不是……我就是随口说说！”毕冬有些失措的道：“我不想养鸟，你别……”
他话未说完，瞥见杨舟面色，顿时心中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感觉。终于知道为什么杨舟那么不待见他了，这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个家伙缠上自己，搁谁谁也不会欣然接受吧。
毕冬念及此，转头看了看立在自己肩膀上的银乌，心道自己运气比杨舟好，好在这小雪看着还有点可爱，自己之于杨舟，估计只有气人的份儿。
“不能反悔吗？”毕冬小声问肩膀上的银乌。
鸟鱼懒洋洋的趴在少年肩上，道：“生死为契。”
好一个生死为契，可真够草率的，少年心道。
取个名字就生死为契了，这可真是自己自找的。
那银乌见少年极不情愿，便开口道：“主人，别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我本事可大着呢，没有我，你们恐怕就得在这岛上呆一辈子了。”
少年闻言这才想起赤鱬一事，便问道：“你不是说有弄死赤鱬的法子吗？现在可以说了吧？”
银乌闻言便振翅离开毕冬的肩膀，开口道：“我先带你们去看一样东西，待看过了之后，再说后话。”
说罢银乌便在前头带路，毕冬与杨舟跟在他后头，朝小岛的另一边走去。
夜里的时候，毕冬未曾仔细看过这岛，如今一看才知这岛上的另一侧竟然遍布各种大大小小的池塘，许多池塘都连接在一起，看样子水是从江边汇集过来的。
银乌带着两人穿过池塘，到了一处山后。只见那壁上有一个开口狭窄的入口，且入口的下方浸没在水中，那自山洞中流出的水，连接着外头的池塘。
“那洞口下头的水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毕冬问道。
银乌重新落到毕冬肩上，而后撇开翅膀指了指那洞口外头连接着的池塘，道：“主人，你看那里头。”
毕冬顺着银乌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见那水里隐隐约约沉着什么白色的东西，且数量很多，只是因为隔着水面，所以看不真切。
“那白色的是什么？”毕冬问道。
一旁的杨舟沉声道：“是鱼骨。”
毕冬闻言再仔细一看，不由有些毛骨悚然道：“这么多鱼骨，那得死多少鱼？为什么别的地方没有，唯独这里有？”
杨舟抬眼看向那个山洞，紧锁着眉头，却未曾做声。
银乌开口道：“因为山洞里住着的东西，将池塘里的水污染了，导致水里的东西都被腐蚀了，最后只剩下了骨头。”
毕冬闻言顿时想起了赤鱬那沾到身上便会将整个人都融化掉的粘液，当即面色一变，惊呼道：“你是说，这山洞里住着赤鱬？”
此事一阵风过，空气中骤然袭来一阵腥臭的气味。那气味少年再熟悉不过，正是赤鱬身上发出的味道。
第7章 赤鱬
少年顿时有些犯恶心，忙捂住了口鼻，但依旧难以隔绝那浓烈的腐臭味。
“怎么离得这么远，味道还这么大？”毕冬抱怨道。
“因为数量多，味道自然就大。”那银乌道。
杨舟四处看了看，选了一块离那山洞更近的土丘，一跃而至。毕冬吓了一跳，试图伸手拉对方却晚了一步，不由担心的道：“师父，你干嘛呀？不要离那么近。”
杨舟却不理会他，立在那土丘上朝山洞里看了看，片刻后又跃到了离得更近的地方，看得毕冬不由冷汗直冒，生怕对方直接便冲进了山洞，被赤鱬弄死了。
“怪不得人家看不上你，瞅瞅你那点胆量。”银乌语带嘲讽的道。
“我不是你的主人吗？挖苦我让你脸上有光？”毕冬道。
银乌低头啄了啄自己的翅膀，懒洋洋的道：“我只是担心你，世道险恶，就你这点胆子，往后可怎么活哟。”
毕冬瞪了银乌一眼，转头又将目光投向杨舟，十分不知羞耻的道：“我师父厉害就行了，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欺负吧！”银乌闻言恨铁不成钢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而后摇了摇自己的鸟头。
片刻后杨舟回到毕冬身边，道：“山洞里太黑，不进去看不见里头的情形。”
“啊？你要进去看看？”毕冬闻言吓得面如土色。
杨舟瞥了一眼自己这不成器的徒弟，转头望向银乌道：“你可知这山洞内的地形？”
银乌道：“山洞的底部整个浸没在水里，如今被赤鱬污染之后，不管是鱼还是人，都会入水即化，你是不可能进得去的，除非你会飞。”
毕冬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虽然他与杨舟没什么感情，但毕竟有个师徒名分，他可不希望对方就这么白白送死。
“不过……你若只是想进去看看这山洞内的情形，我倒是有办法。”银乌道。
“什么办法？”杨舟问道。
银乌看了看毕冬，道：“我与主人的视觉和听觉可以联通，一会儿我飞进去，主人留在你身边，他会将我看到的情形转述给你，若你有任何疑问，告诉他，我在山洞内也能听到。”
杨舟闻言便看向毕冬，毕冬一脸茫然的问道：“那里头那么黑，我哪儿能看得见？”
“我看得见就行了。”银乌说罢低头啄下自己的一根羽毛，衔给毕冬。
毕冬伸手接过那根羽毛，顿时觉得眼前一阵发白，紧接着自己的视野骤然变得十分宽广，甚至连自己脑袋侧面的事物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张大了嘴巴一脸呆滞，一直待银乌飞走之后他都尚未反应过来，自己的视野已然与银乌连结到了一起。
“啊……慢点！”毕冬伸手四处乱抓，直感觉自己俯冲而下，眼看便要撞上山壁了。他下意识朝身后仰身，想避免那山壁撞到自己，却一脚踏空，险些栽倒在地，此时一旁的杨舟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人往前一带，开口道：“你站在这儿没动，飞走的是银乌。”
少年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确实还站在地上，可眼前的画面太过刺激，他着实吓得够呛，双手则不由分说死死抱着杨舟不撒手，恨不能将双/腿也盘到对方身上才罢休。
杨舟拧着眉头，强忍着由于两人过于亲密而带来的不适，开口问道：“说，你看到了什么？”
少年张口道：“都是水……山洞里又黑又窄，啊……拐弯了小心别撞到……啊啊啊……是赤鱬，好几只……呕……”
少年感同身受，只看到山洞中的赤鱬便犯恶心，抱着杨舟就吐，险些吐到杨舟身上。杨舟扭着少年的胳膊把人推开，气得脸色十分难看，但依旧耐着性子道：“山洞自入口到拐弯有多远？”
“四五丈……哎呀！到头了……不对，没到头，下面还有个洞口，但是在水里……”少年气喘吁吁，吓得不住发抖，而后又尖叫一声道：“水里又冒出来一只……好大……呕……”
杨舟伸手抓/住少年背后的衣服，防止少年吐得太狠摔在地上，又问道：“让银乌重新回到入口飞一边，这一次你数清楚一共有几只赤鱬，并且把它们的形态告诉我。”
那边的银乌已然听到了杨舟话，一个俯冲又飞回了洞口。
少年心中叫苦不迭，只得咬着牙道：“拐弯之后两只……大个的，趴着不动……后头有三，不对四只……一半身子泡在水里，在睡觉……呕……还有两只在吃……呕……”
“吃什么？”杨舟问道。
“吃同类的尸体……呕……”少年扶着膝盖，吐得昏天暗地。
……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少年眼前的视野骤然缩小，终于恢复了自己的视线。他面色苍白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茫然的道：“怎么变回来了？”
“你与银乌的联结，应是有时间的限制。”杨舟道。
毕冬闻言终于松了口气，转身走到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下。
片刻后，银乌振翅飞来，看到地上的狼藉后，十分鄙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道：“可真至于，得亏没把肠子吐出来。”
一旁的杨舟回身看了一眼少年苍白的面色，转而不动声色的道：“它们白日里喜欢蛰伏，应该是入夜后才会出来活动。而且它们离不开水，要想对付它们倒也有的是法子。”
“谢天谢地，总算是有个聪明人了。”银乌道。
“不过此事单凭我一人之力恐怕无法胜任，需得找其他人帮忙。”杨舟道。
毕冬闻言道：“他们万一不帮忙呢？”
杨舟道：“那就一起等死。”
他说罢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毕冬忙起身跟上，银乌则忽闪着翅膀跟在毕冬身后。
岛的另一侧，杨舟的师兄弟们正围在一起分食着干粮，见杨舟领着毕冬回来，众人面色各异。四猴子既惊讶又兴奋，想来是见毕冬还活着所以十分高兴，二师兄和其他人则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望向毕冬的目光更是带着几分嘲讽和鄙视。
“自己都顾不过来，还捡了只怪鸟。”二师兄阴阳怪气的道。
毕冬低着头没有做声，众人见状看向他的目光越发复杂起来。
杨舟把人活着带回来，便算是间接承认了这个徒弟。
这多少让众人心存几分不解，同时又有些幸灾乐祸。
“毕冬找到了怪鱼的老巢。”杨舟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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