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是没法通过了。
顾君墨想着,果断转身逃走。
那一刻,人蛹也一并冲向顾君墨。
人蛹速度极快,前仆后继一个接着一个扑来,让顾君墨不得不次次回顾,用剑抵御猛烈进攻,他跌跌撞撞地沿着墙冲出支路口。
身后人蛹还在穷追不舍。
但是,前方是蝙蝠,后面是人蛹,那么唯一一条可行的路线,只有旁边这条,顾君墨没想太多,直接拐进旁边昏暗的路里去。
人蛹也一同追上,这条路是下坡路不陡,刚开始完全是昏暗的,看不见前方路,但飞奔约半里后,光线突然就明亮了,甚至比旁边那条洞穴更足。
而此刻的顾君墨,如同疯子一般,破破烂烂的衣袍在风中飘扬,然而身后的人蛹还是马不停蹄地追赶着他,给了顾君墨不小的压力。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死,只是忽然在一瞬间,想起洛离。
万一他死了,那洛离,如何?
第11章 蜘蛛
脚下的路变得更陡了,由各种卵石铺成,嘶哑的吼声越发靠近身后,顾君墨回眸,见一人蛹,便挥剑削下它的头,人蛹倒下,那颗头颅也滚下坡去
而就在这时,顾君墨只觉踩到了一块极不稳的石块,他大叫一声,整个人彻底失重,从坡上滚了下去。
这一路滚下去,转得顾君墨昏天黑地,也磕到了身体许多部位。
“啊……”直到腰部撞到了某个坚硬的墙面,顾君墨的身体才被迫停下来,他痛呼一声,极为狼狈地趴在地上,青丝已乱,一丝一缕贴在脸上,额角被磕破,流出一大股血。
然而人蛹并没有给他更多休息时间,正当他要起身时,发觉人蛹们已然飞速冲来,将顾君墨团团围住,无法脱离。
看着恐怖人蛹的到来,顾君墨暗叫不好,本能地往后退,但只靠到了沉重墙体,他忽然就发现,这是一条死路,这一次,他非死不可。
顾君墨颤抖着举起剑,刚才在滚下来的过程中,他的手臂已然扭伤,连举剑姿势都显得很怪异,人蛹们伸着手,一大批铺天盖地而来,顾君墨不知该如何抵抗,但这是最后一赌了。
假如他这一剑没法给予人蛹们致命一击,那么他便会死在这儿了。
顾君墨试图运用内力,然而胸前仿佛被巨石所堵,喉头顿时涌上一股咸腥,脉搏滞涩,身体因强行用功而不住颤抖。
但顾君墨还是朝人蛹们挥出一剑,一道剑气将人蛹劈成两半,人蛹们被剑气带来的风弹飞,全部摔落在地上,只剩上半身趴着蠕动。
这一剑,救了顾君墨,但也正是这一剑,让顾君墨的伤势更加严重,用完全无法承受的身体使用内力,这样只会让他灵脉受损,内伤加重,甚至会让他彻彻底底废了。
而且这一剑,是顾君墨燃烧了阳寿才挥出的。
只见顾君墨痛苦半跪,他喷出一大口黑血,血溅到他衣袍上,让他显得更加狼狈不堪,只有用剑撑着自身才没倒下。
他付出了极大代价,然而,顾君墨只是费力抬头,大口大口喘气,只是露出波澜不惊的模样,人蛹虽然失去攻击力,但他也已经没有更多能力来抵抗下一波攻击了。
“咳咳……”顾君墨用力咳嗽,撑着无力的四肢站起,身后是条死路,一堵墙将他全部出路堵住,而前方人蛹们用干枯手指抓着地面,一步一步将自己沉重的身子拖向顾君墨。
它们嘶哑吼叫,空洞洞的双眼不由得让顾君墨感到一丝丝恐惧。
可能就像之前他和洛离一同被关在那四四方方的空间内,这里应该还会有别的出路,顾君墨想着,用手抚墙,没有什么可疑地方,再按一下,墙体沉重,根本就无法推动。
这一处很空旷,一面巨墙封锁了道路,墙上明明什么都没有,也没有机关,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这时候,一个人蛹爬到顾君墨身边,伸出手要抓顾君墨时,顾君墨低头,显露出厌恶,举剑刺穿它的头部,那人蛹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而那一直在人蛹脖子上吸食着它的蜂,猛然枯竭,从脖子上脱落,掉在地上。
既然墙上没有什么机关,那不妨检查一下地板,顾君墨想着,顺着石墙一路走,脚底只有沙沙的声音,依旧没有其他机关。
这儿好像真的是条死路。顾君墨想。
正当他要放弃回去的时候,脚底忽然踩到柔软一片,陷了下去,“吱——”沉重石墙转动,摩擦着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顾君墨惊讶地看着转过去的石墙后面,竟是不一样的地方。
石墙后面,和他一直处着的洞穴完全不同,不再是昏昏暗暗,是由石砖而制,一条笔直道路,石壁上也不再是以那奇特发光植物照明,而是挂着一排整齐的火炬,每个火炬上都有一团蓝色火焰,像极了洛离所用的那样。
顾君墨走了进去,这儿比之前亮了许多,一时间竟无法让他适应,“砰——”顾君墨回头,那石墙关闭了,他现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回头了。
顾君墨只是一顿,然后没有犹豫往前走,只可惜,他好像从一个死胡同里出来又进入了另一个死胡同内,没走多远,又是一面墙堵住道路,但与之不同的是,这面墙前面,有一棺材。
这棺材是由普通木头所制,布满了灰尘与蛛丝,而且还有很多裂缝,好像稍微一碰这棺材就会散掉一般。
顾君墨其实本就不愿触碰这种不吉利的事物,但为了能够快点找到隐蛇离开这鬼地方,他还是抹开蛛丝与灰尘,推开棺木。
不知为何,这棺木明明看上去那瞬间就会散架,但就连推开它顾君墨都花了不少气力。
推开一半时,顾君墨就发现了,这下面什么都没有,这是个空棺木,也没有什么前人尸身在此。但最后他还是将棺木彻底推开,果然空洞洞一片。
只是棺木中间,蜷缩着一只蜘蛛,有拳头一般大小,是只体型不小的蜘蛛。它全身是泛白的,与漆黑棺木形成鲜明对比,让顾君墨一眼就注意到它了。
在洞穴内经历了那么多九死一生,顾君墨本能地对这蜘蛛有一种抵抗,他退后一步,警惕地盯着那蜘蛛。
或许因为顾君墨动静过大,蜘蛛醒了,是如同玛瑙般的双眼,直直地盯着顾君墨。顾君墨举剑对准了蜘蛛,蜘蛛好似人畜无害地盯着他,蜷缩着的身体忽然立起,下一刻,一段蛛丝从它腹部喷出,黏在了顾君墨剑上。
顾君墨只觉心跳越发快速,抽回剑,那段蛛丝断了,只是依旧黏在顾君墨剑上,比起普通蜘蛛吐出的丝,这只不知名蜘蛛喷出的蛛丝更粘,而且很明显更长。
顾君墨甩了甩剑,蛛丝没有掉落,反而黏在他的剑上,紧接着,顾君墨闻到了一股奇异气味,不是花香,也不是女人身上胭脂粉香,是一种奇怪气味。
顾君墨只觉自己就像被劈了一刀手一样,昏迷过去。
……
——小墨,醒醒啦,天都亮了,该吃饭了。
——小墨,小墨!别睡啦!再睡母亲打你了。
——别闹了,让小墨多睡会儿吧,他昨天可是刚去山上闹呢。
空灵声音从远方飘来,顾君墨就好像处在黑暗当中,一点点一点点迷失,掉入岁月长河之中。
哥哥,父亲,母亲……
清晨阳光微凉,顾君墨睁开双眼,紧张地跳起,下意识摸索着腰间佩剑,但看到四周事物,发现自己身边已然不是在洞穴之内。
身下是张不是很柔软而且还有些粗糙的床,地上那双草鞋,从窗外射进来的明媚阳光,还有外面桌旁三人的和谐,谈笑。
这是——
我家……
顾君墨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涩,从床上起身,走出破旧的老房子,过于熟悉的事物让他想哭,差点以为这是梦。
“看吧,小墨起来了,小墨过来,吃饭了。”母亲笑着站起,拉着顾君墨坐下。
顾君墨扫视他们,不仅仅是父母,还有哥哥,顾君逸也用温柔的双眼看着自己。发现他们触摸自己竟是那般真实,他嘴唇颤抖,“你们……原来都还在啊……”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傻话,昨晚去山上是不是玩傻了,我们都还在呢。”父亲温柔地揉顾君墨的头,笑道。
“好了,该吃饭了吧,我都要饿死了!”顾君逸伸了个懒腰,“就等你一个人了,小墨你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啊,今天这么晚起来。”
“哥哥……”顾君墨看着顾君逸,答非所问,“你,不讨厌我吗?”
顾君逸夹了一口菜,随意道:“你是不是真傻了啊。”
“算了……”顾君墨笑着,“我好像做了个梦。”
三人忽然放下筷子,盯着他看。
顾君墨接着道:“梦里你们都离开我了,哥哥讨厌我,母亲父亲也不在我身边了,我……孤独地一个人……”
“哈哈哈,小墨梦到的可真奇特。”母亲掩面而笑,给顾君墨夹了一口菜。
可是顾君墨没有吃,他忽然想起某个人,可忽然又记不起他名字,这个人,好像一直,一直在他身边。这个人是——
“小墨,怎么不吃了?”父亲看到顾君墨什么都不吃,担心地看着他。
“无事,不过是突然想不起一个人了。”顾君墨一顿,笑笑,夹起菜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后,母亲撇过头,注意到顾君墨腰间的剑。
“不过小墨,你怎么吃个饭还带着把剑啊,多危险啊,快点给我。”母亲皱眉。
“啊,是吗,好。”顾君墨道解下一直不离身的佩剑。
伸手正要把剑交给母亲时,他忽然想起那个人,那个没有笑过一次的男人。
“洛……离?”顾君墨喃喃,手顿在了剑柄上。
“你在叫什么啊?小墨?”父亲放下饭碗问道。就连顾君逸也很惊讶地看着顾君墨这幅模样。
“洛离……”顾君墨提高声音,他回过头来问:“你们知道洛离吗?他一直陪在我身边的。”
“什么洛离啊,你可真是要魔障了,快点把剑给我。”母亲瞳孔一顿,忽然就失去了原本慈母形象,不耐烦地要抢顾君墨的剑。
然而,顾君墨只是起身后,退一大步,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本能地,不想让剑被抢走。
“小墨,你到底怎么了!”顾君逸一脸担忧地看着顾君墨,起身要扶他时,顾君墨甩开他。
“我……”顾君墨头痛欲裂,他痛苦蹲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的头
第12章 梦魇
“我……”顾君墨只觉脑海一片空白,他吐不出半个字,只是蹲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的头,“我明明记得他!”他抬头道。
母亲失望地看着他,摇头,说:“你真的是魔障了啊,为了这么一个不存在的人,和你的亲人为敌,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不存在吗?
顾君墨缓缓起身,不久前他才真正感受洛离对他的保护,可是下一刻,他才发现这一切原来竟是自己虚无缥缈的幻想吗?
“不,母亲,他存在的,他一直在保护我,我所说的绝无半分虚假!”顾君墨用力按住胸口,心脏在一抽一抽,仿佛告诉着他这一切的真相。
“小墨啊。”顾君逸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按住顾君墨双肩,安抚着不安的他。
“昨日,你在山上玩得太久了,我和父亲很担心,就一起上去找你。”顾君逸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我们在山上一个洞穴内看见你趴在地上睡着了,旁边还躺着一只小狐狸的尸身,而且,你还紧紧抱着它。”
顾君墨双肩一颤,却听顾君逸说道:“那只小狐狸,可能就是你说的洛离吧。”
洛离……
“是啊,小墨,你昨日可是昏迷了许久,今日可能受到太大冲击了。”父亲点点头。
“那只小狐狸你也别担心了,我和父亲一同把它埋在山脚一棵梧桐下,你若是想见见,吃完饭我便带你去。”顾君逸继续道。
母亲上前掰开顾君墨按在剑柄上的手,道:“这剑你先卸下,这几日好好休息,别想奇怪的东西。”
顾君墨看到他们面露担忧,松开了手。
——不过就是个从外面捡回来的孬种,你凭什么可以被保护得那么好!
——顾君墨,你要是敢讲出去,我就杀了你,让爹娘都以为你死于意外,你说……好吗?
——小墨……快跑……别管我……
——小墨!不要……别管我,你快点跑,永远不要回来!
一段段模糊片段忽然从脑中闪现,顾君墨心脏一抽,又重新将手按在剑柄上,他奋力推开母亲,拔出剑来。
母亲撞到桌角,吃痛一呼,而父亲也站起扶了母亲一把。他不满道:“小墨!你在干什么!”
“小墨,你疯了吗!”顾君逸也扶住母亲。
而母亲目瞪口呆地看着顾君墨的剑,顿时泪如雨下,“小墨你怎么了,我是你母亲啊!”
“你们骗我。”
“什么?”
“你们骗我。”顾君墨再一次重复道,手拿着剑柄越发坚定。
“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洛离不是假的,而你们是。”顾君墨其实早该发现的,为什么母亲老想取下他的佩剑,为什么顾君逸要撒谎骗他,这些他早该知道的,这一切,全是假的。
“你疯了吗!快点把剑收回去!”父亲大吼,一张脸狰狞扭曲。
“假如昨日我真的抱着一只死去的狐狸,那么为何顾君逸会在此之前问我昨日究竟做了些什么,这不正是明知故问!”
“小墨!你给我住手!你疯了吗!”顾君逸扑上前去要夺下顾君墨的剑,却被顾君墨推开,摔倒在地。
顾君墨的剑再一次逼向母亲,冰冷的剑刃靠在母亲脖颈之下,母亲不住地颤抖,嘴唇抿得苍白,但却愣是一句话也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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