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蓦地心胀痛,手上一松,就要放他抓的那只手,却不妨房遗爱反抓了回来,竟然紧握住他。
这让他一惊。
房遗爱见太子殿下抬头看他,面无表情,可眼里却带着一股“霸道”,甚至还挑衅的挑了挑眉毛,一路大力的拽着太子殿下离开。
——因为他又看见了那个萧娘子在后面来“巧遇”了。
房遗爱走路飞快,他周身泛起不好惹的气场,虽然街上华夫锦衣的贵郎君不少,但百姓们都有天然的警觉性,都规避着他们,竟然渐渐的让出一条通道来,顺利的挤出东市这边的大街。
房少詹倒是和太子一路前行了,可苦了后面跟着的赵德子,更苦了十几位侍卫们。
东市大街一隅小巷的深处,因着这里都是住户,大家早都出去了,除了院门边上高悬的花灯,跟主街相比,这里却安静幽深,暂无行人。
房遗爱此时压迫着太子殿下,李承乾身后靠着深灰色的砖墙,他面前的房遗爱眼眸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不放,竟然让李承乾感觉到了危险。
李承乾心里咯噔一下,这更想房遗爱“发疯”时的模样,那时按摩他一把推倒自己,却折磨了他这个太子十分“不堪”。
“殿下,良辰美景,不妨……”
“不妨甚么?”李承乾见他半晌不说,声音干哑的反问。
“殿下何必故作不知。”房遗爱哂笑。
他眼眉略略上挑,唇角微微勾起,神情整个显得有些肆无忌惮了。
房遗爱浑身上下的纨绔惫懒之气一扫而空,转而是深沉霸道和强势,眼神迫人。
李承乾眼神闪了闪,这时小巷口有脚步声,伴随着赵德子命令侍卫寻找太子的声音。
听闻后,本来伸手勾起太子殿下下颌的房遗爱突然松了手,表情还非常遗憾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
******
房遗爱这夜回家,虽然是半夜了,但整个房府的人都未睡觉,反而是房遗爱是最后一个回来的。
三郎和四郎都非常不满意,他们是想通宵达旦游玩的,街上好看好玩的太多了,尤其是魏王那边居然弄来了稀罕的犀牛,驯养的听话异常,至少在现今的长安城里,大多数人不知道此动物,还有一种似猫似熊的动物,眼圈黑黑的,性子却温顺无比。
家里的女郎们都想亲手去摸摸,还是卢氏阻止了他们,怕野兽难驯,让房遗则和房遗义抱怨不止,就连两姐妹都嘟着嘴满脸不高兴。
卢氏派人买了糖葫芦等小吃糊弄了几个孩子,到底容易糊弄,很快被别的有趣的吸引住了,只是回家了房遗则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让诸子女都又想起了这个“遗憾”了,纷纷要求明天后天晚上还要去看表扬。
卢氏恨不得每个人头顶她都拍一巴掌,到底没舍得打孩子,见房遗爱回来,房遗则是熟知他这二兄的性情的,可比规整的长兄房遗直好说话沟通。
等众人吃了团圆意义的宵夜,各自散开后,房遗则来着房遗义偷偷来房遗爱的寝卧,严重郑重恳求对方去带他们两人去看那个喜欢吃竹子的“大怪物”。
“最好弄回来在府内养着。”房遗则得寸进尺的说。
房遗义也点点头,满脸期颐。
房遗爱刚刚一听形容,就知道他们说的猫熊,也就是后世差点儿频临灭绝的国宝熊猫,小名滚滚那个。
他这时内心的霸气还未散掉,直接应了。“我弟弟想要的哪有不成全的,二兄定会给你们找来!”
这话说完,弄得房遗则和房遗义一愣,他们之前说是说了,可是没想到房遗爱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
“……二兄,真的吗?阿娘……会同意我们养着吗?”房遗义跷足以待,却心细的想到了后续问题。
“滚滚不凶,性情温顺,养着无妨,就是多费心些,每日要吃新鲜的竹子和果蔬。”
房遗爱划拉一下脑中的记忆,说了两句,却引得他们追问频频,弄得他不堪其扰,想打发了这两兄弟,最后实在不行,只拿眼睛深沉的看着他们几息,房遗则拉着房遗义就败退了。
兄长是个好兄长,可这夜里的眼神有点儿吓人,似邪教的大魔头。
房遗爱一夜好眠,第二日刚起床开门,就看见房遗则和房遗义两兄弟站在门外看着他。
“你们这是……”
“就知道阿兄糊弄我们,昨晚你答应了我们……”房遗则嘚啵嘚啵说了一大堆,帮助房遗爱回想起他的承诺。
好容易有假期,却泡汤了。
房遗爱只好跟卢氏说明,带着两个弟弟去了昨夜里看到猫熊的地方,希望能买两头,最好一公一母——这是房遗则今天补充的条款。
房遗爱白了他一眼,但也未说些什么。
等他亲眼看到了滚滚,然后摸了一把,忍不住抱了下,房遗爱却也舍不得放下了。
“阿兄今天更可亲。”房遗义说道。
房遗则也补充道:“是啊,昨晚上我看了阿兄后来的眼神,一夜噩梦啊。”
简直血流成河,阿兄似乎变成了杀人魔王,霸气是霸气的,但总觉得冷血啊。
房遗则一想到这里,乖乖的,本来想从房遗爱怀里拽过猫熊的手,却放下了,反而开口软软的恳求兄长,要抱一抱滚滚。
滚滚有些不精神,这天气是有些冷了,不太适应它。
房遗爱皱眉想着。
他决定满足弟弟们的要求,把它买下来。
这只猫熊才一岁,还有一只路途上不耐死掉了,房遗则他们听了眼泪差点儿掉落,这么可爱的东西就得精心养着啊。
房遗爱开口要买下,老板却苦着一张脸道:“这熊却不能卖,一早就给贵人订出去了。”
“是谁?!”房遗则怒道。“我付双倍,老板你开价!”
老板闻言却摇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房遗爱蹙了蹙眉头,他虽然有钱,但看老板的意思,却是不好得罪对方,更何况买卖总有先来后到,房遗则的话却是强人所难了。
房遗爱心头此时涌上来一种高尚的品德,本来就想做好事,更何况发现弟弟好似三观不正,有用财势、权势压人的趋向,他不由开口教训了房遗则两句。
房遗则一脸痛惜,一副“你不爱我了”的模样,可兄长教训弟弟天经地义,他只能憋着嘴委屈着。
另一旁的房遗义别看默不吭声,却最好明哲保身,悄悄的安静着,只是眼神却留恋着那个滚滚,其意不言而喻。
房遗爱叹气,“咱们立身要正,不能强人所难。要有先来后到……逼迫老板是不对的,对吧?!”
两人只好点头,悻悻然地“嗯”了一声。
房遗爱带着他们要打道回府,临走前还跟老板致歉,十分有礼貌,感动的老板都不好意思,他既然能弄来猫熊到长安来,自然也是眼光犀利毒辣的,这三兄弟贵气难挡,只是先前买猫熊的人却更不是他能反悔惹得的。
房遗则还是不甘心问了老板,猫熊卖给谁家了,要是和房家交好,他以后要阿娘常带着他拜访,最好那家有个小娘子,娶来顺便把它做陪嫁到房府也是极好的。
房遗爱不知道房遗则打了什么鬼主意,但那老板见这三兄弟诚心诚意,透露了一个消息,手指头指了指东宫宫墙那边——
第101章
确定猫熊在东宫那边, 房遗爱开不了这个口去索要,房遗则虽然一向在房遗爱眼里是不怎么懂事的熊孩子,但也是知道个轻重, 尤其是君臣礼仪的, 身为臣子哪里能向太子殿下主动索要东西的。
虽然这个东西微不足道……
房遗则和房遗义悻悻然, 虽然房遗则有时候还偷偷的看自家二哥, 毕竟房遗爱明面上是东宫人, 据说和太子关系还莫逆, 是不是有点希望……呃……
“你不必妄想了, 我是不会张这个口的。”房遗爱直接打破了房遗则的幻想。
这个弟弟表情丰富,眼珠子一转, 他就知道他心想什么了。
也是个喜怒形于色的。
房遗爱感叹, 他们房家这代确实不如父亲房玄龄,是做不了大事的, 当然除开他自己。
房遗爱想到自己的“能耐”,心情好多了,又恢复了他的神采飞扬了。
他是能不去东宫就不去的,可架不住太子差遣人告诉他, 提前要上工的事儿。
上元节都不让他在家多带二日, 房遗爱一路上嘟囔,内心愤愤不平。
可他只能去了东宫,果然见太子詹士于志宁十分勤于政事, 居然早早的就到了, 还分派了不少事情给他。
称心原来负责的羽绒服和羊毛线织物等事基本完成, 不说能供应十万大军,至少也能供应军卒身上的冬衣大半了。
更何况原本一些等级高一些的将士或富足的良家子弟从军,其实也携带了不少御寒的衣物,林林总总各色法子合在一起,加上东征的时间尚剩下一两个月时间去准备,基本上能肯定不会有人冻伤了。
虽然三月份的天气可以,但连皇帝也不肯定今年入冬前能结束这场战役,不过是以往万一罢了。
更何况,这些衣物准备成了,大军恐怕会提前发,不等三月后春暖花开化冻的时候了,恐怕会提前,说不得正月底就要走,那样时间也就没半个月了。
所以这羽绒服和毛线等物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对战机非常重要。
先前东宫有那聪明的属官,还研发出了羽绒袜、羽绒靴,羊毛袜、羊毛裤等更不用提,大唐上下的臣民从来就不缺这些生活小智慧,和善于发现“商机”的眼睛,若不是极力封锁,没得到上面允许,恐怕这些新鲜事物早就风行了长安城,从而传遍了大唐所有的州府。
“圣人嘉奖了东宫。”于志宁很是高兴。
太子来临后,他说起这件事,脸上笑容就没止住过。
房遗爱发现自从上元节开始,这于志宁的心情就十分美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只不过,他刚想夸于志宁改了脾性,就见他又谏言了太子殿下。
“殿下,听说东宫有人进献了一头猫熊给殿下?”于志宁一脸认真,盯着太子殿下的表情。
李承乾面无表情,压了压脾气,道:“是有这么回事。”
语毕,他似笑非笑的瞅着他的这位太子詹士,反问道:“怎么,于师是要劝谏孤不要玩物丧志吗?”
于志宁被噎住一下,随即脖子一梗,老毛病又犯了,声音略略大声了一个高度,说道:“正是如此。殿下岂可……”
又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房遗爱一脸厌烦,他站在一旁都听得厌了,何况被批评的太子殿下,只是若不是于志宁还算忠心,实际上做事也算得上能为,太子原来岂能容他,结果这才过了多少时日,这人又那被撵走的张玄素似的,得寸进尺了。
这时,房遗爱抬头看太子表情。
就见李承乾不咸不淡的喝着茶饮,一脸平淡的听着于志宁废话,端的是好涵养。
于志宁说了半天,屋内的两人都没啥反应,只剩下他的声音,他逐渐也反应过来,觉得无趣。
看着太子不认错,也不附和他,于志宁眉头一皱,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是听见房遗爱嗤笑一声,他想了想又憋气回去了。
李承乾唇角略微一勾,让赵德子给他们的太子詹士换了一杯贡菊茶汤,以消消身上的火气。
于志宁胸口起伏两次,最终还是选择罢休了。
只是那猫熊看似温驯,他来谏言之前却做了准备,这动物还是有些野性的,若是太子无端的亲近过分,恐怕会有事端。
他喝了一盏茶后,又从安全的角度嘱咐了两遍。
房遗爱倒是临时灵机一动,道:“于师说的有理啊!有理啊!”
惹得太子殿下一瞥。
房遗爱也不管,继续冲着神情诧异的于志宁笑眯眯道:“其实,我也觉得那猫熊放置在东宫兽笼那边不太安全,我看不如放在我家养着,我也不缺那份儿银钱,定会精心伺候着,替太子殿下养着这个爱宠……”
总之,房遗爱想说服太子和太子詹士于志宁,他这儿是变着法逮到机会,想满足家里的弟弟妹妹们的愿望。
听了房遗爱的“大公无私”的话,李承乾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眸里有房遗爱难懂的情绪,倒是于志宁认真思考了一下房遗爱的这提议是否可行。
“若是我想看它了?”太子矜持的问。
“那就来臣家看呗。”房遗爱笑着答道,却等抬眸看了太子殿下舒缓的笑容,他就知道中计了。
房遗爱张了张嘴,想说点啥弥补一下“错误”,却见太子殿下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于志宁。
可于志宁这时忒不争气了,居然略微沉吟一下,跟太子妥协了。
房遗爱哪里想到于志宁到底估计太子的面子,如今殿下的性情不在那么乖戾,也听得他劝了,不怎么发脾气,他也要成全太子殿下的情义啊。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于志宁禀告了其他事情,本来这些事情原来和房遗爱根本没甚么相关,可升官之后,他这个少詹事大大小小也算得上东宫实际上的二把手了。
有些事情他是逃避不掉了,房遗爱越来越想赶紧东征,等他弄回来一个大将军职位,东宫这边就算他想继续做下去,皇帝李世民那边也不会放任了。
房遗爱立下目标,做他的大将军去。
这时的房遗爱是有报国志愿的,心里非常的想“马革裹尸”,啊呸呸呸!总是,是要做一枚威风凛凛的大将,所至之地,所向披靡。
房遗爱一时涌起豪志,倒把他和太子的那点儿事情给忘记了,只想着怎么精忠报国,脑子里的其他杂绪却被压服。
正想着他满脸通红呢,太极宫那边皇帝传召,他们都去了甘露殿。
殿内,皇帝叫来了许多人。
修养的卫国公李靖来了,看面色身子调养了比之前好多了。
李绩战功赫赫,身体素来又好,虽然他年轻时就是一副白面书生的豪强之家的子弟,但多年来从军的生涯,令他身上气势不凡,不收敛的时候身上还是能感受到几分煞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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