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烈说诸星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再见到他的弟弟诸星秀一,当年他弟弟因为烂赌,而被他逐出家门,这么多年音讯全无,如果能再找到诸星秀一,诸星大想亲手把族谱交给他,并亲口对他说,家门永远为他敞开。而今这个遗愿就由南烈前去替他完成。
“为什么要这么做?”藤真好奇问到。
南烈回答:“师父定下的规矩,抵消刽子手的孽债。”
……
古语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名与利一直以来都是世人孜孜以求之物,却不知道,当人走到尽头时,想要的其实并非这些,而是常常被人忽视的情,或亲情、或爱情、或友情。有时,一句轻轻的问候、一封薄薄的家书,便可了却一个人在尘世间所有的挂念……
次日清晨,南烈看见花形老爷抱着小婴儿,一个劲儿的唤他“阿孝”。而站在一旁的藤真不停的跟他解释,婴儿是他捡回来的,不是“阿孝”。
南烈好奇“阿孝”是谁,不过见花形老爷和小莲都在,所以也没敢多问。等他们离开之后,才问起了藤真。
却没想到,藤真搪塞一句:“啊……没什么,世伯他胡说的嘛。”这时,伊藤给南烈送来一封信。
信是三浦县甄宝斋寄来的,信上说南烈当日拿去的玉簪确实是甄宝斋在江南的分号所造,至于买主,则是一位名叫泽北荣治的人。
南烈收起信,对藤真说道:“这几天,我去查访一下,希望能找到这个泽北荣治,也好把孩子还给他。”
藤真心下一沉,却顾作高兴的说道:“终于有线索了,婴儿也能快点见到亲人了。”只是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怎知,有些感情是遮都遮不住的……
藤真不得不承认,这一天,是他这段日子以来心情最最低落的一天。忙完了一天的伙计,回到家时,只见花形老爷阴沉着脸坐在位子上生闷气。
藤真以为他在为自己今天没有早点回家而不高兴,所以立刻道歉:“今天医馆生意好,所以忙得有些晚了,对不起。”
没想到花形老爷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说道:“你说瞎话,我刚才去过百安堂了,你根本不在,我已经问过小莲了,她说你去了刑部那里当差,是不是?”
“世伯,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不过……对不起啊,世伯,你要是不同意,我明天就去找三井把这差辞了。”
这时,花形老爷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又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原来花形老爷不止从小莲那里知道藤真去刑部当差的事,还知道藤真为了给自己做寿,把随身佩戴的那枚父亲赠送的玉佩给当了。
此举无疑让花形老爷如梦初醒,他忽然记起前些日子,似乎对藤真说过一些很过分的话,所以才在今晚,特地坐在这里等着藤真,他说:“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御史府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那天,我还怨你把花形带坏,对你说了很多伤人的话,对不起……”
“世伯……”
“健司,我想通了,真的想通了,我不应该怪你,反而应该谢谢你,是你让阿透体会到了什么是人间真情,阿透临走时的那段日子,是因为有你,他才能不留遗憾……好了,既然家里没有多余的钱,也无谓做什么七十大寿,还是一家人围在一起,简简单单吃顿饭就行了。”
老爷子的体谅不禁让藤真一颗凉了的心又暖了起来,是啊,一家人同甘共苦,休戚与共才是世间最值得珍惜的温情……
第22章 送别
又一个不速之客出现了!
事情是这样的,这一日恰逢刑部休沐,许久没有好好休息的藤真一早便去了茶楼吃早饭,恰好遇到了神算子田岗茂一和老鸨桂姨。
几人聊着聊着便聊到了那个小婴儿。田岗茂一责怪藤真为什么不给婴儿取个名字,总是“婴儿婴儿”这么叫,多别扭。于是一旁的桂姨提议不如就叫“荣宝”,一下子荣华富贵,金银财宝全有了。
藤真笑她的名字俗气,这时,田岗茂一说了一句:“不如就叫颜渊如何?颜渊是孔子的学生,小婴儿若像他,将来一定大有学问。”
“颜渊是很有学问,不过这个名字就……不太好。”藤真犹豫片刻后,还是回绝了。
“为什么?”田岗不解。
这时,一抹秀气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位白衣秀士向这边走来,嘴里说道:“因为颜渊死得早!”
……
不过是茶楼闲聊,话题自然不必当真,至于闲聊者的身份就更没必要追究了。可是当藤真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却发现自己被跟踪了。而跟踪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白衣秀士。
白衣秀士向他作揖,声称有事要找南烈!
说来也巧,南烈恰好这天没有出门,于是三人在客厅里落座后,白衣秀士自称自己是泽北荣治,前吏部尚书泽北哲志的长子。只因泽北哲志生前敢言直谏,忠不避危。所以得罪了不少朝中大臣,其中尤以丞相高头力为甚。而高头力又是最得皇上信任的宠臣,泽北哲志在世时,尚可牵制住他,让他不能太过嚣张,却没想到去世后,高头开始翻旧账,雪前耻,企图对付泽北一家。
荣治和他娘子知道家乡已经不能再留,所以就算他娘子那时已经怀胎九月,他们仍然外出逃难避祸。想不到高头派出影卫,穷追不舍,他们夫妇终于在山路遇劫,为了让娘子逃亡,荣治冒死引开影卫,结果被打成重伤,失足摔下山崖,幸好被一樵夫所救,这才捡回一条性命,可是他娘子却不知所踪。
事后不久,荣治无意中得知京城有人问起玉簪的事,所以才找到了这里,末了,他问到:“请问两位可有我娘子的消息?”
“你娘子已经去世了。”南烈直言不讳。
随后藤真将那日剖腹取子的事告诉了荣治。
当荣治得知自己的骨肉尚在人间时别提有多高兴了,他连连追问婴儿如今何在,藤真立刻让小莲把孩子抱了出来,说道:“他就是你的孩子。”
只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想抱走孩子,还需一道考验。
南烈从里屋将一个放满首饰的托盘送到荣治眼前,要他辨认哪些是他娘子的。
荣治指着一个翡翠玉镯说道那是他和他娘子的定情信物,再拿起托盘上一对毫不起眼的翡翠耳环说道,那是他娘子生前最珍爱的饰品。
辨认无误,怎奈藤真仍然不放心,最后问到:“你娘子指甲上染的是什么颜色的凤仙花?”
“我娘子从不染指甲。”荣治立刻答到。
这一次,藤真放心了,看来这小婴儿有八成真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的骨肉,只不过,保险起见,他要南烈再去刑部打听一下。
荣治听后表示理解,说是不管怎样,事情太过诡异,藤真这么做也是为了万无一失。
几天后,三井约南烈来到天香楼。两人走进房间,刚要关上房门,只见洋平一个箭步挤了进来。
洋平蹭饭是出了名的,打听到他们来了天香楼,便过来旁听,顺便蹭饭。
三井将打听到的结果告诉南烈,他说曾经的吏部尚书确实名叫泽北哲志,而且还是木暮公延的好朋友,其长子就叫泽北荣治。
洋平问南烈有何打算。
南烈告诉他,如果他真的是婴儿的父亲,他会把婴儿交给他,当然,这么做,伤心是难免的了,只不过,伤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藤真。藤真为小婴儿所做的一切,大家都有目共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还是心思细腻的藤真。
三人聊着聊着,美雪进来了。
原来三井今天约南烈来天香楼另有用意,那就是彩子在家绣了不少手绢,希望美雪能帮忙推销给青楼里的姐妹们。
美雪当即应承下来。
南烈不得不感慨,以前常常流连于烟花之地的三井真的变了……
夜里,南烈来到藤真的房间,告诉他泽北荣治是小婴儿亲爹的身份确认无误。
藤真虽然表面开心,说着这样就最好,有了爹,孩子就可以有名有姓了,再也不用被“婴儿婴儿”这么叫了。但其实,心中有多难受,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以为不给婴儿起名,将来分开时,就容易割舍得下,其实不然,不管婴儿有没有名字,他都割舍不下。
南烈说:“其实花形老爷叫他阿孝也挺好啊。”
藤真答:“能不好吗?阿孝是世伯为他孙子起的。”
随后,藤真将自己和花形的一段过往告诉了南烈,他说他能理解花形老爷,且不说两个男人相爱,始终是件被世俗所唾弃的事,就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一关,就让很多人过不去。更何况,花形一家还是当地的名门望族。
小婴儿的事让藤真深深了解到何谓“可怜天下父母心”,所以那日花形老爷责怪他当年靠近花形,带坏花形,他不止不怨恨他,反而更能感同身受他老年丧子的惨痛经历……
既然小婴儿的亲爹已经找到,那么“送别”之事自然就被提上了日程。花形老爷为此,还特意为小婴儿画了一幅画像。大家虽有不舍,却仍然都是欢欢喜喜的,唯独藤真,一个人躲在刑部为囚犯煎药。当南烈问他是否一同前去送行时,他却以花形老爷大寿在即为由,拒绝了。南烈也不勉强他,他明白,有些离别是藏在心里的。
次日,便是花形老爷的大寿!
家中很久没有办喜事了,为了让花形老爷高兴,除了家里人和藤真一贤之外,藤真还邀请了三井和彩子,当然,还有爱蹭饭的水户洋平。
席间,洋平为花形老爷变了一幅百寿图,让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
只是笑着笑着,当藤真看到彩子和三井一起抱着的宇昂时,不禁又想起了那个小婴儿。他承认,小婴儿的离开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
这时,南烈给洋平使了个眼色,于是洋平说道:“百寿图只是开场白,重头戏现在才开始。”说完,他举起那副百寿图遮住了门框,下一秒,放下百寿图的一瞬间,站在在门口的却是荣治以及他怀里的小婴儿!
原来,藤真这几日的失魂落魄早已牵挂住了南烈的心,他不但不许小莲和伊藤在他面前提小婴儿的事,而且还把南烈做给小婴儿的那张小床给丢到了后院,所以南烈才在今天送别荣治之际,向荣治提出了这个请求,那就是让荣治带着孩子来给花形老爷拜寿。
果然,藤真将喜悦之情全部写在了脸上,他激动得走上前去,搂住了那个婴儿……
晚上,送走了客人,南烈依旧坐回院子里,劈着今年过冬要用的柴,嘴上却挂着难得的笑容,不用问为什么,藤真开心,他就开心。
藤真见他如此勤快,于是借花献佛,端了小莲煮的甜品,来到院子,对他说道:“吃点东西再做吧。”
“谢谢。”南烈起身,来到石桌旁坐下,吃了起来。
藤真说道:“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我能够再看到婴儿,全部都是因为你。”
南烈听后笑了,他起身来到柴房,搬出那张被藤真扔掉的婴儿床,说道:“就知道你在装,装又装得不像,所以我又去把它捡回来了。”
“这也被你看穿了。”
“难道看穿你的心思很难吗?怎么样?这个礼物还满意吧。”南烈看着藤真,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藤真的做人宗旨:来而不往非礼也。他立刻表态:“满意,不如说说你今年生辰想要什么礼物吧?”
藤真是真心想给南烈准备礼物,却不知道南烈自从十年前开始就再也没有庆祝过生辰,因为十年前他打死流氓的那一天就是他的生辰。生辰变死期,换做任何人都不愿意过这种生辰了。不过,南烈并不打算告诉藤真这些,他反而调侃一句:“人家说礼物要送贴身之物才有意义。”
藤真笑了,说道:“那就惨了,我最贴身的东西大概就数我自己了。”
“我要!”
藤真霎时愣住了,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却没想到,南烈会如此认真的回答他,记忆中的他,难道不是应该说“我才不要”的吗?藤真迷茫了,他不知道此刻南烈对他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如果有意思,不该啊,他清楚的记得南烈每次办完差,都会去天香楼找美雪,逛青楼意味着什么,藤真岂能不懂?如果没意思的话,那他又为何要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漆黑一片的院子里,用一种极其认真的态度戏弄自己呢?
南烈啊南烈,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
宁静的夜晚,漆黑的院子,帅气的面庞,暧昧的表白,无不让藤真觉得这一切像是梦一般,只可惜梦醒后,已是第二天清晨,他记不得自己昨天是怎么回应的,他来到院子里,看到了正坐在磨刀石旁的南烈,他下意识问到:“今天是那铸剑师大喜了吗?”
南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南烈的语气和往常并没什么两样,似乎没有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而有所改变,这样的结果倒让藤真有了些许失望,他想,也许真的是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之后,南烈告诉藤真,诸星大的斩期是半个月后,所以还有时间,三井正在调查他弟弟的下落。说完,他举起断魂刀,挥舞了起来,末了,才注意到一旁的藤真,于是说道:“没吓着你吧。”
“没有,以前看到你砍下这一刀,总会联想到死,现在不会了,身为刽子手,你无法选择砍谁不砍谁,却能够做到落刀快而准,让死囚少受痛苦,其实,也是一种慈悲。”
南烈听后,笑了……
话说樱木不但手艺了得,人也聪明。他见天气渐渐转凉,担心腐皮难买,所以除了腐皮卷之外,他又新研发了一款腐乳烧饼。
可是就在他高高兴兴拿着腐乳烧饼到郊外摆摊的这一天,又遇到了清田信长的手下。他们不但砸了他的摊子,还将他打成了重伤。
当美雪扶着樱木来到百安堂找藤真时,樱木的胳膊上早已是青一块紫一块了。
“真是过分,下手竟然那么重。记得回去以后,不要沾水,煎炸热毒的东西都不要碰,知道吗?”藤真一边替樱木揉着药酒,一边说道。
16/38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