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只听台下席中已有人高声说道:“我出五百文!”
接着,八百文、三两银子、四两银子接踵而来。这时,台下东南角的清田信长大声说道:“我出十两!”
话音刚落,只听得席间一片唏嘘,十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也就只有这个尚和城知府之子才能出手如此阔绰。
正当清田以为自己志在必得时,二楼席间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十五两!”
清田一听,嘴角露出一抹痞笑,自语到:“也对,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小爷我也不会珍惜。”于是他又高声说道:“二十两!”
话音未落,二楼席间那个人就像和他对着干似的,立刻举起一叠银票说道:“五两五两的加太麻烦,不如我们把身上所有的银两都拿出来吧!”说完,将银票送到跑堂手中。
跑堂拿着那叠银票走下楼时,清田楞了一下,因为那叠银票的头一张就是十两,照这厚度,少说也过百两了,清田寻思着自己今天出门太急,没有带足银两,可是在这尚和城中,有谁敢不卖他爹的面子,想要与他结交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于是他匆匆上楼,来到那个神秘男子面前,想同他商量,清田对男子说道:“温柔乡同是英雄冢,在下清田信长,今天恰好没带够银两,不如你把玉枕让给我,就当和我交个朋友,如何?”
男子起身,作揖回礼到:“本天才确实很想同你做朋友,不过千金难买心头好啊。”
清田见男子不识趣,反问一句:“你可知道我是谁?”
“嫖客一名咯。”男子答得理所当然。
清田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今儿是非要跟他争个高下了,也罢,怪自己确实是没带够银两,于是他带着手下,匆匆下楼,气愤的离开了天香楼。
男子见他走了,于是下楼来到台上,盯着玉枕左看右看,看了半天,不觉得这个玉枕有何稀奇的地方。
这时,一旁的河合麻理见男子对玉枕的兴趣大过自己,于是上前作揖:“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男子回头,作揖回礼:“我乃天才樱木花道!”
樱木?!美雪惊得立刻抬头。
因着相貌平平,青楼里争风吃醋的事向来也轮不到她,所以美雪从不关心,只管低头招呼客人,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台上的竟然是樱木,一时激动,眼眶竟氤氲了起来,只因樱木是美雪一手带大的弟弟,他们俩从小相依为命,所以感情分外的好。
犹记得那一年美雪初入青楼,还是孩子的樱木屁颠屁颠的跟着她在青楼里打杂,后来,樱木长大了,美雪便让他跟着几个朋友外出学做生意,没想到,几年不见,樱木不但长成了一个英俊不凡的男子,还衣锦还乡。
姐弟俩一番寒暄后,樱木当即将玉枕送到了美雪手中。这一举动令当晚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美雪身上,连花魁河合麻理的光彩都被夺去三分,惹得美雪喜笑颜开。
而当美雪关起门来,责怪樱木花冤枉钱买玉枕时,樱木却对她说道:“小事,本天才只用了三十两而已。”
原来那张十两银票下面的全是一两的银票,得知真相的老鸨桂姨,此时气得直跺脚,只有美雪和樱木姐弟俩悄悄在屋里偷着乐。
言归正传,话说樱木这次回来,自然是想赎美雪出这火坑,只是老鸨桂姨要价太高,当年美雪以二十两卖给桂姨,而如今,桂姨却要收她二百两赎身金。
樱木之前跟着几个盐商做的生意,还没有收到钱,因此手头有点紧,他让美雪再耐心等一段时间。
樱木是个孝顺的孩子,他总说外面的山珍海味再好吃也不及当年姐姐用剩菜为他做的暖锅好吃。听到樱木的这一番话,美雪差点落下眼泪,他说得不错,山珍海味哪比得上回忆的味道,哪比得上亲情的味道。
只是樱木不知道,哪怕只有他的这句话,美雪心中就已经比蜜还要甜了……
自从救回了那个来历可疑的婴儿后,南烈便委托三井四处打听最近这附近一带是否有失踪人口。于是这一日,他约上三井,来到了街尾的酒家。
说来也巧,当南烈走上二楼时,恰好看到美雪和一个红发男子坐在临窗的雅座上吃饭,看他们之间亲昵的举动,南烈猜测那个红发男子应该不是平日里光顾美雪的恩客。
果不其然,三井和上前与姐弟俩寒暄了起来,原来他们都是旧识。三井告诉南烈,红发男子叫樱木花道,是美雪的弟弟,以前在青楼做跑堂,后来出去跟人学做生意,没想到,这次竟然可以衣锦还乡。
两人边说边来到了二楼角落里的一个四方桌边坐下,当南烈问他打听得如何时,三井告诉他,之前打劫花形老爷的贼匪已经全部落网,应该没有漏网之鱼,至于失踪人口啦,凶杀案啦,最近更是一起都没有。
听到此处,南烈越来越觉得事有蹊跷,不过再问三井的话,估计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于是他兀自喝了一口茶,不再说话。
倒是三井,好奇的问他:“你让我打听这些干什么?”
“哦,没什么,帮一个朋友问一下。”南烈随便扯了一个理由。
“朋友?”三井饶有意味的看着他,然后反问道:“你有朋友吗?”,见到南烈一脸尴尬后,三井笑了起来,自圆其说道:“开个玩笑,千万别介怀。”
正当两人说笑之际,楼下的一阵喧闹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南烈侧过头,瞥了一眼,原来是那天出现在青楼里的那个彩戏师,此时他正在大街上表演,引来阵阵欢呼。
说来也巧,南烈瞥见彩戏师的同时,那个彩戏师竟然也在此时望向他,而且嘴边还伴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不过这一日,藤真无意间听说的一件事却与南烈打听到的情况大相径庭。
晌午十分,藤真来到医馆,还没进门,就听到几位病人在窃窃私语,说是邻村一大户人家一夜之间突然失踪,其中还有一个孕妇。听到孕妇,藤真不禁心下一惊,便上前多嘴问了几句,不过却没问出更多的细节。
正当藤真揣摩这件事时,前来就诊的田岗茂一对他说道:“藤少,为何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藤真不禁低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没什么不一样啊。
只听田岗进一步解释道:“你面泛红光,本应该是吉兆,但是这抹红光隐隐而来,还带着一些青色,所以是凶兆,你最近一定是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田岗茂一是尚和城有名的神算子,能说出这样的话,不足为奇。只是他口中的“不速之客”让藤真心中起了疑,要说最近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就属南烈、彩子还有那个小婴儿,如果范围再扩大一点,那就是上次在街头遇见的彩戏师,可是他们看起来都很普通,难道是因为隐藏得太好,究竟谁才是自己生命中的那个不速之客呢?
第9章 矛盾
这一日早上,藤真见彩子食欲不佳,于是替她把了脉,她的脉象浮大,弱而无力,也许是因为之前逃亡时累过头了吧,不过没有大碍,只是气虚,用六君子煮一剂药调理一下应该就行了。
藤真见多识广,自然不慌不忙,倒是南烈,听说彩子不舒服后显得过于紧张。
藤真见他那么紧张,不知怎么的,心中没来由的一阵不爽,恶意猜想那个井上彩子到底和他有着怎样的纠葛让他这么在意,不过,不爽归不爽,他还是将彩子的实情告知了南烈。
两人吃早饭时,藤真将昨天听说的邻村孕妇被劫一事告知了南烈,希望他找三井一同去打听打听,可是说道最后,他却搭了一句:“与其求人,不如亲自去隔壁村问一下岂不是更好,反正我今天有空……”
“千万不要!”南烈立刻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孩子的娘是死于非命,鲁莽行事,只会打草惊蛇。”
“我小心点不就行了?”藤真说道。
“不行。”南烈一把拉住藤真的胳膊,说道:“你答应过我这事会听我的,难道你想反悔?”说完,看到藤真吃痛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
藤真抽回自己的胳膊对他说道:“说说而已,用不着那么大反应吧。”
“总之,孩子的是我会多留意的,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你在这里专心照顾彩子就行了。”南烈的语气中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彩子,彩子,又是彩子!藤真听后突然站起身来。南烈问他去哪儿,他似有些赌气的说道:“去看彩子啊,难道留在这里看你啊!”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南烈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又哪句话得罪了他……
可是这一天对彩子来说却是大灾难,临盆的日子近在眼前,她的腹痛愈发的厉害。
南烈从刑部回来后,才知道彩子的肚子从中午一直疼到现在。他立刻追问小莲,藤真去哪里了?小莲告诉他,早上婴儿哭闹,她去哄孩子睡着后就再没有见到藤真。
南烈听后不禁心头一惊,藤真该不是独自去邻村打听那件孕妇被劫案了吧?自从脑海里有了这个认知后,他是越想越急,越急就越气。
约莫一个时辰后,终于听到客厅里响起了脚步声……
藤真回到家里,小莲将彩子的情况告诉他,于是他立刻把采摘回来的药材交给小莲,让她拿去厨房洗净,正要进屋去看彩子,只见南烈气呼呼的向他走来。
“你去哪里了?去邻村打听消息了吗?为什么你就是不听我的话自作主张?万一彩子有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南烈不问缘由,不听解释的一番质问彻底惹怒了藤真。
想他藤真也算是在福书村长大,就是父亲藤真一贤,昔日的太医院院判都不曾这样骂过他。可如今,却被眼前这个男人随意指责,想到此处,藤真一双明眸对上南烈,说道:“你骂够了没有?你要我现在进去看她,还是站在这里继续听你骂够了再进去?”
南烈听后不再说话,他就是再木讷,此刻也不可能感受不到藤真周身上下的那股怒气。
藤真见他不再说话,于是一瘸一拐的向内庭走去……
彩子并无大碍,一番望闻问切后,藤真来到厨房煎药,这时,看到南烈躲在灶头后面生火,一时间怒气消了一大半,说道:“孕妇临盆之际会不舒服也不奇怪,我已经替她把过脉,施了针了,再喝一剂药就没事了。”
南烈听说彩子没事便放下心来,想起刚才鲁莽的言语,于是起身来到藤真面前说道:“我说过,邻村的事我会去查,为什么你那么心急,万一……”
“够了!”藤真打断了南烈的话,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到他面前说道:“第一,我答应过你,孩子的事我听你的,不会给你惹麻烦,我说得出做得到,所以我没有去邻村;第二,我没有不管彩子,家里的益母草用完了,外面药材铺的我又嫌不够好,所以才急匆匆上山采药,因为走得急,没来得急告诉小莲;第三,我本来可以很快回来,只是途中遇到了一个迷路的老婆婆,我把她送回家才会这么晚回来。”
说完这一通,藤真顿时觉得心中畅快多了,却没想到南烈会说:“就算是帮人,也要分一下轻重吧。”
藤真听后,抬头看着他说道:“我的轻重和你不同,你对不认识的人可以漠不关心,我做不到。尤其是孩子和老人。我可不像你这么冷血无情!”
两人争辩之际,小莲来了,她把洗净的药材放入砂锅后,看到藤真一瘸一拐的在厨房里挪步,立刻问到:“少爷,你的脚怎么了?”
原来,藤真送完老婆婆后眼见天色已晚,所以在疾步赶下山时,绊倒了,幸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膝盖处擦破了点皮。回来后,又忙着替彩子断症煎药,所以直到此刻被小莲这么一问,他才想起自己的脚,撩起裤管后只见上面早已是血迹斑斑。
这还了得,小莲最关心的就是少爷,见此情形,立刻嚷嚷着伤口要好好包扎,于是跑出厨房,去拿纱布和药酒了。
厨房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南烈看着藤真膝盖处的伤口,不禁觉得自己刚才不问缘由的那一顿指责,实在有些过分,好在藤真够随和,够大度,也不和他计较。这样的藤真让南烈看到了人世间最可贵的善良与真诚,他不禁低声问到:“是不是很痛?”
“还好。”藤真嘴硬一句。
南烈本想说声对不起,可就在这时小莲进来了,于是这一声对不起也就不了了之了。
其实藤真除了善良与真诚以外,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不分贵贱,不问出身,一视同仁对待所有前来向他问诊的病人,而这也是他行医这么多年来一直秉承的理念。所以他从不逛窑子,却和天香楼的老鸨与姑娘们熟得很。
这一天,他应老鸨桂姨之邀,来到天香楼出诊时,恰好看到一个嫖客拉着一个姑娘的手腕,愣是说姑娘趁他和花魁在床上缠绵时,偷了他的鼻烟壶,要搜姑娘的身。
藤真见此人一脸色相,心中明白,鼻烟壶定是借口,恐怕轻薄眼前这位姑娘才是他的真正目的。正当藤真想出手替姑娘解围时,旁边忽然闪出一抹高大的身影,藤真定睛一看,原来是樱木,因着美雪的关系,藤真曾经见过樱木几次,虽然时隔多年,不过能拥有一头如此惹人注目的红发,恐怕也就只有樱木了。
只见樱木对着那名嫖客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把他打倒在地。嫖客不服,站起身子,嘴上嚷嚷着要抓樱木去见官。
藤真听后灵机一动,走上前来说道:“这位官人,你有烟眼且赤脉粗,黄稠多。”说完,也不等嫖客回话,立刻抓起他的手腕把脉,然后继续说道:“洪脉,表面大而有力,但是来如波涛,去时平静,眼下一片灰黑呢就是肝症,阳邪侵目呢就是火盛。肝症加火盛,难怪刚才撞了一下就说被人揍了。”
嫖客一听,明白过来,私心想着,为了区区一个丫头,没必要把事情搞大,更何况,这个丫头是有人帮着出头的。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他气呼呼的离开了天香楼,一场风波就此化解。
姑娘上前向藤真道谢。藤真这才知道眼前姑娘年方二八,是花魁河合麻理的丫鬟,名叫赤木晴子。藤真示意她不必客气,并告诉她,那个替他出头的樱木才是真正替她解围的人。
晴子走上前,对樱木说道:“多谢公子。”
樱木看着眼前的晴子,只觉得她清纯可爱,温柔善良,一时竟不知所措了起来,挠着后脑勺,嬉皮笑脸到:“哪里,哪里。”
而晴子在见到樱木这一副憨厚得有些痴痴傻傻的表情后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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