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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意思是，唐志成有个儿子，我还不知道？”
别说是你了，少女，我们家也集体被蒙了二十年。
唐晓染非常理解她的心情，只是表面上依然是那副随口聊点什么的轻松模样，继续提道：
“他二十多年前跟一个律师在一起过，那女的没跟他结婚就有了身孕。”
孙佳丽没心思继续动筷子，看着她夹菜下饭，完全被桌上这几盘菜吸引了注意力，只好催问着：“后来呢？”
唐晓染轻轻咬了一口热乎乎的鸭肉薄片，咀嚼了几下咽下之后，才继续开口道：“当时小叔做生意得罪了人，出去躲债了，那个女律师被人找麻烦，后来好像是意外死了吧……孩子被本地的福利院收养了，几年后小叔回来才领回去，也没告诉别人，我们家都是不久前知道的。”
孙佳丽吸收着庞大的信息量，怔怔地坐在那里。
正在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竟然是难得的唐志成能想起她的时候，问了句她在哪儿。
她却头一回没心思去回复了。
也不因为对方的主动而感到高兴，反而觉得心底有些发凉。
原来她表面看去的温文尔雅，气质卓然全是假象。
这个岁数还未成家，总会让正心神沦陷的她以为是自己来的太晚。
也曾试着猜测过对方之前的故事，却怎么也没想到真相远远比她设想的还要鲜血淋漓。
“他现在也还算成功，何必藏着儿子的事情不肯说？”
孙佳丽一想到自己就算是努力成功，前方还有个如此大的惊喜等着自己，她就觉得膈应得慌。
这也是唐晓染没想通的一点。
联想到唐樾和大哥的长相问题，她心底也有个比较恐怖的猜测：
如果有一天大哥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唐樾出现在公司里，一举一动都刻意模仿过唐晓璋的行为……除了他们唐家人，其他人谁能够看出来这李代桃僵？
有的时候，人总是下意识地会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但是这种时候，唐晓染真的不敢再对那些人心怀侥幸，唐樾那不按正常手段出牌的乱来，小叔心藏不知多少年的心思在旁窥伺，还有周家对南方这片市场的虎视眈眈。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不敢再怀揣着自己的天真。
她沉默着没说话，孙佳丽也就没再追问。
比起之前的那些，这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毕竟之前的寥寥数语，已经告诉了她一个事实：
她眼中曾镀了层金光的，以为只有自己才能发现的宝藏——
原来不过是她瞎了眼，将一个谁也不要的，从芯子里就已经坏透了的东西捧在手里。
她顿觉如鲠在喉。
有时候人要从泥潭里醒悟，也只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的时间。
再次埋头喝着微凉的柠檬水，等那稍稍泛起的酸味在舌尖来回翻滚后，才将那口水，和着她心中的苦涩一并落下。
唐晓染看到她的表情，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不好意思，本来我不该多话的。”
但是一想到之前做梦时看到孙佳丽独自从购物中心出来，哪怕穿得光鲜亮丽，也依然那样落寞无人相陪的样子。
那个时候对着电话歇斯底里说分手的样子，唐晓染依旧历历在目。
与其让好友的心神再受到这人的影响，还不如就让她来当这个恶人，把这些隐藏在表面美好下的脏污搅上来。
另一方面，她确实也私心很重，这要是别人跟唐志成在一起了，她没这个时间去管，但孙佳丽是她的朋友——
她不想防着自己身边的人。
孙佳丽沉默了很久，只摇了摇头。
心里知道，应该感谢她的话，感谢朋友在自己还没陷得太深的时候拉了自己一把。
否则她自己都没法想象，以后会变成什么个样子。
一顿饭没滋没味地吃完，唐晓染开始的时候还有兴趣尝尝新上的每道菜的味道，后来看孙佳丽没再动筷子，自己吃没两口，食欲也退的差不多了。
拿着小勺子，挖起旁边的雪域蛋糕，吃了几口被那甜味腻满，也不再继续了。
*
S市东南角，一家豪华的西餐厅内。
唐志华原本笑着跟对面的女人有说有笑地往外走，打算接下来陪着她去购物，结果这时候特助给他转了一通电话。
他立在原地，表情翻来覆去地变了变，最后定格在了铁青上。
几乎忘了旁边站着的蒋秋霜，也没工夫注意她被自己惊到的脸色，最后对着电话骂出一句：
“等我回去再说！你把你哥你姐也叫回家！”
是小儿子打来的电话？
蒋秋霜只能得出这么个结论。
眼里已经带上了遗憾，知道一会儿的购物是不成了。
另一边。
唐晓染和孙佳丽告别之后，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给萧时歆打了个电话：“歆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背景音有些嘈杂，让她问出问题的时候，就听到了广播通知的航班起飞声音，顿时眼前一亮。
萧时歆轻笑了一下，回道：“已经回来了，你在家还是学校？一会儿我去接你。”
唐晓染高兴地在原地蹦了一下。
“学校大门口等你！”
还没来的及挂，屏幕上显示有另一通电话打进来。
是唐晓煜。
她只好先把自己一肚子的戏收了，挂了萧时歆这边的，接起来唐晓煜的先声夺人：“你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吗？”
唐晓煜从善如流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小叔要求和大哥做亲子鉴定的日子，你回不回家？爸知道这个事情了。”
唐晓染被噎了回来。
半晌只能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记住，这个世界欠我一个情人节！”
呜呜呜她的萧总，美腻又软萌可爱的萧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好不容易赶回来的萧总：……
——
第85章 重生之后的第八十五天
穿着黑白格子大衣的女生悄悄用脚踢了踢坐在旁边的人, 假装挽头发, 顶着沙发对面老爸的严肃表情, 用口型问道：怎么回事？
唐晓煜也被小叔这通操作惊了一把, 他以为自己把大哥的事情往那边一透，起码也会让唐志成焦头烂额一段时间, 没想到他猝不及防开个大招——
跑到自己的亲哥面前，堂而皇之要求跟人家养子做亲子鉴定。
这股不要脸的劲儿, 确实没在他们预料范围内。
而且看唐志华现在这个反应, 显然也是被这件事给震惊了, 脸上那惊怒交加的样子让唐晓染非常担心他的血压。
唐晓璋处理公司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还没回来。
见客厅氛围肃穆得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唐晓染只得硬着头皮顶出来当个先锋：“爸,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这件事跟她的关系不太大，唐志华也不知道之前小儿子查的事情里有她的痕迹，以为她置身事外, 对着她也就不好板下脸。
想了想，他说了句：“行了, 你上楼去, 这里暂时没你的事情。”
唐晓染：“……”
不行, 来都来了，上楼了我还怎么现场跟进度？
安静了一秒钟，她从善如流地换了个态度：“没关系，爸，我就坐这儿, 一家人商量事情，我总要参加的嘛。”
注意到他们姐弟俩的互动，唐志华神情间似乎有所触动，目光复杂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又听到‘一家人’这三个字，忽然让他想起了自己和弟弟小的时候。
其实他和唐志成都没什么继承公司的天分，但是因为是家里的长子，父亲就会下意识地对他寄予较大的期望。
唐志成小时候比较皮，学习毫无长进，叛逆期的时候跟家里的关系也不太好，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失望了太多次了，后来爸妈竟然好似将一切的宠爱都偏到了他的身上。
所以他只能沉默着试图做到最好。
而等弟弟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公司的副总了，任何事情都有爸爸手把手地教着。
也许是从那时候开始，唐志成好像猛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家里的唯一一个儿子，他有个会努力满足爸妈期望的大哥在前面，不按照爸妈的意志去做，什么都轮不到他。
以他的倔强，即便在外面做的再成功，想要与高晟这样的企业并肩，这实在是很难。
那时候的高晟是本省最大的机械加工企业，是靠低廉劳动力产出的时代，高晟的名头其实比今天要响亮得多。
所以有段时间唐志成确实收了心，没怎么往外跑，只是不会与父母沟通，所以只能在家里日复一日地沉默地刷存在感，好像等着爸妈都能看到他。
他确实也等到了那一天，等到了进入高晟集团的那天。
可是唐志成并没有安分多久，大约是在一年之后，他被查出来还在帮人做些不太干净的生意，跟东南亚那边牵扯得不清不楚，上面的人都要查到高晟头上了。
老爷子因为这个发了次大火，没办法了，又将他择了出去，勒令他不擦干净自己的屁股永远不要回到集团里。
唐志华想起那次自己父亲的发怒，仍觉得历历在目。
可是之后关于唐志成的记忆就模糊了许多，隐约记得自己的弟弟在外面待了几年——
父亲那次发火之后身体一直不大好，母亲本就身体孱弱，二老双双住进医院的时候，唐志成也没回去过。
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后面是唐志华不想去翻阅的部分。
他闭着眼睛，捏着自己的鼻梁，眉面间看不出情绪。
睁开眼睛之后，他转了转左手手腕上最近新求的那串佛珠。
后来他继承了高晟集团的总裁位置，父亲将手头百分之七十的股份给了他，只留了百分之三十给唐志成。
在病床前仍没忘了叮嘱他：“志成不是个会守财的，我只能把其他的资产给他，你也看着他点，别让他老了没钱可用……”
“至于公司那边……你看着办吧……”
唐志华都是按照父亲说的去做。
甚至还隐约觉得亏欠自己的弟弟，这么多年也让他在公司挂了副总的位置。
从外面解决了事情再回来的唐志成变了许多，变得能够与任何人愉快攀谈，谈笑风生的笑面虎样子，让唐志华只能隐约猜测他那些年过的不太容易。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唐志成在外面的那些事情，最终与自己如今的家庭牵扯到一起。
老婆当初一眼看中要收养的孩子，竟然是弟弟的儿子。
那些年生活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让他连儿子都能不要，扔到福利院去养？
如果没有之前唐晓璋的那件事，没有唐晓煜透露的那辆车的事情，他也许会觉得很内疚。
甚至会觉得是自己占了太多的东西，以至于让弟弟多年来依然有些埋怨。
可是他怎么都没料到，在唐志成不知道唐晓璋身份的时候，会想到那么恶毒的办法，而知道了以后——
又要求将人认回去。
这一笔烂账令他突然地感觉到疲惫，仿佛刹那间明白了父亲当年面对小儿子时候的心情。
始终都学不会走上正道，始终都心思不干净。
不管是那时候好似叛逆地与世界为敌，还是现在仿佛无声息与所有人和解了的春风和煦，其实唐志成从来没有变过，他骨子里依然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始终没有人看清过他。
现在唐志华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以前看到的一些场面是不是对方刻意装出来的。
大门被打开，唐晓璋颀长的身影被外面的阳光拉长，落在客厅处的白色瓷砖上。
冷峻的五官自带了一股摄人的气势，掌控高晟的这几年已经在他身上锤炼出上位者的姿态，不熟悉的人乍看之下都会被他那双寒眸惊到。
唐志华视线看去，下意识地一愣，仿佛今天才重新认识自己这个大儿子。
将高晟交给他的时候没这样仔细打量过他，就连上次发火时都没这样清楚地意识到，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完全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了。
哪怕现今自己的弟弟站在他跟前，要求认回唐晓璋，他也能够凭自己的意愿决定是否照做。
就像他即便扛着自己的怒火，也决定要与另一个男人在一起那样。
鲜少有什么能撼动他的意志。
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让唐志华恍然清醒，好像这许多年来都活得浑浑噩噩，今天才发现时间已对他的生活做出如此大的改变，人与事早已面目全非了。
唐晓染看过去，喊了一声：“大哥。”
结果对面的唐爸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之前脸上的惊讶和怒气已经消融不见，此刻面容已经平息许多，静静地看了走过来的唐晓璋，在他喊过自己之后，冲他点了点头，用两人都明白的意思开口说道：
“你看着办吧。”
之后就绕过沙发，看方向是准备上楼了。
唐晓染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问道：“爸，不是你让我们回来说事情的吗？”
唐志华面色已经恢复如常，瞥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回道：“突然不想说了。怎么，我今晚就想叫你们回来吃顿饭，不行吗？”
唐晓染：“……”
行的，你是老子，你说啥都对。
旁边的唐晓煜脸上露出了点笑容，作为在场唯一的单身狗，他非常喜欢看到这些情侣党们互相伤害。
然而当唐晓染郁闷的目光看过来时，他收敛了一下，低声解释道：
“可能爸突然发现儿子长大了，其实不管小叔要求做亲子鉴定，还是要求认回唐晓璋，都是唐晓璋自己就能解决的事情，所以就突然没事了呗。”
唐晓染：“……？？？”
“那他为什么之前叫我们回来？”完全搞不懂父亲脑回路的唐晓染，从来都不知道男人还能这样突然善变的。
唐晓煜摸着下巴想了半天，联系了一下唐爸前后的脸色变化，半晌后砸吧着嘴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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