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的就要起身,猛被大力按回床铺:“会感染。”
目光中,有办公室几进几出的倔强强硬。有悬崖边扑向自己的决绝义无反顾。有,太多难受……所以就那么放松了。不抵抗了。任由那人忙活了。
火焰舔过刀锋,刀锋划过肌肉。身体阵阵颤抖,然而却没有声音。
动刀的丝毫不手软,挨刀的没喊一声疼。
动刀的时候只想,队长的伤势不能耽搁。
挨刀的在想,这小子的确变了很多。
伴随‘叮’的一声响,身体终于忍不住痉挛,一声冷声冷气的嘲讽:“真慢。”还是……卷进来了。真傻。
轻笑,晃人眼。消毒,止血,缠绷带一气呵成。却没有半句反驳。
手在抖,极力稳住。是队长,值得。
“现在可以走了。”不许……快走……
“你在发烧。”队长,我担心你一个人……早就……
“不关你事。”在担心……
“哦。那我走了。”
转身,出门。没说一句保重。没看强行撑起的身影。
重重跌回,一声闷哼。
还是,走了。走了好。好。
不知多久,渐渐迷糊……
“退烧药。”头顶熟悉的声音——该死!
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那张欠揍的脸就横在立式衣橱旁!人什么时候进来的自己居然不知道!!!
飞快撑起身体,拳头真就狠狠揍了上去——左眼角一片乌青。那人没躲,生生受了这一拳。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任何躲闪。
直视着他,全是理解与了然。
你,真的了解吗?
袁朗带着点什么的暗沉目光紧紧盯住那个人。然后被后者眼底清澈干净坦然无畏,毫不犹豫的全盘信任激的理智近乎塌陷!
有什么在燃烧,第一次分辨不清……青涩美好的东西太过让人惦念……
许三多,我给过你机会了。
人。
缓缓欺进……
刹车,快,你想要毁了他吗?我知道,可我不能叫停。
那人没有躲闪。黑白分明的眼睛大睁着,有点呆。有点反应不过来,然而,没有逃避与抗拒。
为什么不躲!迟钝成这样?躲啊!都这样了还不推开我……
瞪大的双眸中渐渐流露震惊,疑惑,古怪,复杂,各种情绪交错……最后仍定格成毫无理由的纯粹信任与绝对服从。
到这一步,为何你仍如此相信我?是否只因为我是队长,或者……
你队长不会对一个兵做这种事,这种程度……别再信赖早已残破不堪的偶像,不要再回来。
微微敛下眼眸不可察觉一道暗光——队长,这种试探没意义。
有些失控的人却无暇去注意。否则,事情也许是另一种结局。
A你们那么狠,为何还学不会恨。
再狠一点,一定要再狠……手,缓缓……
“队……队长……”终于还是喊出来了!后者身体一颤,仰起头的瞬间拼命克制隐忍,近乎痛苦的闭眼稳定心间澎湃到要满溢而出的激烈情绪,狠狠捻灭还在疯狂燃烧理智的暗沉火焰。
距离一寸寸拉开,睁眼时目光残余深深的压抑,声线太过低沉暗哑:“明白过来了吗……”
明白了吗?那就该对我彻底绝望。
顾不得了,只要能逼你离开,一切就都,值得。
“还……活着……真好。真好……”液体一滴滴落在他脸上,滚烫。冰冷。
冻结所有撤退的希望。
良久——
能学会才怪……呵。
牵起嘴角,这笑真苦啊。没想到啊没想到,被我那样对待后,居然开口是这样一句话——历劫不改的‘天真’逼的我从此再没有退路。
再退,就是对人性纯善一面踏破底线的狠狠践踏与侮辱。我袁朗本人从来没有那个资格!
对,袁朗。
过分信任是一种如此强大而纯粹的天赋,让我再做不成叶乔,只能是袁朗。
在你许三多面前。我是袁朗。
你的队长。
许三多转身无声的流泪。此时什么都不再重要。疼痛与嘴里的血腥味,过于清晰的触感。后者莫名灼热的体温和最后轻抚脊背的大手终于让他确信:这次,是真实的。他的队长,真的回来了。
轻轻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抽离情感想要像以前一样揽住这个兵的头,却在半空中猛然滞住!刚刚……那两片嘴唇这只手……
身体被电击一样僵硬,这个人,不再可以碰触。
背过身的人没注意到那个破碎的表情,再控制不住,他只想最后放肆哭一回!在这样惊喜之极的‘意外’过后,恐怕,一切都将不同。
良久,良久——
“周围我刚刚处理过,没有微型摄像头,监视器已被屏蔽,暂时是安全的。”声音出奇的平静,转过身停止颤抖,上一秒的泪人脊背挺直,标准军姿:“退烧消炎药我放桌上了,记得吃,不然伤口感染很麻烦。纱布绷带还有一些小零件儿在橱子里,凑和着用吧。酒精有点少,来不及买了。我还有工作,先走了。”回眸,红肿的眼睛乌青的眼角受伤的嘴唇,然而神色间却平静自然看不出一丝异样:“店老板归你处理,我没见过你。”
翻窗户出去,这才叫真正不留一丝余地。
房间里回过神的叶乔看看还僵在半空中的手,神色复杂苦涩晦暗难明——前一个瞬间,它已经先意识一步替他做出了选择。后一个瞬间,再不想也不能装作单纯的安慰。
三七五的夕阳下,有个兵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然后毫无顾忌的和他说了很多这个兵绝对不可能对他队长说的话。然后他震惊喜悦不知所措的被毫无杂质的纯净笑颜晃花眼。
原来。
那时被他极力回避的东西叫喜悦。
原来。
这只手的主人很早以前真正想要做的,就是……
伤口,又开始疼了。
这次,他有点忍不住。
两天后,预定地点直升机准时接许三多回基地。这次任务他完成的非常出色,情报详细的不能再详细。甚至灰熊喜欢看靓妞穿什么颜色的内衣都被认真的记录下来。当然这又引起众老A一阵狂笑与善意的提醒:快二十五了,该物色一个了……嘿嘿……
天知道经过那件事后,他得花多少精力克制自己,用任务麻痹他不再单纯的心。
所以,灰熊倒霉了
正文 第16章 选择
许三多在等,回基地后都一直在等。经过那件事后,他有权力不再天真。
所以他一直在等,二十天,不长,但许三多真的有点等不及了。
但他必须等。
等铁大队长找他。
等,一条可能无法回头的路。
铁路很烦,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烦躁了。他用尽一切办法使自己平静下来,甚至动用了那盒打算束之高阁一辈子的烟。
没用。有人叫了开始,他没权利叫停。
从许三多去t国后。
从那声巨响后。
从战场上‘他们’出现后
从军区首长来到A大队后。
从那管药被拿到手后。
从导65被发现不只一个元件失踪,并且在核心部分出现疑似复制品,而这复制品,出现的地区,太过敏感。
从,那个人下决定后。
从,很久很久以前。
他便没有权利叫停。
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可他不想轻易的再次毁了一个人。
许三多。原来,你说的相信,是指这个。
铁大队长的办公室,这次许三多没有喊报告。
谁被深夜窗外的异响引到楼下,然后看见某扇不该此时打开的窗户后站着期待已久的人影时,都不会报告。
今天,没吹紧急集合。
昨天,晚餐的量有点多。
所以,大家都睡得很沉。所以,许三多看到坐在办公桌前一身野战迷彩的大校时,一点也不意外。
他的军帽压在肩章 带下面。身上有枪。
脸色很严肃,看着许三多的眼睛里有罕见的踌躇。
但他很快调整到A大队最高指挥官惯有的状态,你来了。
唇语。许三多毫不意外,嗯。
你,还是来了。无声的轻叹。
我最合适。一针见血,完毕的风格。
可是。目光中带着审视和现在的许三多完全理解的沉重。
没有可是,这有意义。脑海中闪过那个可怕的结果。
理由。
他不能孤军奋战。
不够。
那么,他们帮不了他。这够了吗?眉梢挑起,眼神凌厉。
你知道了。铁大队长的目光陡然沉下来,你会死。
如果我不去,死的人更多。军队没选择‘雪藏’我,就是对我最大的信任。
这真不像你,许三多。铁路感叹。无声的。
早就不像了,队长走之后就不像了。直视这位略显无奈却还在不断试探的大校,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你小看我了。
原来。铁路难掩惊讶,你一直都在怀疑。你的心机……许三多。
不,我一直都在相信。
我不信。
我一直都在相信,队长他活着。一直,不是从t国回来以后。
铁路身体大震!他甚至反射xing触摸腰间的手枪,许三多一动不动。
为什么?这个兵,总是会带给他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与惊喜。
袁朗,也许你逼他抗拒你是你今生最大的败笔。
第一,队长不会在战斗还未结束时离开他的生死兄弟,即使在视线之外,他也会永远在暗处看着他们。如果他真的离开了,只能说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二,队长不会轻易绝望,所以他不会轻易死。如果他死了,那也是和敌人同归于尽也要把任务完成。我们都被黑索金迷惑了。任务失败,你将不再回来。还有另一层意思;不完成任务,你就不要回来。
第三,那个狙击手,射杀了四个人的,不是A大队的。雨林中有另一支队伍,自己人,活动在暗处。很厉害。遇到成才,开枪的是队长。他是想再见我们一面,才会把成才调来。另外,他在考验,显然,成才他们不合适。
那个假队长也是考验,如果我没猜错,也应该是自己人。防弹衣,血包。那时我太急,失了谨慎,我的错。
第四……
不要再说了!一柄枪口,铁路脸色铁青。许三多,木讷迟钝,急于认错。腼腆紧张,整话不会说。学习一点儿发散思维就开窍的呆子?还心理学……好笑!你是谁?
许三多。不顾枪口的威胁,一步步接近,成长的过快的许三多。
铁路呆住,他仿佛从未像今天这样失去一切大将风度,被个中尉牵着鼻子走。
许三多,我果然小看你了。良久,苦涩的笑爬上嘴角。枪口垂下——
大队长,我一直是个兵。
铁路颓然,不明所以。
我在局里,只是一颗棋子。可您,是下棋的人。棋子可以当局者迷,下棋的人却必须旁观者清。
您的心乱了。因为队长,和,国家利益与人性的较量。
难为您了。
我,真的是下棋的人?呵。
猛然睁眼,锐利的光,许三多,这才是真实的你。
不,面对您一次又一次自损形象的试探,我不得不慎重。
这次目光转为锋利的剑,许三多迎上,接招。
是的,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试探。历尽沧桑权术玩弄于股掌间的浴血悍将,怎会如此不堪?
许三多明白,较量才刚刚开始。为了许多人,他不能够失败。
如果……我是说如果。铁路身体前倾,目光冷峻,让你在任务和你队长之间抉择。你……
不会有那种选择。许三多笑,呲着大白牙。
我是说如果。铁大队长目光更冷,听我说完许三多。如果,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任务,和,他,之间,你会选择哪个?考虑清楚再回答。
不用考虑。许三多还是笑。如果真有那种情况,两个我都要。
这不可能!铁路显然对他的回答十分不满意,压低身体,看着这个兵的眼睛,神色中有些激动又有微不可察的失望。
袁朗。你……
这不矛盾。都这样了说明这次后果可怕的难以想象。这样的任务无论如何也必须完成。无论如何。
许三多说得很慢,铁路却听出了那无声的决绝坚定。
那……
但这并不耽误我把队长安全的带回来。如果非要伤害他才能完成任务,那么这个任务,根本就不对。因为不管他‘属于’哪个势力,他永远属于祖国。
这次语速更加缓慢,却激的铁路‘霍’的一下猛然起身扳住瘦削的肩膀,眼神沉郁沧桑的不可思议,像要看进这个奇特的兵的心底。
许三多不笑了。脸绷紧,目光沉凝的让铁大队长心口莫名的一堵。
任务,为了祖国。队长,属于祖国。所以,不会有那种选择。
并且,他在‘孤军奋战’,是唯一的,至少现在,所以,不会有那种选择。好吧,这句话,许三多说给自己的心听。因为,一个士兵有时候是不必要想的太多的。
尽管这个兵已经带给他太多的震撼,铁大队长这次还是有点接受不了的迟疑了一秒。这样的答案。
袁朗,难怪你会如此……
坐下,紧紧盯住许三多,看着他平静自然到诡异的神色,嘴唇无声开合吐出最残忍的话语。许三多,这次的一切都跟国家没关系。成功,他不会回来。失败,他将永远沉睡在异国他乡。他是个死人,死人不会被任何国家承认。任务完成如果你活着,将被强制召回或许成为内部英雄或许在军事监狱过完一生。现在,说出你的选择。
然后铁路看到那平静的破碎,心在往下沉,一点点冰冷。如果……
许三多的脸色现在十分怪异,仿佛要流泪的样子,又仿佛下定什么极为重要的决心,还带着一点恍惚般要笑不笑的感觉。这种扭曲古怪的神情成功让铁大队长将被打散的注意力硬掰回这个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的兵身上。
等他的回答,或者,做他最不想做的一件事。
你是说,祖国,已经抛弃了他。平铺直叙,眼底却隐藏着汹涌澎湃的暴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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