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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瀛桓点头，突然说起：“你还叫我前辈？我修为尚且不如你，如今又师兄弟相称。你若是怕乱了辈分，直呼名字就是。”
齐云霄吓了一跳，没想到穆瀛桓会提起这个。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可他本性不是拘泥礼数之人，改口也快：“瀛桓？”叫了一声，双方都别扭地蹙眉对视。又不约而同地移开眼神，最后还是穆瀛桓坦然些：“嗯”。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齐云霄最怕这样沉默了，气氛死寂又尴尬，没话找话道：“那个女神没来打扰你吧？”
“我是天金道体，与她水属相生相合。她找我做配祀神并不全是私欲，她勉强我不得，尚算守礼。”穆瀛桓的一头白发即便是修为尽失后，依旧没有变回青丝。衬得整个人如被冰雪，清冷孤傲。只是他的眼底不再空无一物，清晰地倒映出众生万物。
“那就好，我答应了师尊下次南海斗剑前必须回去。你呢？掌教不在，重云天阙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的第二元神持无华剑镇守宗门，大劫未至，没有关系。”
“哦——”齐云霄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正想告辞，忽然瞥见穆瀛桓法衣中裸露出的手腕。那截手腕本是灵活有力，皓如白雪的。可此时一个乌青发紫的掌印烙在上面，显得更加狰狞刺目。
“她对你动手了？”齐云霄寒声道，他顾不得失礼，一把抓住那只手臂。重瞳可以让他看得很清楚，他却还是将那只手抬起，撩起衣袖，仔仔细细地看。
“我修为有损，肉身力量也大不如前。神道确有可取之处，神力相伴而生，举手投足间皆是神威。只是心性不足，三言两语间就心绪不稳，失态作色，不成气候。”这话穆瀛桓说得平铺直叙，毫无鄙夷嘲讽。反倒更显得居高临下，夏虫不可语冰。
穆瀛桓不拿这种小伤当回事，齐云霄心中愤恨心疼，表面上不好小题大做。他丹药带的不少，取出外用的给他涂上才告辞。
穆瀛桓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任他忙前忙后，不知想到了什么。
离开之后，他四处寻找二姐齐云华。最后还是凭着血脉感应，在远离沧澜江的一处水域找到她。
原来齐云霄闭关后她也没闲着，她在龙宫长大，敖沁又一直把她当孩子拘着她。这次能够离开庇佑，独自行事，她血脉中不服输、不安分的因子全给挑动起来。短短一年间，不说整个大陆，只说济水流域就无人不知龙的存在。
齐云霄张开重瞳眼见龙身上香火信仰汇集，整条龙在这云雾中若隐若现，总算有了几分神龙的样子。
“看来只等封神了”
……
沧澜江是楚国命脉，江水两岸市井繁华，人流如织。尤其一间龙神庙来往之人最多。
这间龙神庙就是齐云华的供奉神庙，在齐云华显灵后，由百姓自行出资建造的。此处便是齐云霄选择的封神之地。
“五弟，你行吗？”为了避开凡人，两人选择了晚上跑来神庙封神。齐云华见齐云霄两手空空，什么准备都没有，狐疑地问。
“男人怎么能不行？”齐云霄条件反射地说，他背负双手，看着庙中雕琢得惟妙惟肖的神像道：“我是没封过神，但殊途同归嘛。木非上次教过我一套祭天之法，改改就能用。”
齐云华将信将疑地看齐云霄跳起了大神，她不知道跳大神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她爹上次见过她娘跳舞，就说是跳大神。她想约莫就是指一个人跳舞跳得很难看吧！
齐云霄跳的是祭天之舞，可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舞蹈天赋。一支舞不伦不类地跳了一半，他就无奈停下来。如果是荒天大世界，他神念一出就能自由沟通天地，哪儿那么麻烦？他想了想，掏出大圣遗音，请求道：“前辈，晚辈的境遇您也知道，还请您相助一臂之力。”
他没有许诺什么好处，真器级别已经很少有能打动他们的东西。即便有，他也拿不出来。大圣遗音有君子风骨，圣贤之心，更非凡俗能够打动。齐云霄只能真心恳求，以诚意动人。
大圣遗音半天不见动静，静静躺着，好像一把普通的旧琴。齐云霄都快放弃希望，准备另想他法时，琴弦颤动。
“叮——”
齐云霄欣喜地抱着琴身，抚摸着琴弦，感谢道：“多谢前辈”。大圣遗音的器灵始终未出，齐云霄不以为杵，摆上琴案弹奏起来。
有大圣遗音相助，以齐云霄的乐道修为都能上达天听，震天动地。琴曲未过半，就有天道纶音与之应和。四周灵气动荡，方圆万里的灵气都被聚集过来。有灵性的动植物都安静下来，静静聆听这天籁之声。一时天地俱静，只余琴音袅袅。
齐云霄合着此音，颂祷：“今有神应众生之请而出，谓之龙，赐尔神位，敕封沧澜解厄水神。”齐云霄划破指尖，以血画出一个寓意敕封的天道玄文。玄文一出，宏大的天道意志降临，丝丝缕缕的金光侵染玄文。化作一道金红色的神符贴上齐云华眉心。齐云华没有抵抗，玄文一入体，之前无法吸收的香火信仰等物全部冲入神符中。
此符是齐云霄如今符道修为的集大成之作。此符可承接香火因果，象征神位。这样一来，神符在身就是神。神符传承出去，就可卸任，脱离神位。以防止齐云华因果纠缠太深，彻底走上神道。
“感觉如何？”
齐云华伸伸爪子，摇摇龙头，体悟了会儿，说：“棒极了！五弟干的不错！”
“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成神！”
齐云霄收起大圣遗音，淡笑道：“算账的时候到了。”
“齐云霄，我见你人才难得，方才留你一命。没成想，你竟然恩将仇报。”济水河神不愧是神主，没有单枪匹马来，身后跟着大批神兵神将。
“废话少说，你个丑八怪也不照照镜子，敢肖想我师兄？”齐云霄懒得和她废话，五行法域展开与她的神域相抗。一道五彩光环与一道水蓝光环相撞同时湮灭。
齐云霄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的法域法则不全，能够挡住对方的神域已是意外之喜。看来济水神主不善斗法，才会这么轻易被他破去神域。
见一照面，自己的神域就被破，济水神主这才收了傲慢之心。谨慎地后退到后方，让座下的神兵神将出马。
齐云霄都不必二姐帮忙，戊土元气扬起滚滚烟尘，飞沙走石的风沙暴，将进攻之势立时遏止住。
五行相克可不是玩笑，大半水兵被黄沙掩埋生死不知。修为最高的三大神将带着残兵，继续攻来。济水神主用神权强制提升了所有人的实力，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再来一道太阴冰魄玄光的功夫。
“齐云霄！别忘了你被我下了神印。现在束手就擒，我还能饶你一命。”济水神主色厉内荏，虚张声势的样子还真是好看。齐云霄一剑劈下一个神将的脑袋，眉目张扬道：“你试试？”
话音未落，济水神主就感觉神觉中的烙印无法感应了。她见势不妙，当机立断想要悄悄逃回济水之中，被齐云华截住。笑话，好不容易把她引出来，再让她回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一旦让济水神主回到济水中，届时整条济水就是她的化身，每一滴水都有可能是她的真身，就真的很难对付她了。
齐云华龙身长到百丈长，一声龙吟就把济水神主震得头晕。齐云华一摆龙尾，就将济水神主的神躯打散。
济水神主乃是死后封神，神躯一散，神位立时动摇。齐云华放出神符，济水河神神位自然地融入神符，汇成一体。
“你——你们——”济水神主只来得及吐出一个音，就被众生怨气、罪孽、血光所吞噬。
作者有话要说： 齐云霄：碍眼的老妖婆解决了~前辈只能是我哒！
第57章 先天神祗
齐云霄没想到这个济水神主这么不经打，他准备的手段都没用上。好在结局不出意料，神代之法确实可行。济水神主作孽太多，连功德都不剩多少，活该她应劫。
“二姐，济水河神神位你都掌握了吗？”齐云华变小了缠上齐云霄手腕，吐出神符。只见上面的玄文从“沧澜解厄水神”变成“济水解厄龙神王”。
“我能够感到整条济水的脉动，感觉到天地水汽的流动。很神奇，一切都像天赋本能一样。”
齐云霄知道这是神道的特长，天道法则对他们向来优容。不过神道限制太大，不为他所取。
两人回了沧澜江，先去找了穆瀛桓。穆瀛桓修为大损，齐云霄拜托采波照看他，没让他参与这次的斗法。
“我已除了济水神主，此方地域今后有我们做主。”
“一个济水神主不算什么，此方世界的其他诸神你有何打算？”穆瀛桓探问。
“此地是我成道之机，我道为秩序之道，将此方世界皆纳入我之秩序就是我成就道尊之时。这个中世界法则完全，资源丰厚，若能并入我荒天大世界也是一桩美事。”
齐云霄心中早有计较，要想成就道尊，就要践行自己的道。在荒天大世界做改动，未免阻力太大，牵涉太广，这个世界实在是天赐良机。
“你既有此心，是再好不过。道门大劫之事你该清楚，你我两派向来同气连枝。如今我修为有损，你的修为能多增长几分也是好的。”穆瀛桓说到大劫也是一副愁眉深重的样子，想来是想到了上次大劫的惨烈。
上次荒原之劫，穆瀛桓的前辈基本损失殆尽。他这一辈也是大浪淘沙，只有真正的大气运、大毅力之人方才活下来，成道作祖。不知这次大劫又会是个怎样的景象。
“那么我们就事不宜迟，先去凝炼罡煞，然后直接行动。”齐云霄雷厉风行就要动身，被齐云华把尾巴一拦，将人截住道：“你们就这么走了？这里怎么办？”
齐云霄挑眉反问：“济水之神是你不是我，怎么来问我？”
“可是……”齐云华期期艾艾，被齐云霄这么一说，她还真找不出什么理由。
“你想，那些原本的属神除了一二个是自行成神，其他的都是那女人分封的。全都由你生杀予夺，你还怕他们造反吗？至于行云布雨是龙族本能，更不用问我了。”
“也……也是”齐云华想想，赞同道。
“这不就得了，你好好干，我很快回来。”齐云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留下晕晕乎乎的齐云华准备大干一场。
穆瀛桓轻笑道：“你这个弟弟做的，比哥哥还操心。”
“可不是嘛！二姐心智还未长成，又错过了这次结契。不知要被耽误多少功夫，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历练。对龙族来说，做一次水神比结契来得管用多了。”齐云霄吐着苦水，念念叨叨自己未老先衰，把姐姐当女儿养。
穆瀛桓一直含笑听着，不时应和几声。
齐云霄突然闭嘴，怔怔望着穆瀛桓含笑的脸。穆瀛桓一直是孤傲冷绝的样子，如同寒広大泽万年不化的积雪。冰冷彻骨又剔透皎洁，让人可望而不可即。如今却像冰雪消融后的一池春水，触手依旧是刺骨的寒，可却那么肆意温柔，生机盎然。
“在看什么？”穆瀛桓不经意地问。
“看你”齐云霄脱口而出，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头。
穆瀛桓轻叹，他捋起一缕白发，放到背后。淡淡道：“我这道修得，越修越回去了，反不如你看得清。”
“怎么会？”齐云霄反驳道：“在我看来，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坚定的修士了。就是因为你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才能抛弃一切，追求自己的目标。否则如何能壮士断腕，破而后立？”
穆瀛桓眼神微闪，透着一丝坦然、欣喜、忧虑，转而归于虚无，空无一物。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那处地煞阴穴，此处是齐云华意外撞见的。齐云霄标记下地点后就匆匆回返，没有仔细观察过。此番既然要用这里凝煞，少不得探查清楚。
齐云霄不吝睁开重瞳，目之所见煞气精纯浑厚，隐隐有锋锐之气透出，是最适合剑修的煞气之一元磁坤煞。
“什么东西？出来！”齐云霄的重瞳之下，一切无所遁形。地煞阴穴中极难有生物生存，并不意味着没有，此处就有一只四不像的生物在内游戈。
话音惊动了生物，它迅捷地向深处逃离，显然胆小怕事，不愿与人交流。
这处地煞阴穴是穆瀛桓要用的，齐云霄岂会让这么一只生物搅扰了对方？他抬步进入阴穴，紧追过去。穆瀛桓无法直接进入，可他剑境犹在，身与剑合，化作利剑而入。
此处阴穴很深，以两人速度追了一盏茶时间还没追到。齐云霄担心穆瀛桓安危，本拟停下，却被穆瀛桓带着紧追不舍。
齐云霄觉察有异，反客为主，反拉着穆瀛桓加快了速度。
两人一路直追，终于到了头。原本昏暗幽深的地穴深处，一团绿光渐渐亮起。飞到近前，是一具神尸。和济水神主一打就散的神躯不同，这是一具先天神祗的神躯。先天神祗，秉承天地之志，生而为神，神躯万古不朽。如同面前这具神躯，新鲜地依旧和活着一样。
顶天立地的身躯静静漂浮在半空，四周时间凝滞，肌理反射着眩目的银色神光。唯独这具神躯缺少了一颗心脏，在他的心脏处一个巨大的空洞漏着风。
两人对视一眼，这具神躯太过不寻常。可惜他们对此界的历史过往所知甚少，无法推测出身躯所属为谁。
齐云霄抬手想要碰触神躯，手一接触到神躯，就迅速老化。原本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变得干枯衰老，皮肤紧皱。他一惊，立刻收回手。先天生灭源气流转，手重新恢复了白皙。
“时光？这是时光之神。”齐云霄眼睛放光地看着神躯，恨不得打包带走。只是宝物有刺，只能看不能摸。
见齐云霄垂涎三尺地盯着神尸，穆瀛桓抬手一收，神尸就此不见。
“走吧，他已被我收入须弥戒，你要随时来拿。”齐云霄震惊地看着穆瀛桓淡然的脸，叫道：“什么须弥戒能收了神尸？真器才行吧！”
“就是真器”穆瀛桓不以为然地抬起食指，示意他食指上一枚素色简约的指环。
齐云霄哑口无言，以后谁说剑修穷的，看他不打死他。
“你以为剑修只有一把剑吗？”穆瀛桓一本正经地反问。
“呃。。。”惯性思维要不得，齐云霄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二姐一个人也不知道行不行，我们快点回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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