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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不朽(穿越重生)——火棘子

时间:2018-05-28 10:10:22  作者:火棘子
  次日,果然天气极好,红日高悬,海面一片湛蓝,宴清无浪。海边多了许多大船和小船,人们迫不及待地告别,驶向了传说中的浮生洲。
  元桐和护法,也在辞行的人群之中。
  元桐递上一份竹编的食盒:“我买了一些点心,你路上吃。”
  护法客气地说:“让你费心了。”
  元桐苦笑:“你以后不会再来了吧?”
  护法:“大概不会了,”
  护法提着食盒要上船,钟斐快步跟上:“护法请留步,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费不了多少时间,护法,你在林子里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吗,我昨天,也许看到了呢!”
  护法质疑:“哦,你看到了什么?”
  钟斐:“一具陈年尸体,身着华丽的蓝衣,我带你去看。”
  护法和元桐的脸色同时一变。
  事到如今,钟斐已知。当天,这两人在林前争吵,护法找的并不是木槿,而是另一个人。果然,护法只说了一句你带路,御气拽着元桐,跟钟斐二人飞到林子前。
  钟斐缓了一口气:“故人已去,就算找到也活不过来,不如,先说清朱槿一事吧。”
  护法冷漠:“朱槿与我何干,我只想找他。”
  元桐在一旁,清秀的眉毛微蹙:“钟公子,朱槿是星隐暴虐而死,这一点仵作也证实过了,你还想说什么。实在没有银子,可以再商量,不要耽误护法上船,这是一个月来唯一的好时辰。”  
  钟斐摇摇头:“星隐可不想背这种黑锅。”
  元桐:“既然如此,就让官府来吧,护法,你赶紧上船,误了好时辰想走都走不了。”
  沉默许久的星隐终于按不住愤怒,这几天他又自责,又羞愧,尤其被人指点时恨不能砸了梨春院,和揍扁那一夜的自己。然而,这一切只是别人给他扣的黑锅。
  “元桐,明明是你爱恋护法,先杀慕竹,后杀朱槿,为什么嫁祸在我身上!”星隐脱口而出。
  元桐怔了一怔,忽的笑了,薄薄的嘴唇弯起弧线,笑起来好看,比愁容好看一万倍,可惜一瞬间,复归冷淡。护法只看了元桐一眼,却出奇的没有愤怒,甚至可以说毫无表情。
  “慕竹没死,他只是云游四海,跟我有什么关系。”元桐冷漠地说。
  “你骗得了谁呢!”星隐愤怒地说。
  “证据呢?”
  “不就在那里吗?”
  星隐直接打开食盒,发现真的只是青团糕点,翻到底都是,别无他物,一时尴尬无语。钟斐被星隐的联想逗笑了,将他拽在身后,望向了始终沉默的护法。
  “我觉得你更清楚真相,对吧,柳俊悟护法?”钟斐微笑。
  护法的黑眸如墨,似黎明前的黑暗,更似积蓄愤怒而将爆发的压抑,他冷冷地说:“不错,竟查到了我。”
  护法,是柳俊悟;那么慕竹,自然就是他的恋人了。
  一切像链条瞬间解开。
  慕竹,不肯原谅柳俊悟犯下的错,也许是出于「你风流一夜,我夜夜风流」的报复心思,到梨春院中成为了相公,化名慕竹。即使被柳俊悟找到,也不愿恢复那种关系。所以柳俊悟每年都会来一趟,赎罪一般。
  “旧事有什么好提,慕竹厌倦了,自然走了,仅此而已。”元桐面无表情地说。
  “何必隐瞒,大家都清楚,慕竹不是走而是死了。”钟斐说。
  “所以就是我杀了他?”
  “不,木槿杀了他。”
  木槿杀了慕竹。
  木槿望向林子,看到的是他犯下的罪孽;飞刀划木,划的是纠结的心;去敬神明,想来也是无法释怀。
  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护法望向天边,霜发被红日染上血色。求而不得,每年一寻,并非想得到什么,只是看看就够了。然而,那个人,却再也见不到这红日。
  “护法去年因故没来,两年未见,为什么立刻断定慕竹是遇害了呢?”钟斐问。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默契,无需跟旁人说吧。”
  柳俊悟的语气生硬。
  “好吧,总之,你去查,结果查到他是被木槿害死的,你一定很愤怒吧?”
  “你觉得我会开心吗?”
  “所以你杀了木槿。”
  “呵。”
  柳俊悟冷酷的脸上没有一丝怜悯、愧疚或同情,说及旁人时毫无感情,只有望向林子时才露出深藏于心的伤心。
  “你们有什么证据?”元桐拦在两人中间。
  “证据,当然有,那把带真气的飞刀,就在护法的身上。”
  星隐手指御气,直指护法的腰间,说「飞刀的真气是隐藏不了的」同时摸出了封魔镜。柳俊悟反手压住腰带,袖子一拂,木叶翻飞,枯枝乱滚,惊起一窝乌鸦鸟雀。两人交锋了十数下,星隐忽然长啸一声,封魔镜绽放茨木光芒,柳俊悟被击倒在地。
  “你这是……”柳俊悟扶住胸口。
  “是你绝对赢不了的力量!”星隐居高临下,一脸扬眉吐气。
  柳俊悟直起身,忽然抽出一把飞刀:“你们猜对了,都是我干的,飞刀上沾满他的血,我带走了。”
  钟斐望着那霜发:“你不止杀了他,还在死前凌|辱他发泄,对吗?”
  柳俊悟说:“那又如何?我的至爱因他而死。”
  “你知道木槿是谁吗?”钟斐愤怒了。
  “我何必知道!”柳俊悟冷笑。
  对了,柳俊悟不知道,他从没见过儿子,又怎么能知道木槿是谁。愤怒而丧心病狂的他,肯定也不会去想查一查木槿的身世。他一生所演的角色是一个痴情至极的恋人,拒绝成为别人的丈夫和父亲,无视世俗,也无视道德。
  “那你可以想一想,木槿为什么要杀慕竹。”
  钟斐不想点破,这种残忍的事,不想做。他默默地领柳俊悟到那个坟堆前,说「慕竹就在里面」,留他一个人在那里,悲伤地挖坟墓。
  钟斐、星隐、元桐三人下林子。
  元桐忽然问:“你们挖开来看过吗?”
  钟斐:“没有。”
  元桐:“那你们怎么知道?”
  那块木牌子,有点腐,但又不够腐,并不像过了二十七年的样子。所以钟斐掰开来,看见了里面嵌着一块小木牌,写着「慕竹之墓」。
  一切,不难想象出来。祁槿暗暗跟踪父亲,来到了梨春院,看到了慕竹,他应该既震惊又愤怒。
  因为慕竹,柳俊悟拒绝接受自己的母亲;而慕竹,却过着自在的日子。
  在祁槿看来,这不可原谅!
  聪明而走极端的少年,为了报仇,有一万种方法。所以,他杀了慕竹,并埋尸于这个小坟堆里,这林子闹鬼,很少人进来,更没人祭奠这个死亡二十七年的旧坟主。手刃之后,祁槿又愧疚,所以立一个小木牌并日日远望,无法消除内心的负罪感。
  钟斐:“这三年,他过得很难受吧。”
  元桐:“平时看不出来,木槿不是那种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
  这一点,倒是很像他的父亲柳俊悟。再一次来到木槿的房前,小石子桃花已经枯了,徒留绿枝,难以想象短短数日,灿烂的生命就凋零了。
  钟斐又想起一个问题。
  钟斐:“慕竹真是一个奇男子啊,在风尘中,洒脱地呆了十几年。听说他被杀前,的确是已赎身并准备云游四海的。”
  元桐:“的确如此,所以大家都没起疑。”
  钟斐:“为什么呆十几年后,恰是木槿来时,他忽然就想要赎身走人呢?他跟你关系最好,应该说过什么吧?”
  沉默了很久,元桐长呼一口气:  
  “慕竹说,那把飞刀是他送给柳俊悟的信物。”
  慕竹送给柳俊悟,而后落在祁家手里——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慕竹看到飞刀,立刻就猜到木槿的身份。慕竹知道,孽缘又来了,所以他要立刻离开这里,就像从前逃离他的恋人一样。
  钟斐忽然怔住了。
  慕竹一看到飞刀,就猜到了木槿的身份;柳俊悟看到飞刀时,会没有反应吗,何况他后来还跟木槿打了几次交道。
  他明明认出祁槿……钟斐久久说不出话来。
  元桐回视他,苦笑:“护法的性格偏执,目中无人,只视慕竹如珍宝,十八年来,他风雨无阻,每年来一次,看完就走绝不纠缠。如果当初,没有酒后乱性,或者乱性后没有生出别的什么,他们应该很幸福吧。”
  祁槿,恨让自己不幸的那个人。
  柳俊悟,何尝不是深恨毁了他幸福的人呢。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安排」吧。
  到底是谁的错,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吧。怪犯下错而为此付出十几年分离代价的人?还是怪固执得不肯原谅的人?谁知道呢。钟斐回望林子,翠色浓郁,让人伤怀的幽深。
  
 
 
第11章 惹事不生非
  【第十一章】
  星隐催促着「快走啊,错过了最佳时辰又得等好几天」,钟斐没怎么着,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带飞了,风过脸颊,倏然轻盈,心情也豁然轻松了。
  海边只剩一只运货的海船,管事的急得满头大汗,扯开嗓子喊:“开船开船,误时辰了!”
  钟斐和星隐飞上,管事的看也没看。 
  护板上,一个皱纹满脸的老船夫眯着眼睛说:“少侠,过了最佳时辰啊。”
  钟斐笑道:“次佳时辰也不错。”
  船夫解开绳索,鼓起风帆,一声长号,大船慢悠悠地前行。钟斐松了一口气,又觉得遗憾,没有好好跟云柳他们道别呢。
  “以后再也见不上了吧,每一次都没有好好道别。”钟斐怅然。
  “又不是多远,随时都能回来啊。”星隐纳闷。
  钟斐笑,眺望越来越远的海岸。忽见岸上,飞来一男子,像蝴蝶一样踏浪疾行,眨眼间,飞上了船,动作潇洒一气呵成,而船依旧悠悠前行。
  男子一脸庆幸:“我就多吃了两包子,差点误了好时辰。”
  老船夫笑:“现在不是最好时辰。”
  男子爽朗地笑道:“但凡我赶上了的都是最好的。两位少侠也是去浮生洲吗,正好同路。”
  男子三十多岁,五官端正,不算特别俊朗,笑起来却别有光芒,像映水的珠宝,粼粼生辉,一袭宝蓝色的锦袍,阳光下折射出华丽的光彩。他一笑,连带远处的山林也明媚起来了。
  星隐拽了一下钟斐:“看那边。”
  钟斐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海面湛蓝,海水粼粼,没有别的东西:“怎么了?”
  星隐两眼看天:“刚才有只海豚跳出来又钻下去了。”
  钟斐再看向那男子,还没两秒,星隐狠狠拽了他一下:“快看!红海豚!”
  新鲜了,海豚还有黑的?  
  当然还是「钻下去了」,星隐说:“你专心一点,说不定还会出来。”
  钟斐再没看那个蓝衣男子,专注在海里找,也没见到海豚、鲨鱼、海豹或者海象之类。星隐若无其事,两只眼睛飘来荡去,嘴唇抿得紧紧的,隐隐含笑。  
  海船高昂向前,船夫开船的开船,理货的理货。  
  管事的皱眉头来收船费:“这船不载客的,你们来得急,我也没空往下赶。丑话说前头,各自顾好各自。”
  这管事的真奇怪,说得跟会发生什么一样。  
  这个最佳时辰就这么重要吗?
  海天一色,空气中有淡淡的海腥味。钟斐常年纵横星际,不太看到这种景色,看一个时辰也没厌倦,就是饿了,星隐自告奋勇去弄吃的。
  星隐一离开,宝蓝色锦袍的男子朝钟斐走过来,意态很清闲。
  “兄台怎么称呼?”钟斐微笑。
  “你猜。”
  哪有这么叫人猜姓的,又不是街头算你姓氏的骗术。虽跟想象中的风情万种很不相同,也得正视现实。
  钟斐说:“姓慕?”
  男子笑:“钟公子真是颖悟绝伦。”
  一腔遗憾惆怅都付了狗,早该想到,武艺高强怎会轻易让木槿手刃了。只怕,死是假死,被埋进土里后自己又爬起来了吧。可怜木槿为之煎熬了两年,可怜正在刨坟的柳俊悟。
  “既有杀人的勇气,哪能不付出点代价?”慕竹反问。
  “可他最后死了。”
  “血流得多不一定会死。”慕竹笑得狡黠,“我才是倒霉,还要苦兮兮地救杀自己的人。”
  小石子吓瘫了,星隐初醒惊得懵了,元桐赶来时立刻让人收拾。钟斐匆匆一瞥,大家都说死了,他自然也没怀疑。这么说来,真是太好了。
  “你去浮生洲修行吗?”钟斐问。
  “不,我对枯燥修真毫无兴趣,只是赴一乐师故友的旧约。”慕竹的锦袍翻飞,爽朗恰如他的笑容。
  世间的一往情深总被辜负,兄台,你这么洒脱,会让人误会薄情的。
  忽然,天空一黑。
  两人同时看,只见一大片黑云滚来,眨眼间吞噬了蓝天。大海,瞬间也成黑色,平地起了大风浪。不出几分钟,翻成了万丈高浪。老船夫大喊:“那两个,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
  船被高高地颠簸起来,浪击甲板,船夫们掌舵的掌舵,拉绳的拉绳,奋力抵抗着。
  星隐飞奔过来将钟斐拉到了一个船舱里。
  钟斐抱着船舱里的铁桶,星隐说「你放手我保证没事」也没用,钟斐死也不放,怕一放被风浪掀飞,忽然醒悟,时辰真的很重要啊!
  星隐想扶他都不知从何下手:“就这么一点风浪,怎么会难受成这样?”
  钟斐不忘调笑:“因为我是天上来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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