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俨,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放纵自己。”
穆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轻很轻: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我······”
张俨想说点什么,到嘴边的话却在回头看到穆徵的瞬间都咽回去了。
穆徵的笑容矜持有礼。
他又变回了那个一本正经的穆徵。
张俨和穆徵回到农庄时太阳已经完全西沉。
两个同学不知所踪自然引起轩然大波,老师们及农庄工作人员几乎掘地三尺地四处搜寻两小孩的踪影。
尤其张俨穆徵的班主任,本来只说张俨玩捉迷藏不见了,这过没多久,又有人来报告向来乖巧的穆徵也失踪了。
两孩子如果真出事了,少不了她的责任,她急的几乎要上吊谢罪了。
好在两孩子最后自己回来了,班主任着实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一松,被压抑的怒火就窜上来了,把两个小兔崽子单独叫到一边好一顿臭骂。
“强调几次,不准乱跑!居然还跑出农庄了还!老师命都要给你们吓没了!树叶也没扫干净,就怂恿同学玩游戏,老师只不过走开一会,你们反了天都!这事我必须通知家长!”
班主任一张嘴跟机关枪似的,骂了十几分钟就没停过,唾沫星子飞如雨下落。
假意低头虚心听教诲的张俨擦了擦飞到溅到脸上的唾沫,侧头去看旁边的穆徵,穆徵把头低得很低,样子看起来很是诚信忏悔难过了,小只小手可怜地绞着衣摆,小扇子似的睫毛低低盖住了眼睛,嘴唇紧紧抿着,脸色有点苍白,尤其在听到那句“通知家长”后,整个人更是一颤。
仿佛与之前轻快穿越麦田、望着夕阳不愿离开的人不是同一个人。
张俨想起不知哪个电视剧看来的话:谁都有不欲让人所知的一面。
张俨忽然有些心疼穆徵。
“穆徵,穆徵。”
张俨小声地喊穆徵的名字,喊了好几句后,穆徵才若有所觉的转过头。张俨食指撑起上眼皮,拇指咧开嘴角,做了个奇怪的鬼脸,特别滑稽好笑。
“噗嗤!”穆徵没有防备他来这么一着,一下被鬼脸逗笑了。
“笑什么笑!这有什么好笑的!张俨就是你带坏了穆徵!穆徵本来多听话一孩子!”
班主任的火气被这笑声点得更旺了,音量提到最高狠狠骂了句,骂完后,才后知后觉发现一件事:
张俨和穆徵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今天是学生从农庄回来的日子,张妈妈早早做好了儿子爱吃的饭菜,看看时间,解下围裙准备开车去接宝贝儿子回家。
刚把车开出车库,便看见了她那不苟言笑的新邻居穆先生,便摇下车窗跟他打了声招呼,神色有些焦灼的穆先生见到张妈妈面上一喜,歉意地表示公司临时有事,不能去学校接儿子了,能不能请张妈妈顺带一程。
张妈妈爽快地答应了,穆先生的儿子穆徵长得跟洋娃娃似的漂亮,又乖巧懂事,有点不太符合年龄的成熟,特别容易激起人的母爱,张妈妈对穆徵可是喜欢的紧。
可惜家里熊孩子张俨一提到穆徵就吹鼻子瞪眼的,就是拒绝跟穆徵做朋友。
大概这两小子上辈子谁欠了谁五百万吧。
张妈妈无奈地想。
到了校门口,张俨没有如约在校门口等,张妈妈心道儿子又是和哪个同学玩开了忘了时间,干脆下车亲自去班级里拎儿子了。
刚走到教室门口,随意往里面一看,张妈妈整个人呆住了。
呆了好一会,她突然蹭蹭后退了几步,拍拍脸,确定自己是清醒的,又勾身看看走道外的天空,确定太阳是好好地挂在东边,世界的运转依然是正常的。
“奇了怪了,难道我家小俨头被磕坏了?”
教室里,张俨和穆徵正坐在一起,头靠着头在说话,两个小少年挨得很近,彼此的影子疏疏懒懒投在对方身上,偶尔一对视,默契一笑,仿佛一对相交已久的好兄弟。
第9章 酒吧小聚(修)
张俨沉浸在往事中,所以当门上悬挂的铃铛响起时他并没有听见,直到调酒师笑着说“欢迎光临”时才反应过来,慢慢回头。
门口,那人逆着外面的光影缓缓走来,由模糊的影子,到渐渐凝成成熟男人的修长身线。
张俨微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大概那个明明近视还不肯戴眼镜的混蛋调酒师把酒当成饮料给他了,神思竟有些微醺。
这一幕太过似曾相识,张俨甚至觉得对方是走过了时空的光影,由少年到成年,像少时穿越麦田那样,再一次来到了他的面前。
高中分别时穆徵还是个刚满18的少年,身上还带着浓浓的青涩少年气,漂亮的像个女孩子,现在七年过去,以前那个漂亮少年长成了眼前这个成熟优雅的男人,量身定制的西装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躯,五官已经完全长开,眉目舒朗清致,却不显女气,反而透着一股成熟男人才有的雅韵。
见张俨呆呆地看着自己不说话,穆徵微哂,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不认识我了?”
张俨这才回过神,伸出右手臂竖在半空,也笑:“哪能呢,好久不见,阿徵!”
穆徵伸出左手,与张俨右掌在半空相击,再狠狠握住:“你变得更帅了,小俨!”
双目相对,二人都在对方眼中发现了熟悉的笑意。
这是他们年少时常做的动作,阔别七年,无论人事物如何变迁,这份默契依然如初。
穆徵坐到张俨旁边,跟调酒师要了杯吉普森,张俨皱眉,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喝这么烈的酒?”
穆徵斜睨他一眼,漂亮的凤眼眼角居然带了点嗔意:“平时都够忙了,今天好不容易偷个闲,就让我来点刺激的嘛。”
“怎么忙成这样,我看你们那个刘明雪都还有时间邀人一起去逛街。”
穆徵一手斜支着额,另一只手修长好看的食指轻轻点着玻璃杯,姿态慵懒又不失优雅,像只贵族家吃饱餍足的猫。
他夸张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啊,不拼一点,就真的成了空降来混吃混喝的太子爷了。”
原来他也知道锐意的人私底下叫他太子爷。
张俨有些好笑,笑着笑着又想到了什么,学着穆徵刚才的样子叹气:“不过真没想到穆叔叔居然是锐意背后集团的总裁,这么多年邻居我是白当了啊······”
“我父亲整天不在家,以前你一年见到他的次数能超过十个指头都不错了,我也没有提,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倒是你,几年不见,曾经的小区一霸竟然成了大明星,恐怕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吧。”
提到进入娱乐圈,张俨自己也有些唏嘘。
大二的校庆时,他和班上几个男同学被文娱委员抓包去排个歌舞节目,张俨因为歌声好舞学得快,被安排当领唱。表演非常成功,他们的表演被人录了视频放到网上,点击率居然蹭蹭蹭上涨,迅速蹿红,而网友的关注点几乎都聚焦在领唱的张俨身上。
“领头的这个男生好帅!歌也唱得好听!舞也跳得好!”
“啊,妈妈这个小哥哥撩我!”
“眼睛不自觉就被他牢牢吸引住了呢!”
很快,便有娱乐公司找上张俨想包装他出道,张俨对当什么偶像自是不感兴趣,全部一口回绝了。只有阿文文大经纪人,毅力非同常人,孜孜不倦地追着张俨劝了半个月,终于把张俨说服了,于是一边修习大学课程一边接受公司的培训,大学毕业后张俨正式出道了。
“别看阿文神经兮兮完全不靠谱的样子,其实可厉害着呢,她的手段花样百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奇葩的事都做得出来。到现在想起她天天追着我要我当明星的胡搅蛮缠,我都还有点后怕。”
说完后,发现自己似乎对阿文的描述有些太多太热络,怕穆徵误会,又赶紧补充:
“我和阿文只是普通的艺人和经纪人的关系,只不过她那性格总让人错觉把她当哥们,你不要误会啊。”
穆徵眯起眼,昏昧的灯光下眼波流传。
“你和你经纪人的关系······为什么要向我解释呢?”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话语含在齿尖,含混不清又低哑地逸出,带着几许令人遐思的暧昧和缱绻。
“我······”张俨被他这个样子激得张口还想再辩解几句,然而,“我”了半天也想不到说什么,只好郁闷地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苏打。
两人间一时无话,穆徵摇着酒杯,张俨紧抿着唇,似乎各怀心思。
张俨看他这种任何时候都不失优雅礼节的样子,想到刚重逢时的患得患失,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酸涩。
“阿徵,我很高兴,你还愿意理我,像这样和我喝酒聊天,那件事后我真的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那件事”是哪件事张俨并没有明说,穆徵似乎也不需要详细追问,他只是抿了口酒,感受吉普森酒留在口中的刺激,才一字一句郑重道:
“小俨,我说过的,不管发生什么,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兄弟,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二人又聊了一些各自的近况和分隔两地的生活,将近11点才离开。
听说穆徵是打车来的,张俨本想送穆徵回去,但穆徵拒绝了。
“别送了,我现在和我妈妈一起住。”
张俨一愣,这才想起穆徵妈妈教书的大学正在本市,一道饱含复杂情绪的流光从他眼中飞快划过,便不再坚持,与穆徵道了别往自己的车走去
刚上车,张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回头叫住正抬手拦住一辆出租车的穆徵:
“阿徵,过几天我要和你们公司的人去外地取景,你会一起来吗?”
穆徵想了一会,道:“我应该不去了,那是宣传部的事,而且我也没时间。”
答案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张俨仍不免有些失落。毕竟事关工作,张俨也不好多劝,只好告了道别后离开了。
因为向刘明雪套穆徵手机号的那番“地下”交易,去外景地的时间几乎全凭刘明雪安排。
雷厉风行的刘大总监决定早早出发去外景地,早日拍完早日收工。
于是天不亮便被助理从被窝里挖出来坐上去往外景地的车的张俨痛心疾首地自问:值得吗值得吗值得吗?
外景地是一座避暑别墅,张俨站在豪华的别墅门前,靠着车门,睡眼惺忪,一脸“我是谁我在哪”。
“呵呵。”背后有人轻笑,“看你这站着就能睡着的样子。”
这声音太熟悉,他甚至前几天还和声音的主人喝酒闲聊过——其实就算没有那番闲聊,打死张俨他也不会认不出这个声音。
“阿徵?”
张俨惊喜地回头,穆徵正拎着行李箱从一辆车里下来,闻言笑着向张俨一行几人打招呼。
张俨很兴奋:“不是说忙,怎么来了?”
穆徵很有些无奈:“都是雪姐硬拉我来的,说让我了解下宣传部的工作。”
“不这样说你能跟来吗?”刘明雪摇下车窗,翻了个白眼,“照穆经理这种拼命三郎工作法,迟早真把命拼掉,这次就当来度个假,你不是和张俨老朋友吗,正好叙叙旧。”
张俨立刻接话:“是啊是啊,我们拍戏你看着,上次深夜你还在工作,要劳逸结合。”
这二人一唱一和,完全不给穆徵多说一句的空隙,穆徵无法,来都来了,就顺便观摩下宣传部和好友的工作英姿吧。
张俨和穆徵一起将行李箱提进别墅门,心想:
这场交易,果然是值!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忘了是今天更新o(T-T)ゞ
第10章 桎梏
这次去别墅是为了拍锐意新系列的宣传短片,锐意为了它面向新市场的新系列也是花了大精力,居然请动谢导出山来亲自导演影片。
谢导早年也是影视圈的风云人物,指导了多部现象级的电视剧,也拍过票房大卖的电影,虽然淡出影视圈多年,但威望仍在。
据说这位谢导也是个严厉的主,在创作上精益求精,对待自己的影片是一丝不苟,对演员和剧组人员的要求也十分严厉,有个传闻说谢导曾把一位牛高马大的男演员骂哭,也有说谢导敢当面对着乱插手指挥的监制破口大骂,圈里人底下偷送外号“火/药谢”。
张俨狠狠吞了口口水,心里有些发虚。
虽然他学过表演学,但毕竟他本质上是个唱歌的,学表演只是艺人例行的基础课程,出道只拍过偶尔的个人形象宣传片和那些只要耍耍帅卖卖脸的普通广告,还真没拍过什么正儿八经的影片,表演经验可说完全为零,估计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文大经纪人的演技都比他好。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阿文见张俨脸色白惨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给了他一掌,“放心,谢导老前辈了,哪会按专业演员的标准来要求你这小歌星,拿出点干劲来!我们打过招呼了,谢导不会太为难你的。”
张俨对阿文的不以为然嗤之以鼻:“去演戏的又不是你,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早料到张俨会拿歪理来反驳,阿文眼睛一瞥,祭出了杀手锏:“穆经理一旁看着呢,难道你要让老朋友看到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帮几个工作人员搬完器材后便被人战战兢兢地请出来休息的穆徵,正无事可做地坐在太阳伞下喝咖啡,他今天难得换上了休闲服,还戴上了黑框眼镜,细碎的刘海服帖的垂在额前,与周遭忙碌的人群格格不入,显得格外轻松惬意,换句通俗点的话说,就是看起来比难搞的谢导还要大爷。
察觉到对面先后投来的两道视线,穆徵微微一笑,举起咖啡杯对张俨致意。
张俨瞬间满血复活。
“交给我吧!就让你看看你家艺人的潜力!”
张俨活动筋骨,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战场。
“啧啧,果然一提到穆徵就智商欠费。”身后阿文嫌弃地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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