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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 以珠换珠心气难平
若是能有另外一颗珠子换上，他把这碧霄灵珠拿走倒也没什么。再说天上神仙要取走本就属于天界的东西，哪里轮得到凡人说不？只是……这毕竟是件大事，就那么草草做决定，总归不好交代。
见那修士面色微动，却仍旧有所犹豫，太辰便道：“我等不了太久，这就先将珠子换上，你以后去回禀掌教真人便是。真人也是入了天界的散仙，知道你也难为，不会怪罪你的。”
言毕他念动法诀，双手结印，顿时自体内生出一道金色光芒来，在他手中汇集成珠。光华流转之间，金珠逐渐变大，光芒愈发耀眼，直至凝聚出实体。其上又有一丝氤氲紫气，似有似无，环绕珠身游动不止。
昧爽见了那金珠，却是大惊道：“太辰，你这是做什么？”他刚还奇怪，太辰穷成这样，下凡也没搜罗到什么宝物，又是哪里来的宝珠。此刻见他拿出的那金珠，心底便是大惊，随后便是急躁不安。
他哪里会有什么宝珠，那珠子分明是他千年修为的内丹啊。虽说他已经飞升成仙，可也不能这么玩的吧？
众修士见那紫金内丹，皆是愕然。寻常人修至纯金，多半就已飞升成仙，这般紫金之色，岂不是得有近万年的修为？可看眼前这仙君面生得很，他们在这碧城派中修行多年，握有令牌的神官，他们哪里会认不清？这下一个个都怀疑起自己的功课是不是没修习好，反省起自身来。
太辰听昧爽出言，却是不语，金珠在他手中静静旋动，那碧霄灵珠也从白虎雕像口中缓缓飞出。一金一蓝两颗珠子浮在空中，光华飞动直如金日凌空。
而后碧霄灵珠落入他掌心，金珠落进那白虎口中。
“走。”太辰头也不回，立即领着昧爽消失在众人眼前。
两人取走碧霄灵珠，接着便前往那骨莲生出之地。昧爽虽是跟在太辰身边没闹什么，到底还是心中不悦，只觉太辰这事上真是乱来。
他是神仙，要那碧霄灵珠直接拿走不就是了？横竖那些凡间修士也拿他没办法，何必要多此一举。就算真要用珠子去换那碧霄灵珠，去跟天庭要一颗来不成？拿自己的内丹去换？脑子有问题吧？
内丹乃是人及妖修炼千百年凝结之物，修为功力尽数蕴藏其中。凡事法力运转，皆需经过内丹。寻常小妖若是内丹离体，轻则现出原形，重则一命呜呼。看太辰现在这没什么事情的样子，好像失去内丹不是什么大事。
一路上昧爽声气儿都没有，直到进了蒲青的那屋子，才朝太辰吼了一声。昧爽忍着怒气，道：“师尊，你把内丹放在那里也太危险。那些凡人要是法力不济，哪天守不住碧城派了怎么办？你那内丹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内丹于我本也无用，就是碎了也无妨。”太辰倒是潇洒得很，翻看着那真形图册，看他担心，便解释道，“我还在山中修炼之时，便觉得奇怪，我虽修为增长极快，却皆存在内丹里没有动静，完全无法动用其中力量。那时我还以为是我用错了地方，体内的另外一股力量——也就是那星元才是真正的法力运转之地。直到那次在沙漠遇到鹤君，才知道我可以用的那股力量是源自监兵星元，内丹之中的力量，确实从未动过。”
昧爽心中不快，也没回应他，只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现在又知道我是阴阳虎符所化……虎符能转化力量为己用，本身却存不住任何灵气，故而法力可存在内丹之中，却无法运转至全身。我只能借外力用。”太辰道拍拍他肩膀以作安抚，“放心吧，我一直是依靠星元，本就不需要内丹，护得住你的。”
昧爽听他那句“护得住你”，只觉得好像自己是害怕他没了内丹，不好击退魔界妖物，护不得自己周全，这才心中担忧一样。他当即气得笑起来：“我为你担心，你却当我是怕你没了功力，自己没人护着？”
“啊？”太辰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他这又是哪里说错了吗？
他认认真真看了看昧爽脸色，发现好像还真是……于是他赶紧一把搂过人来，轻声道：“不是不是……我就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昧爽又是一声笑，这次好像笑得没那么可怕了。太辰终是放下心，结果他放心得太早，只听昧爽又道：“那我去把内丹拿回来，这样我就不会担心了。”
不行啊，没劝住。太辰哪知他脾气那么犟，连忙拉住他道：“我都已经放上去了，拿回来算什么事。”
昧爽挑眉道：“你是神仙，从凡人手里拿点东西，还那么小心翼翼的？怕一些凡人不成？”
太辰怎么可能会怕，不过是担忧碧霄灵珠一没，青筠山防守减弱，被魔界趁虚而入。而太辰听他言下之意，是神仙就可以视凡人低己一等，对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
想来他出生在魔界那种弱肉强食的地方，会是这样的想法也正常，如今没有视人命如草芥已经很好了。可这样想到底是不该……他不由皱眉道：“我不是怕他们……阿晓，你觉得神仙……便可以凌驾在凡人之上吗？”
昧爽奇道：“难道不是？凡人苦修个百千年，不就是为了飞升成仙，拥有傲视天下的力量么？”
太辰摇头：“不是……有人为力量，有人为道境，有人为护苍生……”
“那师尊为的什么？”
太辰忽地哑口无言，他好像还真没目的……以前还是妖的时候，他鲜少到人间走动，偶尔四处游历，路上遇见事了，就会像那些人间修士一样捉住那些害人妖物。在人间一番游走之后，又回到虎牙山，跟着弟弟、阿洛还有虎牙山的那群虎妖们过日子。他并没有刻意去追求法力，却很快修为登峰造极，飞升了。
连飞升一事都没在他意料之中，他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太辰微微抬眸，恰好透过树枝看到天际，忽然想起些什么，“不过，从我有意识起……我心里时常会有一个念头，我不知道那念头是从何而来的……我总觉得，天上好像缺了点什么，总有一天，我会到天上，把那缺的东西补回去。”
昧爽冷笑一声，凉凉地道：“那缺的便是西天七宿吧，从有意识开始就想着了，原来师尊与那监兵神君颇有渊源呢。怪不得肯舍了自己内丹换他遗物。”
他这语调当真是奇怪得紧了。
“我……”太辰猛地提起一口气，话至嘴边又被噎住，直想抽他几下，不为别的，就为他这话中的阴阳怪气。
昧爽眼睛一瞪，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目光：“我去把内丹拿回来，你不要，我要。”
太辰在他转身要走时，探手往他身上一拽，扯住了他身上那些繁复华丽的首饰，又一用力把人拉回。
昧爽还要挣扎，抵不过他手劲儿奇大，抓着人就一个翻身。昧爽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背上碰到什么坚硬的东西，自己好像是被压到了桌上。
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看太辰靠近的脸，一阵恍惚，心跳漏下一拍，而后竟然是狂跳不止。
“阿晓。”那个人一双蓝眸中泛着柔光。
昧爽忽然有些想跑，却又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动弹不得。
以前他化作黑狼的时候，也与太辰离得近过，化成人形后他还抱过太辰，好几次故意接近，想逗逗这只大猫。那时都没觉得这样接触会有什么羞赧的感觉。
可这次却是太辰先动的手，他瞬间就慌了。
“碧霄灵珠被我拿走，碧城宫观没了星元之力坐镇，魔界之人想要侵入青筠山，可就容易多了。”太辰把他手腕摁下，望着他眼睛威胁道，“不准去，听到没？”
昧爽看他那吓唬人的样，总觉得他下一句就是“你去了半路会有妖怪跳出来把你吃掉”。
“不去就不去……你别靠那么近。”昧爽面颊微红。
太辰皱眉看他半晌，忽地伸手抚上他额头。
昧爽不明白他这又是在干什么，怎么忽然上手了，当即愣住，而后脱口道：“你做什么？”
太辰低声道：“有点烫……魇还会发烧生病吗？”
昧爽这才发现自己面上微热，知道是自己脸红被看见了，便道：“我没有！我是……你别这样压着我！”
看他挣扎，太辰却仍旧放心不下，正色道：“不准瞎跑。”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要是跑回去惹事天打雷劈！”反正天□□不到魔界。
太辰见他答应，总算是放过他，回去继续翻起那本真形图册来。
余光见到桌上那人一起身，深深出了口气，太辰轻瞥一眼，漫不经心地道：“真没事？是不是方才飞天上，被那些光伤到了没跟我说？”
“不是！都是被你压的，喘不过气，知道吗！”
“你有那么娇弱？”太辰笑了一声抬眼一望，“我以前在山林里捕只山鸡，好像都没你那么不经压。”
昧爽闻言一咬牙，原来刚刚是把自己当猎物压着吗！亏他还害羞了一会儿！
他坐到一旁，气得想跟人打一架，可惜他自知自己是打不过太辰，只能在一边生闷气。
太辰看那图册看得认真，也没管他。他闲得无聊化了兽爪，在那桌面上抓来抓去，划出一道道深痕。后来又觉不够有趣，开始在那桌面上抓出各种图样来。
利爪与那木桌的摩擦声越来越像，太辰忍不住抬头一看，失声笑道：“你刻的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两章嗷。
第30章 30 金友玉昆孰真孰假（上）
那桌面已经被他抓得到处是划痕，凌乱线条中隐约可见几个歪歪扭扭的圆圈。
昧爽见他抬头看自己，下意识地将狼爪子往桌上一拍，掩住了那些圆圈。
太辰站起身走至他身后，抓起他那指甲都快被磨秃的毛爪子，道：“你手不疼么？”
两只爪子一离开，那些图画就露出来，他好好地看了一下。发现那几个圆圈还组成了一个四肢齐全有耳朵有尾巴的东西，头大身小，歪七扭八，简直惨不忍睹，比之三岁孩童还不如。那脑门上还写了个“王”字，也亏得写了个“王”字，否则他绝对看不出这是只虎来。
昧爽大大方方让他看着，道：“我画的是监兵神君。”
太辰笑得更是厉害。监兵神君好歹也是四方天神之一，凡间给他画像，怎么也得是请个有头有脸的画师来，虎像定然是勇猛超群威势赫赫，人像必定是英武卓绝风姿不凡。若是神君还在世，看到有人把他画成这个鬼样，恐怕能气得昏过去……不，他那样的神仙，大致是不会气的，应该是笑得昏过去。
“你笑什么，这可是我照着那雕像画的，你看，连嘴里的珠子都有。等找个机会，回来上点金漆，那就更像了。”昧爽听他笑，自然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开口辩解，说到后面却是连自己都笑出了声。
那雕像雕得如此精美，能照着画成这样，昧爽还真是天赋异禀。太辰一哂：“那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细致入微？”
本是讽他，没想到他倒是咧嘴一笑：“夸啊。”
太辰心想：“这个不要脸的。”这种画作，他绞尽脑汁也是夸不出来。
他坐回去，没想到昧爽是不依不饶，见他没理自己，追着道：“你夸嘛，快点。”
太辰摇摇头，却见书页上按下一只毛绒绒的爪子，一抬眸就见到昧爽的笑脸：“快夸我，你不夸我，我就给你也刻一个。”
“嗯……”太辰思忖许久，看着那些深深的划痕道，“刚劲有力，入木三分。”
这下应该满意了吧？
昧爽却笑道：“这是夸我抓得深？不行，我要你夸我那白虎监兵图。”
太辰聚精会神思考许久，便是搜肠刮肚也没找出什么能夸人的词来，最后只得道：“那个……还是算了，你给我也刻一个吧。记得我是黑虎，我身上没花纹的，脑袋上也没有。”那个王字写得真是难看。
昧爽耷拉下脸道：“就不能闭上眼睛夸一下？”
太辰直视他双目：“我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夸他一下，就那么对不起良心么！
昧爽移开爪子，转身就继续糟蹋那桌面。
太辰又把那本真形图册翻了几遍，没有找到什么想要的，便道：“这山里，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阿晓，你当初，怎么会知道这里有骨莲的？”
昧爽在一边抓着太辰天君图，一边回道：“那个女鬼，我以前见过的。她跟在白水身边，就是为了找骨莲，听到禄存星君要你找她，我就留了个心。本想着看看她找到没有，若是找到了，我就找个机会从她手里抢回来，好给自己重新弄个身体。两株骨莲她只拿走一株，倒还真是让我捡便宜了。”
言语间利爪在桌面上抓出与那白虎监兵图差不多的玩意儿来，但没在脑门上多刻一个“王”字。昧爽极是满意地看了那处处圆滚滚的怪物一眼，朝太辰道：“好了，给你的，你看看像不像？”
太辰只瞄了一下就觉得眼睛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脱口道：“这是什么？”
“师尊觉得不像？”昧爽笑得明朗，“那我再给师尊刻几个挑一挑。”
太辰连忙道：“没有没有，我觉得挺像的。”
昧爽又是一笑：“那好，师尊那么喜欢，我就多给师尊刻几个。”
太辰觉得一口鲜血梗在喉头：“不了不了，这个真的伤你身体。你那爪子还要不要了？”
昧爽还要再去抓几下，门外忽地狂风大作，传来风啸之音。这声音诡异，一点也不像是山间起的风。
两人皆是一怔，太辰稍微一听就辨明了方位，看向那侧门。
当日那两株骨莲，便是生在这侧门之外。他带昧爽来此，本也是想再看看那骨莲生出之地，只不过忙着看那真形图，还没来得及开门。他正要起身查看，那侧门便被狂风吹开，只听木板发出沉闷响声，接着就有大片的黑气从门后漫进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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