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方向盘的手再一次焦躁地攥紧，然而眼前缓缓移动的车队，却让他不得不强忍住烦恼。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心中的焦躁，黎琛揉揉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其实，大可不必担心……
他看得出，叶凡对那小鬼没一丝逾越的感情。
叶凡不是迟钝到愚蠢，如果那家伙真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他一定会断然拒绝，甚至是不客气地给出教训。
然而，就算所有的理智告诉他不必担心，却仍有那么一丝不安定的情绪冒出来。
【在让他失望这方面，叶凡从未让他失望过。】
开门的动作顿了一秒。
应该……不会吧。
一路上焦躁的情绪，在开门的一刻却产生退缩。
不，不会。
于情于理，叶凡都不会。
咔哒。
门打开——
黎琛微微睁大眼，听到自己悬起的心掉落的声音。
·····
四目相对，呆愣了一秒。叶凡几乎条件反射般，猛然与祁门拉开距离——
“黎、黎琛你怎么回来了！”
啊不对，这语气怎么回事！搞得跟被捉奸在床后心虚抢白似的。
尴尬地看向黎琛，黎琛却只是那么一瞬间眼中闪过寒意，就没再理会他。甚至目光都没在他身上停留。
冷漠地扫向同样一脸错愕的祁门，黎琛甩下“出去”两个字，径直上楼。
叶凡面色一紧，慌忙推祁门出去：“抱、抱歉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先回去，下次我请你吃饭！”
说着，不顾祁门的目瞪口呆，砰一声关上大门，僵硬地站在原地。
我、我似乎做了很恶劣的事……
他一脸彷徨，有些呆愣地抬手，上面还残留着祁门掌心的温度。
【其实，我以前就见过你！】
生日那天祁门红着脸说出的台词，让他的心脏猛然一跳。
这半年来，祁门种种的不寻常表现如走马灯般飞速在脑中闪过。最后，停在一个画面——
祁门涨红着脸注视着他：“我早就认识他，而且，喜欢了好多年！”
脸腾地一下通红，叶凡的脑中不自觉地冒出一个想法。
不，不对不对！
叶凡面色一凛：我、我完全没有一点点之前见过祁门的印象！
而且，季望不是说了吗，祁门是不善于交朋友，才做出奇怪的行为，还叫他也不要放在心上……
但是，刚才祁门的神情……
啊啊啊啊怎么又来这种纠结的事！！
昏头转向简直要撞墙，叶凡越想越焦躁：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那黎琛表现出对祁门的敌意不就是——
糟糕，黎琛肯定误会了！
心下一惊，叶凡慌张地冲上楼。
“黎琛，刚才——诶你这是要干什么！”
“要出差，所以回来拿点东西。”
黎琛收拾着东西，低声回答。仍旧没看他，似乎很专心地样子将衣物叠进行李箱：“这几天你一个在家，注意安全。”
叶凡微微一愣。
除了叮嘱中少了几分温度，黎琛的样子非常自然，仿佛进门时一瞬间的寒意只是错觉。
这种样子反而让他不知所措，冲上楼时想要解释的话，似乎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那我帮你收拾……”
呆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现在不是傻愣着的时候。连忙快步到桌前，刚拿起文件想帮黎琛整理，却被拦住——
“不用，我自己来。”
“诶没事，我……”
“我自己来。”
再一次重复，黎琛抬头看着他，浅黑色的瞳中没有一丝波澜，眼神异常平静。
叶凡难以置信地眨眨眼：黎琛，这是在跟自己生气？
少有的冷漠让他心下慌乱的同时升起一丝委屈。
叶凡攥紧手心，可怜兮兮地望着多年的好友。眨眨眼，努力抑制住心底升起的酸意。
“黎琛，刚才……”
“——不用解释，我知道。”
叶凡微微一怔。
黎琛嘴角勾起浅淡的弧度，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他，眼神恢复了些许柔软。
“我知道，你只是把他当朋友。”黎琛声音顿了一顿：“你什么都没做错。该道歉的是我，抱歉，之前没提醒。”
“不、不是！我没有让你道歉，我——”
“但我现在真的有事。”
再一次打断，这回黎琛的神情彻底恢复往日的温柔：“两小时后的航班，我让做自己的事，好吗？”
最后两个字轻巧柔软，仿佛最体贴的询问。
但叶凡知道，那是驱逐。
喉咙一阵干涩，他的双瞳微微颤抖，看着黎琛。半晌，才缓缓点了下头。
将手里整理了一半的文件递给黎琛，叶凡还是忍不住低声嘱咐：“那、那你这几天……”
声音却突兀的停住。
叶凡愣了一下，在他的视线所及之处，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简名优。
呆呆地眨了下眼，叶凡抬头，看向黎琛。
“简名优和你在一起？”
……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黎琛一怔，在看到叶凡手中的合同后，他微微蹙了下眉。
“嗯，他是公司的合作律师，偶尔帮我起草些合同。”
捏着和合同的手动了一下：“那回黎家这五年，你们也一直有联系？”
眉头又一次蹙起，他隐约感到叶凡的问题有点古怪，不过还是点头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叶凡咬了下唇，没说话。
黎琛眉头蹙得更紧。
“你……”
他刚想开口询问，话还没说出口，却被叶凡飞快地打断——
“你、你先收拾东西，不打扰了！”
叶凡猛然转身，又似乎想起什么，回头丢下一句：“等你回来，叫上他一起聚聚！”
砰一声门被关上，黎琛愣在原地，有些茫然。
怎么回事？叶凡在生气？
因为那几年自己没联系他，却联系简名优的原因？
眨眨眼，黎琛手上整理的动作慢下来。
他突然有点愧疚——今天，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虽然回家时看到的画面让他瞬间满是恼火和失望。但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叶凡并没有做错什么。
倒是他，冷漠地把几天来压抑的憋闷发泄在叶凡头上。
想到刚才叶凡可怜兮兮抿着嘴不敢说话的样子，那种委屈得快哭出来的声音黎琛的心揪了一下。
正想着要不要去给叶凡道歉，门却被猛然推开。
“黎、黎琛！”
叶凡的声音大得惊人。
下一秒，脱口而出的话让黎琛诧异地睁大眼——
“——来接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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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门小剧场】
找到祁门时，已经接近傍晚。
就如同四年前自己匆匆赶到国外时一样。夕阳下，祁门呆愣地坐在路边，神情茫然。
季望皱了下眉，快步上前，在祁门面前晃晃手。
祁门的反应有点慢，直到季望第三次喊出他的名字，他才下意识抬头，呆呆吐出两个字。
“……季望？”
季望眉头蹙得更紧：“怎么回事？”
祁门没说话，季望心中不安更甚。
一眼就得看出，祁门的样子不正常，当年初遇叶凡时，他也是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
然而现在这份茫然更像是遭受了什么打击。
该不会是黎琛欺负他了吧。可恶，明明叮嘱了不要动手！
蹲下.身，让想看看祁门是不是哪里受了伤，可祁门一句话，却让他的动作停下。
“我要输了。”
季望愣了一下。
“——叶凡他，选择了黎琛！”
声音骤然提高，没等季望反应，祁门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你不是说不会让黎琛得逞吗！为什么一回来变成这样！！这一个月我都在认真计划怎么对他好，他——！”
眼睛通红，祁门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
“为什么……我明明那么喜欢他……”
空气陷入沉默。
少年紧咬的唇缝间隐隐泄露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呜咽。
季望皱眉望着死死瞪住自己的祁门。半晌终于长叹了一口气，将他的手从自己衣领拉开。
“祁门，也许一开始就错了……”
···
是的，这份恋情一开始就是错的。
早该在四年前结束，却因为他的自负，让错误的萌芽一点点变成志根于心中的执念。
其实当年，他在第二天就找到了叶凡——
除了相貌清秀点，笑起来挺好看。完全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孩。
就这样，还值得祁门念叨几十遍？
呵。心中泛起的轻蔑，让他面对满怀期待的祁门时，虚伪地耸耸肩，“抱歉，没找到。”
后来，似乎命运也有意让两人无缘。等到他实在被祁门缠地不耐烦，再去找叶凡时，叶凡已经离开。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现在想想，如果当年不是他的自负，直接安排两人相见。也许这份朦胧的感情早就被祁门的笨拙掐灭。
被骂一句“神经病！”，就草草收场。祁门难过个几天，又恢复到之前没心没肺的样子。
然而，他高看了自己，也低估了祁门。
以至于漫长的四年，让被搁置的初恋，变成挥之不去的执念。
拉开祁门的手，他低声道：“祁门，也许一开始就错了……”
祁门睁大眼睛望着他，眼神愣愣的。
季望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
“这样说吧，也许最开始你对叶凡的感情，更多的就是向往而不是喜欢。”
他顿了一下：“但由于时间太长，以至于……”
“——你什么意思。”
突然，祁门打断他。
季望一怔，没等他反应过来，双手就被祁门一把扯开。
明亮的双眸泛起一层雾气，祁门狠狠盯住季望。
“连你都觉得我是在闹着玩吗？！”
“祁门，我……”
“闭嘴！不用你帮我分析！到底什么感情我清清楚楚！”
月匈膛剧烈地起伏，祁门狠狠瞪着他，似乎眼前的对象不是多年的好友，而是以好友的身份隐藏在身边的背叛者。
“季望，我以为，至少你不一样。”
一字一顿，声音仿佛利刃，让季望心底感到一丝刺痛。
双唇微微蠕动，他以为自己能像平日那样说出安抚的话，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厉害，单单是叫出对面人的名字，就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祁门。”
然而，就这简单的两个字，对双眼通红的少年来说却似乎有着莫大的安慰。
紧泯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终于，他一把抱住刚才被推开的同伴，将渗出水光的双眸埋在同伴的颈窝中。
睫毛在突兀的一颤后，柔软地垂下。季望伸出手，一下一下，安抚般在同伴背后抚摩。
祁门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般的哽咽。
“我是真的喜欢他……”
安抚的手顿了一下。半晌，夕阳下传来少年的呢喃。
“我知道。”
第42章 我拒绝
“——黎琛，来接吻吧！”
安静的屋内，少年的声音在走廊回荡。
此时正是闲暇的午后，早春的阳光懒懒洒下来，空气中满是恬淡，以至于这份带着颤音的请求显得格外突兀。
然而，就算是以平静的语调说出来，也很古怪。
——毕竟在场的两位可不是那种能使用这种台词的暧昧关系。
但是，即便少年在喊出这句请求后立刻脸红得快滴出血来，也不妨碍他强忍住脑袋快冒烟的窘迫，一咬牙，鼓起勇气，猛然伸手抓住好友的肩——
“来接吻吧！恋人那种！”
····
我是谁？我在哪里？这家伙在说什么？
有那么一秒，黎琛的脑中出现哲学性的思考。
就好比，人在受到过大的惊吓时，是发不出声的。黎琛现在就像是这个状态，愣愣地望着紧握住自己肩膀的好友，脑子里一时间没法处理外界的信息。
然而，身体自动做出下意识反应，他很丢人地发出一个音——
“……啊？”
这个回答显然不是叶凡想要的。
向好友索吻本来就够尴尬了，黎琛还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更是让他尴尬到想原地爆炸。
但显然，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退缩。如果狼狈地落荒而逃，他以后就真的没脸再见黎琛了。
“恋、恋人那种接吻，深的，会交换口水的那种……”
话音未落，叶凡猛然闭上嘴。
靠！我他么这是什么形容，听起来就恶心到萎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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