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离开家了,我就喜欢大家都挤在一起,不管干什么都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就可以忘记掉许多不开心的事情,可以感觉得到自己是被爱被需要的。”
周鹤青抚摸过他的脸,他的鼻尖和嘴唇。
远处偌大的烟花绽放在空中,在人们的欢欣鼓舞中,在敲响的新年钟声里,他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43.
夜里是在周鹤青房间里睡的。
单人床旁紧挨着加了一张折叠床,一样的蓝色床单被套。闪亮洗完澡出来看此情景有点不太乐意,要知道,他向来是和周鹤青睡一个被窝的。周鹤青把单人床让给了他,虽然他还是有点不太高兴,但还是乖乖躺下了。
已经凌晨了,然而白天太过紧张兴奋,他到现在还是睡不大着。床与床之间的高低落差,让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周鹤青的睡颜。大抵是因为忧心的事情全部都被解决了,他的眉尖不再蹙起,眼底也未见青黑。
真好。
闪亮这么想着,手从被窝里伸出去,隔着虚空抚摸了一下周鹤青的脸。可能是因为痒痒,周鹤青略微动了一下,闪亮就吓得赶紧把手缩回来,却没想到一下子被人抓住了。
“你,你没睡啊。”他红着脸有些结结巴巴。
周鹤青翻了个身,面对着他,但依旧没睁开眼睛。他抓过徐闪亮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又紧握着塞进自己被窝里,他像是很疲惫,喃喃道:“睡吧。”
习惯一个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在微小的地方潜移默化深入人心,可能连周鹤青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若不牵着闪亮的手,他也可能睡不着。
隔天早晨,周鹤青先他醒过来,他家人少,也没什么亲戚,走得近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大姨,按照惯例正月初一要去大姨家拜年。可家里藏了这么个宝贝疙瘩,他就有些舍不得走了。亲亲鼻子,揉揉耳朵,好不容易把宝贝疙瘩弄醒了,对着他的耳朵小声同他讲话:“闪亮,我把我妈送大姨家去就回来,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出去吃好不好?”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抵是觉得闪亮出现在自己的地盘,这种体验实在是很新奇。徐闪亮睡得正香,半醒不醒,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让周鹤青忍不住就想欺负他。呵气挠耳朵,幼稚如幼儿园小朋友,却偏偏玩得不亦乐乎,搞了好半天,徐闪亮可算是醒了,没睁眼就笑嘻嘻地拿胳膊圈住周鹤青的脖子,就听见那人道:“我出门了,你继续睡吧。”
徐闪亮:“……”
他便又浑浑噩噩地睡了一会,到了十点,周鹤青还没有回来。他在床上来回滚了两圈,有心在周鹤青被窝里撸一发,但想想还是算了。他干躺了会,也不太好意思乱翻人家家里的东西,就半坐起来可劲着自拍。床要拍,书桌要拍,衣柜要拍,就连那个陈年篮球他都要坐上去拍一拍。
然后再躺回被窝里给周鹤青发微信。
一开始是正常的眯眼摆V,到了书桌变成坐在上面香肩半露,床上搔首弄姿,仗着屋里有暖气竟然还把自己衣衫尽褪裹在窗帘里。
周鹤青对此回复四个字:【克制冷静】。
闪亮撅嘴,仰躺回床上,【那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嘛?】
周鹤青正在那边家长里短,看见信息脑海里仿佛已经模拟出了闪亮撒娇时的动作语气,嘴角不免扬起露出微笑:【马上,你中午想吃什么?肚子饿不饿?】
那边没有回复,周鹤青便频频望向手机。大姨见他面带微笑又不住地看手机,调笑道:“鹤青这是谈恋爱了?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呐?”
周鹤青把手机塞回兜里:“大姨,不是,没有,是我学校里的事。”
他大姨又笑:“没有是什么意思?是没有女朋友呢,还是没有在给女朋友聊天?”
不知怎么的,周母脸色就不太好。
但是周鹤青没看见,他顿了一下,道:“没有女朋友。”一边心想着,他确实没有女朋友,只有男朋友嘛……
大姨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妈妈身体又不好,早点娶个媳妇回来孝敬你妈妈,她苦了一辈子,现在也能轻松点不是?”
“是是,”周鹤青额头上开始冒汗,他向来不大会应付这种事,但他也知道,逢年过节这种问题也在所难免。按理说,像他这个年纪的小伙子在他们老家应该已经三年抱两了,但他迟迟没有动静。还好母亲知道他学业繁重,很是宽容,也不大催他。
却不知母亲今天究竟是怎么了,竟破天荒似地也催促起来,她抓住周鹤青的手,语重心长道:“鹤青呐,要是在身边瞧见什么心仪的好姑娘,你就大胆去追求,妈妈这边鼎力支持,不用你太操心,知道吗?”
“妈,你现在好好养病,我现在的重心都放在您的健康和我的学业上,哪有什么心思去想别的。”他拍拍母亲的手,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石英钟:“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午饭我就不吃了,妈,你陪我大姨多吃点啊,你们多聊会天,我晚点再来接你。”
他说完连忙跑了。
到了家楼下,老远就看见自家窗户上趴了位青年正在左顾右盼,看见他了立马拉开窗户探出大半个身体朝他挥手,顺便颧骨堆得老高。那身位、那衣薄,看得周鹤青一阵心惊肉跳。
他三步并两步地跑回家去,刚打开门徐闪亮就扑上来,兴奋道:“你有没有觉得刚才我俩特别像抗日结束回家去的红军战士和他独守空闺的小媳妇。”
周鹤青:“……”这什么乱比喻。
他猛地拍了一巴掌闪亮的屁|股:“谁是红军?谁是小媳妇?”又拿手背碰了碰他冰凉的脸颊:“把窗户推那么开跳楼给谁看啊?而且,穿这么点又冻感冒了怎么办。”
徐闪亮揽着他的脖子嘻嘻哈哈笑:“你怎么这么慢呐,我等得肚子都饿扁了。”
周鹤青拖着他往卧室走:“早上醒了不知道随便弄点东西吃垫垫肚子啊。”他想到大姨让他早点娶媳妇,又联想到闪亮刚才的乱比喻,遂调笑道:“要是把肚子里的小宝宝饿坏了怎么办呢,是吧小媳妇?”
徐闪亮噌一下脸就红了,嗫喏着松开了手,连往哪里放都不大清楚,一个劲地揪着自己的睡裤,像个做错事被罚站的小学生。
周鹤青看他那样,曲起食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有贼心没贼胆说的就是你这样,晓得不?”
说起来,徐闪亮还真是这样,他敢发色色的视频邀请和图片,也敢放浪形骸地贴在周鹤青身上勾引他,却偏偏对言语上的调戏毫无招架,常常是他先挑起事端,等到被反调戏,就又红着脸不说话了。
这反差……还蛮可爱的。
周鹤青伸手捏住他两边脸颊,一挤,对方嘴唇就嘟起,他凑上去“啵”地亲了一口,又放开了。
徐闪亮瞪大眼睛,捂着嘴巴跺脚大叫:“不行!你犯规!”又扑过去捧着周鹤青的脸“啵啵啵”亲了好几下才罢休。
像个小孩子,凡事都要板回一局。
后来午饭吃的羊蝎子火锅,徐闪亮直把肚子吃得鼓起才罢休。他靠在餐椅靠背上,嘬了一口冰汽水,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问周鹤青:“我们接下来去哪?”
说实在的,周鹤青也没想好到底要去哪。他们这地方挺小的,商业街也比不上大城市那么繁华,青山绿水说不上,穷乡僻壤还差不多,不靠山也不靠海,“你想去哪?”他反问闪亮。
闪亮便答:“我想去你母校看看。”他扳着手指头数:“高中初中小学幼儿园……”
周鹤青看着他,他拍拍桌子:“那就从高中开始吧。”
周鹤青的母校离饭馆不太远,两人便决定走过去。左拐右拐,穿过商业街后巷再穿过一个菜市场,笔直往前走十来分钟就到了。说实在的,自打高中毕业以后,周鹤青就再没来过母校了,细细数来,竟也有上十年光阴,令他一时站在校门口颇有些恍惚。
好像看见了十几年前的自己,背着个大书包和同学们有说有笑地走进校园。
满满都是青春。
现在正值春节,学校早就关了,大铁门上了锁,连值班室里的大爷都瞧不见,不知道上哪溜达去了。周鹤青站在校门口缅怀了一下自己的青春,刚想叫闪亮走,一回头,徐闪亮跑没影了。
他一边给徐闪亮打电话,一边绕着学校围墙走,还没走两步,对方就接了,言辞里不暇兴奋:“你顺着校门往右走,瞧见那颗树了吗?”
他不说,周鹤青还真没在意,学校右边挨着居民楼,两边的院墙一砌,就成了个荒无人烟的小巷子,巷子中间横了一棵歪脖子树,正好够人借一脚力登上去爬墙。
徐闪亮坐在围墙上冲他吹了声口哨:“傻了吧,好学生。”
好学生还真的傻了,他在学校读了三年抵不上徐闪亮刚来一天,愣是不知道原来这颗歪脖子树还有此等妙用。他攀着树爬上去,徐闪亮朝他伸手他也不接,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轻轻一翻就稳稳坐在围墙上:“你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光琢磨着怎么翘课逃跑了吧。”
徐闪亮拍拍手跳下去:“切,我以前就没下过我们学校年级前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考的大学。”
周鹤青想想也是。
他一开始以为徐闪亮是他们学校花钱怼进去的艺术生,没想到人家是正正规规考进去的文化生,毕竟他给徐闪亮当家教那会,徐闪亮的成绩可谓是年级倒数惨不忍睹,也不知道他后来下了多大的功夫吃了多少苦,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44.
正午过后,日头不再高悬,太阳隐没在层层云彩里,暖黄色的光打在高大的白杨树上,将它的影子拉得老长。操场角落里的单双杠新上过漆,草坪也翻新过,规整地用白色粉末画好格子,两边再装上足球的球门,形成一个简易的足球场。新做的塑胶跑道上并没有太多的脚印,周鹤青想起,就还在十年前,用的还是煤灰似的东西做成的跑道,学生在上面跑两步,没两步就尘土飞扬,白球鞋蒙上一层灰,新买的裤子染上色洗都洗不掉。
当真是岁月变迁,时光荏苒。
看台中央竖着一根碗口粗的旗杆,光秃秃地屹立在蓝天白云上,周鹤青看着旗杆顶端,恍惚间变成了十年前的自己,站在操场中央做广播体操,五星红旗猎猎飘扬。
“喂。”徐闪亮从他面前蹦过来,脸凑得很近,彼此鼻尖相抵呼吸缠绕:“怀念吧?”
周鹤青摸了摸他的头发,“嗯。”
徐闪亮从善如流地牵过他的手:“带我参观一下你们的学校呗。”他看起来心情很好,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甚至还跳起来往虚空中投了一个篮,嘴里发出“咣”地一声,假装自己投中了。他转过头来朝周鹤青灿灿地笑,周鹤青心中那股淡淡的伤感便被冲散了。
教学楼里墙砖斑驳,透过窗子往里看,座椅用的居然还是十年前的那一套。氛围也比不上操场的轻松快活,墙面上张贴了各种标语和大字报,年级排名、希望之星、进步之星、十一月一月调考成绩排名、各类高校的高考录取分数线,就连上楼的台阶上也贴满了化学物理公式……
“我的个乖乖!”徐闪亮看着这些标语不由一阵紧张,并由衷感叹道:“还好我已经毕业了。”
他转过头去瞥了周鹤青一眼:“你们学校真是变态。”他旋即又有些兴冲冲,“你还记得以前是哪个教室不?走走,带我去看看!”
这他倒是记得。
五楼左手边第二个教室。
似乎是为了方便老师视察,半面墙都开了玻璃窗,凳子全部摆在桌子上,几乎每个人桌子底下都有一个小箱子,里面堆着做不完的练习册和试卷。两边门都锁得死紧,徐闪亮便把脸贴在玻璃窗上,想象着少年周鹤青坐在不知道哪个位置上,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课。
“小周……老师……”他刚想问周鹤青点什么,就看见周鹤青跳起来把上面的窗子一推,竟然打开了。
闪亮表示目瞪口呆。
周鹤青“啧”了一声,“我看见桌椅没换就知道这窗户上的锁一定也没换。”然后他就轻车熟路地踩在窗沿上翻了进去。
徐闪亮跟在后面:“还说我呢,你这一看就是每天早上翻进来抄作业的吧。”
周鹤青笑笑,不置可否。
他把凳子放下来,坐在靠窗的地方,看了看窗外,感叹道:“这一晃,就十年了啊。”
他坐在那里,阳光穿过玻璃夹层落在他的眼睑上,留下一个帅气的侧脸。不由得,徐闪亮就想起初见周鹤青时的场景,也是这样白衣翩翩的少年郎,大抵比现在还要俊朗,只要远远朝他一笑,胸口便有小鹿乱撞。
少年周鹤青坐在这里,或是埋头奋笔,或是蹙眉沉思,也会和同学聊聊天,开开玩笑。
有关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不知是嫉妒还是涩然,说不清的,徐闪亮鼻子一酸,绕过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周鹤青:“说!读书的时候是不是老有小姑娘给你递情书写小纸条。”
他双眼眯起来,气势汹汹的,不依不饶的样子仿佛只要周鹤青说声“是!”就要扑上去把他大卸八块。
周鹤青笑起来没说话,他便自己先卸了气,感叹道:“我就知道不可能的,毕竟你这么英俊。”他低下头去,捧住周鹤青的脸,细细地把自己的唇贴上去,沿着对方唇部轮廓磨蹭一番,才探出舌尖舔开了周鹤青的唇缝。
每次接吻,他都特别的虔诚专注,舌尖勾着周鹤青的舌尖嬉戏吮弄,你来我往,津|液|交|缠,又细细吻了片刻,两人才分开。
周鹤青摸了摸闪亮被吮得柔软泛红的嘴唇,“接下来去哪?去我初中看看?”
“不去了,”他摇摇头:“我明天得回去了。”
听他这样说周鹤青心里竟涌起一股难言的不舍,他想叫闪亮不要走,留下来多陪他几天,却不知如何开口,正踟蹰着,便听闪亮接着道:“但是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稍稍往后退开一步,露出鼓|胀|隆|起的下|体,那地方把裤子顶起一个小帐篷。他看起来有些懊恼,不知怎么的,只要碰上周鹤青,他总是难以克制,情|潮翻涌迭起,“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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