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是梁安,还是修平?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雄父梁城
脑袋里像有人拿锤子咣咣砸,疼痛在脑中漫延,痛楚使得梁安坐立难安,手指揉按太阳穴,那种痛却像在脑中扎根一般。
无奈,只好叫管家上来。
管家如同早料到一般,拿了一杯水,还有白色药片。
“少爷,又是头痛,吃一片药吧。”
“什么药?”梁安斜睨管家,接过水,另一手继续揉按。
“还是老样子,阿司匹林。”管家一脸淡漠,司空见惯。
“酒后服用阿司匹林对肝脏不好,”梁安下意识脱口而出,他在小时候听惯了雄父对云姨的劝阻。
“少爷以前可并不顾忌这些,如果您不吃,我就拿下去了。”
梁安迟疑一会儿,“算了,都放下吧。”
“是。”
管家随即恭敬地退出房子。
梁安盯着手心圆滚滚的药片,不论阿司匹林是否伤肝,他现在要面临的问题是头疼,需要解决的问题也是头疼。心中反复思量,还是将药片就水服用下去。
眼前又浮现出年幼时的场景。
小时候,雄父是宠幸富家子弟,不愁钱财,十分享受闲在家中与自家孩子在一起的时间,也就顺带操简单家务。云姨却是职场上工作的女强人,经常要面临酒桌饭局应酬,有时就会喝醉醺醺地回家。
他的雄父他们二人都性格倔强,雄父会劝告云姨少去饭局酒局,云姨往往是嘴上答应,行动却没有改变。他们因此吵过几架,也坐在交谈几次,结果都是不了了之。可能是云姨醉酒后常常对雄父展现出痴缠的小女儿姿态,雄父也半推半就,不再抱怨云姨喝醉,而是选择为坐在沙发的云姨端上一碗醒酒汤,随后抱她去睡觉。
雄父曾私底下告诉他们,喝酒后对哪些药物有禁忌,会发生何种风险。由于雄父说话态度认真,梁安也就牢牢记住了。
雄父,云姨,哥哥,还有他。
他们一家人曾经那样快乐,但不知为什么,家就四分五裂,雄父和云姨两地分居。
梁安倒在床上,以手捂脸。
他想念他的家人了。
他点开终端投屏,查找斯明市地区论坛,就像每天早起第一时间做得那样,查看版块中新闻。
一条新闻跳了出来:“英俊雄虫突然晕倒成植物人,其父召集六大名医齐聚斯明”
梁安眼皮一跳,点进新闻。
“半个月前,斯明大学20岁的雄虫梁某在下午二时经救护车送往医院,目前该生生命体征正常却一睡不醒,经医生鉴定,“情况疑似植物人”,梁某的父亲爱子心切,召集六大名医齐聚该院,研讨救护方案。”
配图是一个穿黑衣的背影,周围是白大褂大夫。
那个背影梁安再熟悉不过,从四岁起他就仰望这人,趴伏在他后背熟睡,听他讲小故事,儿歌。
梁安啪地关闭投屏,抓起枕头盖在脸上,泪水沾湿眼捷。
那是他的雄父,梁城。
梁安眨眨眼睛,感觉那股湿意消褪了些,重新打来投屏,拨通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嘟……”
家庭电话还是一样,漫长的忙音。
忙音一声接着一声,梁安的心脏悬在嗓子眼里。
他既害怕对面接通,又期待对方接通。
“咔”一声,一个中年雄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喂,你好,请问你是?”
“……”
梁安的喉咙梗住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说话?我看看,你这个号码是第四次拨打过来了,”对方轻笑一声,“这是我家的家庭电话,从未曾泄露过他人,真不知道这算是误会还是巧合?”
他的脑海中疯狂叫喧,快说话快说话。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他现在不是梁安,而是修平。
“……你好。”
梁安口中终于挤出这两个字,却又说不下去了。
“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得知到我家电话的,还一再地拨过来。如果是通讯内部人员泄露了我家号码,那么我可需要重新换一个号了。”
对方语气轻松,梁安忍不住闭上眼,他几乎能想像出来雄父站在眼前那副吊儿郎当,却又格外可靠的样子。
梁安的手紧紧抓住终端腕带,指尖捏得发白,他逼迫自己淡漠地说道:“很抱歉,我是要打给我雄父,但记错了号码。”
还不等对方回答,梁安瞬间挂断通讯。
他身上的力气全被抽走,无力地倒在床上,无助地遮住眼睛。
他怕自己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然而,下一刻,终端剧烈震动,通讯又响了起来。
投屏显示对方要求视频通话。
梁安怔怔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心扑通直跳,他犹豫片刻,挂断了。
但是,对方又一次拨打过来。
他的雄父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如果再次挂断,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拨打。
梁安点击接听。
刚一接听,就听对方劈头盖脸问道,“你是谁?”
梁安眨眨酸涩的眼睛,木然道,“我是修平,约克郡修齐岸的儿子。”
他不想让雄父为他做无谓的担忧,下意识选择隐瞒。
“不,不是这样,你是谁不重要,”对方长长静默了一声,“你说话的方式,还有自我介绍的习惯,和我认识一个人很像。”
梁安屏住呼吸,像是等待最终审判的罪犯。
“他撒谎时从不会过脑子想一想,逻辑上总是很漏洞。他自我介绍时,会先报出他父亲的名字。”对方似乎笑了一声,“他可能不知道,虫星上的雄虫和他的孩子可极少会不在同一州府,雄子在蒙达利州,雄父却在遥远的斯明,这种谎言连十岁小子都不会撒了。”
“还有,虫星长大的雄子,自我介绍往往先报家族,可很少先报父亲名字。”对方沉默了三秒,“梁安,是你吗?”
“……”梁安紧紧捂住口,阻止哽咽声滑出喉咙,却无法阻止眼泪夺眶而出。
梁城是看着梁安长大的,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自然也知晓他现在的状态。
“我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真的是你。”梁城看了一眼病房中昏迷的梁安的身体,心中称奇,也为了转移梁安的注意力,“明明你现在就躺在一旁,我却在和你通话。”
“……雄父,”梁安声音带几分哽咽,“我想看你。”
“好,行,我拨你的视频。”梁城听到梁安的泣声,心都快揪起来了,这种习惯的心痛更让他坚定了对方就是他二子的想法。
“但是,”梁安深深吸气,平复起伏的心潮,“我现在的样子很奇怪,还是算了吧。”
“你只看我,我不看你,你可以把镜头挡住,成吗?”梁城放柔语气,诱哄道,“你突然就被送进医院,这大半个月我一直很担心你。”梁城加重感情砝码,他的二子最重感情。
梁安点点头,才想到他雄父看不到,又道:“好”
同意视频,雄父熟悉的身影跃然而上。
梁安挡住镜头,他不想将现在修平的模样暴露在雄父眼前。潜意识中,他坚持认为梁安是雄父的孩子,修平却不是。他不要让修平代替梁安。
也许是止痛药发挥作用,头疼消失了,但是他的理智似乎也不见了,他变得幼稚又絮叨。和雄父说了这些日子里一直憋在心里的话,有不安,有焦虑,有迷茫,有彷徨。
他像是退化成四岁的幼崽,紧紧粘着雄父,抱住雄父,不想放手。
梁城在另一端语气温柔地安抚他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小虫崽子
梁安真的是喝醉了,他说的话开始前言不搭后语。
对面的梁城听到二子彻底不再回复,推测他是睡了,心中终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梁城的心又泛疼了。他的孩子一直被他护得好好的,难以想象这二十多天来,梁安究竟是怎样自己度过这一切的。
梁安突然晕倒那天正是周六,照常来讲,梁安会在周末时选择回家住一晚,本来周末他等梁安回来,却接到来自医院的通讯,挂断终端时梁城手都在抖,他浑身发冷,几乎不知如何赶到医院,在梁家专用私人病房里,他就看到躺在苍白病床上恬淡安睡的二子。
他以为孩子只是睡着了,却听到大夫说,做过全身检查并无大碍,但是患者就是无法醒来。
梁城去梁安上学的地方调出那天所有的监控录像。录像显示,梁安在吃过午饭后走出公寓楼,前往科研实验室。雄虫在大一时就会经由学校统一分配一名导师,梁安的导师正是生物科学学院的科斯蒂·,虽然梁安读的是历史学院,但他却对科研方面十分感兴趣,于是,科斯蒂给了他带的两个学生一人一把实验室钥匙,梁安正是在周六午后打开实验室的门,走了进去。
十分不巧的是那段时间实验室的监控线路正在整修,梁安晕倒后没有被及时发现,一直到下午四点,科斯蒂下面的研究生过来,才发现昏迷的梁安,将他送往医院。
梁城在当天就去过那间实验室,并未发现有异常之处。实验室的主人科斯蒂在星外采风,一时半会也联络不上。梁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昏睡一天又一天。
梁安不会说谎,不像他大儿子云行说谎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梁安在年幼时就总是忧心忡忡的。
梁城给过他许多保证,这一保证就是两三年。
年幼的梁安扬起小脸,担忧地问:“要是我走丢了,你还能找到我吗?”
梁城蹲下身,视线与二子齐平,郑重说道:“当然,我会第一时间去找你,找到你之后再给你一个拥抱。”
“可是我都丢了,你要怎么找到我?”梁安面露困惑,挠挠他柔软的金发。
梁城握住二子的手,放在他的心口,“用我的心,我对你的爱会指引我找到你。”
在梁安昏迷的日子里,梁城的脑中不断回放这个片段。
梁城挂断通讯,将这个号码储存进通讯录中。
梁城长长吐出一口气,多日来压在心上的重石终于可以放下了。
随即,梁城又感到一阵心悸。
他没有主动去寻找他的孩子,还是孩子自己主动透露出了身份。
到底他还是食言了。
梁城拄着额头,将通讯号码发给秘书,“查一下这个号码主人的身份,再给我预订一张飞往这个家庭地址的机票。”
“好的,董事长,我查询完毕后资料发给您。”秘书道。
梁城思索一会,又想起二子说的“不想被看到”,又叮嘱道:“号码主人的照片就不要发了,机票暂时先不订。”
梁城又是一阵失落,这意味着他暂时无法见到二子。他的心思活络起来,梁安不想被他看见,不意味着别人不可以。上周恰好他的长子来到虫星,可以让长子去看看梁安的现状。
一想到长子云行,梁城略感头疼。
云行随母姓,从小在蓝星长大,虽然是混血,但性别确实是雄虫。云行上周突然跑过来告诉他,他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上午刚和他妈出柜,下午被扫地出门,现在无家可归,只好可怜巴巴地来投靠他爹。
梁城当时为了二子的事搞得焦躁不已,长子一贯戏剧化的语气听着就来气,想发火。他拨通前任旧爱才问了个明白:云行发现他性取向不太对,又听说老爹所在虫星全是“男性”,更容易找对象,收拾包裹就跑了过来。
梁城听到前任这个解释当时气得火冒三丈,小时候他怎么哄怎么骗云行都不肯看虫星一眼,现在可好,发现有好处了,不用他这个当爹的说话,自己就屁颠屁颠跑来了。
想一出是一出的长子,流浪在外的二子,梁城又想起目前正处于叛逆期成天和他对着干的三子,感慨自己当年一定是被雁啄了眼才一门心思想要养孩子。
抱怨归抱怨,梁城还是拨通了长子通讯。
※
一个,两个……五个,六个!
奥萝拉在卷子白边上划满五个计数,又开始新一轮计数。
他终于忍不住捅捅旁边的索亚,“你昨天没睡好吗,呵欠连天的?”
“写作业写太晚,早上又起太早……哈”,索亚忍不住又打一个呵欠,奥萝拉在卷子上划出第二道。
“以前作业再多,我也没见过你困成……这样。”奥萝拉把下意识脱出口的“困成狗”咽回去。
“没办法,”索亚捂住嘴,偷偷瞄了一眼走廊,没发现班主任的身影,打了下一个呵欠,“早上我闹钟还没调回来,被吵醒后就睡不着了。”
索亚终于忍不住了,趴在桌上,头枕手臂,看向奥萝拉,一脸迟疑,“奥萝拉,你说……”
索亚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奥萝拉竖起耳朵听半天,没听见一个字。
“你想说什么?”奥萝拉转头,注视索亚。
“今天早上,我雄主回来了。”
雄主通宵喝酒玩乐的事在索亚心里转了很久,他还是忍不住想找人商量商量,“雄主他一身酒气,回来时路都走不稳了。”
奥萝拉瞪圆了眼睛,震惊不已,“喝酒的雄虫……天啊索亚你都经历了什么?”
奥萝拉瞬间拉起索亚胳膊,撸起衣袖,仔仔细细盯着他的胳膊。
“喂!你干什么?”索亚浑身一震,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要缩回手,无奈奥萝拉态度不容拒绝。
“让我看看你身上,”奥萝拉松开索亚的手臂,又要撩索亚的衣服,“喝醉的雄虫都是暴力分子,你没让他伤着你哪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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