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之内,开放着昏暗灯光,梁安仰头,这才看清上方的玻璃顶,有几分被烟雾熏出来的深色痕迹。
看来柯米尔经常在这里面抽烟。
梁安夹住烟,深吸一口,烟草燃烧,烟雾滚过喉咙,在肺里绕了一圈,又滚了出来。
在烟雾缭绕里,梁安看模糊了柯米尔的脸。
柯米尔无疑英俊帅气,个性不羁。
但是,这一款偏偏不是梁安喜欢的那一款。
兴许是自小常年在蓝星生活,拿自己作为一个“男性”的缘故,他对择偶的外貌标准也愈发趋近于“男性”,他喜欢个子娇小,面容柔美的对象,能被他一把抱在怀里,疼着宠着,就像小熊维|尼抱住心爱的蜂蜜罐,像他雄父将矮他一头的云姨温柔地抱住。
就是想想这个场景,心都软得要命。
他是真的无法想像,如何对一个和自己一样高,一样壮的“男人”能够心动。
没一会儿,熟悉的家就出现在眼前,梁安向柯米尔道别,走回家中。
一进门,眼前黑漆漆一片。
梁安皱紧眉头,他讨厌黑暗,尤其讨厌自己家中的黑暗,这两天只要在家里他会将所有灯都打开,每一处角落都亮亮堂堂。
他一边开灯,一边沿着楼梯走上三楼。
三楼大厅灯亮着,他的卧室,还有索亚的卧室,灯也都开着。
但是,这里并不寂静,耳边能捕捉到几丝调皮的游戏音效声。
梁安推开卧室门,果不其然,索亚手中握住手柄,坐在靠垫上,倚着床尾打鼾,而投屏上的画面固定在游戏结束部分,音效还在开放。
就这样睡着,也不怕着凉。
梁安刚想把索亚抱回到原来客房,又想起了上一次抱不动的经历,双手停在半空,硬是转了方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要不就让这样睡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下一刻就被否决。
明天索亚还要上学,这么讲究一晚上,非腰酸背痛不可。
梁安又不想再次下楼去找管家,这个时间太晚,像管家那个年纪的人早就该睡着了。
梁安想想,还是选择拍拍索亚的脸,轻声是:“醒醒。”
索亚迷迷糊糊的,眼睛还没大睁开,伸长两只手,一把抱住眼前的人。
头一栽歪,埋在梁安怀里,下一刻又响起了小小呼吸声。
梁安被这一幕搞得哭笑不得,无奈索亚长得好看,这一连串动作像是在撒娇。
果然,他就是个无可救药的颜控。
梁安在心底吐槽了一句自己,一手环住怀中人的背,另一手抱住他的腰,用力把他放在了床上。
索亚睡着的样子就像天使一样,舍不得叫醒他。
梁安看静静看他的睡颜,在返回路上那个想法又跳回脑海之中。
他未来对象,必然要和索亚一样。
他不是没对索亚动过心思,但那点念头很快就被他掐灭了。先不提索亚现在是修平的雌侍,就是他还是个少年人这一条,就足够他退避三舍。
虫族的少年人性格敏感,情绪多变,再加上感性至上,在这期间不知能做出多少让未来的自己追悔莫及的事。
虫星有句老话说得好,宁信成年人一字,不信未成年十句。
梁安自己经历过少年期,他知道少年人太过冲动,太过莽撞,也太没有定性。成年人和少年人一头扎下爱河,等待少年人长大了反悔了,到时受伤的还是年纪大的那个。
梁安摇摇头,又笑了,转身拿出另一床崭新被子,给索亚盖上。
第17章 第十七章 安眠药
早上五点半,终端嗡嗡震动,索亚迷迷糊糊按停,翻个身继续睡,等到第二次终端震动,他才睁开眼睛。
眼前时陌生的床头灯,陌生的投屏……
天啊,他这是在哪里?!
索亚猛然精神了。急急掀开被子,坐在床沿,趿拉上拖鞋,气还没喘均匀,第一眼看到昨晚上他玩完没收好的游戏设备,连手柄、连接线都堆在墙脚。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还没顺下去,第二眼就让他瞪大了眼睛。
柔软大床上的另一边,躺着的是他的雄主!
他,他们昨晚竟然睡在同一张床上?!
他难道在毫无知觉情况下侍寝了?!
索亚腾地站起来,脑子里一团浆糊。
软床另一边感受到震动,梁安也转醒过来,他下意识看了眼床头闹钟,昨天入睡太晚,眼睛还酸涩不已,“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索亚原本想趁雄主在睡,悄悄溜回原来卧房,没想到雄主会突然神来一句,脚底下生了钉子一样钉在原地,脑筋转得飞快,想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回复。但是梁安自动给出来了。
“哦,我想起来了,你还要上学。”梁安打了个呵欠,眼角几滴泪缓解眼部干涩,“你收拾收拾去学校吧,太早了厨房应该没准备你那份饭,就去学校食堂吃一口吧。”
梁安说完,拉紧了被子,又要睡过去的架势。
索亚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没打扰他的雄主,悄悄退出卧室。
门虚掩着,他不敢关紧,生怕弄出一点响声再惊扰雄主好梦。
雄主说出话,像极了他最为奢求的那种家常式的唠叨。
他是雄父的遗腹子,出生后没几年,雌父又去世了,他被雄父的弟弟,他的叔父代为照看。叔父一家住在他父亲们的房子里,花费他父亲的遗产来照看他。虽然不曾短过衣食,却从没有得到过亲人的关爱。
他是雌虫,无法继承雄父的姓氏。然后看着他雄父的侄子,他的表弟,和他叔父一家人唠起家长里短。他表弟撒娇,他叔父溺爱地唠叨两句。
这种简单的生活日常,他在去同学家做客时看过无数次,但对于他而言却始终可望而不可及。
然而,他嫁人后却突然得到一直想要的东西。
昨晚就收整好的书包,课本书籍电子板皆在其中,这样就齐了。
索亚低头检查,嘴角忍不住上扬。
敲门声响起,索亚飞快打开门,管家已经在外面等他了。
索亚才想起还未洗漱,冲进盥洗室,水声哗哗传来。
等他再次出来,管家手里拎着他的书包,和他一边走一边说话。
“飞行器速度很快,你不用起这么早,刚才五点半钟少爷就叫我做好准备。”
管家语气看似抱怨,但表情上看不出端倪,他将索亚送到门口,递给索亚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你原来的东西,一件没动过。你坐飞行器走就行,校园卡充值过了,终端账户我一会转账给你,少爷嘱咐你就在学校附近吃完早饭再去上课。”
索亚接过书包,道了声谢,管家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你中午时告诉司机放学时间,还有家里自动门存过你的指纹,不用担心被锁在门外。”
索亚头也不回,奔向在前方等待的飞行器,说道:“知道了”
坐上飞行器后座,索亚缩在靠窗位置,紧紧盯着下面越变越小的房子,鼻子一酸,眼泪突然掉下来。
他有家了。
※
梁安沉在睡梦中,他模糊感到自己正处在半睡半醒之间,这种情形对他而言是早已熟悉的。
从年幼时起,他就经常会在睡梦中看到奇奇怪怪的场景。随着逐渐长大,情绪越发稳定,他的自控能力越强,就很少在做梦了。
梁安打量周围,这里还是“修平”的卧室,修平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白色药瓶。不同于以往那些真实细腻的景致,这个场景中每一样事物却虚幻得近乎透明,几乎是漂浮在此处。
在这个梦里的地方,他没有身体,也不需要身体,场景中的人物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言语他都能看见听见。这个场景就是他的全部的感觉。
修平转动药瓶,似乎是在犹豫,还是放下药瓶,打开终端,拨通号码。
修平:“……是我,对,我上次说的东西……就是那个,还有吗?”
“少爷啊……可是犯法的啊!”
修平:“……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给我搞到……”
“现在路子很难的,可不只是钱,上面抓得狠,被逮住要判刑……”
“算了,你闭嘴吧。”
修平挂断通讯,抱臂坐在床沿,他的身体突然开始抽动,猛然倒在地板上,发出“咣当”一声,修平若无所觉,他手紧紧捂住脸,喉咙中发出困兽般的哀鸣。
泪水砸在地面上。
修平哀嚎,痛哭,却没有发出再大的声音。
良久,他站起身来,如同行尸走肉,木然捡起药瓶,拧开瓶盖,倒出一大把白色药丸,就着威士忌,一口一口咽进去。
他一边咽,一边又恶心想吐,但又逼迫自己下咽。
半晌之后,修平失去意识,倒在地上,瓶子从他手中跌落,骨碌碌滚到床下。
不知过了多久,修平身体抽搐,他挣扎站起来走了几步,却又晕倒在地。
这个地方,梁安莫名地熟悉。
“修平的卧室”场景瞬间龟裂,碎片剥落,露出一片广袤无垠的原野。
原野上方堆满浓密厚重的乌云,挤挤挨挨,一片接着一片,一丝光与风都无法透过。
一株瘦弱树苗孤零零地竖立在原野中央,树干细瘦,一只手就能折断。叶片凋零,半死不活地挂在树枝上。
这里太安静了。
梁安这样想着,他的身体在半空显现,降落在原野上。无数光芒紧紧跟随在他身后,争先恐后地簇拥着他。
梁安走了不知多久,就地坐下来,光也随着他的停留而停留。
这个空间,没有一丝风,没有一束光。
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片树叶从小树上脱落,飞落在梁安掌心,亲昵地蹭着他。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初见修齐岸后,感受到的来自修平的亲昵,
梁安飞快将手心贴在大地上,大地震动,天地摇晃,梁安感受到无比汹涌又澎湃的力量,仿佛是生命的力量。
原野再一次龟裂,梁安仿佛陷入无底深渊,当他睁开眼,眼前还是熟悉的卧室,熟悉的环境。
原来是一场梦啊。
梁安再度翻个身,却感受到身上一片黏腻,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
睡意全无。
梁安掀开被子,起身去冲澡,又换一身衣服。
再次坐在床沿,看向右边的崭新被褥已经叠放整齐。
梁安不觉露出一丝笑意,索亚一定是在早起后又偷溜回来叠了被子,也只有他,折叠东西每次都要一丝不苟。
梁安拿起柜子上放的水杯,手突然一抖,杯子滑落在地上,水撒了一地,杯子却完好无损地在地上打了个转,滚到床底下去。
梁安无法,只好蹲下身,从床下勾出水杯。
在水杯之后半米远,还有一个白色小药瓶,安安静静伫立。
就像他在梦里看到的瓶子。
梁安又将药瓶带出来,转动瓶身,看清上面字迹:安眠药。
第18章 第十八章 返回校园
早上索亚急于去教室,刷完校园卡,走在路上,三口两口解决早餐,迫不及待地跑上楼梯。现在还没到七点钟正式上课,他的奔跑就显得十分奇怪。
他从前门走进教室,现在差十分钟六点,来的人都是住宿生,还有几个家远的。
同学看到索亚,纷纷惊讶地向他打招呼:“索亚,你回来了?!”
还有班里的活宝尼卡:“离班出走的索亚浪子回头,重新3班怀抱,大家热烈欢迎。”
尼卡边说边啪啪鼓掌,寥寥几人的教室只有他一个人鼓掌,没人搭理他,很快讪讪放下手。
索亚这边和同学打完招呼,见那边没人理会尼卡,几步窜到他身侧,一胳膊肘挂在他脖颈,狞笑道:“好家伙,才几天没见就不欢迎你爸爸了~”
索亚和班里同学关系混得好,平时不止称兄道弟,还称爹道爷。
索亚的手劲尼卡时领教过的,他的脊背瞬间被索亚的力道压弯,佝偻如虾米,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哎呦,好爸爸,别使那么大劲!我这不是太想你了吗?!”
那笑容油腻又谄媚。
索亚飞速松开他,抱着肩膀,假装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尼卡你真恶心坏我了。”
尼卡那边迅速直起腰,讨好表情收得干干净净,扬起一抹风轻云淡的笑,“知道什么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吗?不下点猛药,你还以为我尼卡是个好欺负的?”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尼卡幽幽叹道:“索亚同学,你还需要继续学习呀!”
这边,索亚和另外几个同学已经哈哈哈笑成一团。
在索亚走的这近十天里,班级里并没有进来新同学,他的座位也就没有变动,依然和他的同桌,奥萝拉。
昨晚刚收到新的终端,这期间的讯息就一股脑都涌进来了。
开始好几个同学问他怎么没来,在三四天之后,就只有奥萝拉坚持每天询问一句,看得他心中很是温暖。
快要早自习,同学陆续多了起来,除了和索亚打招呼,他们更多就是偷偷和索亚传话,询问他新终端的事。
隔了一条过道的雌虫同学瞄到他左腕上的终端,发信息问他:“你的终端是米埃罗牌子的?我看外形好像最新款的!!”
高三的学生了,尽管学习繁忙,却依然无法阻挡他们对于时下流行玩意的追逐。
索亚对潮流不敏感,他翻开终端背后标记,矜持地回复:“好像是。”
“那个牌子好贵的!你竟然真的舍得花钱?!”
索亚故作沉吟,在对面同学终于忍不住撕纸条砸他袖子时,回复道:“我没钱,是家里人给买的。”
雄主=家里人。
就这么说出来,竟然还有点小骄傲。
索亚不由得挺直了脊背。
第一节课是数学,数学老师顺理成章地占用早自习在上面讲卷子,索亚在书桌里掏出一大叠空白卷,找得发蒙,只能暂时先看同桌的奥萝拉的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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