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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进来吧。”逐因坐下，平复着心情。
边彦转过头看着程维，眼里像是要喷火一样。
程维对他无奈地笑了笑，走到他身边时，忽然抬起手，想摸摸他的头……当然，边彦也是没想到，竟然一时没有躲开。
把手放在边彦的脑袋上后，程维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但是自己是大哥，当着逐因的面，还是要有一点大哥的风度的。这孩子看似像个刺猬一样到处扎人，没想到头发还挺软，于是程维轻轻揉了一下，收回了手。
摸了小鬼的头之后，程维感觉到，小鬼好像再也没有抬头看过他……
逐因看到两人的样子，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你们两个坐吧，”逐因说道，接着看向边彦，“一会兄长和大巫来后，会告诉你原因。”
程维坐在椅子上，想着大巫曾来找过自己，难道选谁参战这件事边彦还不知道？
正在他坐在椅子上发呆时，承斯和由津达来了。
“参见王参。”
“准备的如何了？”逐因问道。
“都已备好，全待明日开坛。”由津达道。
边彦一直在低着头赌气，此刻虽然好奇，但却没有开口问。
逐因对承斯使了个眼色，承斯便问道：“大巫，我有一事，想当着王参的面问清楚，为何此次需要大殿下同行？”
由津达道：“我已测出大殿下恰逢战事之缘降世，而殿下生带福瑞，随军出征定可平战事。”
“非大殿下不可？”
“非大殿下不可。”
程维在这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这俩人在叨咕什么，反正大概就是说自己必须去的意思吧。听到两人的谈话后，边彦渐渐抬起头，不经意间对上程维的视线，又不自然的别过头，继续看着椅子扶手上的雕花。
所以，大巫这职业就相当于街上摆地摊招摇撞骗的老道儿？随便算上一卦，就把自己给支到前线去了。
高，实在是高。
祭祀典礼在明日举办，看样子举办完，就该是出征了。程维躺在床上，心中难掩地激动着，在这场战争中，自己竟是一个必不可少的参与者，这感觉从未有过。
第二日，他早早就起来了，来到外面，看着众人面色严肃，谁也不敢大声说话，认真做着手上的事。因为这一日要格外注意，不要弄坏或者打碎什么东西，对祭祀来说都是不吉利的。
廖生没想到他会起得这么早，看到他后连忙跑过来。
“殿下，今天起得这么早。”
“是啊，听说要祭祀，睡不着，想出来看看。”
廖生道：“殿下，我可以带您去，不过我们一定不要靠得太近，也不要随便说话。”
他与殿下相处这么多日，觉得殿下与二殿下不同，稳重大方，待人随和，不喜欢那些规矩，他慢慢开始把殿下当成知心的朋友般照顾。而且，他以前闲得无聊也会偷偷跑去山上看祭祀典礼，看了几次后就没有兴趣了，不过既然殿下想要去，倒是可以过去看看。
“没问题！”
两人来到山上，晨光熹微中，看到群山中的空地上一个圆形的法坛，一些人站在坛下，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程维站得太远看不清楚，等了半天也不见大巫出来。
程维小声说道：“什么时候开始啊？”
“别急，马上了。”
再等下去肚子都快叫了……
程维蹲在地上，扣着地上的小石块。
“殿下，大巫说，让我带你们过去。”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身后，程维和廖生都吓了一跳。
“大人，我们打扰到大巫了？我这就带殿下离开。”廖生一时心急，慌忙站起来回道，看着那人的眼神，才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还……还请大人带路。”
程维跑了这么远的路，肚子饿得发空，跟着那个人又走下山，觉得自己出来看这什么祭祀就是个错误。
由津达换上一身黑色的衣服，边上带着金色的花纹，黑发披肩而下，负手而立，见到程维过来了，便侧过脸看着他。程维一时觉得这个冰块脸还是很好看的，如果他能多笑笑的话。
那个人和廖生见到大巫后都退下了，只剩由津达和程维两个人。
“那个，我不是故意要来看的，就是……有点好奇。”程维心虚地解释道，他不知道这家伙连偷偷看都不许，早知道就不让廖生带他来了……
“无妨，你来了更好。”由津达道。
“随我来。”
由津达开始往祭坛的方向走，程维跟了上去。一路走到祭坛下，程维的心脏难以抑制地狂跳着。即将踏上台阶的那一刻，他有些犹豫，这场战争前的祭祀，承载着人们对胜利的希望，而不知怀着怎样心情来到这里的自己，好像自己本不属于这里一样。
正想着，程维的手忽然被人拉住，他抬起头，对上由津达的黑色双眸。
不知怎么，忽然有了一种心安的感觉。
“上来。”
此时，太阳完全升起，金色光芒中，由津达的轮廓清晰出现在他面前，程维仿佛看到……
他在笑？
第29章 长路漫漫
群山环绕，朝霞似玉，祭坛周围燃起四色火焰，祭祀开始。
程维被带到圆形祭坛的中间，站在由津达身边，没有人说话，所有人心中所想，都是期盼这场战争赶快胜利，不要有太多人死于战乱。
不知道由津达在说着什么，也许是在和天上的神祗交谈，程维站在那不敢乱动，看着远方升起的太阳。这时，由津达慢慢举起手中的权杖，上面镶嵌的黑色宝石由芯向外散发出紫色光芒。
由津达转过头，将权杖置于程维面前，程维伸出手，和他一起握着。由津达在一旁吟诵着，程维闭眼细听，这声音好像可以承接天地，囊括万物，他感觉到一股力量从手臂传入，接着又慢慢消散。
再睁眼，权杖上的光芒已经消失，由津达表情严肃。
“我……”程维刚要开口，又赶紧憋了回去，他原本想问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可现在又怎么能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跟着由津达走下祭坛，程维发现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而自己也不知是不是饿得，浑身没力气。
廖生见程维走下来，知道祭祀已经结束，忙跑过来接程维回去。
“随我一起吧。”
廖生听到后惊讶不已，平时听不到大巫说一句多余的话，怎么今天不止说话了，竟然还让大殿下一起坐车回去？！
“好啊，正好我也饿了，坐车回去快。”程维倒是没想那么多，痛快答应了，他是真的有些走不动。
一路上大巫一直闭着眼睛不和他说话，程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也学着他闭眼歇着。
把程维和廖生两人送到王城后，由津达就走了，程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问，可能问了那家伙也不会告诉他吧。
程维在王城度过了漫长的一天，廖生四处收拾着东西。
“殿下，这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要早点动身呢。”
“好，我尽量……”
程维躺在床上，心情激动，想到明日就要离开这里，这个算得上是家的地方。明日逐因又要开始唠叨了，这两天就一直在说到战场上的注意事项，也对，在他们眼里自己还只是个刚降生不久的孩子……
也不知道边彦那小子还生不生气，要是他这么想去的话，他倒是可以帮他说说话，反正也不用他去打仗，安全应该是有保障的。
结果事实出乎了程维的想象。
第二日，程维被叫起来时天还没亮，兵马早就在外面等候着。而想象中逐因的唠叨并没有出现。程维被人送上车，进去就看到相父承斯和边彦那个小鬼坐在里面，边彦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趴在承斯的腿上睡得正香。
见他进来，承斯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怎么，不是说不让边彦来吗？
程维纳闷，但是没有询问，坐在一旁。
一路走到天色微亮，边彦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程维，不满地嘟囔道：“他怎么也在这？”
听他说完，程维摸了摸鼻子，敢情昨晚想帮这小鬼的想法也是多余的……
承斯朝着程维笑了笑，轻声对边彦说：“小声点，你忘了这车里本来应该坐着的是谁？”
边彦这才清醒了点，撑着坐起来，看也不看程维一眼，按下按钮把窗开了一条小缝，向外看着。
“还有多久？”边彦问道。
承斯答道：“大概还需要一天。”
边彦没再说话，继续看着风景，程维猜他可能是还没从睡梦中完全转醒。
想着那次和奕卿也是坐在车里去打仗，奕卿第一次穿上一身战甲的样子，他到现在都记得。可是，这次他们不再是战友，而是敌人，自己又该怎么面对他？
虽然大巫当初说好不会限制自己的自由，可是昨天参与过祭祀后，他突然想为自己的国家做些什么。
可不可以不开战呢？
但凡遇到什么战争，伤害的都是无辜的百姓，说到底，战争的根源是土地和资源的争夺，如果两个国家可以成为兄弟国，互利互惠，那就不会发生战争了不是吗？可是，到底怎么样才能做到结盟，这可不是他一个便宜王子可以决定的事。
“相父大人，我有件事想问。”
“殿下请讲。”
程维想了想，问道：“我们向来大多都是和斑族发生争端，是历来不和还是只是凑巧？”
“殿下有所不知，早在一万年前的伽鄂时代，斑族与我族本是同源，但是地域资源匮乏，族里为首的两人分别带部下去其它地域寻找资源。时间过去很久，两族的容貌也随着身处的地域不同而慢慢改变，蚩族善驭而斑族善术，两族本可以相容，但是也许后代功利之心太重，都想建立自己的国度，从而渐渐变得陌路。再加上外表无相似之处，双方都不愿归属于对方，后代领袖更是不愿放下祖先的基业，于是逐渐形成敌对的态势，所以现在才会处处兵戈相向，双方都想用武力压制对方，使对方屈服。”
“原来是这样。”
程维终于明白，为什么斑族周围那么多国家他们不去侵占，偏偏选了蚩族的地盘。
这样打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程维记得之前的琅星城就是斑族抢了蚩族的地方，现在又来抢杜特斯，真的是区域被冰封还是故意挑起战争？
这么一想，程维有些担心，他希望不是第二种推测。
一路上只歇了三次，程维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租来的一样，双腿有些不听使唤。最后来到独特斯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夜晚，程维迫不及待想要跳下车跑进去，还是看到承斯和边彦两人淡定地坐在那才忍住了这股冲动……
城中完全没有人走动，看得出整个城笼罩在即将失去家园的阴霾之中。
程维下车后，看到了这次战争的大将，玖智谙。
“相父大人，那位是？”
“玖智谙大人，这次的统帅。”边彦接道。
程维愣了一下，边彦主动搭话，他还有点意外。
域统亲自来到杜特斯堡迎接大军到来，见到程维等人下车，立刻走了过来。
“恭迎大殿下、二殿下、相父。”
“域统大人好。”程维回道。
承斯打断了那位大人要说出的奉承话，“战事急迫，域统大人不用多礼，带我们去住处吧。”
那位域统汗颜道：“好，几位随我来。”
第30章 向天再借六百年
昨晚在车上睡得不踏实，程维来到卧房后，头沾到枕头不久就沉沉睡去。廖生在外间收拾好后，也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程维被一股香味叫醒，起来后发现桌上放着一碗食物。他下床走到桌旁，正好廖生也从外面进来。
“殿下，早安。”廖生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程维盯着桌上的一碗糊糊，问道：“这是什么？”
廖生笑道：“这是杜特斯的美食，叫檀仔，我早上去集市买的，殿下尝尝？”
听他说完，程维立刻转头冲出去飞快洗漱完后，窜回桌旁，挖了一大勺放进嘴里，一瞬间香味满溢。这糊糊甜而不腻，还带着一种特殊的香气，让人停不下来。
“好吃！”程维一脸享受，眼睛盯着碗不愿挪开，“你也别忙了，来一起吃啊！”
廖生笑着看他吃下一口又一口后，也走过来一块吃。不消片刻，碗就见了底。
吃饱后，程维问道：“你怎么知道杜特斯卖这东西？以前来过？”
“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当然会知道。”
“你家在这里？！”程维惊讶道，“怎么不早说？”
廖生抿嘴一笑。
“既然这样，你回家去了没？”
“还没来得及，买了檀仔，想要趁热带给殿下尝尝，就没去家里。”
“哎呀！”程维一拍大腿，“这怎么行呢？都回家了，一定要去见见，要不……你带我一起回去吧？正好我也怪没意思的。”
廖生惊慌地看着他，忙说道：“这怎么可以？殿下，你出去的话不安全，而且我家里破旧，殿下会不习惯。”
“不会不会，有什么不习惯的，就当是去朋友家玩，不会不安全的，没事没事。”
“那……好吧。”
士兵们没有拦着程维和廖生出去，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天，廖生给他讲了很多小时候这里发生的事。听起来，这里以前的确称得上热闹非凡，但是现在，因为战争，人们不得不离开家园，另寻住所。
廖生家里的确不富裕，但算不上破旧，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程维不禁想起当初和奕卿一起住过的木屋，也算不上豪华，但却是世间最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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