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潘龙行的及时出现阻止了彭鹏的长篇吐槽。
来到这里的,不只是潘龙行和彭鹏,还有徐子归。他们说,他们来这里有重要的事情,但是究竟是什么,天成也没有细问,他心中,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把程山水弄干净。
徐子归一看到程山水满身是血,也急的够呛,后来看到他睡着了还在傻笑,便放了心。看来童颜修罗依然威武,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
天成到来之前,徐子归以前曾经管过程山水的饮食起居,所以他也想帮忙,却被天成婉言谢绝了,这种事情,怎么说哪?他乐在其中。
一行人还是回到了烟花楼,因为这里是附近最大的建筑,藏身之地比较多。徐子归提出,这里可能是青落的地盘,而青落是魔教中人,但潘龙行说,整条街都有可能是魔教的地盘,反正防不胜防,不如在这里凑合算了。
这下,小碧她们这些烟花女子,可算是饱了眼福。除去潘龙行太老了没啥看头,彭鹏是一脸英气,走路都雄赳赳气昂昂的,很有气场,徐子归属于那种不显眼,但非常耐看的类型,而且一看就脾气很好,容易亲近,程山水属于天真可爱型,起码表面看起来是这样,她们都恨不得,爹娘给生一个这样的弟弟,每天捏脸玩。
至于天成,那可是她们的终极梦想,那样精致俊秀,又无端透着淡淡忧郁的脸庞,配上那少见的,墨绿色的深沉眼眸,他若看上哪个姑娘,别说免费了,倒贴人家都愿意。
可是他至始至终没看任何一个姑娘一眼,只是抱着怀中做梦傻笑的程山水,径自进了屋子,惹得身后一片失望的叹息声。
天成进到屋里,关好房门,杂役烧好了水放在地上,他伸手试了试水温,正好温热,便几下把还在做梦的程山水剥了个精光,抱到浴盆里。
看来他真是累得狠了,这样都没醒。
他身上确实没有伤,但右腿上却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还在丝丝缕缕渗着血迹,想到他刚才还原地跳了半天,天成只觉又是好笑又是心痛。
这伤口不便沾水,天成就把他的右腿抬起来,架在盆边上,将那伤口清洗干净,上了药,又细心的包扎起来。修习玄门三绝之人,都有着绝强的恢复能力,估计过几天,也就好了。
天成想到这里,刚松了口气,却忽然瞥见他腿间那小山水,立刻屏住了呼吸,红透了脸。
难怪池渊说他发育不良时,他那么生气,池渊真的是……没见过啊!还有,这东西,跟身高根本不成比例啊!
怪不得个子不长,光长这里了啊!
天成连忙移开视线,看向别处,深吸几口气,平定狂乱的心跳,再尽量避开这东西,帮他洗净身上的血迹。
帮别人洗澡,他还是第一次,上次程山水自己洗澡之时,他只是站在岸上看着,又是夜里,光线昏暗,也没看到什么,但这一次……
那白皙而有光泽的肌肤,结实匀称的身材,漆黑而坚韧,有几分扎人的长发,还有,那红润饱满,如同一颗小樱桃一样的嘴唇……
天成只觉自己的心越跳越快,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膛一般。终于洗净了他身上的血迹,想要把他抱出来放床上,然而正当天成一手揽住他的背,一手就要抄起他的膝弯之时,却突然看到了小山水,那小东西就那样突兀的呈现在眼前,好像在向他示威一样,让他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臂,又将程山水放了回去。
算了,水也还温热,让他泡一会儿吧。
所以当程山水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还泡在浴盆里,而天成就蹲在他旁边,低头洗着衣服。
他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做的都是美梦,在梦里,来捣乱的青落被他几下就打跑了。他属于那种睡眠很少的人,并没有睡多久,便觉得精神了许多。
“天成,别洗了,都是血,丢掉算了。”他享受着被温水包围的舒适感,懒懒道。
“外衣被血浸透了,不能要了,中衣还好,洗洗还能穿。”天成没有抬头,程山水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不太自然,脸色也不似平日那般苍白,而是透着红润,很是好看,看样子,难道,他在害羞?
程山水见状,心情不由的好了起来,扶着盆边站起身,右腿稍微有点疼,却根本不能影响他现在的心情。
天成见状却急了,连忙跑过来扶住他,胡乱给他披了件衣服,把他抱到床上。
“腿上有伤,别乱走。”天成不敢看他,一边说,一边帮他擦干身上的水迹。他想起很久以前,程山水也对他,做过同样的事情,这种感觉,真的好舒适。
天色将晚,光线逐渐昏暗起来,程山水眼中,天成的轮廓稍显朦胧,美得夺人心魄。
其实天成真的很好,他美的,又何止是这张脸?
只是,从前他身边的人,从未珍惜过他吧?
程山水忽然回忆起青蛟的话,想着天成在暗夜岛时,不知受过多少折磨,心中不禁一痛,伸手,抚摸着那张精致消瘦的脸颊,让那身体忽然一滞。
“天成,我绝不会伤你。”他微微一笑,想要笑得安心,却笑得苦涩。
天成点点头,望着他,说:“我知道。”
他说的淡然,仿佛丝毫没有怀疑,程山水却并没有诧异,天成对他怎样,他心中,并不是完全没数。
“别忙了,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他说。
这一天,天成失眠了。从前的他,经常因为寒冷和痛楚难以入眠,但自从跟了程山水,他便每晚都能很快入睡,除了今晚。
青落到底是不是青蓝,他想不明白,只觉得这人很奇怪,但是,这并不是他失眠的主要原因。他失眠,是因为程山水躺在浴盆中的样子在他脑海中固执的反复放映,挥之不去,脑子里说不清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弄得整个心智都动荡不已,根本无法安睡。
程山水,跟青蓝不同,跟青落、彭鹏他们全都不同,这感觉,就好像,他内心的最深处,那扇紧闭多年的门,只有他,走了进去,让那一片荒芜,突然之间有了生机。
所以第二天早晨,程山水惊奇的发现天成竟然比自己醒的还要晚,猜想他昨天可能是累了,便没有叫他,而是自己披上衣服,跳下床。
有人敲门,程山水有些愤怒,习武之人本来睡得就浅,这样一定会吵醒天成!他板着脸去开门,看到的,是一个样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厮,唯唯诺诺的说,要进来收浴盆。
那小厮看来很是老实,程山水没有为难他,只是点了点头,他便垂着头进屋,端起那水已经冷透了的木盆,就要往外走。
然而他刚走出去几步,便被程山水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程山水面露凶光,声音压得很低,却难以掩饰的透出一股戾气,对着那小厮的脸,用冰冷的语气问道:“你是谁?”
第44章 断脉毒蛊
刚醒过来的天成见他为难一个小厮,不知他又抽了什么疯,刚要下床劝阻,就看到那小厮轻笑一声,顿时觉得,事情不对。
那笑声,分明是个老者,可是这小厮的年纪,约莫也就十七八岁。
“山水,别来无恙啊。”
那“小厮”说着,一把撕下脸上的□□,现出一张苍老的面庞。
这人,程山水认识,但他见到他,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他抬头,望着那张须发皆白的苍老面颊,一字一顿,说出三个字:“柳元章!”
亏他想得出来,竟然扮成个年轻人,还是青楼的杂役,怪不得这里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柳元章苍老的似乎很厉害,在程山水印象里,他的须发还只是花白,这几年,便彻底的,白透了。
想想也是,他是沧山派掌门,而苍山派连遭重创,先是被程东南屠了,又被魔教血堂屠了,最后,被穿心鬼面给灭了个干净。想来,现在整个沧山派,剩下的,除了柳元章,便只有那两个黄口小儿。当然,程山水不想把自己算进去。
想到这里,程山水忽然觉得这老爷子挺可怜的,便偏过头,望着墙壁,说了句:“你那两个孙子没事,在饮剑阁,吃得饱穿得暖。”
柳元章望着他,轻叹一声,说:“谢谢!”
程山水白他一眼,指着天成,说:“要谢,谢他,没有他,你们沧山派,就只剩你一个老不死的了!”
天成见程山水指着他,有些疑惑,柳元章他没见过,但总听程山水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不觉有些担心。想来也不能再睡了,便跳下床,披上衣服,来到程山水旁边。
程山水知道他担心,抓住他的手,稍微用力的捏了一下,要他安心,便摆出一副随意的表情,说:“天成,你去帮我买点吃的好吗?不要走远,就在这附近,我和柳掌门,有事要谈。”
天成一愣,知道他是有意支开他,却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去。
他印象里,程山水不是没有骗过他,一开始就胡诌了个盈月销魂散,但他每次骗他,都是为了他好,所以,他要他信什么,他就信什么。
眼看天成离开,程山水目光中,闪现出一丝苦涩,却转瞬即逝。他不久就会回来,要快些,把想要问的事情,问清楚。
于是,他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还没等柳元章坐稳,便毫不客气的问:“柳掌门,我爹是怎么死的?”
柳元章一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半晌没有说话。程山水叹口气,沉下脸色,道:“柳掌门,传说你知道能够不杀挚爱,达到玄夜大圆满的方式,其实只是穿心鬼面放出来,引我来到这里的谎话吧?”
柳元章又是一愣,长久不见,他似乎忘记了,程山水就是如此聪明,没有人能够骗他。
不用回答,程山水从他的反应便可判断,他猜对了。
早就想到了,却没有告诉天成,想要让天成相信,有这么个方法,而且柳元章知道,只是为了要他安心。没见到柳元章前,程山水心中还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希望,却在此时,完全覆灭。
原来,终究逃不过吗?
他黯然,眸子中的光亮渐渐涣散开来。
“山水……”柳元章望着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安慰他。照理说,修玄夜者都不是什么好人,大圆满之时又可能像程东南一样滥杀无辜,造成惨案,他不该同情他,甚至应该在此刻杀了他,但是,面对程山水,他下不去手,只觉心中闷痛,说不出的难受。
看着他长大,看着他离去,看着他冲向那九死一生之地,却终究,什么也没做吗?这样的他,有何理由斥责他?
“柳掌门,我问你的事情,你要认真回答我。”程山水收拾起满心悲凉,正色道,“我爹是怎么死的?”
江湖中都说,发了狂的程东南,是被柳元章从身后偷袭,一剑穿心而亡,但程山水知道,事实绝对不是这样。
当时的程东南,是玄照九重,接近大圆满之人,癫狂之态下,又比平时更强了几分,而柳元章不是玄门三绝修习者,纵使武功高强,也绝无可能杀得了他,偷袭也不行!
也就是说,他有能力,杀死玄门三绝接近大圆满者!恐怕沧山派灭顶之灾,和这事情不无关系。
这孩子长大了,变得精明了,不,他从来没有笨过。程山水本是一颗明珠,却被沧山派抹去了光华,他们,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终究做错了,错得很离谱。
柳元章轻叹一声,缓缓问道:“山水,你真的想知道?”
程山水点点头,说:“我需要知道。”还没等柳元章开口,他便继续说:“我大致猜得到,一剑穿心只是幌子,我爹,多半是中毒身亡。你大概是早就发现他修玄夜,又不忍杀他,便给他下了毒,只是这毒很是奇特,可以通过某种方法,控制毒发身亡的时间,你用剑刺他之时,便控制时间,让他刚好在那时毒发,对吗?”
他都猜到如此了,柳元章也不好再去隐瞒,于是,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望着程山水,说:“山水,你果然聪明,只是,不是毒,是蛊。断脉毒蛊。”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只细细的虫子,米白色的,约莫半寸长,在那小小的圆盒子里,缓慢的蠕动着。除了细小一些,看来和米虫并无任何区别。
“这虫子可以从伤口进入血脉,蛰伏在血脉之中,并可自行繁殖,至全身经脉之中,都充满了这蛊虫。平时倒也对人无甚伤害,但若是有人在体外操纵,便可噬咬全身血脉,致人死亡。若是有准备,内力还可压制,但当时你爹毫无防备,我便得以伤他性命。”柳元章解释道。
程山水看看那虫子,觉得有点恶心,但他心意已定,无从选择。他抬头,问道:“如何操纵?”
柳元章默默的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小瓷瓶,说:“这瓶中药物,便可引得断脉毒蛊噬咬血脉,只需要在中蛊之人身边打开瓷瓶,那人便会身亡。”
说完,他便当着程山水的面打开瓷瓶,果然见到,那几条虫子焦躁起来,摇晃着白色的身子,徒劳的啃咬着盒子的内壁。
原来,爹是这样死的吗?程山水心中,说不清是何种滋味,他爹该死,他不死,便会死更多人,但是,现在他知道那个疼爱自己的爹爹,是死在这样的虫子手中,心里仍然很是难受。不论程东南最后做了什么,那终究,是他爹爹。
而且,我又比我爹,强多少哪?
他苦笑,问道:“柳掌门,能否把这虫子和瓶中的药,分给我一点?”
“当然可以,但是,山水,你要它做什么?”柳元章不解道。
程山水没有回答他,而是径自找来一个小小瓷瓶,把那瓶中的药倒了一半进去,揣进怀里,然后,取过那装着蛊虫的圆盒,仔细端详起那几条小虫。
看似无害的虫子,却可以杀人于无形,当真是好东西啊!他轻笑几声,撕开自己右腿的裤子,露出那被天成精心包扎的伤口。
天成手很巧,从这伤口的包扎仔细精致,一层层纱布缠得严丝合缝,整整齐齐,想来,他当时很是用心吧?他不爱说话,并不代表他便没有心啊!
可是,天成,我终究要辜负你吗?
程山水抬头,仍是在笑,却笑得凄苦,柳元章一时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下一刻,他便狠狠心,一把撕开那包扎整齐的纱布,抓起一条蛊虫,放进自己的伤口里。
蛊虫入体之时很疼,他却一声不吭,咬咬牙便过去了。身体上的疼已经不算什么,更疼得,是心啊。
“山水,你要做什么?”柳元章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程山水不说话,也不再笑了,只是坐在椅子上,满脸疲惫的,示意柳元章把剩下的蛊虫收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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