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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作为竞争对手的秦小朝和陆景尧，苏屿压力有点大。
“别紧张，待会儿照常发挥就行。”伊秀华拍了拍他的肩膀。
叶秀递给他一瓶水：“屿哥，要喝点水润润嗓子吗？”
苏屿接过水瓶，却不敢多喝，润了润喉咙就放下了。这场试镜其实就一句台词，更多考验的是形象气质、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
秦小朝第一个走进试镜用的会客室，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脸上没什么表情。陆景尧是第二个，耗时也是五分钟左右，出来时唇边带笑，试镜结果似乎还不错。接下来是那两个苏屿不知道名字的女艺人，最后才轮到苏屿。
试镜内容很简单，会客室里除了一群工作人员，就只有一扇绣着粉色桃花树的精美屏风。按照剧本，试镜的人要走到屏风前，蓦然回首，粲然一笑，说出雪璐的广告语：“雪璐的味道，初恋的味道。”
由于剧本太过简单，个中情感需要自己揣度，要是真以为走几步笑一笑就完事了，那这个艺人多半是没戏了。苏屿走进会客室，导演对他的形象和气质很满意，给了个高分后，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苏屿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演戏的快感了，刚才在门外的那一点紧张感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他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状态，稍微侧过身面向导演身边的屏风，假装那棵栩栩如生的桃花树真实存在。
雪璐的广告词重在强调“初恋的味道”，而“初恋”这个词往往美好得不可思议，它绝不是抽象的。
初恋是什么味道的呢？
清风徐徐的校园、花瓣飞舞的桃花树下，意外邂逅的某个男孩……哦不对，对正常男生来说应该是“某个女孩”才对。
苏屿今天特地穿了身偏学院风的正装，他的长相本身就显嫩，尤其是穿休闲装的时候，年纪显得特别小，走在街上被误会成附近的大学生都是常事。他慢慢朝屏风走去，目光无比眷恋地缠绕在桃花树下，好像那里曾经站着一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
走到树下，他抬起头，正要伸出手去触碰那些飘落的花瓣，忽然顿住了。他难以置信地回头，似乎听见了某个意料之外的声音在呼唤他。
随即他好像看见了什么美好的画面，震惊过后眼角眉梢渐渐染上笑意。他抿着嘴，却还是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嘴角上翘，那充满柔情和爱恋的眼神仿佛在说：“原来你在这里啊。”
一个眼神无声地道尽了千言万语，下一秒，苏屿出戏，保持着一点腼腆阳光的少年感，说广告词的声音温柔得好像微风吹过山林，仿佛对心爱的人说着甜言蜜语：“雪璐的味道，初恋的味道。”
台词说完，苏屿礼貌地对工作人员鞠了个躬。导演满意地点点头：“在镜头前表现得相当游刃有余，面部表情把握得很好，眼神尤其出彩。”他低头看了眼苏屿的资料，记住这个名字，“苏屿，你以前有过拍广告的经验吗？”
苏屿只拍过电视剧，没接触过广告，如实回答：“没有。”
导演又问了他几个问题，随后示意苏屿回去等通知。苏屿一出门，叶秀就紧张地凑上前问：“屿哥，怎么样？”
苏屿笑了笑：“还行吧，导演对我印象好像不错。”
伊秀华也跟着站起来，闻言没再多问，带着自己的艺人和小助理回公司。
苏屿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苛刻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表演——肢体动作不够自然流畅，情绪明明能更外放，他却没掌控好。
“苏屿？”
苏屿刚进电梯，忽然听见有人惊讶地喊他的名字。他扫了眼电梯内的几个人，迟疑地认出对方：“你……杨思成？”
杨思成是陆悯童的高中同学，也曾经是陆悯童最好的哥们。由于陆悯童的关系，有段时间苏屿经常和杨思成等人一起组团去玩，后来陆悯童成了他的前任，他就再也没联系过陆悯童的朋友了。
杨思成和陆悯童一样是富二代，本质上却和陆悯童不一样。大学的时候，陆悯童还在心安理得地享用着父母的万贯家财，杨思成却已经自己跑去创业了。
“还真是你！”杨思成惊喜地说，“阿屿，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屿印象中的杨思成早已面目模糊，只依稀记得那是个喜欢和陆悯童到处玩到处浪的小孩，一天到晚没个正形，根本不用指望这两个富二代能在一起正正经经地干点什么。没想到久别重逢，杨思成几乎变了个样。
苏屿感慨万千地看着这个一身西装的男人，试图从他身上找出点曾经的影子，却意外地发现自己记忆中关于陆悯童的部分早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更别说杨思成了。
怎么会呢？苏屿诧异地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他和陆悯童才分手了半年多。
“杨总。”伊秀华挂上微笑向杨思成打招呼，“苏屿是过来试镜的。”
杨思成这才看见苏屿旁边的伊秀华，他认出了这位圈子里有名的金牌经纪人，冲对方点了个头：“华姐。”
电梯里人多口杂，杨思成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接下来没再多问，只是客客气气地和伊秀华寒暄几句。苏屿无心加入，安安静静地杵在一边当背景板。
杨思成虽然在跟伊秀华说话，余光却不住地往苏屿身上瞄。久不见面，这个人还是跟以前一样，时间在他身上仿佛是静止的，他看起来永远都那么宁静而美好，总是不远不近地站在一边，仿佛和这个世界隔着一段距离。
也和他隔着一段距离。
电梯抵达一楼，苏屿刚走出电梯口，忽然被杨思成一把拉住。
伊秀华和叶秀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疑惑地看过来。
苏屿想起伊秀华刚才对杨思成的称呼，觉得自己这时候再叫对方的全名多少有些不合适，于是礼貌地问：“杨总，有什么事吗？”
“不用这么见外，我们是朋友，你像以前一样叫我的名字就行。”杨思成挤出一个笑容，紧张得手心冒汗，“马上到中午了，苏屿，我们有很久没见了吧？一起吃个午饭怎么样？”
伊秀华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刚过早上十点，这位杨总是怎么睁着眼睛说出“马上到中午了”这种瞎话的？
苏屿露出一点为难的表情：“我还有事，午饭就没必要……”
“你和杨总去吃饭吧。”伊秀华打断他的话，“没事，你今天的行程我重新安排。”
苏屿今天哪有什么行程，他知道伊秀华这是让他去陪杨思成的意思。尽管他满心不愿意，可他答应过伊秀华“听话”，此时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坚决表示“我不去”。
苏屿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好吧。”
杨思成一点也看不出他的不乐意，听见这话眼睛都亮了。
他们约好了十二点在某家高档餐厅吃午饭，时间还早，杨思成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于是苏屿跟着伊秀华先回公司，杨思成答应届时到公司接他。
伊秀华一上车就问苏屿：“你和杨思成认识？”
苏屿不敢说杨思成是他前度的好朋友，以免伊秀华问及陆悯童的事，只好含糊其辞地说了句“认识”。
伊秀华留意着他的表情：“怎么？你不想和杨思成去吃饭？”
“不想。”苏屿老实说。
“为什么？”伊秀华想起杨思成对他那微妙的态度，直接问，“你不喜欢同性恋？”
苏屿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伊秀华淡淡地说：“开个玩笑，你这是什么表情？”
说是玩笑，她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不等苏屿松口气，伊秀华又说：“谁都看得出来杨思成喜欢你，你自己感觉得到吧？”
苏屿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伊秀华盯着他的双眼：“那你对他有感觉吗？”
当然没感觉，杨思成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更何况那是他前任的好兄弟，苏屿就是喜欢谁也不可能喜欢杨思成。他如实说：“没感觉，我不喜欢他。”
“那很好。”伊秀华注视着他，“苏屿，你是个艺人，性取向对一个艺人来说很重要，你明白吧？”
伊秀华这是在提醒他“不能弯”，苏屿点头，心里苦笑，不知道该怎么向伊秀华坦白——他是不喜欢杨思成，可他喜欢男的。
尤其是那个叫里潼的男孩，他至今念念不忘。
第9章 九个小哥哥
快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杨思成如约来到苏屿的公司楼下，靠在车门上给他打电话。
苏屿一点也不想跟杨思成去吃饭，如果杨思成纯粹是他前度的朋友也就算了，那他们去吃个饭叙叙旧也没什么，关键是他知道杨思成的那点小心思。
苏屿无意和杨思成玩暧昧——他天生不知道怎么玩暧昧，只知道做了不该做的事就得负责，决定了和谁在一起就要一心一意，要是喜欢上了谁就一门心思去追；如果处于非单身的情况下，那就好好守着自己的小树苗过日子，少去注意周围的森林，那都和他没关系。
可能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缘故，苏屿的情感世界至今比较纯朴，他很容易喜欢一个人，这种“喜欢”带着点不可理喻的顽固，一旦喜欢上了就很难改变。
遇到里潼以前，苏屿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谁，这种体验对他来说几乎是新奇的。正好里潼也对他有点意思，苏屿满心欢喜之余，难免随着互动的增多越来越喜欢对方——虽然他和里潼一个月也未必见得上一面，所有的互动仅限于网上。
但他还是对里潼心心念念，只想和小男神谈恋爱，于是就更不愿意应付杨思成了。
杨思成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接到苏屿后，他一边开车前往提前预定的餐厅，一边试探性地开口说：“这大半年我特别忙，前段时间听说悯童出国，我还以为你也跟他一起到国外了……”
苏屿坐在副驾驶位上，百无聊赖地侧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我没和他出国。”
近一两年，杨思成忙于创业，和陆悯童的关系渐渐疏远，他是真不知道苏屿和陆悯童的情况。等红灯的间隙里，杨思成扭头看了眼苏屿俊朗的侧脸，小心翼翼地打听：“那你们现在……是异国恋吗？”
“异国恋？”苏屿笑了，带着点嘲讽的意思，“我都一把年纪了，哪有时间和精力这么折腾？我跟陆悯童早就分手了。”
“什么一把年纪？我们差不多大呢。哎，你要是说自己一把年纪，那我也跑不了。”杨思成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趁机拉近彼此的距离。
杨思成今年二十四岁，年纪确实和苏屿差不多。苏屿没搭腔，杨思成觑着他的脸色，又说：“阿屿，我说句真心话你别介意，其实你和悯童分手了也挺好，你们俩不合适，你和他在一起太累了。”
连杨思成都看得出他和陆悯童不合适，他究竟是怎么凑合着和陆悯童谈了五年恋爱的？苏屿眼里带笑，看着车窗上自己若有若无的影子，扪心自问——他和陆悯童在一起累吗？
如果不累，分手时又为什么会觉得如释重负？
杨思成说了一些关于他和陆悯童以前的事，一开始苏屿没吭声，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杨思成，咱们不说过去的事行吗？听着前任的好朋友说前任，这感觉很奇怪啊。”
“那行，咱们不说以前，说现在吧。”杨思成听出了他不想提起陆悯童的意思，一边窃喜一边暗暗唾弃自己，“你最近怎么样了？怎么突然想转行混娱乐圈？”
“我大学读的是北电，这才是我的老本行。”苏屿心不在焉地敷衍，“没怎么，就是突然想重新演戏，又正好有机会，就回来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杨思成以前就听说过他是北电毕业的，却一直没往心里去。私心里他不希望苏屿混娱乐圈，这个圈子的外表有多光鲜亮丽，内里就有多龌龊不堪，杨思成不想看见苏屿被玷污。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许是个机会。
杨思成看了眼苏屿的侧脸，默不作声地打着心里的如意算盘。
一顿午饭好不容易吃完，下午苏屿回到公司，继续今天还没上完的课程。
自从那次的健身房事件后，这几天苏屿都没怎么遇上过范熙能，范熙能连形体课都不来上了。刘新倒是每天都准时出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只是再也不往苏屿跟前凑了。
苏屿向来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一信条，只要对方不挑事，他绝不主动招惹，大家相安无事蛮好的，他不喜欢将时间浪费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苏屿照常健身一小时，然后满头大汗地回家洗澡。这天，他在回家的路上却久违地遇见了范熙能。
苏屿看了他一眼，翘了翘嘴角，算是打招呼。不料范熙能却猛地停下脚步，不知道是想起了那晚的屈辱还是怎么样，脸都涨红了。他恶狠狠地瞪了苏屿一眼，扭头就走。
苏屿：“？？？”
苏屿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其实范熙能这小孩蛮可爱的，教训一次就会学乖，不像某些屡教不改的熊孩子。
回家洗完澡后，苏屿复习了一下今天培训的课程，然后歪在床上校队这个月的最后一点文稿。扔在床头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苏屿懒洋洋地伸长手臂，指纹开锁后瞄了眼屏幕。
下一秒，他猛地坐直了，眼睛亮得几乎要发光。
里潼给他发了条文字消息：“准备登机，这几天太累了，待会儿我要在飞机上大睡一场，期待和你见面哟小哥哥。”
后面是一张自拍照，里潼穿着薄款休闲外套，戴着棒球帽和墨镜，下巴还垫着个口罩，堪称全副武装。
苏屿盯着这条消息看了整整一分钟，高兴得几乎蹦起来。他在床上滚了一圈，随后意识到这行为太傻了，连忙爬起来坐好，矜持地盯着手机傻笑。
他家潼潼要回国了，顶多再过几天就能见面。苏屿像个情窦初开的小朋友一样，美滋滋地幻想了一会儿他和里潼相见的情景。
幻想完了他开始反省自己，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跟个怀春少年似的总是意淫这些有的没的，有意思吗？
他一边自我反省一边保存了里潼发的自拍照，可能是光线明亮的缘故，里潼的皮肤显得特别白，微微弯起来的嘴唇更显得嫣红诱人。这张里潼随手拍的照片被苏屿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最后他向美色低头——没意思就没意思吧，一想到里潼他就是冷静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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