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都在呢!”来人穿着一身黑色波点上衣,红色高腰短裤,配上遮阳帽和浅色卷发,打扮清爽又显得年轻,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五十多岁的人。
站在她身边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头发上抹了发油,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端的是文质彬彬。
他一脸红光,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一一见礼:“爸,妈,小弟……”
钟赞禹冷眼看着他们:“你们还回来干什么?”
钟月晴一边脱着手套,一边看着钟赞禹母子,她嗤笑一声:“好歹我也姓钟,我回我自己的家难道还要经过你的批准才行吗?”
在场的钟家人无不是一脸冷漠,谁也没那个心情再和钟月晴拌嘴。
钟月晴轻哼一声,自觉无趣,干脆敞开门来说话,她看向钟孟绅,“爸,这都第二十八天了,你到底做好决定了没有。”
钟孟绅一脸铁青,两眼死死的盯着钟月晴,大有一副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架势。
看见他这幅神情,钟月晴眼底笑意更甚,她脸上半是解气半是幸灾乐祸,继续说道:“不是我说,怪就怪爸爸你做的事情实在是太缺德了点,现在遭报应了吧。虽然阿志他太爷爷的手段是有点直接,不过爸爸你也要体谅体谅他老人家的心情不是……”
“所以你今天是特意过来耀武扬威的吗?”钟赞禹怒声说道。
钟月晴瞥了他一眼,“凶我有什么用,钟赞禹,你要是真的孝顺,就该劝爸爸早做决定才是。好歹我嫁给了彭志,彭钟两家也算是结了秦晋之好,可你看现在,就因为这事,爸爸好好的人变成了这幅样子……”
等到钟月晴终于说够了,彭志这才不咸不淡的劝了一句:“好了,月晴,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少说两句。”
说完,他转头看向钟孟绅,一脸陈恳的说道:“爸,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可谁让太爷爷他当时正在气头上,所以才会放出那样的狠话。”
彭志放软了语气:“其实他也没想真的把你们怎么样,毕竟杀了你们,他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不是。可话虽是这么说,你占了我彭家的风水宝地却是不争的事实不是!不过万事都有回旋的余地,我今天来您这儿,就是想和您商量着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钟孟绅眼底的嘲讽再明显不过,他冷声说道:“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就是,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说的好像我会相信一样。”
听见这话,彭志一点也不恼,“其实您的顾虑我是知道的,这样吧,就冲着这么多年来,您对我们一家四口无微不至的照顾,钟家的家产,彭家只要八成。”
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想剩下的那两成家产养活您二老和小弟一家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更何况有贾家做靠山,小弟的商业天赋自然是没得说,再造出一个钟家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您觉得呢?”
彭志的话听起来倒是再真诚不过,前提是他身边的钟月晴没有露出一脸的施舍神情。
“先兵后礼,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好算计。”钟孟绅冷笑不已:“在你眼里,我钟孟绅就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如果彭志早几天找上门来,听见这话,他保不定就答应了。可这会儿有宋逢辰在,哪怕他对宋逢辰的认知都是从陈炳文那儿听来的,可这并不妨碍他把宋逢辰当成救命的稻草,并相信对方一定能够帮他解决这件事情。
听到这儿,彭志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消失,他面无表情的说道:“听你的意思,这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等钟家人回话,彭志抬起下巴,居高临下,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我的话,爸你不愿意听,那就让我太爷爷亲自过来和你说好了!”
钟家人脸色一变。
话音刚落,耳边忽而传来一阵刺耳的嗡鸣声,紧跟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剧烈的摇晃起来。灯光忽明忽暗间,平地升起一道狂风。
就在灯光恢复正常的那一刹那,一道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了彭志身侧。
老头目光阴鸷,目光在一脸惊惧、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的钟家人身上一一划过,最终落在捂着脑袋,痛声哀嚎的钟孟绅身上,他冷笑道:“怎么,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硬扛着?”
“爸——”钟赞禹一声惊呼,下意识的就要冲上去。
老头眉头一皱,眼角的余光落在钟赞禹身上。
钟赞禹面上一白,紧跟着扑通一声,两腿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
“你,欺人太甚——”钟孟绅粗喘着气,咬牙切齿。
老头冷笑着说道:“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再挣扎比较好,我虽然不敢直接对你们下杀手,可是折磨人的手段还是有的,你们也不想一辈子脑袋上都顶着这么一个每天发作一回的肉瘤子吧。”
话音未落,就在老头身后几步之遥的地方,突然迸发出一道金光,紧跟着便传来一道刺耳的破空声。
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老头瞳仁一缩,急急向右躲去,只是为时已晚,那团金光狠狠的砸在老头背上,随着他一声惨叫,金光穿过他的魂体后化为虚无,只在他胸口留下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
“什么人?”那老头一边狼狈后撤,一边四下打量,目光最终锁定在了与惊慌失措的钟家人格格不入的宋逢辰身上:“你是谁,为何要偷袭与我?”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跪在地上的钟赞禹最先回过神来,眼中当即迸发出一抹狂喜,他高喊:“宋大师——”
宋逢辰一脸平静,看着老头,说道:“有话好好说,暴力胁迫就有些过了。”
第54章
暴力胁迫?
老头捂着胸前的大洞, 睚眦欲裂。
现在一言不发直接出手伤人的到底是谁?
须臾之后,老头冷静下来, 一脸忌惮的看着宋逢辰, 眼角的余光落在齐齐向他身后靠去的钟家人身上,当下额上青筋直冒:“你是钟家人找来对付我的?”
“没错——”
没等宋逢辰开口,钟赞禹梗着脖子, 怒目以对,一为提醒宋逢辰自己的立场,二为恐吓老头,他喝道:“宋大师可是我钟家专门从大陆千里迢迢请过来的。”
老头眉头紧蹙,心下又惊又惧, 就冲着方才宋逢辰那一招,就知道自己决计不会是他的对手。
虽然打不过宋逢辰, 但要他迫于形势, 就此放过钟家人,他又不甘心。
老头咬牙切齿,故作镇定,道:“我看小友的手段, 似乎也不像是邪门歪道。今天这事,原本是我彭钟两家的私事,小友贸然插手,怕是不太好吧!”
宋逢辰微微一笑:“老先生所言极是。”
钟赞禹心跳一滞, 失声道:“宋大师?”
却不想宋逢辰话音一转:“话是这么说没错,你两家的恩恩怨怨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错肯定是钟家的错, 可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我看老先生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辈,怎的一出手就是这般狠毒的手段。”
说着,他指了指钟孟绅的头顶。
钟家人可能并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作为受害者,他们能切身感受到的也就是这玩意儿每天发作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痛。
宋逢辰却知道,这玩意儿阴邪的很。
普通的毒疮并不可怕,可耐不住钟家人头顶上的这颗毒疮被老头注入了一缕鬼气。
这缕鬼气就如同寄生虫一样,会一点一点的吞噬掉受害者身上的精气,借以壮大自己。但在它长大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像是有了意识一样,自动调节吞噬精气的速度,以避免危及到受害者的性命。
对钟家人而言,丢失精气是一方面,关键是这颗毒疮长在了他们头顶上,这样一来,钟家人虽然不会有性命之忧,下场却好不到哪里去,轻则缠绵病榻,重则精神失常,至死方休。
否则宋逢辰刚才也不至于对老头下这么狠的手。
也得亏钟孟绅福德深厚,要不然脑袋上顶着那么大的一个毒疮,他现在能只是躺在病床上这么简单?
宋逢辰摆明了是要和他讲道理,而且仅仅是就事论事,听起来并没有偏袒钟家的意思,老头提着的心瞬间落下来一半。
他扯了扯嘴角,压下心底的忌恨,解释道:“小友说的是,只是我当时也是气糊涂了,这才一时不慎,下了重手。”
说到这里,老头咬牙切齿,恨声说道:“我死后又轮回了两世,因为做了一些错事,两辈子都落了个断子绝孙的下场……就在我过了还魂崖,预备喝下孟婆汤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哭喊声……”
老头深吸了一口气:“到这时我才知道,我死后没几年,坟墓就让人给扒了。这还不算,我三世以来硕果仅存的后人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活成了一个要靠岳父施舍才能养活一家老小的窝囊废。”
听到这儿,彭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不热闹,偏偏
“更可笑的是,他这个岳父竟然就是当初扒了我的坟墓,占了我家风水宝地的人……要不是他钟孟绅,有那风水宝地庇佑,我彭家怎么可能会落到现在这幅光景。”老头深吸一口气,“小友你说,我如今回来向钟家讨还一个公道,不为过吧!”
“的确不为过。”宋逢辰点头应道。
老头提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
“不过,”宋逢辰话音一转:“我比较好奇的是,老先生,您又是怎么知道当年挖你坟墓的是钟孟绅呢?”
老头不明所以,如实回答:“我曾孙告诉我的。”
宋逢辰看向彭志。
彭志心里咯噔一声,面不改色,嗤笑道:“两个月前,钟孟绅八十大寿家宴上,他喝多了,大概是太过高兴,突然提到了这件往事……要不然我哪能知道这些。”
“是这样啊,”宋逢辰两眼微垂,“还有就是,听刚才老先生所说,您是在过奈何桥的时候,突然听见了您这位曾孙的哭诉声,对吧!”
老头眉头微皱,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宋逢辰拍了拍手掌,“传音直入阴曹地府这样的本事,可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办到的,老先生以为呢?”
老头心中顿时升起一抹怀疑,“小友的意思是?”
宋逢辰的目光落在彭志身上,笑的意味深长:“我反正是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多的巧合的,所以在此之前,还是先把某些事情弄清楚比较好。”
钟家人反应过来,齐刷刷的看向彭志夫妇。
短暂的惊慌过后,彭志不动声色的将微微发颤的右手挪至身后,他开口,声音略有些干涩:“是楚大师见我可怜,帮了我一把。”
“谁?”钟赞禹怒目切齿,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钟先生认识这位楚大师?”宋逢辰不禁问道。
“这位楚大师,是我岳家的供奉。”钟孟绅粗喘着气,额上汗如雨下,虚弱的说道:“我家与他也算是有些香火情,一个多月前,他突然宣布闭关,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能联系上他。”
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沦落到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碰壁的地步,最后只能求到宋逢辰这里来。
听到这儿,彭志竭力控制住心底的不安,让自己冷静下来,稍加思索之后,他决意主动出击,来减少老头的怀疑。
他先是故作恍然,而后死死盯着宋逢辰,怒声说道:“听你说了这么久,我还真以为你是个急公好义的,感情是在这儿等着呢。怎么,你以为就凭你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挑拨得了我们爷孙俩之间的关系,好趁机把钟家人摘出去?”
说着,他扭头看向老头,一脸紧张的喊道:“太爷爷——”
老头不为所动,之前他被怒火蒙蔽了心窍,哪里能想到这些。现在听宋逢辰这么一说,回想起来,还真是到处都是疑点。
尤其是彭志说的那句‘楚大师见他可怜’,彭志是什么东西,他还不清楚吗,谁会无缘无故的去‘可怜’他?
宋逢辰气定神闲:“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怎么,我就这么轻飘飘的问了几句话,彭先生你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了?”
彭志面上一僵。
老头一脸阴沉,他扭过头,抬起一脚,狠狠的踹在彭志身上。
钟家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怎么也没想到说着说着,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倒飞出去的彭志狠狠的砸在了墙角的博古架上,上头摆放着的古董瓷器跟着落了下去,噼里啪啦的砸了一地。
“咳咳——”彭志两眼泛白,捂着胸口,蜷成一团。
没等他缓过气来,耳边传来老头阴森森的声音:“你说,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曾孙?”
彭志浑身一颤,仍然心存侥幸,他哆嗦着声音,强忍着心悸直视老头:“太爷爷,我真的是你的曾孙,没骗你,你看我,我长得和你这么相像……”
“噗——”听到这儿,宋逢辰忍不住笑了,老头现在的容貌应该是他轮回两世之后的样子,彭志能和他相像,那这关系得有多乱。
老头怒火中烧,目光落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钟月晴身上:“你来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钟月晴一边踉跄着往后退去,一边拼命的摇头:“不,我不知道……”
老头身形一闪,定眼再看时,他已经出现在了钟月晴身前,伸出左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厉声说道:“你说不说?”
钟月晴双脚腾空,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她眼底满是惊惧,拼命的拍打老头的手臂。
看见这一幕,钟赞禹母子一脸冷笑,钟孟绅却是浑身一颤,张了张嘴,像是想起了什么,到底是没能说出话来。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钟月晴挣扎的动作越发无力,她两眼泛白,对上老头狠厉的神情,心底突然升起一抹悔意。
就在这时,老头稍一用力,一把将钟月晴摔在地上,他居高临下,“说!”
“咳咳咳……”钟月晴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透过朦胧的泪光,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蜷着身体,颤抖不已的彭志身上,彻底死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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