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男女,被人宠着的感觉只好不坏。
徐舒简想被宋逢辰捧在手心一辈子。
至于祝安世,无所谓对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除了愧疚之外,徐舒简对他再无其他的感情。
宋逢辰回过神,他唇角微弯,语调不经意间上扬:“这可是你说的。”
“嗯。”感受着宋逢辰周身几乎化为实质的愉悦,徐舒简应了一声,而后凑到宋逢辰耳边,语气温柔,落地有声:“爱你!”
宋逢辰直接乐开了花。
事情就这样暂时揭过去了,两人默契的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祝安世也没再出来秀存在感。
九月三十号这天,郭炳生找上了门来。
“凶手找到了。”连着喝了这么多天的药汁,郭炳生的身体总算是大好了。他接过宋逢辰递来的白开水,一饮而尽:“是以前住在我家的黄建国。”
当年郭炳生被打倒,一应家产都被没收,其中十几处房产全都分给了贫苦百姓居住,其中就有黄建国一家三口。
十年下来,黄建国顶了他父亲木工长工人的工作,又娶了一个同样出身贫苦人家的老婆,一连生了四个孩子。
家里人口一多,他家住着的原本还算宽敞的五十平大小的东厢房顿时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偏偏这个时候,郭炳生平反了。上头强制性的把房子又给收了回去,然后给他们重新安排了住房。
问题在于,当年分房子的时候政策好,是按人头分的。现在因为城里住房紧张,想分房子得严格按照级别来。黄家只有黄建国一个人上班,级别也不高,最后上面只给他分了一个不到二十平的小单间。
想到他家一家八口人将来就要挤在这么一间破屋子里生活,黄建国心里一堵,直接就恨上了罪魁祸首郭炳生。
郭炳生查到黄建国身上的时候,他已经死了。看着这一家子老老少少,郭炳生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托人给送了两百块钱过去。
“老先生宅心仁厚。”宋逢辰说道。
“就当是给自己积德了。”郭炳生叹声说道。
第91章
十一这天, 京城大学照例休课三天,徐舒简作为京城大学教师代表, 应邀参加国庆大游行, 天还没亮就出了门。
宋逢辰原本也想过去凑凑热闹,只是他去的太晚,游行已经开始了, 现场人山人海,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他站在人群外围,基本上也看不见什么东西。
站了十几分钟, 实在是有些无趣,宋逢辰揉了揉生疼的耳朵, 干脆回了家。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 反正闲来无事,他挽起袖子,找了个搪瓷面盆出来,接了半盆水, 打算把家里里里外外清扫一遍。
然后他从衣柜里翻出了一张房产证。
可不正是三个月前郭炳生送给他的那套房子的房产证。
他想了想,拉开衣柜中间的抽屉,翻了翻,果然在一个木盒里找到了一串钥匙。
正好他这两天有空, 家里也打扫的差不多了,那就去看看吧。
他们俩现在住着的这套房子是上面分给徐适道的那套, 不到六十平,刚开始那会儿还觉得不错,两个人住,不大不小的,正合适。
可这么几个月下来,家里陆陆续续的添了不少东西。先不说宋逢辰买回来的那堆生活用品,前段时间徐舒简迷上了逛琉璃厂和废品收购站,买回来的旧书字画什么的堆满了大半个书房。
也是时候换个大点儿的住处了。
打定主意,他拿起钥匙,按照房产证上的地址找了过去。
宋逢辰怎么也没想到郭炳生送给他的会是一座公馆。
锈迹斑斑的黑漆大门,门前台阶下立着一对圆形大石缸,门墙上挂着一副木对联,红漆底子上隐约可见一副对联,应当是:“九域同舟民安国泰,八方共济物阜年丰。”
整座公馆占地面积超过一千五百平方米,主楼为三层一底十二间砖木混凝土结构,有大理石雕刻装饰,典型的中西结合建筑风格。此外还有纯西式平房六间,停车房一间,地下酒窖一个,前小花园现菜地一块。
相比于破败不堪的郭家老宅,这座公馆的损毁程度还不算太严重,除了墙体破损的厉害之外,房屋主体因为是用纯青石修建的缘故,基本上没有开裂、渗漏等质量缺陷。这样一来,要想改造这座公馆也就容易的多。
宋逢辰将这座公馆里里外外的打量了一遍,心底也慢慢的有了主意。
屋顶要翻修,因为瓦片缝隙里都是泥土和杂草。
十年没有维护,地面坑坑洼洼的,铺在过道上的青石板没有一块是完整的,重铺是必要的。
屋子里的家具都被之前的住客给搬走了,连床板都没留下一块……好在木材厂那边还有不少的紫檀,就是他手里的钱不多了,只剩下两万五千块多一点,紫檀五百块一立方,想要用这笔钱打出一套包括床和柜子在内的紫檀家具来,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宋逢辰想着,要不要退而求其次选用黄花梨?毕竟黄花梨才一百六十块一立方,质量也不差。
这个暂时倒也不急。
打定了主意,宋逢辰当即赶去了南门大街,找了好几家废品收购站,总算是凑够了整整两大车的橙色琉璃瓦出来。
又请了两个砖瓦工,付了定金,做完这些,他这才回了家。
“好香啊,做的什么?”宋逢辰吸了吸鼻子,一边换鞋,一边看向厨房。
“煎的乌鱼子。”徐舒简说道:“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嗯,之前郭老先生不是送了我们一套房子吗,我去看了,就在朝阳门那边……”宋逢辰将事情一一和徐舒简说了,“那儿离京城大学不算远,清理起来也不难,这段时间我抽空多跑几趟,最迟年前,咱们俩应该就能住进去了。”
“嗯。”徐舒简笑着点了点头:“锅里炖了血燕,你先吃着,冰糖水已经化好了,如果嫌腥味重的话,橱柜里有蜂蜜和牛奶。”
“好。”宋逢辰欣然应道。
也就是徐舒简,不嫌麻烦,喜欢研究这些烹饪工序复杂的食材,就好比前两天吃的溏心鲍鱼,光是泡发干鲍就花了两天三夜的时间。
这样一来,可不就美了宋逢辰。
乌鱼子和血燕都是中秋节那天郭炳生一家给的,量还挺大,血燕有四两,乌鱼子有六斤,宋逢辰估摸着给他们俩的应该是双份。除此之外,还有一整套的银质餐具,精致的不像样,就是太招摇了些,暂时肯定是不能用的。
“好像郭伯父他们准备回去了是吧?”宋逢辰弯腰从橱柜里摸出来一瓶蜂蜜,拧开盖子,往碗里加了一勺。
“好像是。”徐舒简夹起一块煎好的乌鱼子送到宋逢辰嘴边:“听我爸说,他们打算在西郊那边建个纺织厂,郭爷爷貌似也掺了一脚,合同都已经签好了。”
“那行,”宋逢辰张嘴接了,嚼吧嚼吧,说道:“明天我给他们送点枫斗过去。”
就当做是还礼好了,毕竟这些东西价钱可不便宜。
“行。”徐舒简应了一声,这些事情,宋逢辰做主就好,“对了,爷爷他们快回来了。”
徐俊民是在三月末的时候平反的,四月中旬他又离开了京城,这一走就是小半年。
他回来的时候,宋逢辰和徐舒简去机场接了。大概是精神上有了寄托,他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徐适道下班回来的时候,徐舒简正陪着徐俊民下棋,宋逢辰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脸上挂着难以遮挡的笑容:“爸,你回来了。”
徐俊民抽出空来看了他一眼:“这是出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爸,你不知道——”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徐适道振奋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下意识的看向徐舒简以及他身旁的宋逢辰。
“怎么?”徐俊民不明所以。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搪塞过去也不太好,徐适道索性实话实说,他右手紧握成拳,抵在嘴巴上,清了清嗓子:“祝家出事了。”
祝正盛病了,病的很严重,听说没几天活头了。
祝正盛是祝安世的爷爷,也是祝家的顶梁柱。
“该!”徐俊民恨声说道,因着祝安世的缘故,他把整个祝家都给嫌弃上了。
现在祝家遭了秧,他能不幸灾乐祸吗?
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变,瞥了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的徐舒简,心底有了主意。
第92章
晚饭掌勺的是廖师傅, 就是上面配给徐俊民的那名炊事员。他是淮扬人,做得一手上好的蟹黄汤包。
宋逢辰嘴馋, 忍不住多吃了两个, 加上又陪着徐俊民喝了点酒,撂下筷子就不行了。
趁着宋逢辰上厕所的空隙,徐俊民把徐舒简叫到了书房。
“听你爸说, 祝安世回来了。”徐俊民说道。
“嗯。”徐舒简沉心静气。
“他找过你了?”徐俊民问道。
“找过。”
说到这儿,徐舒简也想起一件事情来,他看了徐俊民一眼,到底是没把心底复杂的情绪写在脸上,毕竟他都已经做出了放弃祝安世的选择了, 以前的事情再追究又有什么用,总归徐俊民不会害他就是了。
“宋逢辰知道吗?”徐俊民又问。
“嗯。”徐舒简点了点头。
“他和你闹了?”徐俊民有些担心。
徐舒简没说话, 准确的来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按照宋逢辰当时的表现吧,应该算是吧。
不回话就是默认。
徐俊民眉头紧皱:“祝安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原本也没什么好瞒着徐俊民的,徐舒简实话实说:“他大概是想和我复合。”
果然如此。
徐俊民直接黑了脸:“你怎么说?”
“我现在就想和宋逢辰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徐舒简回道。
听见这话,徐俊民的脸色好了不少:“咱们家能有今天不容易, 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
经历了这么一遭,徐俊明对于家族传承这些东西也都看淡了很多。他现在只想一家子都好好的,不要想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心累。
“我知道的。”徐舒简应道。
徐俊明点了点头, 他看着徐舒简,心里始终有些不安, 倒不是因为不相信徐舒简,只是一想到当初徐舒简为祝安世闹出来的那一堆糟心事,他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等祝安世真的缠上来的时候,徐舒简还能像现在这样不动如山吗?
徐俊民有些担心。
他想着,既然如此,干脆就给徐舒简下一剂猛料,也好让他断了对祝安世的念想。
这也是他把徐舒简叫到这儿来的主要目的。
“还有就是,”徐俊民抱着双手撑在桌子上,“当年祝安世和赵佳雪走到一块儿去的事情,我掺了一脚。这件事,祝安世有没有告诉你?”
没想到徐俊民竟然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徐舒简愣了一瞬,迟疑着点了点头。
“祝家的把柄是我帮着送到赵家手上的。”
他那时表面上看起来像是认可了徐舒简和祝安世之间的关系,但心里其实还是不甘心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宁有田那边偶然间发现了祝家的一个秘密。
祝安世的父亲不能生育,祝安世是祝正盛和儿媳妇生下来的。
这个年代,国人的道德观还是很正的,流氓罪都要挨枪子,更何况是和儿媳妇通奸这样的违反伦理纲常的重罪。
就冲着这一点,弄垮祝家不成问题。
但要徐俊民直接出手对付祝家,他又怕徐舒简知道事情真相之后和他闹。
一番深思熟虑过后,他心里有了主意。
他挑唆宁有田把人证物证送到了赵家人手上,毕竟那会儿祝赵两家因为立场不同,没少针锋相对,大打出手。
他以为赵家一定会很乐意借此机会弄垮祝家。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祝家不仅没有被打倒,反而和赵家结了姻亲。
对徐俊民来说,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外如是。
现在再来看这件事情,赵家以此为要挟,逼迫祝安世和赵佳雪交往肯定是真的,毕竟赵佳雪是赵家三代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又因为是赵家老大遗腹子的缘故,从小就备受赵老爷子宠爱。
但徐俊民猜测,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赵家背后的苏公看中了祝正盛的能力,加上苏公当时根基不稳,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所以就动了招揽祝家的心思。
而祝家别无选择,被迫答应了赵家的要求。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四人帮倒台之后,作为那一位的拥护者,祝家不仅没有受到牵连,反而在苏公的扶持下,两只脚踩进了中央政治局。
“现在的局势是,苏公败了,希公登顶在即,当年希公出事,闹得最欢快的除了小团体就是苏公。现在希公掌权,你说他能放过祝家吗?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祝安世找上了你……”
“你不是想知道,这几年到底是谁在背后耍手段,想要我们爷孙俩的命吗?”
徐俊民落地有声:“是赵家,祝正盛应该也插了手。”
祝正盛要报一箭之仇,因为赵佳雪的缘故,赵家想磋磨徐舒简,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想,这并不奇怪。
可祝安世呢,试图弄垮祝家的是他徐俊民,徐舒简并不知情,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可他竟然能眼睁睁的看着徐舒简受难,全无半点反应。
可见这人生性是有多么凉薄。
徐俊民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徐舒简,祝安世接近他的目的其实并不单纯,起码是存了利用之心的。
好一会儿,徐舒简才回过神来。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他并不觉得难过,甚至于有些庆幸——庆幸祝安世并不像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深情,他心底的愧疚也就跟着散去了大半。
他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那就好,”徐俊民叹声道:“爷爷现在不求别的,只求你过得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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