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师傅一脸诚惶诚恐,连忙摆头:“不辛苦不辛苦!”
见导航上显示还有好一段距离才能到达天空竞技场,拓真就跟旁边的安定交代了一声:“我睡一下。”
安定有些无奈,“不是刚在飞艇上睡了不少时间吗?”
“因为不确定之后还会不会有时间睡觉啊,”拓真理直气壮地说,“你最好也睡一下。”
安定摇了摇头,他现在实在是不想睡了。
见状,拓真也不再多说,把兜帽的帽檐往下拽了拽,身子往下滑了滑,想找个舒服的姿势,结果因为腿太长,不太施展得开,又往上坐了坐。
安定见他憋屈的模样,便起身往前一钻,十分灵活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然后把装着浴衣羽织的背包扔给他当枕头,“你躺下睡吧,到了我叫你。”
拓真点了点头,尽管躺下之后也不得不曲起腿,但好歹比缩着坐在座位上好多了。
拓真很快就睡着了。
这家伙真的是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状况,只要一说睡,立马就能睡着。
大概是长期睡天桥练出来的本事吧。
安定最后瞥了一眼后视镜,然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车窗外。
他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街上一个字也不认识的广告牌和店铺,一种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突然涌上心间。不过他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会有这样的感觉也并不意外。
“虽然刚才是在跟你开玩笑,但我还是奉劝你别做多余的事情比较好哦。”安定头也不回地开口。
悄咪咪准备编辑短信报警的司机师傅心头一惊,手里的手机顿时就掉了下来,砸在脚边还发出了无比响亮的声音。
不等他反应过来,安定就先一步把手机捡了起来。
“我、我……”司机师傅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给,好好拿着,”结果安定连看都不看就把手机还给了司机师傅,还顺带脸不红气不喘地黑了一把拓真,“小声一点,后面那家伙的起床气可大着呢。”
司机师傅赶紧把手机拿了过来,点点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安定回过身,继续用手托着下巴看着车窗外的街景。
其实说起来他也并不属于拓真所在的世界。
安定一直都把自己定位在冲田总司的刀上。无论是被时之政府唤醒,还是被各个本丸的审神者召唤,这一点都没有变过。
大和守安定是一把不太容易上手的刀,铸造他的刀匠很普通,刀本身也没有别的什么逸闻。让他变得广为人知从而凝聚了信仰,拥有了灵,甚至最后成为付丧神的原因,都是因为他是冲田总司的爱刀之一。
冲田总司的烙印从始至终都深深地印刻在大和守安定这把刀身上。
而身为付丧神的大和守安定憧憬着冲田总司,并且心甘情愿地在自己身上打上他的标签。
时之政府付丧神安定不止一个,能够拥有大和守安定的审神者也不止一个,甚至因为人类寿命的缘故,就连同一个本丸的大和守安定也有可能会拥有多个主人。
尽管每个安定在降临到每个本丸的时候,就已经是独立的个体了,但是偶尔在万屋或者审神者聚会时,看到众多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披着浅葱色的羽织,侍奉在各自本丸的审神者身边,称呼着“主人”……每当这种时候,他的心里总会有种微妙的感觉。
特别地不真实。
他其实也想过,自己擅自决定留在冲田君身边不回去的行为其实已经算是背叛了,背叛了现在的主人,背叛了他的伙伴们,背叛了整个本丸。
可是那有什么办法?
安定有些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三日月说得对,果然还是因为自己太年轻,经历过的事情太少,怀念的东西却太多的缘故。
【沉浸在过去是得不到什么的,反而会失去更多现在拥有的东西。】
那振经历了千年风雨的平安京老刀,端着茶坐在本丸回廊上说出这句话时的情景,安定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只可惜这句话所包含的劝解和警告,在他被过去的自己和清光合力碎刀之后,安定才真正明白。
可是就算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呢。
他依旧甘愿被禁锢在过去,就像一个咒一样。当初冲田君在得到他的时候呼喊了他的名字,“大和守安定”这个名形成的咒就已经牢牢地套在了他的身上。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这个“咒”形成的牢笼桎梏一辈子时,却万万没想到他会在某天主动呼喊一个人的名字,与他之间建立起了联系,而且还不止一次。
只要不是阿尔塔纳出了问题,这个家伙就绝不会像冲田君那样无奈早逝,甚至还能比通常意义上的长寿者还要活得久。
可是那又怎样呢?
这是一个并不需要刀的武士。
而他是一振拔不出本体的刀。
他对于冲田拓真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甚至还有可能是个累赘。
安定突然想起了之前拓真与飞坦一战时,飞坦放了个可以说是夜兔克星的大招,而拓真在经历高温灼烧的情况下,义无反顾地剖开肚子,把手里已经被烧烫了的胁差清光放了进去……
刀是玉刚锻造的,当然会怕高温,而拓真这家伙为了避免刀被烧伤甚至烧化,仗着自己不死不灭的体质,直接就把刀埋进了身体里,真的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着想着,安定便叹了口气。
这家伙,说他在意刀吧,可是他又不常用刀,说他不在意刀吧,可是他又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真是搞不懂啊……
第41章 刀与刀鞘(二)
等安定看到那座号称是世界第四高建筑的天空竞技场时, 已经过去一小时了。
感觉这一小时的路程像是开了好几年的司机师傅偷偷松了口气, 一路上也没出现什么状况,只要送走这两个似乎特别危险的客人就好。
“拓真君, 我们到了。”安定从兜里摸出现金递给了司机师傅,并且温和地拒绝了他的找零, 声称是“压惊费”。
拓真听到了安定的声音后就不紧不慢地坐了起来, 摘下帽子扒拉两下头发, 睡颜惺忪地说:“我饿了。”
安定:“……”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那个家伙不管他吗?”
拓真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脖子,“不用管, 到现在都没动手就说明这家伙有所顾忌。”
“那就走吧, 剩下的现金应该还够你吃一顿的。”说着,伸手便拉开了车门。
“哦!”拓真十分利索地戴好帽子和口罩,顺便也把安定的背包背上,跟着下了车。
刚一下车,在拓真醒来后就安静如鸡的司机师傅一把打圆了方向盘, 飞快地离开了。
不过拓真和安定也懒得管那么多, 径自商量起食宿问题。
“天色还早, 吃完饭就先去打听一下天空竞技场的规则吧, 了解之后再考虑留多久的问题。”
拓真点了点头, 然后迫不及待地拉着安定进了一家餐厅。
“欢迎光临。”侍应生为他们推开了玻璃门, “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哦。”
“好的, 请问就两位吗?”
“嗯……”拓真正准备点头, 结果从旁边突然插进来一个的声音。
“不, 是三位哦。”一个带着大大眼镜的男人笑眯眯地伸出了三根手指,对侍应生这么说。
侍应生有些疑惑,发现安定因为这人的出现皱着眉头不放,便询问似的看向了拓真。
拓真倒是一脸无所谓地说:“那就三位吧,不过他的账单和我们的分开算啦。”
“好的,请跟我来。”既然是一起的却又要分开算账的确挺奇怪,不过训练有素的侍应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而是十分机灵地将他们带到了便于谈话不引人注意的位置。
三人坐下后,拓真自顾自地开始点吃的,一边在菜单上勾勾画画一边问安定想吃什么。
安定对这家伙的心大也是无奈,不过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见他这般无所谓干脆也跟着放松了下来,总归这个一直跟着他们的人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好歹是有交谈的意思的。
“蛋糕吃吗?”
“要!”
“你自己点。”拓真把菜单递给了安定,然后端起侍应生刚倒的白开水喝了一口,看着坐在自己正对面笑眯眯的陌生男人说:“有事?”
“我是一名赏金猎人,你们可以叫我里伯。”
拓真和安定对视一眼,“赏金猎人?干嘛的?”
“不知道,听起来有点类似雇佣兵?”
“哦。”
短交流结束,安定继续看菜单,拓真回过头来,问:“你是赏金猎人然后呢?”
里伯:……装比失败,啧。
“我接了个任务,”里伯双手靠在桌上,叠成三角形,慢悠悠地讲述着自己前来的理由,“是来自纳什克共和国的支援申请。”
拓真挑了挑眉,纳什克共和国,稍微有点熟悉啊。
安定选好了要添的菜和点心,将菜单递给了侍应生,与拓真一同看着坐在他们对面的里伯。里伯也点了一份吃的,然后继续跟两人说话。
“国会称,一名恶徒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残杀了他们和邻国驻扎在边境的军队,证据就是记录仪报废之前传到军方总部的记录视频。”
拓真和安定一听到这儿,马上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不就是当初库洛洛他们因为要抢两国相争的液态矿石,所以让拓真把正在交手的双方一个不剩地解决的事情吗?
“所以你是来抓我的?”拓真十分悠闲地双手放在脑后,往后一倒,靠在了沙发椅背上。
“一开始是。”里伯将放在桌上的双手支了起来,垫在了下巴底下,眼睛笑得弯弯地看着拓真。
听完这话,拓真就有些无奈,“你有什么打算就直接说好了。”叽叽歪歪卖什么关子,谁耐烦管你。
“是这样,因为我还有一些疑问,又想知道答案,所以准备先跟你谈谈。”
“请?”
里伯的一只手叩了叩桌面,然后对着拓真伸出一只手指,“第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要还人情啊。”拓真不假思索地回答。
“第二,你还谁的人情?”第二只手指。
“一些暂时收留了我一段时间的家伙。”
“第三,在记录仪被毁坏之前,我们发现最后有第四方的人马出现,他们是谁?”第三只手指。
拓真眨了眨眼,“就是收留我的那些家伙。”
“第四,”里伯又伸出一根手指,“他们是谁?让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自称是一个盗贼团,目的就是为了抢液态矿石啊。”
“液态矿石?”里伯愣了一下,“你是说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的液态矿石?”
拓真点点头,“哦哦哦,他们打仗的目的就是为了抢液态矿石呀,难道没告诉你吗?”
安定倒是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不是说这玩意儿很值钱吗?当然是要捂严实一点啊。”
“对哦。”拓真恍悟。
里伯单手捏着下巴想了想,决定待会儿再跟本部报告一下这个情况。虽然说他们猎人协会并不是贪图这一点便宜,但是既然有人得知两国交战就是因为抢液态矿石,那就说明他们的消息封锁做得并不严密,说不定会有一些不法分子会借机生事,就像拓真和他口里的那群家伙一样,一动手就瞬间把两国边境上的三万军队给屠了个干净。
心里做好决定之后,里伯又笑眯眯地看向拓真和安定二人,伸出一个巴掌,“最后一个问题,最后收留你的那些家伙去哪了?”
拓真双手抱在胸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
“对啊,”拓真一脸坦然,“他们想杀我,我当然是得跑嘛。”如果不是因为阿尔塔纳的不死不灭体质,他这会儿估计已经被烧成渣渣啦。
听了这话,里伯咂了咂舌,觉得这群家伙还真是可怕啊,利用完了人就准备灭口,啧啧啧。
这时候,之前他们点的东西也陆陆续续地端上来了。不过先被端上来的是一些蔬菜沙拉,拓真瞅了一眼,一片绿油油的,顿时就不感兴趣了,伸手便把放到自己面前的沙拉推到安定面前。
安定一脸平常地又推了回去,“你的。”
“哈?”拓真一脸懵比,“我没点蔬菜啊,是不是上错了?”说着,正准备让侍应生把沙拉端走。
“没上错,”安定拽住他的手,“是我点的。”
“你点的你吃呗。”
“就是给你点的。”
“……”拓真很无奈,皱着眉头说:“我又不爱吃蔬菜。”
安定挑了挑眉,“你是小孩子吗?吃点蔬菜就要你的命了?成天吃肉你都不觉得腻啊。”
“蔬菜又没有什么味道。”拓真嘟囔着,用叉子叉起一块莴苣,看着面前绿油油的蔬菜一点胃口都没有。
看了半天,最后拓真还是没有吃,把叉子放了回去,又推到了安定面前,“你自己吃。”
“……”还真是小孩子脾气。
对面的里伯见识了拓真这番举动,有些忍俊不禁,一点都看不出来就是这么一个抱怨着不想吃蔬菜的大男孩徒手屠杀了近三万人啊。
听到里伯笑出声的安定倒是不再管拓真了,转过头来问他:“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嗯?”
“虽然是这家伙动的手,但是主谋并不是他。”安定瞥了一眼看到肉菜上桌后就一脸迫不及待,连面前这个似乎是来抓他的家伙都不管了的拓真,“而且说实话,你确定要跟我们两个人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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