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将军呢,他现在在哪里?”赵筠急切地想见到隋毅。小兵边走边说:“将军去检查军营各处抗雪暴的防固了,将军说了他巡查完就去找公子。”
赵筠虽然一刻也不愿意等,但他也知道隋毅这会忙于公务,暴风雪看样子很快就要到了,他不能这时候去添乱。于是只好在自己的主帐里来回踱步,等着隋毅来找他。
呼啦一声,隋毅一身风雪掀开帷帘进了主帐,赵筠几步冲过来抱住他的腰。隋毅一怔,笑声从胸腔闷闷传来。
“怎么今天这么主动?我刚从外面进来,可别冰着你。”
隋毅觉得今天的赵筠有些不一样,他看赵筠只紧紧抱着他半天不说话,担心地想退开一点,结果赵筠手臂收紧将他抱得更牢了。
赵筠不是不想说话,他是哽咽了,一想起刚才那封信,想起小林子说的话他就难受得心都绞紧了。
小林子只学了汉语却不会写汉字,不懂什么是军情奏章,他觉得隋毅一直在给赵筠写信,连命都不顾了,而赵筠却从来没有回信过。赵筠不想解释,因为他觉得确实是这样,他以前根本就不懂隋毅为他付出了多少,更别说任何的回应。
隋毅抚着怀里人的后背,轻声说:“这是怎么了?因为雪暴吗?不用担心,军营里的防固很坚实,以前也遇到过好多回了。要不我多陪你一会再走,行不行?”
“你不许走!你留下来。”赵筠在他怀里声音瓮瓮地说着。
隋毅无奈,解释说:“这雪暴起码得明早才能过去,我...”
他还没说完,赵筠就抬起头吻了下他坚毅的下颚,“你留下来,今晚就睡这里。”赵筠眼睛里像闪烁着最美的星光,提出了这无比诱人的邀请。
隋毅为难地说:“可是,跟你共处一室我怕自己,忍耐不住。”
“那就不要忍耐了!”赵筠说着吻上了隋毅的唇,他主动又生涩地挑逗着,急于想要奉献自己的所有。
隋毅被心上人投怀送抱的样子激得理智顿失,他很快夺回主动权,动情地舔吻赵筠的脖颈。爱欲一点即燃,他们激烈地拥吻着,渴求着对方的身体,好像怎么抚摸都不够。赵筠急切地褪去了隋毅的上衣,在那一刻却突然顿住了。
眼前健壮的躯体上布满了纵横交错,大大小小的伤疤,像丛丛荆棘爬满了隋毅的胸口和后背。赵筠伸出手轻轻抚摸上其中一条长余一尺的伤痕,颤抖着声音问:“痛吗?”
隋毅捏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安慰他的说:“不痛,早就好了。”
赵筠却是忍不住湿了眼眶,小林子说那次中埋伏隋毅中了七刀,可整个军戎生涯,他受过的伤已经是数也数不清。
“你当初为什么要从军到边关?”赵筠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隋毅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说:“因为不想你再被辖制,我们最后见面那晚,你说过若是什么都要受蒋氏辖制,这个太子当得没有意思。我想你能顺遂地按自己的心意做皇帝。”
赵筠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曾经以为隋毅从军是自己想建功立业,这段时间也想过会不会是隋毅不愿见着自己和如意而去的西北。他从来没有想过隋毅会把他酒醉后的一句抱怨当做一生的宿愿来践行。甘愿为了他冒着生命危险到西北与蒋氏抢夺兵权,抵御外敌。
如果那次隋毅没有挺过来,如果他没有从无数次生死攸关的战场上走回来。那么自己这一生都将不会有机会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他这样对自己真的值得吗?
赵筠心痛地吻上了那些狰狞的伤痕,想用自己全部的柔情来安抚它们曾承受过的痛苦。每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都记载了隋毅曾为他冒死拼杀的惊险时刻,这数不清的疤痕经年累月地在隋毅身上留下了印记,而从这一天起,也永远地刻在了赵筠的心里。
第52章 第 52 章
赵筠亲吻着那些伤痕,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隋毅的心随之震颤,他温柔地抚去赵筠的泪水,爱得心尖发疼。
赵筠在宫变那晚慷慨赴死时没有湿过眼眶,在得知自己的死讯饱受打击时也不曾流过眼泪,却在看见他的陈年旧伤时哭成了这样。隋毅感觉那些曾经深可见骨的伤痛都被赵筠的吻化作了缠绵悱恻的春雨,丝丝浸润在他心田。
梦中人的吻真切地落在自己身上,每一下都带起一阵酥麻,身心的欲望烧得隋毅不自觉捏紧了拳。赵筠扶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衣襟,抬头无声地催促着。隋毅再受不住这要命的撩拨,将赵筠一把打横抱起,放到铺满裘皮的寝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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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大雪,天空重新放晴,地面是及膝深的积雪,白茫茫的一片。每个帐顶都堆上了厚厚的白帽子,像一朵朵可爱的胖蘑菇长在雪地里。营里的小兵已经开始除雪,漱漱的铲雪声在清晨里回荡。
隋毅缓缓睁开双眼,枕在臂弯的是真实的重量,眼前的人也不是幻影。他痴痴地看着怀里人,这么多年过去,他没有想到赵筠有一天能应允他,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他。他带着一腔幸福满足地亲了亲那水墨勾成的眼睫。又把自己的额头靠上赵筠的,生怕自己昨天太过分把人给弄病了。幸好赵筠体温没有异常,隋毅舍不得起身吵醒他,就这么躺着看他。
等到赵筠终于睡醒之后,他丢人地发现自己竟然下不了床了!腰痛得根本就直不起来!赵筠羞愤地瞪了隋毅一眼,带着情人间撒娇意味的嗔怨。隋毅觉得这带点刺的眼神像猫儿一样俏皮可爱得紧,他讨好地搂过赵筠,温存软语地道歉。
因为赵筠腰疼,隋毅这一整天也几乎都在帐内陪着他。隋毅坐在塌边,让赵筠靠着自己休息。
“去年你身受重伤,你都没告诉我。”赵筠玩着隋毅的手,摩挲着上面厚厚的茧子。
“都过去了,别担心。”隋毅亲了亲他的发顶。
赵筠此刻想起来仍然觉得后怕,“要是你回不来了怎么办?!我根本就不会知道你的心意!”
隋毅沉默了一瞬,仿佛在设想着他马革裹尸归于大漠黄土的情形。但怅然的神情只在他眼里闪过一瞬,随即他义无反顾地说:“为你战死沙场,我心甘情愿,即便再也见不到你,我也会尽我所能换你一世安稳。”
赵筠伸手抱住隋毅久久没有说话,至此一切语言都已经苍白无力,他直到今天才真正懂得了隋毅对他的情意味着什么。他得到了这世间他从未奢求过的至爱,为此他愿意用自己的灵魂去交换。
温情在无声的流动,赵筠摸着隋毅掌心的厚茧,知道那是常年练剑磨出来的,他又抚上隋毅指节的硬处,心想他又要弯弓饮羽射出多少箭矢才能擦出这样的痕迹。
“你刚来西北的时候,练习骑射是不是很辛苦?”
隋毅并非天生神力,武功高强,刚来军营的时候在新兵里也算不上出众。他每天拼命练习,待众人睡了也在校场习武射箭。终于在一场场的考教中脱颖而出成为兵长。他每次上阵都冲在最前面,又善懂阵法,进献了几次计谋,终于凭借屡屡战功从校尉一路升成将军。
隋毅反握住他的手,能被赵筠心疼地关心,那些难捱的时光回忆起来便不再觉得辛苦。“为了你,不辛苦。”
赵筠看着隋毅的眼睛,小林子告诉他当时军营被偷袭,不少人都怀疑是身为蚩那人的他做了内奸。是隋毅醒了之后为他平的反,查出军中一个蒋姓的校尉暗中通敌,只是无奈证据不足不能将其按军法处置。
在这漫长的十一年军旅中,隋毅要面临多少阻碍和险境,才能从一个只是略会功夫的世家公子,磨砺成军功赫赫的西北大将军。其中蒋氏不甘撒手,还给他使过多少的绊子。隋毅为了不让他担心,统统只字未提。
“你还有多少事是没有告诉我的?如今我们已经心意相通,你还要瞒着我吗?”
隋毅缄默半晌,耐不住赵筠较真的眼神,温柔告诉他说:
“冀州的案子,贪污的水利银是被蒋氏用来豢养私军了,人数约有两万,就在冀州境内。”
赵筠愤怒地直起身,蒋效羽胆大包天,竟然敢私养军队!难怪蔡忠调查到的贪污银似乎没有运回京城。看来蒋氏多年前就起了反心,步步为营这么些年,等的就是有一天能谋朝篡位。
“还有”隋毅神色有些担忧,不忍地开口:“朝中不少官员因为税制改革的事而转投的蒋氏,他们害怕自己的利益被剥夺,蒋效羽承诺他们特权永不变更。”
赵筠脸色变了几变,但如今他已不再会自怨自艾,即使听到这个事实,他还是坚定地认为税赋改革势在必行,而且利国利民,只是自己身为国君当时确实没有太过注意朝中风向,拟定改革方案时急近了一些,保密和缓和措施都做得不够好。
“夜白,这不怪你…”
隋毅本来担心赵筠听到朝臣因为他要施行税改而被蒋氏拉拢会伤心愤怒,哪知道他安慰地话还没说完,赵筠就一头扎进他怀里,闷闷地说:
“我知道,人人都害怕改变,可纵然这条路上布满荆棘,也不代表是我走错了。”
隋毅颔首笑了,他自豪地搂着赵筠,这才是他的殿下,他的爱人,他这一生至高无上的信仰。
第53章 第 53 章
小兵们都知道,隋将军和赵公子经常在主帐里议事,有的时候还会商讨至深夜,这个时候将军总会出来让抬热水。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个规律,每次瞧着时辰晚了将军还没出来,就主动地烧上热水备好。
小兵们还发现,他们一向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大将军一对上赵公子就变得格外细致,而且近来越发地夸张,说像个…像个老妈子都不为过!瞧着赵公子出帐了就立马用狐裘将人围住,看着赵公子稍微皱皱眉头捏捏后腰就立刻扶人去坐着,还要先用软垫给垫上!
一群小兵看得是瞠目结舌。
“我怎么瞧着将军这架势,像是在伺候怀孕的媳妇?”一个后勤小兵挠了挠头说。
“啊呸呸呸!”另一个小兵吐出嘴里衔着玩的草杆子,站起来纠正他:“你不懂就不要乱讲!赵公子肯定是个能人,将军才这么看重他,就跟刘备三顾茅庐一样,晓得不!赵公子就是那诸葛亮!啧,这叫什么才什么先来着?”
他是想说爱才重贤,无奈小时候只念了一年私塾家里就不让上了,仿佛觉得是有这么个词儿,又想不起来。
刚才说媳妇的那个小兵瞥瞥嘴,他没念过书,可他就是觉得将军那样子,跟他哥哥伺候有了身孕的嫂嫂时,那担心爱护的殷勤劲儿一模一样。
不过他们也不敢在背后过多议论,将军在主帐同赵公子议事已经差不过两个时辰了,小兵们结束闲聊,各就各位备浴桶备热水去了。
月亮圆圆地挂在天上,草原上万籁俱寂,夜还很长。
隆冬已至,春天将临,营地里除了紧锣密鼓地练兵外,高级将领们也时常同隋毅和赵筠议事,不过此议事非彼议事,他们是正儿八经地商讨着开春出兵之事。
“蒋氏目前完全掌控的兵力除了私军两万之外,还有京畿守军的两万兵力,再加上东南蒋成武的一万,淮南王手上的几千,还有镇守宫内的羽林军。加起来已远超过五万。更别说西北军无诏南下,沿途各郡的守军都会出兵阻拦,敌我双方的兵力差距甚大,我们若不投入全部兵力,恐怕没有胜算!”
一名军中将领坚称如若出兵就必须要倾巢而出,否则赢面很小。隋毅却在思量,西北守军全数撤走,边疆将会无人镇守,虽然蚩那单于已经称降,但万一他觅得风声此时来进犯,边境民众无人保护,只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西北军必须留下一万。”隋毅态度坚决,下了定论,将领们也悉数听令,只是四万兵力如何以少胜多成了眼下的难题。
赵筠也苦恼,本来京畿守军归蔡忠统领,是毫无疑问的皇室兵权。可据隋毅派出的探子回报,蒋氏拉拢了副将,蔡忠一抵京就被莫须有的罪名抓捕下狱。蒋效羽就是调虎离山,趁赵筠派心腹去调查冀州,背后放冷箭窃了他对京畿守军的控制。
商量到最后,他们还是决定开春主动出兵,掌握先机,并针对一路上双方对阵兵力的数量拟定了几个不同的战术。
真的下了决定,赵筠心里激动又忐忑,他和隋毅走在营外。前段时间地上终日不化的白雪,已经隐隐退去一些,露出了枯黄的地面和草根。
“我还是太子的时候,国师给我相过面,说我仁孝有余,伐决不足,如今决意拼死一搏,倒当真不知是对是错了。”
赵筠眼里闪着担忧,隋毅知道他是担心万一此举折戟沉沙害得军士们枉送性命。他心疼这样的赵筠也豪不赞同国师的评价,冷哼一声说:
“他一个看星星的,懂什么伐决!”
赵筠被他这句话逗得噗呲一声笑了,确实要论杀伐决断,没有谁比眼前的人更有发言权,可隋毅把一向自诩仙风道骨的国师大人说成是个看星星的,怎么想怎么好笑。他笑着开口,刚才的忧虑竟不知不觉间一扫而空。
“国师大人要是听到你这个话估计要气得放仙鹤来啄你!”
他们两个都被脑中国师气急败坏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给逗笑了,并着肩一路继续漫步在水边。赵筠盯着脚下的枯草,不疾不徐地说:
“国师通天承神的那一套我确实不懂,但民众都将他奉若神明,国师大人在民间的威望是很高的。”
“确实,这是从我朝建立时就开创的风气,民众们崇神奉天,所以蒋氏才不敢公然造反。”
隋毅安慰地望着赵筠,握紧了他的手,二人相视一笑,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更加坚定的信心。
三日之后,隋毅来请赵筠到演武场阅兵。
西北主营里的所有将士都挺直了脊背站在校场之中,赵筠随着隋毅登上阅兵台。台下是连绵不断的黑衣黑甲的士兵,都保持着端正站立的挺拔军姿等待着检阅。
隋毅抬了抬手示意,声音洪亮地对下面的士兵们说道:
“将士们,多年以来我们镇守西北,抵御外敌,为的是什么?是为了保边境不失,不让我们景朝的土地被蚩那铁蹄所践踏□□。是为了能让我们的爹娘在夜里能安然入睡,我们的妻女不用担心被辱。也是为了家乡水边的那片野花能自在地开放,不被战火所焚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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