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楼的浴室里,能用吗?不能用就换一条。”
“没事可以用,都一样。”纪明越随口道,“你拿了几条?自己也擦擦吧。”
他用毛巾擦了擦身,感觉发梢坠下的水珠滴滴答答淌在肩膀上,又拿起来呼噜了几把头发,这样身上又盖不着了,恰好一阵风吹过来,他微微打了个寒颤。
林风伸手把他的浴巾拽下来,好好披在肩膀上,又拿了一条毛巾,从身后给他擦了两把头发:“拿了两条,看来还是不够用。”
纪明越脸又红了,他不敢回头,坐在原地傻笑:“好像是,嘿嘿。”
这时候,温尔雅他们的水枪大战终于也告一段落了,一个个水獭一般爬上岸,纷纷找能躺、能坐的地方,呼哧呼哧地歇气。
温尔雅正好躺在纪明越旁边的躺椅上,扭头看了一眼,顿时叫道:“卧槽,你为啥能这么享受?还能让林风专门给你擦头发?!”
纪明越一般也只是对林风怂,这会儿眼都不眨地说:“这是我家,长工要用地主家的东西,都得先上贡老爷不懂啊?”
“靠,长工这么惨的吗……”温尔雅说到一半,身上忽然被扔了件东西,他低头一看,“谁这么好,拿毛巾还给我带了一条……”
他抬头一望,没说完的话又被硬生生憋在了喉咙里。
凌犀准确投掷完毛巾,就利落收手,跑到餐桌那边找吃剩的东西去了,让温尔雅想骂都逮不着人。
“靠,装什么好人……”温尔雅不甘不愿地嘟哝着,却还是捡起毛巾,擦了起来。
“二丫,凌犀跟你有仇吗?”总感觉这俩人之间总有暗流涌动的样子,纪明越忍不住充满了好奇,扒着躺椅道,“哦,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谁跟他有仇……”温尔雅皱了皱脸,“就是他这人烦得要死,我跟他纯粹天生八字不合……”
温尔雅还没说完,崔琦拿着手机过来道:“来来来,咱们一起拍个合影吧!难得温尔雅过生日,纪念一下!”
平时他们男生不怎么兴这套,不过崔琦下学期就要去学文了,剩下的人全是学理的,还有人要考艺术特长、体育特长,等到下学期,这帮人就很难一个不少地再凑在一起了。
大概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点,众人都很爽快地同意了,虽然准备工作还是比较混乱——
“艾玛蛋糕都吃光抹没了,怎么摆啊?”
“包装盒不是在那边吗?套上套上,假装还没吃!”
“我记得蛋糕店送了一个王冠来着,哪儿去了?给二丫戴上!”
“哈哈哈哈哈二丫戴上还真挺像回事儿,狐狸之王!”
“狐你个头啊,快点快点,谁拍?”
“用纪明越的手机,他手机好,像素高,好像还能定时!”
原本还为难怎么拍才能不少一个人,结果纪明越把手机绑在一根棒球棍上,自制了一个简易的自拍杆,被小伙伴们赞为“惊天奇才”。
纪明越:谬赞了,这都是来自前人的智慧=v=
08年的手机,再怎么像素高也比不上后世的那些,所以纪明越重生回来之后也很少打开照相功能。
这会儿借着客厅里的灯光,还有泳池边摇摇晃晃的地灯,他胡乱摆弄了一下就开始拍,众人摆了一会儿POSE也没听见快门声,脸都笑僵了,等拿下来才发现,纪明越开的是录像功能。
纪明越被众人揉搓一通,总算晕晕乎乎地开对了定时拍照,“咔嚓”一声,所有人的青春笑脸,被清晰而热闹地定格在这一刻。
等拍完了照,精力无穷的少年们依然没有困意,纪明越又开了两瓶香槟,找到冰箱里预先准备好的酱卤味,拿到微波炉里热了热,众男生就这么左手持香槟、右手撕鸭掌地坐在餐桌边胡侃。
等大家都困了,也懒得再上楼去、等纪明越挨个给他们分配房间。客厅的沙发足够宽阔,少年们径直七歪八扭地躺在沙发上,各自沉沉睡去。
*
纪明越半夜被尿憋醒,扒拉开肚子上横的一条腿,又拨开旁边的一只胳膊,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去解手。他走到一半,忽然听见阳台那边有声音,而且不止一个:
“你差不多行了,别逼我跟你翻脸,你……”
“你现在还不算跟我翻脸?”
纪明越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温尔雅和凌犀的声音,他们俩似乎站在阳台的角落里,从客厅的角度看不到他们,只能模糊地从地上看见、两个月光下的倒影。
“我现在?你搞清楚,我从一开始态度就这样……卧槽,你干什么,我是你哥!”
“你姓温,我姓凌,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行,总算说真话了是吧?你说得没错,我确实跟你没关系,你以后离我远点儿,唔……滚!”
压抑而剧烈的挣扎、喘气声,都淹没在阳台的角落里,泳池映着月光,波光粼粼,折射到岸上,仿佛那两道影子也在反复不定地交织、晃漾。
“你再动,我就回去告诉阿姨,说你在学校欺负我。”
“卧槽,凌犀,你还要不要脸……谁?!”
纪明越脑子还有点晕,感觉站得脚软,晃了晃,不小心踢到地上乱丢的包装盒,哗啦一声,登时引得温尔雅警觉地问出了声。
纪明越连忙四下张望,想着最好还是躲一下,以免当面撞见尴尬。不过他现在晕晕沉沉,只能看到几步之外有沙发、更远处有电视柜,不过好像都挺远的,不知道在温尔雅他们出来之前来不来得及……
他正在着急,腰上猝不及防被人一拽,他脚下一软,瞬间被人拉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阳台的厚重窗帘无声地在他眼前合拢,他刚想说话,就被后面的人抬手捂住了嘴巴。
第53章 纪明越吞了口口水,声音微哑。
客厅中光线昏暗, 地上乱七八糟地扔着一些包装盒、瓶子、果皮之类的, 睡在沙发上的某个男生, 嘟哝着翻了个身,一脚踢到旁边的包装盒,再次发出“哗啦”一声响。
“没事, 没人。”凌犀回过身,冲着身后轻声道。
温尔雅从阳台角落出来,白了他一眼:“人家听见了也不会让你看见。”
“那能怎么办, 把他们挨个摇醒问问谁刚才听见了?”凌犀笑微微地说了一句, 又被温尔雅瞪了一眼。
温尔雅说:“迟早被你害死。”
“是你先害的我。”凌犀看着他说,“怎么样, 还‘谈’吗?”
“谈你大爷!”温尔雅没好气地道,“我上楼找房间睡, 你别跟过来。”
凌犀垂眸望着沙发上的众人,嘴唇无声地动了两下, 似乎是在数人,片刻后低声说:“纪明越和林风不在这里。”
“啊?”温尔雅上楼的动作都僵硬了,他一卡一卡地扭头, “……他们俩?”
“也可能是上厕所去了, 冯睿脚边这个盒子发出的声音、和刚才的那个很像。”凌犀道。
温尔雅揉了把头发,懊恼道:“算了不管了,爱听不听吧。”
他自己也觉得这是件不光彩的事,要是在人家客厅给主人听见了,主人躲起来, 那是在避免给他难堪,他就算翻箱倒柜地把人揪出来又能有什么用?
而且他也知道纪明越和林风都不是那种嘴上没把门的人,即便真的听见了,也不一定会说出去。
至于到底听没听见……只能等之后再看他们的反应了……吧?
温尔雅轻手轻脚地上楼找房间,凌犀没多一会儿也跟着上去了,楼上持续地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小声音,不过具体就听不清了。
窗帘后面,纪明越嘴上捂着的手早就松开了,不过他一时半会儿依然没有出声,睁着眼眨巴眨巴,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的确听温尔雅提过他现在是重组家庭,母亲的新丈夫还带来了一个“拖油瓶”,但没想过凌犀居然就是“拖油瓶”本人。
而且他虽然看出这两人之间有些猫腻,却没想到居然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刚才看不见正面,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亲上……不过以纪明越对直男的了解,温尔雅要真是完全不愿意,如果凌犀惹过他一回,以后根本碰都别想碰他,更别提半夜这么暧昧地“谈话”了。
还有,凌犀说的“是你先害的我”又是什么意思?
虽然满脑袋问号,不过纪明越觉得,它们大概也只能是问号了——除非温尔雅主动来“咨询”他,不然主动戳破自己撞见了这种难以启齿的事……实在没法说出口啊!
别人的生活,还是得别人自己来过啊……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把那些问号丢出去,身后的人忽然低声问了一句:“酒喝多了么,头疼?”
是林风的声音,就挨在他耳后,酥酥麻麻地从极近的距离响起,纪明越嘴唇颤了颤,才呼吸不稳地说:“还、还好……”
差点忘了,温尔雅他们出来看了多久,林风就抱了他多久啊啊啊……
林风拉他下来的时候,为了尽量缩小目标,直接把纪明越拉到了怀里,现在一手环着他,一手搭在他腰间,吐息温热地喷在他耳后,心跳仿佛延伸到身体相触的每一个角落,怦怦怦怦地跳个不停。
楼上的动静好像还没消失,纪明越也屏着呼吸,不敢乱动。深夜的别墅里,其他朋友都在沙发上无忧无虑地睡着,他和林风,却以近乎搂抱的姿势躲在黑暗幽密的窗帘后面……
暧昧地,亲密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年,也许只有一分钟,纪明越都感觉他快过呼吸了,终于感觉楼上的声音彻底停下,万籁俱寂,只有同伴们酣然的呼吸声、以及夏天夜晚绵长的虫鸣。
纪明越一时间没动,林风也没动。
纪明越踌躇一瞬,才小声问:“林风,你、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虽然迟疑过了,问出来之后还是让他有些懊恼:问这种话有什么意义,总不能让林风自己承认他也在半夜不睡听墙角吧?他真是睡傻了啊啊啊……
没想到林风顿了顿,回答说:“我比他们来得早。”
“呃,这样啊……”纪明越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了,就让它也成为一个未解之谜吧,“那我……”
他低头看了一眼,林风便极其自然地将手放下,说:“要回去了吗?”
……这是什么让人浮想联翩的离别台词!
“嗯啊,对……我先起来……”纪明越现在又醉又困,大脑昏昏的,也不知道心里泛起的甜意,究竟是真实的,还是他又一不小心幻想太多、虚构出来的结果。他决定还是先站起来再说,等明天清醒了,再逐字逐句好好回想吧……
但愿他别忘了。
他的手下意识往下一放,想要撑着身体坐起来,结果刚好和林风放在他身侧的手重叠,又蜷曲身体太久,不知道自己腿都麻了,站起来的一瞬间,又手扣着手、重新跌坐回对方的怀里去。
比刚才那一下挨得更近、撞得更凶。
“对不起,我……”纪明越仓促扭头,“腿麻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喉结上下一滚,硬生生咽了回去。
林风微凉柔软的嘴唇,若有若无地掠过了他的脸颊。
相扣的手在瞬间攥紧了。互相都是。
纪明越已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他呆呆地望着林风的脸,和他视线交错。窗帘后面的光线太过幽暗,谁也看不清谁,只能隐约看见林风眼中的一点光亮,烁烁深邃。
刚才那应该只是巧合,可是现在……为什么林风也不动啊?
在他觉得马上要受不了、心脏都快跳出喉咙口的时候,不远处沙发上的某个男生又翻了个身,更加用力地把旁边的包装盒踢飞,嘴里嘟哝着梦话:“看我明天不揍你!”
包装盒撞到墙上的闷响、中二的梦话,总算把这种黏稠的气氛驱散了一二,纪明越吞了口口水,声音微哑地开了口:“抱歉,我……”
林风的眼神在黑暗中难以觉察地微微一黯,却一言不发,静静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想、那个,上厕所……”
林风:“……”
纪明越也觉得实在难以启齿,可他真的要憋不住了TAT
本来起夜就是想放水的,虽然被温尔雅他们的操作给震惊得暂时转移了注意力,但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猫了这么久,再暧昧的气氛、也阻挡不了他急于放水的欲望了……
他都不好意思再看林风了,林风微微愕然之后,等反应过来,也啼笑皆非地嗤了一声,主动把手松开,说:“快去吧。”
纪明越还有点腿软,不过他还是坚强地爬了起来,问林风:“一起不?”
“……”林风抽了抽嘴角,“不了,你还是自己去吧。”
*
纪明越放完水以后,也不好意思再回去挤沙发了,上楼找到以前自己住的房间,半睡半醒地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把后半夜睡了过去。
他本来还担心撞见温尔雅,不过温尔雅他们似乎都很有自觉,应该都找的是那种比较偏僻的小客房,没和纪明越碰面。
翌日,几乎所有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是江曼云带来的护工在楼下厨房做饭,靠食物的香气把楼下沙发上睡着的男生们唤醒。
护工陪着江曼云吃过了早餐,看这群孩子醉的醉、困的困,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上,趁有空暇,又给他们煮了早餐和醒酒汤。
纪明越、温尔雅、凌犀三个“偷偷摸上楼睡大床的叛徒”也被护工挨个敲房门叫醒,纪明越困得迷迷糊糊地给她开门,一抬眼,发现温尔雅正站在走廊里,趴在栏杆上向下望,回头看到纪明越出来,眼里闪过一瞬间的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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