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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忆武陵(古代架空)——思崖

时间:2018-06-20 11:06:34  作者:思崖
  江伯也习惯了这样的告别,挥挥手道:“我知道了,阿雩路上要小心。”言罢,看着那马车消失在街头,才回去。
  刚上车,苏雩便放了那只鸿雁,看到姬良臣疑惑的表情,道:“没关系,让它自己玩几天,想回来时便会回来,说不定还会再带只回来。”
  姬良臣很想说,若不回来了呢。但想了想没说,自己坐进了车里。
  马车晃晃悠悠、平平稳稳地行进在青草古道上,上了大路后,苏雩便不用怎么驾车了,于是,也掀了帘子坐进去。
  一夜没合眼的姬良臣此刻有些昏昏欲睡,看到苏雩进来,惊讶道:“你不用驾车了吗?”
  “现在只有一条路,又平又宽阔,它自己会走。”
  “你不是说不止一条...你骗我。”
  “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被骗,况且,不用骗的,你会坐马车?”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
  “我这人怎样,你也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我又不在乎你把我当苏沂看,你又何必躲着我,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我没有......”姬良臣反驳,居然说他像小孩。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看你的黑眼圈,现在还早,你睡吧。”说完,挑帘子出去。
  却被姬良臣拉住了衣袖,递过来一个包裹,“你早上不是没吃吗,我带了江伯烤的饼。”
  苏雩有些惊异地接过,走出去。
  车厢里又剩姬良臣一人,马蹄哒哒,更显得静谧,仿佛苏雩不曾来过。
  姬良臣还是昏昏沉沉睡去,梦里的思绪却回到了那年:
  也是这样一个暮春,树木丰茂,百花飘香。
  下了早朝,姬良臣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母后宫里报道,而是,驾了马只身去了灵囿围场,再好的风景都视而不见,只是把马驾得飞快,惊起枝头鸟雀无数,被惊扰的动物也胡乱地在林间穿梭,正合了姬良臣的意,快速取箭,满弓,飞射,正中猎物,中间马不停蹄,看到猎物,接着取箭满弓,就这样,马飞奔着,姬良臣的箭激射着,被射中的猎物不知凡几,直到马儿气喘吁吁,姬良臣才下了马,筋疲力尽地靠坐在树下,合了眼。
  耳畔却响起了脚步声。
  姬良臣即刻睁了眼,不远处一人,素衣曳地,怀里却抱着一只腿部受伤的鹿,衣袖上沾了深色血污,正朝他走来。
  还未走近,却听那人道:“你很累吗?”声音是温和的,没等他答又道:“不过,这样的发泄方法却是不对。”
  姬良臣知来人无恶意,却仍未应。那人也不以为杵接着道:“这只鹿该是你的责任。”
  “我的责任?”
  “你既射出了箭,就该结束它的生命,可却没有。更何况现在它肚子里还有小鹿。我愿帮你舒缓情绪,却不知你愿不愿负了该负的责任?”
  姬良臣心里暗自奇怪,却点头。
  只见,那人放下鹿,侧身取出一只通体翠绿,又晶莹剔透的萧,白皙修长的指扶上了洞萧孔,一曲《醉太平》(又名《平湖秋月》)婉转倾泻而出。意境阔大,酣畅淋漓,又明媚舒缓,仿佛可以看到氤氲着水气的碧蓝平湖,锦鳞游泳,绿柳拂面,俄而,清风起,吹皱了一池春水,吹淡了风中弥漫的情绪,也吹散了胸中沉疴的块垒。
  一只洞箫曲《醉太平》,没有多么出神入化的技法,也谈不上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天籁,只是刚刚好迎合了姬良臣此时此刻的心境,刚刚好理解了,刚刚好触动了,所以,刚刚好沉醉了。
  良久,姬良臣从沉醉中醒来,起身,走向那人,道:“请问阁下名字是?”
  那人,笑了,如沐春风,道:“苏沂,苏杭的苏,沂水的沂。”
  那一年,姬良臣十七岁,苏沂十六岁,初遇。
  ......
  马车里的姬良臣悠悠转醒,甫一睁眼,茫然间,不知身在何处,思绪还回荡在那年暮春。这是在苏沂离开盛荆后,这么多年第一次梦到他,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面对了呢?
  挑起车窗的竹帘,阳光射进来,时间的沙漏也不过流过一刻钟。还真是午梦千山,窗阴一箭啊。
  马车外,苏雩手里拿着姬良臣递过来的包裹,轻轻笑了。
 
 
第5章 栈道明度
  是夜,月色不明,星星很稀。
  白色身影,脚步轻盈地跃上铁索桥,刚走几步,被身后的姬良臣叫住:“等一下,忘了问你,那字条‘有因有果 因既是果’是你写的吧,意思呢?”
  苏雩头也不回,继续走,“就表面意思,没什么深意,我随便写的,不是所有事都像你想的那样复杂。回去吧。”
  “好吧,那,阿雩,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苏雩摆摆手,身影很快消失在月色中。
  回到清城军营,姬良臣闲闲地躺在木制的长条躺椅上,无所事事,叫来了秦字。
  “秦字啊,看来你国主我这次没白来,总算是知道了原来守城这么寂寞啊,这些将军士兵还真是辛苦。回去,你记得提醒我给他们涨俸禄啊。”
  秦字点头称是,站在一边。
  “嗯,真辛苦,看这条件艰苦的,躺椅硬的...”说着还晃了晃,身下的躺椅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秦字仍默默地站着。
  “哎,你国主我想回虞城了,想虞城的桂花糕了,我暖暖软软的床啊......”姬良臣陷入了无限的幻想中。
  秦字终于还是应了:“国主,这是在打仗。”
  “哎哎,国主知道,我就是想想,望梅止渴嘛。你想不想浩仁啊,我倒是想他了,还是他逗着有意思。不然,我把他给你叫来吧。”
  “国主,别开玩笑了,还是快些打完仗,便可回去了。”
  “说的也是,那你把那什么将军叫来,吩咐他今晚去偷袭敌方军营。”
  “国主,是李将军,请认真些,怎能连大将军名字都记不住。”
  “怎么会记不住,就是猛地没想起来,诶,还是吩咐你吧,你也是将军,我们还比较熟。你今夜就直接带一千人马,渡过清江,先给齐越一个下马威。”
  “姬国主,齐越人总马超过我们一倍,现下关键的是如何守城,不是挑衅。只带一千人,对上万人,还下马威呢?不被齐越吞了那才是奇迹。”秦字不由加重了语气,出于一个军人的责任,怎能由着姬良臣随意指挥,何况姬良臣并未带兵打过仗。
  “哎,别置气嘛,听我仔细说嘛,我说的是偷袭,是偷偷的,出其不意的,又不是让你们光明正大的较量。况且,打一下,就赶紧跑,仅仅是个序幕,用不着拼命。只是给齐越一个出兵的理由,齐越抓不住机会怎肯白白地来撞我们坚固的城墙。必是要给他们一个出兵的理由,不然,这样僵持下去该打到猴年马月啊。”
  “可是,这样齐越攻过来,我们兵力根本不是齐越的对手。”
  “我知道,不过,做什么事都是有风险的,关键在于我们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既然,好不容易来一次,自然不是仅仅守住清城就够了。你从虞城带来的军队中挑一千轻兵,要身手绝对好的,过了子夜时分,随便找齐越一个小的军营集中袭击,只要得手立即撤退。”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地形图,摊在一旁的木桌上继续道:“这是清江两岸最详细的地形图,按着这条路撤退,万无一失。”
  秦字也向前查看地形,不禁吃惊:“国主,如何有如此详细的地形图。”
  “一个人送的。”姬良臣在晴雪村时没接受苏雩给的齐越军事防御图,却被苏雩硬塞了这地形图,同样不知真假,不过,这个倒是可以试一试。
  “送的?”秦字疑惑。
  “嗯,不过,凭小秦的功夫,无论如何都是能安全无虞回来吧。并且,我是盛荆的国主,帝王之学没学多少,行军打仗排兵布阵其实倒是学了不少。”姬良臣说着,语气不禁有些讽刺。
  秦字没注意,接道:“那即使能够顺利回来,那之后呢?”
  “回来后,即刻把铁索桥毁了。”
  “啊!”秦字哑然,这是盛荆齐越唯一的通道,然后呢,以后的仗该如何打,这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甚至是胡闹。
  “没关系,齐越会修的,说不定还会多修几条。”姬良臣十分笃定。
  “国主如何知道?”
  姬良臣十分自信的笑了,却道:“猜的啊!”
  秦字默默地退出去,开始整兵,兵都是从虞城带来的,十分熟悉,倒不难挑选。不过,希望他们的国主没猜错才好。
  次日,清晨,太阳羞羞答答拨开云,安抚着清江两岸都甚是凝重的气氛。
  清城里,姬良臣却仍旧没有一丝紧张感,在房檐下挂了藤条,架了长椅,做了个简易秋千,躺在上面晃荡,整个人悠闲的仿佛沉醉在这暮春的暖阳里,不过,隐在发丝下古井般的双眸却有些凝重。
  看到秦字回来,面上是难掩的疲倦之色,立即起身相迎,道:“小秦,辛苦啦,可还顺利。”
  “国主所指路线十分巧妙,很快便甩开了追兵,仅有少数几个受了伤,安排在后面军营休息。”
  “好,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秦字却迟疑道:“国主,接下来呢?”
  “我们就好吃好喝地等着吧,等齐越把桥修好了再说。”
  “可修好后,我们便没有退路了,不提前做准备吗?”
  “无妨,到时再说,快去休息,难道,你想累瘦了,回去好让浩仁心疼吗?”
  秦字无话默默转身。
  姬良臣笑,还是浩仁好用。想着,又悠闲地躺在秋千上,眼眸中持续一夜的凝重之色散去。碧蓝长空,如絮白云,倒影在墨眸中,越发沉静,越发深不可测。看来,苏雩给的地形图应是真的。苏雩,我可以相信你吗?
  如姬良臣所料,齐越开始重修清江上的铁索桥,毁一座桥,或炸毁,或切断,片刻时间就够了。然重修一座桥,却没那么简单,架椽子,上铆钉,固定铁索,敲敲打打,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姬良臣在清城也休息了够。
  时间,也从暮春转到了初夏,不过,清江沿岸到仍是清清爽爽的。尤其是夜里,蟋蟀虫鸣,蛙声朗朗,圆月高挂,姬良臣坐在房檐下的秋千上望月怀远,不,准确来说是怀念他寝殿暖暖软软的床,这儿的床好硬。
  清风徐来,一只雀惊起,飞向天空,影子映在明月上,姬良臣很自然的想到那首诗,便道:“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未念完,围墙上,白影一闪,苏雩便站在了他面前,打断他道:“别装模作样了。”
  “我正想,铁索桥今天已然竣工,阿雩会不会来呢?你便来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呢?”姬良臣玩笑道。
  “自然,自然是心有灵犀,若不是阿臣需要我,我便不来了。”苏雩表情清冷,语气认真。
  姬良臣讪讪一笑,以后还是不开这人玩笑了,似乎会认真,所以转移话题:“那我可否先问阿雩一个问题?”
  “问便问吧,不过,我先声明一点,你以后对我可以直接一些,不必那么费劲,我也懒得应付你那些像官场之人的弯弯绕绕。这样,我们都轻松些。”
  姬良臣暗叹,自己也不想那么费劲说话,便道:“如此更好,那我就直接问,阿雩是如何躲过齐穆将军的眼线,离开齐越军营的?我想,凭借齐越王对你的信任,还不足以有如此大的人身自由。”
  “越凌傲自然是不信任我,但是,在齐越边境却是齐穆将军说了算,而齐穆是我的人。”
  姬良臣这下乐了,“那我们为何还要一战。”
  “齐穆是我的人不错,你若想赢这一仗自是容易,我直接命令他便可,但,你若是想他以后成为你的剑刃,为你所用,最好还是赢了他,让他臣服。所以,暂时不要寄希望于我。”
  “噢,那阿雩,可是要隔岸观火了。”
  “是,我也想看看你值不值得我帮,值不值得我费心思。”
  “那阿雩你又如何确定我想要你的帮助,还能够信任你。”
  “之前,你的确是不信我,也不敢信我。不过,从你派人去偷袭,用一千精兵试探我的诚意,我便知道,你想要我的帮助。结果如何呢?在下值不值得相信?不过,无论如何,我倒是十分看重阿臣呢!所以,这段时间我会留下。”
  “在今晚之前我还是有几分怀疑,不过,现在,我选择相信,况且,你人还在这儿,我如何不信,所以,也希望你的手下不要让我失望。”
  “自是会让你满意。”言罢,挨着姬良臣,也坐在秋千长椅上,还十分惬意地靠在椅背上。
  姬良臣反倒有些不自在了,往旁边靠了靠。
  这么大动作,苏雩岂会没注意到,道:“这么怕我?那天晚上说的话是骗你的,我岂会去抢哥哥喜欢的人,并且,谁跟你说我喜欢男人。”
  姬良臣有些尴尬,却还是笑道:“我发现,阿雩还真不是一般喜欢说谎呢!”
  “我也只在小事上撒撒谎,找找乐趣罢了。不过,我也发现,阿臣还真不是一般爱笑,无论何种境况都能笑得如沐春风。”说着探出身子,还凑近了些。月光洒在姬良臣脸上,仔细了看,五官都极是完美,仿佛是一刀刀细细雕刻出来的稀世珍品,又像一笔笔慢慢描画的倾世画卷。而这样的完美却被遮盖在那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的笑脸之下。
  姬良臣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热气。还没想好该如何回答,耳边声音又起:“阿臣,你长得还真是...精致啊!”声音响起的同时,下巴也被抬起,正对上苏雩清潭般的眸子。
  这下,姬良臣还没想,直接卡壳。
  秦字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秋千长椅上,他那整天老不正经的国主脸上挂着笑却僵硬着,下巴被一位一袭白衣气质清冷的青年轻轻挑起,那场景要多唯美便有多唯美,那氛围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即使冷漠如秦字,也不免有些感动:他们国主是终于要花开二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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