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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败垂成(近代现代)——初禾/欲雪饮杯

时间:2018-09-06 09:07:23  作者:初禾/欲雪饮杯
  他怅然地点点头,想要看着肖衢,肖衢的手却将将挡住了他的眼睛。
  让我再看看你好不好。他难过得发抖,手指不经意间紧紧搅在一起。
  阻拦视线的手突然放开,他还未反应过来,手背已经被握住。
  “难受就睡一会儿。”肖衢说:“医院很快就到了。”
  他不想闭眼,更不想睡觉,只想看着肖衢。
  “为什么老盯着我?”肖衢问。
  喜欢你。他在心里说。
  肖衢的拇指摩挲着他的下巴,还力道很轻地往上抬了抬,“成顷。”
  他早就适应了这个名字,此时却失落得目光一黯。
  多想再听听“盛羽”。
  大约因为那藏着掖着的爱慕,当年他总觉得,肖衢叫他的名字时,比别人叫得好听。
  轻快,音尾一飘,带着几分笑意。
  肖衢在唤了这一声之后,便看向窗外,似乎欲言又止,唯有手还时不时在他下巴上捏一捏,就像随意地逗弄自己生病的宠物。
  医院人行匆匆,一刻不停地上演着生老病死。但盛羽不用与那些愁眉苦脸的病人和家属一同等待医生,肖衢抱着他,直接去了VIP诊厅。
  如他所料,最好的检测设备也无法发现他身体的异常。
  医院是最讲究科学的地方,身体排斥灵魂却不能用科学来解释。
  说到底,他还存在着,便是最不科学的事。
  他被安排去了单独的病房,肖衢站在病床边,目光带着几许探寻。
  他心脏跳得有点快,轻声道:“肖先生,我没事,可能睡一觉就好了。”
  也可能睡一觉就醒不来了。
  肖衢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过了许久,突然说:“盛羽。”
  这一声低沉喑哑的呼唤,令他浑身的血陡然凝固。他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肖衢,寒意与炽烈在胸中冲撞激荡,太阳穴忽然尖锐地刺痛起来。
  “盛羽。”肖衢看着他,眉间有极深的怀念与悲恸,“他是我最爱的人。我与他一同长大,却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也没能让他知道我爱他。”
  被子下的腿脚木得没了知觉,好像灵魂、意识已经无法控制身体。他僵得像一尊雕塑,唯有眼中闪烁着泪。
  根本没有想到,肖衢会突然叫他的名字,会突然说这番话。
  当听到第一声“盛羽”时,他以为肖衢认出了他,恐惧又欢喜,那种极端的撕裂情绪拉扯着他的四肢百骸。
  而下一声,他便明白,肖衢并没有认出他,只是向现在的他——成顷——讲述一个叫做“盛羽”的故人。
  能亲耳听到“他是我最爱的人”,即便现在就死去,也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肖衢的声音有些远,断断续续地说着往事。他闭上眼,清晰地看到了十七八岁时的一幕幕。
  那时的他与肖衢都那么年轻,他满眼是肖衢,却不知道肖衢的眼里,也只他一人。
  “你那天听到的没错。”肖衢继续道:“你与他不像,从性格到外表,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但很奇怪,每当与你在一起时,我都能感到,他还陪在我身边。”
  “他离开我已经有八年,我试过放下他,但做不到。将你从花拾带回家,是因为你能够给我‘他还在’的错觉。”
  “我……的确是把你当做了他的替身。”
  盛羽心中大恸,却不因自己。
  当年大院里的孩子个个崇尚武力,肖衢也是暴力分子之一。每次与人起冲突,他总是拼了命地保护肖衢,宁愿自己头破血流,也不要肖衢受到伤害。
  而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肖衢沉浸在他给予的痛楚中,毫无办法。
  “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像爱他一样爱其他人了。”肖衢深呼吸一口气,眼眶泛红,明显是失态了,“如果你愿意留下来,你的生活全由我负责。如果这让你感到不快,想要离开,我不会为难你。”
  也许是回光返照,与肖衢长谈之后,盛羽浑身的剧痛稍稍减轻,感官似乎也没有继续退化。
  下午阳光灿烂,护士推着他去草坪上晒太阳。
  这几天肖衢每晚都来,不会待太长,只是喂他喝粥,陪他去楼下转一转,向医生询问他的情况。
  医院见过无数疑难杂症,其中很多都需要时间进行深度观察,所以倒也不慌张。
  一转眼,肖衢的生日到了。
  管家说,肖先生这些年从来不过生日。一年到头,肖宅只有两天特殊——那个人的生日与忌日。
  “我想陪他过。”说出这句话时,他心尖都在颤抖。
  管家不敢自作主张,连忙找来医生。
  医生反复检查,确定出院一天没有问题,管家这才吩咐家里做准备。
  他能察觉到,九天以来,今日是自己状态最好的一天,连视野都清晰不少。
  这样的话,就能好好再看一看肖衢了。
  入夜,肖衢晚归,看到了穿着军礼服的他。
  他走了过去,环住肖衢的腰,轻声笑:“肖先生,生日快乐。”
  是绵长而温存的一夜,疼痛与欢喜并存,连疼痛也有了甜蜜的滋味。
  睡下前,肖衢揽过他,吻了吻他的额头。
  黑暗中,盛羽若有所感地惊醒,茫然地坐起身来。过了许久,才从四肢传来的麻意中意识到,自己就要离开了。
  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身,看着沉睡的肖衢。
  不清的视野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眼睛酸胀得难受,赶在眼泪滑落之前,悄声靠近,俯身在肖衢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是他的初吻,也是吻别。
  “再见。”他无声地说:“我爱你。”
 
 
第19章 
  八年了,肖衢终于在梦里见到了盛羽。
  他早已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对盛羽动了感情,清晰的梦境给了他答案。
  他与盛羽出生在同一个大院里,打从记事起,就很少分开。盛羽住在隔壁小楼,小时候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子,长得可爱不说,性格还有些软萌,见人就笑,一对眼睛亮亮的,特别喜欢跟长辈或者哥哥姐姐要零食吃,与长大后那个嚣张顽劣的家伙简直判若两人。
  他与盛羽的第一次产生交集,就是因为零食。
  那日他与母亲一同回家,手上提着装满零食的口袋,路上遇到了挂着口水兜的盛羽。
  盛羽跑过来,咧嘴冲他笑,毫不害羞,指着他的零食说:“哥哥!”
  他愣了,抬头看母亲。
  母亲笑着从他手里拿过口袋,打开递到盛羽面前,“小羽想吃什么?自己挑。”
  盛羽伸手就要拿,他连忙挡住,有些愤怒:“这是我的零食!”
  盛羽睁着漂亮的眼睛,无辜地看他:“可是,可是我已经叫你哥哥了呀!”
  他用力打开盛羽的手,喝道:“我不是你哥哥!这也不是你的零食!”
  盛羽愣了一秒,摸着被打红的手背,瘪了瘪嘴。
  母亲连忙打圆场,拿出一袋果冻放在盛羽手里,“小羽乖,不哭啊,小衢不懂事,出手没轻重,打痛了没?”
  盛羽看看怀中的果冻,突然笑了,当场来了个90度鞠躬,声音甜甜的:“谢谢阿姨!谢谢哥哥!”
  他眼睁睁看着盛羽拿走了自己最喜欢的果冻,愤愤地拉母亲的裙子,“妈妈!那是我的果冻!”
  母亲将剩下的零食还给他,温柔地安抚,“一袋果冻而已,小羽喜欢,你就给他吧,妈妈明天再给你买。”
  被哄了一下午,他才知道,隔壁的盛羽是个“好吃狗”,没事就在外面晃来晃去,看到谁拿着零食,就笑嘻嘻地扑上去。以前有大一点的孩子逗盛羽,将零食举得老高,“叫哥哥才给吃。”盛羽一蹦一跳,连声喊道:“哥哥!哥哥!”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后来每次有零食,都让盛羽先叫“哥哥”或者“姐姐”。久而久之,盛羽养成了习惯,想吃零食就喊“哥哥”,喊了“哥哥”就有零食吃。
  “男孩子怎么能这样?”他还没消气。
  母亲又说,盛羽挺可怜的,盛家家教很严,盛羽没有妈妈,父亲严肃刻板,以部队管理军人的模式养儿子,家里从来不准备零食。
  “这么可怜啊?”
  “是啊,所以你以后见着小羽了,要对他好点,零食而已,没了妈妈还可以给你买。”
  被母亲说服后,他开始注意盛羽。渐渐发现盛羽真的很可怜,清早起来跑步,中午太阳那么烈,还被罚站军姿,晚上盛家时常传出哭闹声,一听就是盛羽正在挨打。
  也许小男子汉对弱者的保护欲总是格外强,自从认定盛羽可怜后,他就成了盛羽的零食供应者。肖家父母虽然不像盛家那样严厉,但也不会大手大脚地给小孩子零花钱。他把所有零花钱,连同压岁钱都拿了出来,天天给盛羽买零食,还偷偷摸摸带盛羽去吃肯德基。
  最初,盛羽每拿一样零食,就跟他鞠躬,说“谢谢哥哥”。后来大概是熟了,“哥哥”就不喊了。
  但过了很多年,他还是记得那时候盛羽脆生生的“哥哥”。
  青春期的盛羽成了整个大院最叛逆的人。白嫩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五官长开,软萌感消逝无踪,眉眼间皆是桀骜不驯,身子劲痩,力量惊人,腹肌如同精工雕琢,打起架来出手凶悍,几乎找不到对手。
  那样的盛羽,占领着他的所有注意。
  还不到16岁,他就明白自己喜欢上了盛羽。别说在那个年代,就是今时今日,也算彻头彻尾的早恋。
  早恋的对象还是一位同性。
  十来岁的男孩,表达喜欢的方式各有各的蹩脚。总结起来无非是——我喜欢你,我就要欺负你。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找到满满的存在感。
  他却要自认“成熟”一些,很少欺负盛羽,害怕被盛羽、旁人发现自己的心思,于是总是在盛羽跟前提另一个人。
  “沈棹真可爱。”
  “沈棹好像考了他们班第一。”
  “沈棹过来了,哎你又臭脸,你看看人家沈棹就从来不黑脸。”
  说着,还扯了扯盛羽的唇角。
  有段时间盛羽老是躲着他,一副懒得跟他说话的模样,只有他跟人约了架,盛羽才会中途杀到。
  18岁时,盛羽选择了入伍,而他选择了念书。
  他没有跟盛羽告白,也不知道盛羽是如何看待自己,但早已摸清内心——他要盛羽,这辈子只要盛羽。
  为了将来跟盛羽在一起,他不能像盛羽那样从军,必须走一条不受父辈控制的路,从家里完全独立出来。
  他要成为盛羽最坚强的支撑。
  可是盛羽没能等到那一天。
  噩耗传来时,他在大洋彼岸因悲恸昏迷,头部由于撞击而受伤,赶回国时盛羽已经下葬。
  即便没有下葬,他也无法送盛羽最后一程。
  秦黎说,盛羽被炸得支离破碎,血肉残片根本拼凑不出一具完整的身体。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被家人送进了精神病院。
  当年年纪小,很多事情看不透,他用沈棹蹩脚地骗盛羽,盛羽也从来不曾向他袒露心迹。
  那时候他猜不出盛羽的心思,不知道盛羽是否喜欢自己。而一腔倾慕亦有遮掩不住的时候,他告诉了自己最铁的兄弟秦黎。
  21岁时秦黎发来一张盛羽的照片,被他洗印出来放进相框,当做珍宝。
  这一放,就是漫长的九年。
  过去不知盛羽心中所想,年岁渐长,回忆盛羽当时的言行,才幡然明白,盛羽那些别扭的逃避下,藏着深深的眷恋。
  时至今日,他早已明白自己是被盛羽爱着的。但盛羽无法像他一样成长为成熟的男人,他的心思,盛羽至死也不知道。
  他时常想,如果能梦见盛羽,一定要说出那三个字,可盛羽从来不到他梦里来。
  看到盛羽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却仍旧颤抖地伸出手,想要将盛羽拉进怀里。
  可他还没来得及将迟来的告白宣之于口,盛羽已经吻住了他的唇。
  他听见盛羽说:“再见,我爱你。”
  然后在他怀里渐渐变得模糊,最终消散无踪。
  他茫然地站在灰暗的天地间,许久,苦笑着勾起唇。
  上扬的唇角被滑落的泪水亲吻,他重重跪地,无声痛哭。
  原来八年后在梦里的重逢,是为了一场郑重的道别。
 
 
第20章 尾声
  在成顷无故昏迷的第三天,医院终于查出了他的病因——重症预后综合征。
  他始终没有醒来,生命体征却一直是稳定的。
  肖衢给他安排了最专业的护理团队,却很少亲自去看他,也再未去过花拾。
  热闹了一个月的别墅再次冷清下去,肖衢支走了管家与侍者,偶尔去待上一晚上,试图再次在主卧里梦见盛羽。
  但总是长夜无梦,安睡到天明。
  那日醒来,他头痛欲裂,一抬手,竟然抹了满手的泪。梦里的情绪撞进现实,心像被撕裂成千万片,随着盛羽的消逝而跌落无踪。
  盛羽终于来见他了,告诉他“我爱你”,告诉他“再见”。
  八年前他们来不及说爱,也来不及道别,如今一切都画上了休止符。
  他从床上起身,摇摇欲坠,几乎没注意到睡在一旁的成顷。这个梦预示着结束,明明是与过往无异的早晨,有什么东西却不一样了。
  推门离开之前,他看了看成顷,心跳忽地一滞,怅然若失之感铺天盖地般袭来。
  那种熟悉的、亲昵的、怀念的感觉没有了,正在安睡的青年精致漂亮,苍白得恰到好处,于他而言,却只是一个寻常的陌生人。
  他没有试着叫醒成顷,看了看挂着的军礼服,几乎是以逃离的方式离开别墅。
  一整日,都过得心不在焉,直到管家打来电话,惊慌失措地说:“肖先生,成少爷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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