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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烨看着好笑得很，他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却差点绊了一跤，低头一看，踩着颗没吃完的小野枣，野枣上留下一排很细密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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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按顺序就坐，眼神全部聚集在空荡荡的圆桌上。
“看来昨晚没死人，”叶天说，他用故意挤兑的语气对顾烨说：“这次也没尸体手指让你转了，怎么办？谁先发言？”
顾烨说：“公平一点，黑白配玩过吗？”
大家点头说玩过，然后一致同意用这种幼儿园的方式来决定生死攸关的发言顺序。
第一轮，所有人出黑，只有顾烨出了白。
发言由顾烨开始，顺时针进行。
小丁狂笑，说：“顾烨，你这什么人品！”
顾烨没笑，反而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他是第一个发言……
顾烨已经脑海中推演了可能出现的所有情况。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他是预言家，小丁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女巫，谭林上一夜说自己也是能力者，那么可以推算为猎人或女巫；叶天、程濛和孟小凡都说自己是平民，然而杰克斯是平民走的，他们三个中至少有一个在撒谎。叶天已经验过，不是；所以狼就在程濛和孟小凡之中。如果这一轮没有将真正的狼投出去，那么场上就只剩下一个平民，狼夜里直接干掉叶天，他们就输了，所以这一局极其关键，关乎生死。
到底是谁？
孟小凡、程濛，他俩到底谁是狼？
顾烨看着程濛和孟小凡，程濛表情忧郁，似乎两天没有睡好觉，眼袋很重，唇色发白；孟小凡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十来岁的半大小孩，头顶挚爱偶像的鹿皮帽没有戴正。
是谁呢？到底是谁？
顾烨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炸开了，他分不清楚。
他拼命回想两人的发言。
“我是村民。”
“我是村民，”
“我什么都不知道……”
车轱辘套话来来回回，什么信息也没有。
最后顾烨决定暂时不冒太大的风险，而是采用迷惑的方式，误导狼人分辨场上玩家身份。
他发言道：“很显然，狼人昨晚杀的是我，我被女巫救了。现在我要说一点，希望场上的好人一定要听我说。昨晚我没有验出狼，我验的是叶天，他是好人，所以狼就在其他人中间。但是我希望这个时候村民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能力者也不要，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迷惑狼人。我的发言结束了。”
顾烨之后便是小丁，小丁挠了挠脑袋，似乎在认真思考顾烨的发言，他简单的大脑并不太理解顾烨的逻辑，但他信任顾烨，昨晚是他救的顾烨，顾烨是真正的预言家。小丁说：“我是村民，我一直以为叶天是狼，但预言家验过，原来不是，那么这一轮我不投叶天，我会听后面的玩家发言，然后判断。”
小丁之后便是程濛，程濛说：“虽然我一直说自己是村民，什么也不知道；其实我是女巫，昨晚是我救的顾烨，我还有一瓶毒药没有用，如果我们这一轮没有将真正的狼人投出去了，那么下一夜我可以用毒药毒死他，我们的赢面还是很大的。现在场上一共有三个能力者，两个村民，这一轮村民被投出去就会很危险，请村民好好发言。”
接下来是孟小凡，孟小凡抬了抬鹿皮帽，说：“我是村民，但是我对程濛的身份保留意见，预言家之前已经说了这一轮好人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份，如果她是真女巫，那为什么会亮身份？我觉得她想诈真女巫，然后排算出剩下的村民，所以请真女巫不要上当。”
孟小凡刚说完，叶天马上说：“不，我觉得你才是有问题的那个人。很明显，程濛跳女巫是为了给女巫挡刀，而你却泼他脏水，现在我很怀疑你。”
“你什么意思？”孟小凡冷冷道。
叶天说：“程濛只是在为女巫挡刀，而你才在帮狼排查能力者。”
孟小凡苍白的脸开始充血，“叶天，你诬蔑我，我不是狼，我再说一次，我不是狼，我是村民，如果这一轮将我投出去了，那么场上就只有一位村民了，只要他身份暴露，下一轮我们就死定了，你懂不懂我意思，你这个大傻逼！”
“死小萝卜头，”叶天说道：“你跟了我两天，没想到你藏得这么深！你自己听你自己的发言，你明明知道场上只有两个村民，身份不能暴露，你还强调你是，太明显了，你就是狼。”
程濛带着哭腔道：“别吵架了，我求求你们别吵架了，现在场上的人越来越少，我真的好怕你们吵架。”
小丁连忙安慰程濛，凶叶天和孟小凡道：“你俩兔崽子再吵架，我管你是不是狼，打你个屁股朝天！”
顾烨被他们吵得头大，说：“谭林，该你了。”
大家都有点怵谭林，于是不闹了。
谭林点点头，说：“第一轮我说自己是能力者，我其实是女巫，第一晚死的是刘伟，问我救不救人，我没救，第二晚死的是顾烨，我用了解药。这一轮我怀疑程濛、小丁和孟小凡。”
小丁道：“你怀疑我？！我还怀疑你呢！你知不知道……”小丁差点说飘了嘴，好在在最后一刻把持住了。他硬将后面一句“我特么才是女巫”给咽了下去，愤愤改为：“我特么是村民，谁敢投我，我现在就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我现在捋一捋，”叶天说：“谭林和程濛互跳女巫，孟小凡说自己是村民，他们之中必然有一个真村民，一个真女巫，一个真狼，投票吧，狼就在他们三个之中，而我投孟小凡。”
“那我也投孟小凡。”程濛飞快地说。
“你们呢？”叶天有些不耐烦道：“赶紧投吧，好早点结束。”
小丁投孟小凡，谭林投孟小凡，只剩顾烨了，而他迟迟不肯举手。
是孟小凡吗？
顾烨的大脑迅速运算着，他审查着孟小凡的脸，这不是一张撒谎的脸，带着眼泪，无比恐惧。
“不投吗？”程濛问。
叶天道：“他投不投都没有意义了，已经过半数。”
孟小凡怔怔地看着大家，“你们，这一轮你们真的要杀我？”
叶天起身缓缓向孟小凡走去，“你也别太难过，虽然有点痛，但……这只是一个游戏。”
大家比第一次熟练了很多，没有一句反对的声音。
孟小凡知道自己是躲不过的，他的身体开始颤抖，“我……我不想死……求你们了，我不想死。”
“不可以，”叶天已经抓住了孟小凡的手腕。
顾烨低声：“对不起，”他是发自内心的，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别的办法。
孟小凡吸了吸鼻子，说：“求求你们，真的，别这样对我。”他跪倒在地，低声道：“这个游戏没你们想到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孟小凡猛然抬头，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看向顾烨，“昨天夜里，我看见杰克斯了。”
第12章
“杰克斯？”
听到这个名字，顾烨只觉得一股凉气顺着他的脊梁骨升了上来。
“杰克斯？可他不是死了吗？”叶天替他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我知道，”孟小凡说：“我亲眼看见他尸体，难道我会忘吗？可是我看见他了，真的，就在昨天夜里。”
“昨天夜里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为什么我什么也没看见？”叶天质问道，他扭头对其他选手说：“我看这小子就是害怕了，所以胡编了一个瞎话，好让我们放他一条命。”
“我没有骗你！”孟小凡大声道，“就在我跟你遇见之前，我看见杰克斯一个人在森林里跳来跳去，我以为我看错了，但是我想我没有。”
“为什么你昨天不跟我说？而是现在才说？”叶天逼问。
“因为，因为我害怕！”
叶天微怔，趁这个机会，孟小凡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往森林深处跑去。
有了刘伟上次的失败经验，孟小凡这次逃跑的路线更加的隐蔽，他专门往树多的地方钻，他个子稍小，顶着一头鹿皮帽，一眨眼便混进枯枝叶里看不见。
大家赶紧找人，天越来越亮，头顶上一轮白日，照得所有人汗流浃背。
这次大家不敢分散，一起进入黑森林，叶天走在最前面，程濛和小丁走中间，顾烨和谭林断后。森林越来越深，树木越来越茂密，明明外面是青天白日，但顾烨却觉得视线越来越暗，几乎要看不清脚下的藤蔓。
突然，顾烨觉得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有点软，他立刻停了下来，心开始怦怦乱跳，他下意识地往最不好的方向想，勉强压忍住内心的恐惧，“谭林，”
谭林回头看他，顾烨说：“我好像踩到了东西。”
谭林走了过去，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陡然停住。
顾烨可以看见谭林脸色微变，坚毅的下颚猛然收紧，谭林向他伸出手，低声说：“别看，慢慢走开。”顾烨抓住谭林的手腕，缓缓挪开脚。
走在前面的叶天和小丁注意到他们掉队，猜到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特意折了回来，一看见顾烨脚下的东西，立刻脸色惨白，小丁直接崩了两丈高，道：“我的娘哟！太特么恶心了。”
顾烨又动了一步，感觉自己终于踩在坚实的平地上，然后他低头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来他刚刚踩在了杰克斯生真菌的脸上。
杰克斯的身体埋在土里，半边脸露了出来，眼睛睁得滚圆，高加索人骨骼分明的面庞此时像骷髅一样可怖，他半张着嘴，肥大的菌菇从他的口腔和眼眶里生长出来。
顾烨腿一软了，蹲在地上干呕。
没有人敢再上前一步，叶天站在原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杰克斯第一夜就已经死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烨摇摇头，这个问题除了杰克斯自己，可能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答案。
稍缓一些后，顾烨大着胆子开始审视杰克斯的尸体。
他并没有法医或者刑警的知识背景，但根据他多年刷美剧的经验判断，菌菇绝不是自己从刘伟脸上生长出来，而是被人特意嫁接进去。
“这怎么可能？”顾烨喃喃自语。
他想不明白了，究竟是什么人对杰克斯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他用手拨开了覆在他上半身的杂草，杰克斯的手臂曲在胸前，本来空荡的腹部此时被真菌填满。
太多问题在顾烨的脑海里盘旋，他不敢细想，突然顾烨一个激灵，脑内雷声大作，“孟小凡说，他看见杰克斯的时候，杰克斯是跳着的？”
“是的，”叶天想了半晌，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跳着？难道杰克斯成了僵尸？”小丁说，“外国僵尸，有点新鲜。”
“或许不是。”顾烨继续清理杰克斯身上的杂草和枝叶，杰克斯的下半身被埋进了土里，谭林蹲了下来，徒手和顾烨一起挖。
尸体渐渐显露出来。程濛捂住了鼻子，跟小丁抱怨道：“好难闻。”
小丁没有说话，随意拍了拍程濛，继续聚精会神地看着顾烨和谭林将杰克斯下半边的身体从泥土里挖了出来。
“他的腿，”叶天指着地上的尸体惊呼道：“他的腿没了！”
杰克斯的尸体左腿消失了……
孟小凡说杰克斯一跳一跳，不是因为他变成了僵尸，而是因为他只有一条腿。
“他的腿上哪儿去了！？”叶天几乎濒临奔溃的边缘。
腿，小腿，八人白骨，这一串关联词清晰的在顾烨脑子里连成一条线。
他想他知道杰克斯的腿在什么地方。
他和谭林对视一眼，谭林对他点了点头。
顾烨道：“我想我知道他的腿在哪里。”
顾烨带着大家找回那天的空地。黑森林没有光线，方向极难分辨，顾烨走了一些弯路，才将大家带到。
顾烨环顾四周，停下脚步——“就是这里了。”
小丁觉得这里莫名眼熟，嘟哝道：“诶，这里我来过，这不就是我睡觉的地方吗！”
顾烨没说话，不忍心告诉小丁那个悲惨的消息。他向记忆中的那片草丛走过去，谭林拨开盖在地上的杂草，脸色微变，顾烨走过去一看，果然……然而令人更加意外的是，草丛中八人白骨在此时变成了十个。
如果说前八只是上一批选手的残骸，第九只是杰克斯的，那么这第十只小腿骨，又是谁的呢？
程濛突然尖叫一声，跳进小丁的怀里，“我好害怕！”
小丁本来也怕得要死，被程濛这么一跳，更是浑身打颤，两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道：“嗷嗷，我也好害怕，顾烨，你快想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烨没出声，他需要理清自己的思路。
他闭上眼睛，从他进入这家古怪的医院开始，一幕一幕在他脑海中重建，他们像水中倒影的一轮月亮，只要他一走近，便破碎成星光。
“他在做什么？”叶天问道。
“嘘。”谭林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要说话。”
过了半晌，顾烨突然睁开眼睛——“杰克斯的遗言！”
“遗言？什么遗言？”大家一头雾水。
“第一夜杰克斯手中有遗言——FU.”
第一个亡者带有遗言，然而他们都忽略了，因为那时他们以为这只是游戏。
FU。
F.U.
这两个字母在顾烨的眼前翻滚漂浮着，FU——到底是什么意思？
“Fungin。”
顾烨突然一个激灵，脑海里跳进这个单词，他整个人一怔，自言自语道：“ Fungin,真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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