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副将看了看站在议事厅里,被兔子抱了脚就不再走的一身黑铁铠甲的男人,一个个的赶紧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后,用冰冷眼神俯视脚下兔子的人这才弯腰,把脚背上的小兔子拎了起来。
坐在空荡荡的议事大厅内,看着被放在面前桌上的兔子,鬼面下的人有些走神。
他喜欢许君?
他们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屋内两人的对话他基本都听到了,但最让他震惊的却并不是最后那一句,而是这句。
虽然晋祁确实让他照顾这人,可是就连他自己都发现了,他照顾得似乎有些过了。
可这就是喜欢?
“你知道吗?”鬼面下漆黑的眸子茫然地望向面前的小兔子,他未曾经历过这些,亦无人教他。
被询问,小兔子坐了起来,一本严肃地动动三瓣嘴抖抖小胡子。
鬼面下的人显然没听懂,它往前两步,把脑袋塞鬼面将军的掌心里藏起来,不给看了。
察觉到掌心处细微的动静,看着剩在外面的毛茸茸的短尾巴,那双森冷漆黑的眸子中不由多了几分暖意。
可许君是个男人,如果他喜欢许君,那他喜欢男人?
之前那一夜的记忆瞬间袭来,模糊的经过和印刻到灵魂深处的疼痛让他如置冰窖,寒意不断从四面八方袭来。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随着这一阵寒意袭来的他腹中那翻滚的恶心感。
他脸色煞白地起身,快步向着门外而去,寻了个偏僻的地方吐了个痛快,直吐出苦水都干呕不止。
第13章 你为什么要戴面具?
直到再也吐不出东西来,他脸色煞白地回了房,把自己狠狠洗了个干净后,才总算是抑制了几分心中的厌恶情绪。
洗完了澡,他躺到床上正闭目养神,面具上便传来一阵骚动,被他拎回来的那兔子伸长了腿趴在了他的面具上。
六、七月的天气,寒铁的面具格外的冰凉。
他想把兔子放到旁边,可半眯的眼看到面前毛绒绒的肚子后,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外一张脸。
兴许他对他的照顾只是照顾,谁让那人总是一副乖巧好欺的模样,让人放心不下。
念着那人,不知何时他悠悠睡去,难得的这一夜他没做那噩梦。
再次清醒时,他是被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将军,不好了,你快起来,出事了……”门外陶驰的声音传来。
“出什么事了?”
“那家伙跑去逮人了!”
鬼面下的人眉头轻皱,谁?
“就是那家伙,许君!”陶驰顾不得其它,大吼道:“我刚得到消息,那家伙听说那群土匪在城里,就带着人过去抓人了。”
那群家伙全部都是亡命之徒,而且他们出门从来不会单枪匹马,许君过去那根本就是找死!
不及多想,鬼面将军立刻冲出门去,他一颗心高高悬起,掌心甚至溢出几分薄汗。那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紧张与害怕,即使他单枪匹马面对敌方数万大军,他也未曾如此过。
城中。
天还未亮,许君便带着之前跟着他挖井的那百来个人,悄悄弯着腰鬼祟的在城中走动。
在他们面前不远处的早市上,一群二十来个穿着干练短装的土匪正在买东西,看样子还挺开心。
“你们从旁边过去。”许君蹲在角落,指了指旁边的另外一条小巷。
偷偷摸摸的向前又移动了一段距离后,许君看准了时机出手,让所有人一哄而上把那群人团团围住。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那二十来个土匪惊讶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士兵。
“哈。”其中一个为首的年轻男人笑了,“好多年没见到这架势了。”
男人长相硬朗俊气,虽然一身短装皮肤麦黄,却格外的精神抖擞,面对围堵是不急不缓。
“你们这群家伙,束手就擒吧!”许君站了出来。
“这奶娃儿是谁家的?”年轻男人打量许君,随即大笑,“你断奶了没有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也敢来。”
听了年轻男人的话,旁边的人纷纷笑了起来。
“我听说大榆来了个小账房。”
“那丑八怪手下无人了?”
“丑八怪?”许君皱眉。
“你们那将军啊!”男人笑道:“这都不知道?”
许君皱眉,那天早上他虽然没看清楚面具下那张脸,但是隐约看见的下巴还有侧脸都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我听见过的人说他脸上长满了脓包,怪渗人的。你可要小心,不要让他传染给你,不然你那张脸可就要烂了。”男人放肆大笑。
许君瞪眼,他不相信这人的话,可一想到那满脸脓包的一幕又不禁缩了缩脖子。
“哈哈哈……”见许君似乎被吓到,一群人笑得更加开心。
“给我拿下!”许君下令。
士兵连忙冲了上去,但这群人的功夫显然要远高过于士兵,没多久,他们就冲出一个豁口来。
两群人打在一起,动静很大,得知消息带着人赶过来的陶驰等人远远的就听见了动静。
那二十来个土匪原本还准备继续打,看见这群人,这才转身跑开。
“你们东西掉了。”许君拾起地上的包裹。
那群人回过头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陶驰等人已经到了这边,他们不得不快速离开。
“你没事吧?”看见许君,鬼面下的人立刻冲了过来。
“没事。”许君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把手里的包裹递到了鬼面之前,“我捡到了这个。”
鬼面将军拿过包裹,随手扔到旁边陶驰的怀里。他快步上前捏住许君的肩膀,低吼道:“以后不要做这种事!”如果受伤了怎么办?
许君惊讶地看着面前突然变得超凶的人。
“将军。”陶驰出声。
“不要让自己受伤。”面具之下的人显然也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了。
“将军!”陶驰再叫,他把自己手里翻出的东西递了过去,“玉玺。”
除了鬼面将军,此刻众人早已经注意到了陶驰从包裹中翻出来的东西。
“玉玺怎么会在这里?”众人都惊讶地看向许君。
才被凶了的许君委屈地指着那群土匪逃跑的方向,“他们掉了,我捡到的。”
众人沉默地看着许君。昨天他们才确认了诸葛瑾的身份,现在许君就‘恰好’捡到了玉玺,这种巧合要说没猫腻谁信?
估计什么抓土匪那都是借口,这家伙就是想要找个背锅的人,所谓的抓土匪,就是在甩锅。
众人看着被凶了正委屈的许君,一时之间都被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你说你要甩锅也甩得聪明一点吧,甩得这么明显让他们怎么办?
“收兵。”鬼面之下的人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玉玺。
众人不再说话,纷纷上马。
回去的一路上,众人都不知该如何开口,而被凶了的许君也一直低垂着脑袋不说话,仿佛委屈极了。
回营,众人围于议事大厅。
“玉玺现在捡、咳,拿回来了,将军接下去准备怎么办?”一副将问道。
鬼面之下的人目光幽幽地看着面前的玉玺,包括他在内,众人都曾设想过各种可能性,甚至已经做好了大榆大乱的最坏打算,可如今玉玺就这样被送了回来,这让众人都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同时,更让众人有些琢磨不透的是许君他们到底什么意思?偷了玉玺又自己还回来,就跟闹着玩似的,未免有些太儿戏。
众人均复杂地看着许君,后者却是完全不为所动,依旧是那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
胆大包天偷玉玺,又用如此笨拙的方式还回来,顶着众人的审视还能无动于衷。一时间,众人真的有些弄不明白面前的人,到底是如表面那般单纯无害,还是城府颇深?
众人盯着许君,许君却一直盯着鬼面将军脸上的面具。
“有事?”面具之下的人回头。
“你为什么要戴面具?”许君歪着脑袋试图从面具的边角看见面具下的脸。
“什么?”
“他们说你长得很丑,脸上有脓包。”许君往前凑了凑。
众人嘴角一抽,这家伙胆子倒是不小!
这个问题他们基本都好奇过猜测过,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从来没人敢当面问出口。
“没事做了?”鬼面下的人瞪向旁边那一群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的副将。
被那森冷的目光注视,众人一阵头皮发麻,可他们却并没有离开,而是硬着头皮赖着不走,“秉将军,军中之事已处理完。”
这或许是他们唯一一次看到面具下那张脸的机会,就算接下去要被军法处置,现在也绝不能走!
若是以前他们定然不敢放肆,可现在有个许君在这里,莫名的众人就是相信他定然不会真的生气。
鬼面将军正瞪人,他脸庞就传来一阵骚动,许君已经伸了肉乎乎的手指过来拽住了面具的一角,准备把面具拿下来。
面具刚翘起一角,一只手就按住了面具,鬼面将军惊出一身冷汗,“放手!”
鬼面将军凶神恶煞,许君却半点不怕。
许君紧拽着边角,“就看一下。”
鬼面下的人眼神闪烁,隐隐间透出几分不安与闪躲,这让捕捉到那份局促与恐慌的许君越发好奇,难道他真的长得奇丑无比?
“放开。”鬼面将军把许君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可才掰开这只手,另外一只手又伸了过来,鬼面将军只好把他两只手都紧紧抓在手心里握着。
一直在旁边站着期待着的众人看到这闹作一团的两人,却是一阵头皮发麻。因为他们似乎在那鬼面之下的黑眸中,看到了几分宠溺。
“未俟。”许君软软叫道。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鬼面下的人愣神。
许君趁着这机会抽出手又要去揭面具,鬼面将军侧头避开,伸手捞住这人的腰就把人打横捞了起来,拎兔子一样脚不着地地拎到了门外放着,然后关上房门。
“开门。”门外的人凶巴巴。
“回去写反省书。”门内的也凶巴巴,“以后再这样就按军法处置。”
见到这一幕,屋里原本还抱着期待的众副将,有那么瞬间觉得他们眼睛都被闪瞎了。
“滚!”
“是……”众人讪讪往门口走。
“不许开门。”鬼面下的人超凶。
“哦。”众人环顾四周,开了窗,排着队往外翻。
门外的许君歪着脑袋看着走廊突然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的副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往屋子旁边跑。
第14章 就是心眼儿小。
在屋内的人才安抚完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一回头,就看见窗户那边许君已经半个人爬了进来,“给我看一下……”
面具下那张脸上的冰冷有瞬间龟裂,展露出一抹无奈。
他快步上前按住正试图爬过窗子的人的脑袋,把人推了出去,然后在许君不甘的注视下关上了窗子。
随后他全然不理会窗外的人说些什么,只坐在屋内头痛放在桌上的玉玺。玉玺虽然追回来了,可他总得给晋祁一个交代,那样笨拙的借口晋祁是不会相信的。
许君又气呼呼的在门外站了一会,见屋里的人就是不开门,他这才气馁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他就看见诸葛瑾又换回了原来的那一身骚粉的衣服,“要走了?”
被许君看出自己的打算诸葛瑾并不意外,他单手撑着那张俊秀的脸,意味深长地看着许君,“还回去了?他没说什么?”
“什么时候走?”
诸葛瑾笑了笑,没说话,只无声地把玩着手中收到的字条。
许君这一出看似笨拙,可实际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
至少现如今,那群人大概不会再把许家和谋反扯上关系,但他们大概也会因为许君这一出而不解头痛许久。
深夜,营中数万士兵均已入睡,只剩下守卫的士兵,四周一片寂静。
诸葛瑾悄无声息离开营中,向着白天收到的纸条上写的地点而去。离开之前,他不忘在营中绕上一圈。
残月如弓,撒下一地清辉。
营地外数丈的竹林中,诸葛瑾斜斜靠在竹上,等待着约定之人。
月上中天时分,林中有了动静,十来个身穿夜行衣的人突然出现。
“东西呢?”为首的黑衣人伸手。
“送人了。”诸葛瑾摊了摊手。
“你!”黑衣人闻言不再客气,“把东西交出来我们还能饶你一命,否则你休想活着走出这里。”
“哈哈哈……”诸葛瑾闻言忍不住放肆地大笑了起来,这天下还没有他走不掉的地方。
皇宫尚且如此,更何况不过是个小施手段的破竹林。
“给还是不给?”黑衣人四散开,作扇形围住银辉下一身粉的诸葛瑾。
“我都说我送人了。”诸葛瑾再摊手。
“你……”黑衣人将信将疑,“给谁了?”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东西是我的,我爱给谁给谁。”顿了顿,诸葛瑾又道,“至于他要怎么用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我劝你最好把东西交出来,若是坏了那位大人的好事,有你好受!”
“我诸葛瑾送给朋友的东西,没有要回来的可能。”
“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夜凉如水。诸葛瑾体内杀意迸开,他昂首傲然轻笑,冰冷的杀意让那群黑衣人几乎连血液都冻结。
他是不喜欢沾染血腥,但并不代表他不会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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