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了这些天一直想知道的一件事,“斐烟戚去哪儿了?”
斐济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有一日她带来一位老者给你解了毒,然后便匆忙离开了。”
江落青听到是斐烟戚带人给自己解了毒,表情柔和了一点,他点点头道:“那师兄你忙,我去休息休息。”
“嗯。”斐济让开路,看着江落青的身影消失在墙后。
江落青是真的有点乏了,回到屋子里就躺下睡了,一直到天色发暗,外面的侍者来叫他吃饭的时候才醒。
那时候外面已经昏沉了,侍者小声的在门外叫着他“公子”。一叠声的公子公子叫着,把他昏沉的脑袋总算叫的清醒了。
他侧身穿好鞋,走了两步,这才看到屋子里的书桌前站着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他,不过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了,他总是能认出来的。
“师妹。”
斐烟戚慢慢转过身,脸上一片木然,像是被抽光了所有情绪,她的眼珠转了转,定在了江落青那张带着点愠怒和熟悉的无奈的脸上。
真好,她想,这人对她还是心软的。
“我要走了。”她忽然开口道。
外面侍者还在叫江落青,而且声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江落青扬声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他话音一落,外面传来一声“是”之后就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江落青看着一身黑色的斐烟戚道“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也许会很远吧。”斐烟戚好像在看他,又好像视线穿过他,落在了其他地方,她叹了口气道“还是山上的日子好啊。”
江落青见到斐烟戚的时候的确是生气的,可乍闻她要走,大半的气便没了。
他皱眉道“你没必要远走,我以后虽不会待你如以前那般,但总归不会容不下你。”他顿了下,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是我做的了?斐济是如何跟你说的?”斐烟戚目光直直盯着江落青,在他犹豫开口之时忽的皱了皱眉,轻声道“罢了。”
江落青就看着她,知她是有话要说,便没插嘴。
斐烟戚皱了一会儿眉,忽的笑了一下,十分的突兀。
笑完她又沉默了,神色的变的温柔起来,她面向窗户,微侧着脸看沉默的站着的江落青,眼波流转道“你可知我为何给你下蛊?”
原来是蛊吗?
江落青摇了下头,道“不知,我自认未曾做过让你下蛊害我的事。”
“未曾做过?”斐烟戚看着他,忽然不笑了,猛的朝着他走了一步,道“怎么会未曾做过呢?”
江落青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眉头快速皱了一下。
这一步,一皱就让斐烟戚看见了,她皱着眉像是极为不理解一样道“你怕我?”她陈述般的道“你又躲我了。”
江落青见她越说越离谱,便道“你此次来所谓何事?”
斐烟戚后退了一步,她看着江落青,向来凌厉果断的眼神竟然是有些怨恨的,她低垂着眼睛道“这次来,本是为了了却一个我一个执念的。”
她抬起头,目光不躲不闪的看着江落青,“不过现在我又觉得可能早了。”
她慢慢往门那里走,与江落青擦肩而过,“我还有半个月,四月中旬我便走,到那时,我再跟你说罢。”
她临走,又看了眼江落青的背影,他一直没回过身,就这么听着开门的声音,和关门的声音。
江落青听到关门的声音时才回过身,他被斐烟戚那个怨恨的眼神定住了,那里面的怨气像是能冲破眼睛来攻击他一样,让他说不出的难受,同时又让他感到心寒。
他自觉已经对斐烟戚这个小师妹够好了,但为何到最后却落得个这下场,被下蛊,蛊没成功她非但没有愧疚,反而在怨恨于他。
江落青抬手揉了揉额角,缓和了一下情绪,这才往吃饭的屋子里去。
去的时候斐济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他了,江落青上前两步不好意思的道“让你久等了。”
“没事。”斐济抬了抬手,几个丫鬟就把菜端上来了。
江落青惊讶的看着大多浓油赤酱的菜色,斐济喜欢的是清淡的菜色,但这一桌子菜里面却只有三四道清淡的。
他看了眼斐济,笑着打趣道“不知师兄你何时变了口味?”
斐济喝了口茶,淡笑道“未曾变过。”他看着江落青疑惑的神色,大大方方的解释道“你初次来这里,毕竟这里也有斐家分家,我怎么说都得尽尽地主之谊吧?你不是喜欢吃这个粉吗?我便让人把厨子带来了。”
他把茶杯放下,拿起筷子道“不过之前你的病一直未曾好,这几天好一些了,我这才让人做出来给你尝尝。”
“斐师兄果真识人心。”江落青跟着拿起筷子,感叹了一句“万般贴和心意。”之后就开始吃了。
江落青吃的认真,斐济礼仪周到,饭桌上便没了说话声。
等吃完东西,江落青和斐济小酌了两杯,就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
一觉到天明,第二天他一早就爬起来,穿好柜子里的短打,头发在背后一绑,就跑去打拳了。
拳拳带风,这好不容易回复一点的内力,让他三下五除二便挥霍了精光,不过即使这样,江落青还是什么舒心的。
毕竟内力可以回来了,不用再担心了。
他打完拳,旁边低眉顺眼的侍者就递了布巾上来,恭顺的在旁边道“屋里已经备好热水了,请公子移步。”
江落青点点头,大步朝屋里走去,只见屋子里的屏风被拉出来了,浴桶就放在书桌前面,屋子里的窗户已经关上了。
他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到饭厅的时候斐济依然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第十五章 麻烦的银刀设定
江落青换了一身长袍,笑道“这儿的奴才好生机灵。”
斐济没说那都是他吩咐的,只道“要不送你几个?”
“我还真有这意思。”江落青佯做沉思状的道“我挑几个到时回京带上。”
他说完自己就先笑了,只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还是不夺人所好了。”
斐济失笑道“你就是夺了也没什么打不了了的。”他抬抬下巴道“早饭都要凉了,快些吃吧。”
江落青用完早饭就不知道该去干什么了,他现在的内力是得等自己慢慢恢复,直到恢复到巅峰时期之后,这内力才能由打坐恢复,现在打坐根本没有任何用。
斐济像是看透了他的迷茫,提议道“不若我带你去市集逛逛?”
江落青摇头道“不了,这儿离城中的距离十分远,一来一去倒是浪费时间了。”
“那便把马骑上,我带你去个近些的地方看看?”斐济道。
“这倒不错。”江落青眼睛一亮,“若是有宽敞的地方,你我二人还可赛赛马!”
侍者牵来两匹马,一红一黑,江落青翻身上了黑马,走了两步,转头对刚坐稳的斐济道“往哪边?”
斐济哼笑一声,双腿一夹马腹,率先跑了出去。江落青兴致盎然的跟在他后面,两人刚开始还有所收敛,后来跑到一处十分宽阔的平地那里。
平地中间有一处清澈的潭水,周围是散放着的一两只羊正在喝水,画一样静谧的空间被策马狂奔的两人撞破,羊受了惊吓,扯着嗓子歇斯底里的嚎叫着就跑了。
江落青一冲进平地,就下意识的勒了下缰绳,让马慢慢的减缓了步伐。他刚慢下来,就听到了羊的叫声,好奇的看过去就被它逃命一样的狂奔逗笑了。
斐济见身后跟着的人不见了,就回头去找,驾着马走过去,就看到昨日还有气无力,脸色黯淡的人正盯着一只狂奔的羊不停的笑。
斐济脸上带了笑,他道:“一只羊而已,有什么好笑的?”
“就是觉得好玩。”江落青笑吟吟的看着远处模糊倒影着天空的潭水道:“山上尽是大白鹤,若是不下山,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只活的牛羊。”
“也对。”斐济摸了摸马头,对江落青淡笑道:“再翻过一座山头,那里有两三个村庄合力弄出来的小市集,方便了一些腿脚不便去城中的人。”
他驾马往前走了两下,回头看江落青,“去看看?”
江落青挑了挑眉,率先冲了出去,他道:“那便比比此次谁先到吧!”
江落青一马当先,在跑错一次路被斐济揪回来之后,两人这才到了斐济口中的地方。
现下是四月的天,天气已经热了不少,摊子零散的摆在大树底下,看摊的什么人都有。有妇人,有小孩,还有老人。
摊子上也是五花八门,有活的野鸡,有漂亮的石头,有自家弄出来的豆腐,粗盐,手工粗糙的布匹。
江落青与斐济穿的一身不凡,也没人敢招惹他们。
江落青走到一个小摊之前,那看摊子的是一个小孩子,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江落青在小孩的摊面前随意扫了一眼,就被一个东西吸引了视线。
他拿起摊子上一个木牌,看着小孩的眼睛道:“这个东西是什么?”
斐济跟着看过去,只见他手上拿着一个打磨的光滑圆润的木块,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到上面有一条条细细的缝隙。
小孩抿了抿嘴,有些生涩的用京话道:“这是两块能拼在一起的木头。”他说惯了乡言,说起普通话来总带着一股子他们这儿的味道,还说错了一个字。
小孩干瘦的脸上浮起一抹几乎看不出的红晕,为自己在这两位贵人面前说错话羞的。
江落青倒是没注意到小孩红了脸,他把手里的木块摆弄了一块,忽的捏住木块中间左右转了几次,只听“咔哒”一声,那木块分开里面掉出小半个巴掌大的铁片。
“不错。”江落青抬眼看着站在那里的小孩,笑道:“你这个东西如何卖?”
黑瘦的小孩看着他脸上的笑一愣,脸红的越发厉害了,他低声结结巴巴的道:“这,这是我,随便做的,不是换东西用的,你,你如果要的话,就拿去吧!不收钱!”
最后不收钱这三个字他倒是念的十分利索,江落青挑了挑眉,还不待他说话,旁边便窜出一个妇人用力拍了那小孩一下,然后对他谄笑道:“公子莫要听这小娃胡说,这东西可是他爹费尽心思才做出来的!为了这个东西都累的病了,这不,病了才让这孩子出来看摊,结果这小孩愣是把这东西说的一文不值!”
江落青不接这妇人的话,只看着旁边缩着肩膀的小孩,那小孩脸上满是害怕和惊疑不定。
江落青思索片刻,便绕过那妇人,朝着小孩道:“她可是你家中长辈?”
小孩看了一眼旁边站着有些慌乱的妇人,迟疑了一下道:“不是。”
那妇人跟小孩他父亲关系不错,时常从他家里拿些不甚贵重的东西。
这次在旁边摆摊,看这边有了大买卖就赶紧跑来,寻摸着把生意做下来,事后怎么着也能分她一半钱。
只不曾想这孩子脑袋不灵光,净帮着外人,她也理这孩子了,只对那手里拿着东西的公子哥儿道:“我虽不是他家长辈,但也是邻居,跟他父亲向来交好,该管的也得管着,不能让他这么糟蹋自家东西的。”
她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也不知该说什么,便做出一副被伤了心的模样,长叹了一口气。
江落青皱了皱眉,斐济就在旁边道:“这位夫人说的不错,既然是邻里邻居长辈,看护着些自然没什么毛病。”
江落青看了眼斐济,就见他给了自己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十分好脾气的道“那依你看,这个东西值多少铜刀?”
那妇人扫了眼江落青漫不经心的脸色,眼睛转了一转,道“二十个铜刀,不能再少了。”
江落青忽然笑了一下,惹得妇人的眼珠子一直在他身上打量,他摆摆手,直接掏出一个平常随手拿着乱扔的银珠子扔给小孩道“接住!”
小孩伸手一接,见到手里是个银珠子,他憋闷片刻想直接说不要,但又舍不得,最终只想了个他认为两全的法子。
“多了。”他闷声闷气的把银珠子递过去道“那你给十个铜刀就行了,这个你拿回去吧。”
江落青挑了下眉,颇为诧异,不过没说什么,伸手把珠子接过来对斐济道“师兄,你有无铜刀?我这次出来身上没有铜刀。”
斐济说了声有,好脾气的从腰侧拿出一个银刀,一下掰开递给那个妇人道“给,十铜刀。”
那妇人见了江落青随手抛出去的银珠子,眼珠就扯不下来了,她活了大半辈子自然有点见识,那颗银珠子色泽漂亮的,怕是抵得上十个银刀了!
她先把十铜刀接过来,又看着斐济手上另外一半银刀怪里怪气的道“这一开始说的可是二十铜刀的。”
江落青早听的不耐烦,这时便道“那我便不要这个木牌了就是!”
斐济也有些不耐,不过听了他这话却笑了,那点不耐也没了。
他把江落青往自己身后推了推,“既然喜欢定然是要买的,我还缺那点钱吗?”
他回过头,就见那妇人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手里的银刀,就差化成钩子把银刀勾走了。
斐济勾唇一笑,把剩下半个银刀递给小孩道“你刚才说的,收十铜刀,给你。”
小孩沉默的伸出细瘦的手,妇人忽然开了声,“三儿,我怕你拿不住丢了,我帮你装着吧?”
小孩没说话,江落青就出声了,他纯是看不惯的道“这半个银刀不是已经被你踹在手里了吗?你还要从那捞多少?”
他一出声,妇人就不吱声了,把银刀拿着,回了自己的摊子。
黑瘦黑瘦的小孩总算拿到了钱,斐济和江落青没再转悠,骑上马就离开了。
赶回大院里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午饭,两人用了点点心垫垫肚子,下着棋等晚饭。
下棋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两局棋下完,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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