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互相说了几句客套话,把义哥当透明人似的。
义哥不服气地大声说:“说好了我还要问东方先生一个问题……”
俩人都停止说话,转头看向义哥。
义哥问:“东方先生,我们合作好不好!?我替你招揽生意,你按收入给我提成,我想过了,你既然不让我跟你学,那咱们合作也一样的,互惠互利嘛!”
东方笑了笑:“第三个回答,不行。你的天命不在我这里,我无法左右你的命术。”
“那我的天命在哪里!?”
“三个问题已经问完了……”
义哥:“……”
睡了一夜,现在想上茅厕,义哥就行礼告辞了。
程卫看着义哥离开的身影,几次张嘴,似还想问什么。
东方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哪怕你费尽心机,依然无法左右这孩子的命术。”
程卫不提问,起身告辞,领着随行人员打道回程府。
一路上,程卫都不说话,义哥问:“程老爷,你给了那东方先生多少钱!?”
程卫淡淡道:“你可知这位东方先生是谁!?”
“还能是谁!?不就是个算命先生吗?”
程卫看向车窗外,缓缓道:“他叫东方朔,在朝为官,任常侍郎,皇帝当他俳优看待,不以重用。”
义哥心道这大骗子居然混到皇帝身边,的确段数很高,当真佩服得很。
此次旅行散心,对义哥很有激励作用,见识了东方朔的谈吐与气度,原来能骗到上层社会除了靠一张嘴,还需要有知识。
于是义哥回到程府又开始专心学业。
程卫依然照每天傍晚都要叫义哥到书房,过问学业,再讲解一些新的文章书籍。
那日,狗尾巷鸡姐托人来程府传话,说是长子忠回来了,让义哥得了空闲回去一趟。
义哥刚下学回到中苑,还没吃午饭就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饭也不吃了,就要安排车驾回狗尾巷。
忠,孝,节,义四兄弟里,忠是鸡姐唯一的亲生儿子,十年前从军,那时候孝,节,义三个孩子刚到鸡姐家不久!户藉问题办下来后,忠就从军去了,所以义哥记忆中,对大哥的印象不是很深。
义哥带了些中苑做的点心,急匆匆地赶来。
忠已经三十岁了,在军队待了十年,至今未结婚。
鸡姐和古大叔尽力办了些好菜招待远方归来的儿子。
“大哥!”义哥刚唤了一声,就说话不出话来了,忠的脸被烧伤过,常年征战留下些伤痛,高壮的身材已经有些陀背。
义哥记得当年大哥离开的时候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如今回来,已像中年人的模样,甚至已显老态。
大哥的表情看不出欣喜,只淡淡招呼了一声:“老四回来了!?”
鸡姐给儿子讲了二娃灵芝的事,自灵芝被有钱人赎身后,再没消息,也没有托人传话,三娃也没消息,不知去哪里了,唯有四娃,现在长安首富程府做门客,已经做了四五个月,包吃住还能长见识,便于将来多存点钱,早点娶媳妇。
说到这个话题,鸡姐悄悄打量了儿子,忠的脸部烧伤面积不大,长好后留下疤痕,年纪大了,人又显老,家里又穷,什么时候娶上媳妇哟!!!
义哥知道鸡姐的心思,安慰道:“大哥,我在程府做门客也能存点钱,大哥若看上哪家女子只管告诉我一声,我在程府认识的人多,聘礼钱总是能凑到的。”
大哥听了,看了看他,勉强笑了一下:“别替我操那些心,老四,你在程府做得不错,我很欣慰!我娘嫁给古叔,也过得很幸福,我也觉得放心了。”
鸡姐叽叽喳喳道:“儿砸,以前你不在身边,全是四娃在照顾我,现在你回来啦,可得弥补这十年来对我欠缺的孝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钱的问题不要担心,现在四娃能挣钱了,如果聘礼不够,我们再想办法借,明日我就托媒人帮忙张罗这事,你不能拒绝。”
大哥略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狗尾巷很多老邻居都过来看热闹,很多老者当年都是看着忠长大的,游子十年归,这是多喜庆的事,毕竟很多从军的儿郎有去无回。
鸡姐家一直热闹到晚上,邻居们又各自回屋吃晚饭去了。
义哥偷偷往鸡姐的兜里塞钱,现在家里多一个人开销,平时那些钱肯定是不够的。
鸡姐背着忠接过钱,就去街上准备买些贵点的肉菜,古大叔留在家里与两个孩子也没什么共同语言,自然是要陪着鸡姐一起去。
家里就留下忠义俩兄弟。
“老四,你在程府每月能挣多少钱!?”这是大哥问的第一句话。
义哥以为他担心聘礼钱,就道:“之前说好的每月五十,后来加了些,从上月开始,每月能领一百。”
大哥点头道:“现在老二老三都指望不上,我娘有你这个儿子,也挺好的。”
义哥不好意思地笑了:“大哥莫说得这般客气,鸡姐不是还有你吗!?现在大哥回来了,鸡姐就盼着抱孙子了。”
“老四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义哥一怔,立刻说:“没有没有,长幼有序,肯定得大哥先娶亲,然后才是我,不过我还小,早着呢。”
大哥沉默半晌,双眼深遂:“若我没记错,你今年二十,该过弱冠礼了。”
义哥尴尬道:“那不是我的户藉上写着才十五嘛,如今我还是志学之年,离弱冠还早着呢!”
大哥突然感叹:“而我,已过三十而立之年,却事业未立,志向未立。”
“大哥,莫要说这些消沉的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老四有长近。”
俩人年纪相差较大,加之分开十年,很多话题都谈不到一起,勉强能聊一起,大多时候还是互相沉默。
鸡姐回家又忙着张罗饭食,一家四口又围着吃了晚饭,义哥帮忙收碗洗碗的时候,鸡姐在一边问。
“儿砸,刚才跟你大哥聊了些啥?”
义哥不停摇头。
鸡姐叹道:“他离家十年,变了好多哟!当年玉树临风,如今回来,不像我儿砸,却像我弟弟。”
义哥:“……”
“儿砸,你先回去,我慢慢与他多聊天,许是久不回来生疏了,等他住一阵子习惯了就好。”
义哥点头,又安排了一些事情,才回程府。
晚上,程卫没有休息,一直在等义哥回来,直到义哥洗漱完进屋。
程卫伸手拍拍旁边,让义哥坐下来,想与他聊天。
义哥话匣子打开,一会儿说邻居来了很多,一会儿说鸡姐盼着抱孙子,话题拉拉扎扎说了许多。
程卫知他累了,也不能聊太晚,说明日还得去学堂,义哥才躺下休息。
义哥缩在被窝里想着今后的花销怎么办!?自从他被抓包过,现在弄钱的速度放慢了,能偷的东西也少了,大哥回来钱肯定不够用了,怎么办呢!?其实他很想跟程卫提一下,又觉得肯定会被拒绝,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很没信心能张口要到钱,这也不能怪他,他从小的习惯就是没钱了就自己想办法去弄,不过大部分是用偷的。
第二日,义哥把爪子伸向了程卫的屋子,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那是因为旁边还有很多草吃,当旁边的草都没得吃的时候,只有吃窝边草,义哥就用这套理论光明正大地安慰自己,没事。
程府的物件自从开始登记以来,义哥能得手的东西渐少,他观察许久,貌似管家老五登记了别的所有物件,唯独没有登记的,只有程卫的东西。
又过了几日,义哥成功顺出了程卫的一套旧衣裳,现在他也不敢这么一大包一大包往外送,每次就这么一件两件的样子,从狗洞里塞出去了。
从此后,义哥开始了吃窝边草的业余生活,课业时间抓紧学习,业余时间就在啄磨着怎么从程卫的房里顺点东西出来。
程卫的私人用品逐步减少,不过像程卫这种当家大老爷,自己有什么东西心里也确实没数,常年不用的物件都推了两三间屋子,丢一些,也没人知道。
一个月后,鸡姐托人带来口信,说是给忠说了个女子,是个新寡,今年二十九,还未生过孩子。
鸡姐觉得挺满意的,就是聘礼贵,女方张口要价两千。
义哥咬咬牙,就说行吧!两千就两千。
女方又嫌气住在狗尾巷不好,说狗尾巷住的异族遗民太多,想搬另外的屋子。
这桩婚事谈到这里就卡住了,鸡姐很着急,因为上门提亲的人很多,若犹豫时间过久,就会被人揭足先登。
义哥就跟鸡姐说,若要搬出狗尾巷也行,但需要先看好宅子,买哪间宅子需要多少钱,得先告诉他。
其实聘礼兩千只是口头达成的协议,义哥也拿不出这笔钱,只能都先答应着。
大哥听闻此事极为反对,也不知为什么,就是硬着脑袋不点头。
鸡姐拿他没办法,又来找义哥商量。
“儿砸,啥时候劝劝你大哥,他回来也一个多月了,整日早出晚归,都不知道在忙什么!问他呢,他说在替人打零工,却又不见拿钱回来。给他说的亲事,他之前还点头来着,但一听要搬出狗尾巷,又拒绝了,这是要急死我呀。”
义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母子俩商量了一阵,义哥还是决定再回家一趟,做做大哥的思想工作。
俩兄弟见了,又相对无言。
鸡姐看这样僵持着不是办法,就在旁边敲边鼓,直夸那新寡生得如何俊俏,又有多少人排队提亲,她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争取到的,不能就这样放弃了。
大哥突然问:“老四,你上次跟我说,每月能从程府挣五十,又说后来涨了,每月能挣一百!?”
义哥:“对呀!”
“聘礼两千,你也应了,说能拿出来!?”
义哥点点头:“那啥,程府有几个跟我交情好的兄弟,可以先借钱给我。”
大哥将一包东西提出来,放桌上问:“那这些绸缎衣裳是谁的!?”
鸡姐上前翻开,里面有几件程卫的旧衣,虽然程卫看是旧衣,但鸡姐的眼光看,还是很新的,估计只穿过一两次。
义哥尴尬地笑了笑:“那什么,这是程老爷不要的衣裳,随手赏我的。”
大哥也笑了笑,脸部的伤痕跟着扯起来,比哭还难看:“既然是老爷赏的,为何从狗洞里递出来!?”
义哥只觉后背一滴冷汗,无法回答。
大哥说:“我就觉得奇怪,两千,寻常人家不吃不喝也要存很多年!而你,立即就点头应了。那个小卷毛每日固定时间都要抱一包东西鬼鬼祟祟的回来,我就留了心思。昨日跟着去瞧了,他在程府后院墙下的狗洞边候着,然后就有人从狗洞里塞出来这东西。我抓了正着,他也招了,你有什么好说的!?”
义哥抓抓脑袋,搜肠刮肚的想借口:“那个,是这样的,程老爷不准我每天出来,我就寻思着怎么把赏赐给送出来,家里不是等着用钱嘛!大哥你能理解哟!?”
大哥顺手提起桌上茶壶就往他砸过去。
☆、大哥回归
义哥未料到大哥突然动手,一点准备也没有,当场眼前一黑,然后直冒金星,手一摸,头顶已经流出热呼的血来,血顺着额头往下流,满手都是。
鸡姐尖叫一声冲过去护着:“你这是要干嘛呀!有话好好话,别打你弟。”
忠站起来,双目灼烧,对鸡姐道:“长兄如父,我教育老四,还容不到你管,你出去。”
鸡姐虽然泼辣,那是也是建立在没人跟她来硬的,现在看到儿子这副样子,只得缩缩脑袋退出去。
屋里就剩下忠义俩兄弟。
大哥问:“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义哥不服气,捂着脑袋大声道:“我没错,你为什么打我?!”
大哥点点头,提起旁边的木架子就往老四身上砸。
从军多年,他力气极大,这一下砸下去,义哥就被砸倒在地,刚好砸到腰上,疼得直不起来了。
“还不说实话对吧!?”
义哥嘴硬,一但咬死的事,绝不改口:“没错就是没错,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鸡姐为了让你娶亲,我为了多个嫂子,我哪里错了?!我在有钱人家里装狗,回家还要被你打,凭什么!?你没资格打我。”
大哥抓过扫帚,就开始一阵胡乱的抽。
“我让你装狗!你小时候装狗,长大了还装狗,装久了永远都是狗……”
义哥的腰无法动弹,已经被之前那一砸受伤了,扫帚如雨点般落下,他大叫道:“你坏,你不是我大哥,我恨你,我为你到处弄钱,你还打我,我恨你……”
鸡姐在门口听着吓得要死,不停的拍门:“儿砸,有话好说,要打死人的!”
话间刚落,扫帚已经打断了,大哥一把抓起老四的衣襟,提一只小鸡似的,将人从地上提起来,双眼冒出死沉的怒火。
“当年我娘收留你们几个要饭的,是看你们可怜,希望你们长大成材。可你们呢!?一个卖身当小倌,一个跑了至今不见踪影,一个二十岁了还偷东西,我看你活着也是多余的,今日我便把你打死,免得给阿娘惹来祸端。”
义哥看到他深不见底的双眼,那燃烧的怒火绝不会熄,难道今日真要把他打死。
他是真吓着了,但嘴巴还是不停大叫:“杀了我吧,二哥为什么当小倌你知道吗!?三哥为何要逃跑你懂吗!?你永远高高在上,永远都是对的,我们在你眼里永远都是要饭的!今日你便杀了我,活得猪狗不如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倒好。”
大哥将他用力一甩,老四当场被甩飞,在地上滚了半圈,靠在床角。
“好,我今日就打死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
说毕大哥开始翻找家里的顺手之物。
鸡姐想了想,跑出去找人求救,还能找什么人,马车夫跟着来的,程卫吩咐除了送小公子来,还要在这里候着,待会再接小公子回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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