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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成安(古代架空)——重赋

时间:2018-09-15 11:18:55  作者:重赋
  昀阆挑眉,却不见分毫戏谑之色,认真道:“男宠?”
  “没错!”沈溪说:“不要随便说自己是男宠!”
  昀阆耸耸肩道:“自古以来不就是喜欢谁就把谁当做男宠,难道我不配被你喜欢么?”
  “不是——”沈溪一咬牙:“喜欢谁就应该想方设法的去和他在一起,白头偕老,而不是把对方当做一件取乐的物事!昀阆,人贵在自重,不论是富贵还是贫穷,得意之时还是失意之时都不应该自贬,你明白吗?”
  “我明白,可是我的情况并不属于溪哥哥所说的任何一种。”昀阆抱起手臂微笑:“而且我并不介意。”
  “我介意!”沈溪气结,他望着昀阆诧异的神色,喘气良久才低声道:“我早有婚约在身,传出这样的事情,会让人如何想蔺家姑娘?”
  昀阆的瞳孔缩了缩,下颌上抬,目光漠然如冰,他薄薄的嘴唇颤动了许久,才缓缓出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沈溪没有注意到他背到身后的双手缓缓成拳,颔首道:“有很久了。”
  “是这十年的事吗?”
  沈溪迷惑的抬起头看他,却见昀阆仓促的转过脸去,以拳抵唇咳了一声,不自然道:“我的意思是,是旧相识吗?”
  “算是吧。”沈溪道:“我娘给我定的娃娃亲。”
  昀阆沉默,沈溪更是不知道怎么接茬,有些无措的咬紧了嘴唇,昀阆忽道:“我饿了。”
  “啊!”沈溪忙道:“前面有卖糖糕的,我去给你买,你在这儿等着。”语毕,他逃也似的奔出去。
  昀阆在原地目送他,无奈的抄起手臂,忽的从后方罩下来一个麻袋,将他整个人一捆扛起,朝着与沈溪相反的方向跑了。
  ***
  麻袋被扯开,天光乍泄,昀阆还有些不适应,半眯着眼,模糊的打量着四周,此处是个宽敞的房间,八仙桌雕花床,珐琅屏风紫金宝鼎各居一角,奢靡阔绰一览无遗。
  颠簸搬挪的时候他端正的发髻散了,落了一缕长发下来,像是梳了个飞扬不羁的马尾,赵扬看的如痴如醉,脱口道:“你跟我好吧。”
  昀阆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赵扬说:“别跟着沈溪了,那废柴没前途的。”
  昀阆修长的眉峰上扬,歪着头道:“想当我的相好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赵扬急不可耐。
  昀阆缓缓地松动筋骨,两腕发出清脆的“噼啪”声,他抬颌低目,轻蔑的看着坐在桌边不知死活的二世祖,出其不意的微笑道:“谁借给你的狗胆?”
  ***
  沈溪包着一叠白糖糕小跑着回到远处,却发现昀阆人不见了。
  他心底一阵没来由的抽搐,像是青橘被捏出了一抔酸水。
  果然那只是个借口,昀阆想要离开罢了,他苦笑着,抱紧了怀里的吃食。
  但脑海里还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叫嚣,在辩解:不会的,昀阆不会主动离开的。
  沈溪有点烦躁,摸出一块面食塞进嘴里狠狠地咀嚼,那白糖糕甚是噎人,他发泄似的囫囵吞下,呛得弯下腰去咳嗽。
  忽的他眸光一定,落在了地面上。
  地上遗落了一根墨玉的长簪,簪尾镶了一朵粉色的桃花,花瓣成托,晶莹剔透,一玄一粉之色刚柔并济,极是精妙——那是昀阆簪发的东西!
  沈溪心里咯噔一声,四下张望。
  空无一人。
 
  ☆、第十一章
 
  赵扬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前这个少年一袭黑衣,分明是些朴质无华的布料,却贴身利索的勾勒出身形,纤细却不薄弱,精干却不粗犷,那是一成不变的漂亮,但不知为何在他开口说话的一瞬间,赵扬对他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他不是赵扬金屋里惯藏的娇滴滴的兔儿相公,甚至看起来不像一个十来岁的青涩少年。相反,宛若乌云压城,长刀抵喉,可怕的压迫感自昀阆周身散发出来。
  赵扬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昀阆已经袭上前,揪住了他的领子。
  赵扬根本没看清昀阆是怎么过来的,这少年明明不比他高,但始终俯视他,也不知是怎么办到的,接下来就重重的挨了一拳。
  这一拳将他打的整个颅脑都在晃颤,但避开了太阳穴等关键位置,赵扬一面扑倒在地一面杀猪似的嚎叫。
  “闭嘴,这才刚开始呢。”昀阆骑到他身上,抬手又是一拳。
  这一拳直接把赵扬的鼻血给打了出来,他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歇斯底里的嚎道:“瞎子!废物!快来拿下这个小畜生啊!”
  家丁们早先都傻了眼,这会儿被骂了才回过神来,四面八方的要扑上来拿人,昀阆一面将赵扬脸摁的贴地,一面侧首道:“我声明一下,这是私人恩怨,谁掺和打谁,不开玩笑。”
  他说的心平气和,就像在说“我跟赵世子在比掰个手腕”,但莫名的叫人敬畏信服,那几个家丁不约而同的往角落里退了一步,陷入了犹豫。
  见这群人识相,昀阆冷眼转回来,瞅着目瞪口呆的赵扬,再不跟他废话,拳头如雨点,又快又狠,把赵扬揍得是鼻青脸肿,但就是没法昏过去,神志十分清醒,犹自口吃不清的破口大骂:“沈溪这死断袖!娘娘腔!伪君子!自己搞不定蔡公相就他妈找你这小畜生来寻我的晦气!啊!我的娘啊——”
  他骂一句昀阆的脸色就黑一分,下手更重,终于赵扬扛不住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号道:“别打了!我不招你了还不行吗!”
  “你搞没搞清楚啊?”昀阆手下一停,居然揉了揉眉心,含了一脑门官司的说:“我跟你算的不是这笔账。”
  他的口气活像个闹脾气的孩子,赵扬哭丧着一张猪头脸道:“你什么意思?”
  昀阆目光一凝,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他低声道:“除了我,谁都不能骂岚沉水。”
  赵扬茫然而凄惨的呼道:“谁是岚沉水啊?我他妈不认识什么岚沉水啊!”
  “哎说了你也不懂。”昀阆翻目道,忽的身后传来动静,他头也不回,拎着赵扬的领子旋身而起,足下挑起一旁长凳,“砰”的巨响,长凳将那几个举着棍棒的家丁撞开数尺。
  又有家丁前赴后继的冲上来,东一榔头西一棒,昀阆拖着死猪一样的赵扬闪避,爽朗的嘲笑道:“他们这是嫌你死得不够快啊!”说话缝隙间,他反手拍上八仙桌,结实的梨花木桌面四分五裂,他五指微屈,推掌,无形的气劲催动木板,如令箭射出,将赵扬活靶子似的钉在墙壁上。
  赵扬的惨叫声几乎把屋顶给掀了,昀阆空出两手,掏了掏耳朵皱眉道:“叫个鬼,伤着你了吗就叫?”赵扬愣了愣低头瞧,果然钉的都是自己的衣服,立刻瘪嘴不叫了。
  那厢昀阆耐心告罄,说打就打,他身形一闪,仿佛是漫步淌入恶仆群中,所过之处倒下一片,皆是四仰八叉,不省人事,赵扬忽然觉得昀阆揍他还是费了些心思的。
  斗得正酣,大门出其不意的被人朝里踹开,一扛着扫帚的白发老头中气十足的吼道:“吵吵吵,隔条街就听你们吵,一天到晚就吵,有钱了不起啊!邻舍都不要休息的啊!”
  赵扬眼前一亮,有种“拉人下水”的隐秘的欢喜,原本还想叫唤两声此时竟硬生生憋住不叫了,就想看这替人强出头的耿直老头挨揍,果不其然那道黑色的影子袭到老头的面前,如一阵旋风将那老头裹起,重重的摁到墙上。
  扫帚在这过程中飞出去,跌在院子里,稻草毛七零八落,老头双脚悬空的抵在墙上,惊得面如土色,嘴唇颤抖。
  昀阆的拳头和他的鼻尖近在咫尺。
  赵扬嘴巴肿的叫不出声,在心里狂吼:揍啊,怎么不揍了!
  昀阆轩了一下眉宇,五指舒展开来,改拍了拍那老头敦实的脸颊,无可奈何道:“大爷,不关你的事咱别来凑热闹行不行?”
  老头像是灵魂归位,浑然不觉自己双脚悬空,蚕眉倒立的吼道:“你这后生怎么说话!懂不懂尊重老人!”
  昀阆白眼一翻,竟也不生气,提着那老头信步至门外一丢道:“年纪不大,精神倒好。”
  老头:“??????”
  昀阆不给他争论的机会,笑眯眯道:“耐心点,等半柱香,就半柱香,保证完事。”
  “当真?”大爷半信半疑。
  “我朝——”昀阆音尾急转道:“我对着朝云神君发誓,他们若再吵就让朝云神君永远长不高。”
  老头居然被这“恶毒”的誓言说服了,扛着那秃毛扫帚走人,昀阆拍拍手辙回来道:“来吧,我们继续。”
  赵扬面露惊恐之色。
  忽的,脚下地面传来奇怪的动静,像是有人在用东西敲打地板,昀阆微微蹙眉,低首,足下地面猝然塌陷,他“咚”的掉了下去。
  烟尘四起,地板下面居然是空的,昀阆咳了两声,发现地上赫然躺着一具尸体,那尸体面朝下,四肢平摊,血迹斑驳,像是新死未久。
  他正欲弯腰查看,忽闻身后传来利刃割风之声,遂旋身抬腕,那来势汹汹的长剑“当”一声被弹开。
  昀阆无知无觉的垂下手臂,仿佛他才更加坚硬的那一个,腕周有一圈淡淡的灵光护体,他拂袖负手,施施然抬头。
  面前那人一划剑刃斜斜指地,充满了戒备道:“听说你是我二弟的男宠?”
  看来这地板隔音效果委实不好,昀阆笑的人畜无害:“你就是我那摊上事的大舅子?”语毕,他朝地上努了努嘴,嘲讽之意尽显。
  沈征浑身一怔,隐隐有怒气翻涌:“商子罗之死与我无关!我是被人引到此处的!”他似乎怕昀阆不信,转身指道:“那边有通往城郊树林的密道!”
  “你去城郊树林做什么?”昀阆道。
  “自然是有公务在身。”沈征道。
  “公务?”
  沈征面上隐隐约约闪过尴尬心虚之色,咳了一声道:“陪王上狩猎。”
  昀阆轻笑,却不再挖苦他,抬头道:“还得问问上面的那个。”说完,他跳起来两手攀住断檐,一勾一翻就回到了地面上,正巧看见赵扬在吃力的掰那插在墙体内的梨花木碎片,这厮倒有点能耐,还真给他掰下好几块,半边身体都能动弹了。
  赵扬一见到昀阆吓得两股战战,喝道:“你别过来!”
  昀阆嘲道:“人都敢杀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孙子呢?”
  赵扬恼羞成怒道:“我没杀商子罗!”顿了顿他又改口道:“我是自卫!自卫!”
  此时,沈征也爬上来了地面,他不顾一身尘土,提剑指着赵扬道:“嫁祸本将军也能算是自卫吗?”
  赵扬“撕拉”一声将半边衣服割破了,这才完全挣脱了桎梏,手舞足蹈的回敬道:“你那天在街上到底给商子罗下了什么咒?”
  沈征道:“你在胡说什么?”
  赵扬道:“他发了失心疯跑到我岳海楼的宴席上胡言乱语,可不是被你吓的吗?”
  沈征浓眉绞绕,怒声道:“你放屁!”
  “你跟商子罗结梁子整个宛霜城都知道!你不心虚为何不露面宴席,偏让你的倒霉弟弟顶包!”赵扬吼得撕心裂肺,显然是对那天岳海楼宴席的某些事产生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又是恐惧又是恼怒:“你就是个只会阴人的王八蛋!”
  “孬种!你有本事拿出证据来!”沈征怒不可遏。
  眼看这两个人要擦枪走火,一直旁观的昀阆似乎来了些兴趣,插嘴道:“二位先别人身攻击了。我挺好奇那天在岳海楼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十二章
 
  赵扬面色一白,眼球里的血丝密如蛛网,惊恐之色毕现,他狠狠的瞪着沈征道:“商子罗送了我三句话。”
  “一祝赵兄财源广进,金玉满堂。”
  “二祝赵兄平步青云,仕途宏畅。”
  “三祝赵兄首身分离,血溅当场!”
  那尖锐叫声犹在耳畔一般,赵扬浑身打了个哆嗦,却听昀阆嘻嘻笑道:“就这样?一不小心说了句心里话就被你干掉啦,那这位仁兄死的当真冤枉。”
  “不是!他人不人鬼不鬼的,就要冲上来掐我脖子,而且.......而且......”赵扬的瞳孔渐渐的缩成一个小点,伸出手指着他们二人身后:“还长着这样的一个头——”
  方才爬上来的沈、昀二人都一致背对着那个坑洞,丝毫没有怀疑是否会有东西跟着他们一起爬出来,闻言昀阆与沈征皆是一震,顺着赵扬指的方向回首。
  不知何时,那死透了的商子罗已经站在了坑边,他缓缓的舒展肢体,将凌乱的头发朝两边甩开,露出一张凸向前方,鼻梁凹陷的怪脸——像一只长喙的乌鸦。
  “商子罗”猛地张开了嘴,“嘎嘎”而鸣,好似一个喉咙沙哑的成年人在怪笑,霎时间狂风吸入,他窄小的眼睛里眼珠上翻,那张似人非人似鸟非鸟的脸扭曲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要吃人了!”沈征横剑吼道。
  赵扬吓得连连后退,抱着长柱哀嚎,“商子罗”的嘴越张越大,像是吞象的蛇,整个屋子里的东西乱飞乱撞,颠倒凌乱,电光石火间,昀阆朝后退了一步,并指划过地面。
  指尖为刃,居然在地上割出一道灵光璀璨的“楚河汉界”,将商子罗和一干晕着的家丁们隔在界外,顿时界外恢复了风平浪静,与动荡的界内宛如两个世界。
  赵扬瞠目结舌,他最后看见的画面是沈征提剑刺向“商子罗”,昀阆则旋身探手,像是要抓住沈征,接下来那一小块区域之中人影模糊,如狂风过境,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灰尘弥漫的地窟窿。
  沈征睁开眼时,昀阆已经醒了,飞快的收回踩在他胸口的一条腿,假装无事的四处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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