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何元青念的不是医学院吗?怎么出现在他们金融系?
“让开。”高齐跃扭了扭脖子,一副干架的气势。
何元青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高齐跃,勾了勾唇角,面不改色:“这位子你预定了?”
“你旁边的人,我预定了。”高齐跃狠狠剜了一眼不知一声逃走的萧铭。
萧铭被瞪得背脊发凉,他一方面不想何元青离开,一方面又不敢和高齐跃抗衡。高齐跃这火爆脾气,不会在班级里和何元青动手吧?
“嗯?”何元青转过身,从上到下打量了萧铭一番,装作一脸疑惑地问道,“萧铭身上可没写你高齐跃的名字,怎么就被你预定了?”
靠!高齐跃哪根神经出毛病了,为了一个土包子和何元青起争执?现在班级的人都盯着他们看呢,这让他以后脸往哪里搁?
李彧拍了拍高齐跃的肩膀,干笑着打圆场:“大家都是同学,不就是座位么?我和齐跃坐后头去。”
说完,李彧拉着高齐跃就要往后排走。高齐跃哪肯这么善罢甘休,他甩开李彧的手,从前排绕过,走到萧铭身边,声音低沉,眸光微黯:“给你一分钟,收拾好东西跟我去后排,否则后果自负。”
高齐跃向来言出必行,这点李彧比谁都清楚。但李彧现在特别好奇,这个土包子到底和高齐跃什么关系?值得高齐跃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他和何元青叫板?
为了化干戈为玉帛,萧铭迅速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刚收拾完,饿了一早上的肚子不适时机的叫了一声。
何元青从书包里翻出一盒饼干,递给萧铭道:“你没吃早餐吧,这个给你。”
高齐跃没给萧铭接受的机会,就拽着他离开。何元青不甚在意地收起饼干,一丝不屑的寒光在眼底稍纵即逝。
萧铭瘦得可怜,纤细的手腕没有半点肉,只有硌人的骨头。高齐跃的手劲特别大,攥着萧铭的手腕,像是要将骨头捏断。
“呜。”萧铭痛得脸色发白,又不敢叫出声。
高齐跃指着最后一排最里面的位置,恶声恶气地说道:“坐进去。”
萧铭低着头,磨磨蹭蹭朝里面走去。李彧屁股刚碰上软绵绵的座位,高齐跃就让他去学校小卖部买零食。
“哈?”李彧看不懂高齐跃的路数,“你没吃早饭?”
“让你买就买,哪儿来那么多话?”高齐跃一想到刚才何元青和萧铭献殷勤的劲儿,一股无名的怒火就蹭蹭往脑门窜,压都压不下去。
买就买,火气那么大,吃炸药了?李彧面上什么都没说,心里嘀咕半天。
萧铭故意和高齐跃隔开一个座位,这种有心的举动无疑火上浇油。
高齐跃不顾班级里那么多同学,抓住萧铭的手臂,将他用力拽过来,大吼道:“躲屁躲啊?!何元青坐你旁边怎么没见你保持距离呢?我他妈是老虎,能吃了你啊?”
如果这时候有面镜子,照照高齐跃的样子,怒目圆睁,剑眉横飞,眉头皱成川字,配上他那副大嗓门,模样真是堪比吃人的老虎,也难怪萧铭这种生性胆小的人会被吓到。
萧铭被高齐跃吼得眼睛紧闭,瘦弱的身躯微微发抖,不敢吱声,更不敢反抗,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兔子。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和何元青在一起,信不信我打你?”高齐跃一边说话,一边假意挥拳警告。
萧铭不知道高齐跃和何元青有什么深仇大恨,但迫于他的威胁,只能一个劲点头。
这下,高齐跃心里总算舒服点了,黑沉的脸色稍稍缓和,松开萧铭的手道:“放心,你要是乖乖听话,我不会太为难你的。”
萧铭心想,你还不够为难我吗?
李彧不知道高齐跃想吃啥,就把小卖部有的零食都各买了一种,一手拎着一袋回到教室。
“你怎么买那么多?”高齐跃看着满满两袋子有点嫌弃地说道。
李彧翻了个白眼:“你又没跟我说买啥,买的不好还得被你逼逼,就各买了一样。”
“行吧。”高齐跃拿过零食袋,放到萧铭跟前道,“吃吧。”
卧槽?!高齐跃,你他妈让我给一个土包子跑腿?脑子进水啦?
萧铭不知道高齐跃这次又玩什么花样,战战兢兢拒绝:“我……不饿了。”
话音刚落,咕叽一声,肚子出卖了萧铭。
“怎么?何元青给你,你就要。我给你的有毒?”高齐跃提起何元青这三个字,火气又上来了。
李彧赶紧给不识相的萧铭递了个眼色,让他把东西收起来,别再惹高齐跃不开心了。高齐跃这性格,难哄得很,一句话不对盘,就直接干架。
萧铭有些胆怯地看了一眼高齐跃,轻咬下唇,迟疑道:“谢、谢谢。”
第08章
开学第一天,除了首堂课上那点小插曲,过得还算一帆风顺。
唯一让萧铭觉得有些遗憾的,便是他没有找到机会和何元青道谢。何元青是他来到上海这座繁华城市后,第一个不带任何有色眼光,待他友好至极的人。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有一颗善良的心。
结束一天的课程后,李彧叫上高齐跃和管沛行去酒吧玩。高齐跃把书包甩给萧铭,警告他马上回家,不许在外逗留。其实,高齐跃的担心很多余,人生地不熟又没有朋友的萧铭,除了乖乖回公寓,也没别地可以去。
高齐跃不在家,萧铭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他把李彧买来的两大袋零食放进食品柜,只拿了一盒巧克力饼干作为晚餐。虽然冰箱里有不少新鲜的食材,但高齐跃从没说过可以碰,萧铭不敢自作主张拿来做饭。
巧克力饼干对生长在城市里的孩子来说,是最普通不过的零食,肚子饿了随手拿两块填填肚子,吃不完就晾在一旁。在别人眼中一文不值的东西,对萧铭来说却胜过千金。这是他第一次尝到巧克力饼干的味道,香甜浓郁的气息弥漫在味蕾深处,久久没有散去。
萧铭一边看书,一边吃饼干,不知不觉一盒饼干就被消灭干净。他觉得有点渴,想去厨房倒点水喝,放在床头抽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手机对萧铭来说也是十分新鲜的东西,他打开抽屉,盯着陌生的号码看了许久,才缓缓接了起来:“喂。”
“萧铭吗?是我,齐跃的父亲。”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的高海舟,终于得空给萧铭打电话问问高齐跃的近况。
萧铭的心一揪,再度紧张起来:“你好,高先生。”
“这两天,一直没时间和你联络。”高海舟脱下外套,递给上前服侍的佣人,“你和齐跃相处得还好吧?”
高齐跃坏透了。
这是萧铭内心深处的实话,但他不敢那么说。作为一个接受施舍的那方,他有什么资格抱怨恩人?高齐跃再坏,他咬咬牙,也就忍过去了。可如果高海舟取消他的奖学金,他的上海梦就到这里戛然而止了。
“他……很好。”萧铭不会撒谎,违心的话说得很勉强。
高海舟深知高齐跃的脾性,从萧铭模棱两可的话中也能听出两人的相处不愉快,只是高齐跃再怎么不好,都是他的儿子。他清了清嗓子,不痛不痒地宽慰了萧铭几句:“齐跃脾气不好,但心眼不坏,你多让让他。”
萧铭苦笑了一下:“嗯。”
高海舟理所当然认为,像萧铭这样来自偏远山区的孩子,忍让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何况他能有书念,还不是因为自己设立的奖学金吗?
“那齐跃就麻烦你好好照顾了,你有什么需要就联系张助理,他的电话应该有存在你的手机里。”高海舟挂电话前,想起萧铭的报酬,又补充了一句,“我让张助理给你开个银行账号,你给齐跃补习的钱,我会每个月打进那个账号。”
这是一场交易,只要大家各尽其职,就能相安无事。
与高海舟结束通话后,萧铭翻阅了一下手机联系人,除了高齐跃的名字,再无其他。这个手机自到他手中,他就没有打开过,那唯一可能删除张助理联系电话的人,也只有高齐跃了。
萧铭本来也没打算用这支手机,所以有没有张助理的电话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高齐跃回家时将近十点,他一进门就看到萧铭匍匐在客厅地板上找什么东西。他甩上门,脱下鞋,一边走一边问:“你找什么东西?”
震天响地的关门声吓了萧铭一跳,他抬起头,因为没戴眼镜的关系,所以眼睛无法聚焦,微微涣散,透出几分清纯无辜的味道。
高齐跃没见过深黑色边框眼镜下萧铭真正的模样:滑嫩的奶白色肌肤,尖尖的下巴,高挺的鼻梁,乌黑的瞳仁,粉嫩的薄唇。明明是男生,却给人一种脆弱的柔美感,这是一张好看到令人心动的脸。
“眼镜……找不到了。”
萧铭明明记得进去洗澡前,把眼镜放在茶几上了,为什么现在到处找不到。他是个高度近视,没有眼镜他连高齐跃的模样都看不清,视线模糊成一团。
发愣的高齐跃回过神,幸好萧铭没戴眼镜,无法察觉到他的失态。肯定是错觉,不然他怎么会觉得一个乡巴佬好看?
“你不长脑子吗?眼镜放哪里都不记得。”为了掩饰尴尬,高齐跃又发挥了自己毒舌的本领。
萧铭低下头,没有向高齐跃求助,继续爬行着找眼镜。
被无视的高齐跃有点火大,他拽起趴在地上的萧铭吼道:“你当我死人啊?找不到眼镜不会求我?”
高齐跃的大嗓门吓得萧铭不轻,他反射性闭上双眼,颤抖着缩起肩膀,嗫嚅道:“我……我……”
“我什么我!真是烦人!”高齐跃让萧铭站到一边,“站一边去。”
萧铭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莹白的脚趾不停向里蜷缩,湿哒哒的黑发贴着白皙的面颊,水珠沿着修长的脖颈滴落在凹凸有致的锁骨上。高齐跃绕着茶几转了一圈,没发现眼镜,又趴到地上,在沙发底下找到了萧铭的眼镜。
“你还真是有本事,好端端的眼镜被你弄到沙发底下。”
沙发底下的间隙太窄,高齐跃的手臂无法伸进去,他只能将笨重的真皮沙发挪开,才取出了眼镜。重新戴上眼镜后,世界又恢复了一片清明,萧铭也看到了高齐跃那张不怎么高兴的脸。
“谢谢。”萧铭低头道谢。
高齐跃没好气地嘟哝:“道谢有个屁用。”
萧铭性格木讷软弱,不会说好话,面对高齐跃的刁难,他不知如何回应,只能低着头站在原地。
“你是猪吗?”高齐跃瞪大眼睛,“难道不会那点实际行动道谢?”
萧铭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呆呆问道:“你饿了吗?”
高齐跃是吃饱了回来的,但不知怎么的,萧铭这话问得让他心情舒畅不少,勉强给了一个好脸色:“你给我做饭?”
“我看柜子里有面……我会做面。”
高齐跃哼哼鼻子:“那还不快点去做?要饿死我?”
第09章
萧铭的奴役生涯正式开启。
自从高齐跃发现萧铭做饭很好吃,便要求萧铭每天不重样的做三餐。不仅如此,连家里洗衣扫地的工作都落到了萧铭的肩上。最初萧铭不会用洗衣机,不小心把高齐跃名贵的衬衫洗坏了,气得高齐跃连晚饭都不许他吃。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萧铭觉得自己每天抱着一颗定时炸弹生活,稍有不慎,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所幸他的忍耐也有收获,至少高海舟遵守了诺言,给了他不菲的报酬。
每次拿到钱,萧铭就会跑到学校的邮局,一分不少全都寄回老家。因为他所在的山区没有电话,每次想母亲了,他只能写信过去。母亲不识字,也不会写字,收到萧铭的信后,只能奔十几里路,找到学校的支教老师给她读信,再帮忙回信。
萧铭一次寄回家的钱,照理说够家里一年的开销。可偏偏他有个酗酒成瘾的父亲,每次拿到钱,就会去村里唯一的小卖部买酒。手头有了些闲钱,父亲连耕地的活都不干了,成天和不三不四的人躲在树荫下赌博,任由母亲在烈日的暴晒下耕作。
这些事,母亲从未和萧铭提起过一个字,每次回信她只是说,自己很好,身体也好多了,让萧铭不要挂心,好好念书。
萧铭心里虽记挂母亲,但远在上海的他,除了按时寄钱回家,也帮不上别的什么忙。只能祈求神明,希望母亲身体健康,无病无痛。
一段时间下来,萧铭对学校生活适应了不少。他了解到,何元青是医学院的学生,唯一和自己同堂的课,其实是他的选修课。
高齐跃不喜欢何元青,甚至说有点厌恶。因为高齐跃的原因,萧铭一直和何元青搭不上话。
高齐跃不爱读书,上课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李彧也是如此,两人真是臭味相投,难怪能玩到一起。
萧铭和他们不一样,他把每堂课的笔记都做得很详细,晚上回家后,就给高齐跃补习。高齐跃心情好的时候,愿意配合萧铭学习一下;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使劲折腾萧铭,不把萧铭折腾得哭出来,决不罢休。
今天高齐跃心情不错,萧铭战战兢兢给他讲题,高齐跃的心思根本不在课本上,而是盯着萧铭白皙的脖颈看。
“那个,你听懂了吗?”萧铭抬起头,恰好对上高齐跃幽深的目光。
高齐跃瞥了一眼萧铭身上那件被洗得起球的睡衣,故意讽刺道:“我爸给你的钱,让你买件像样的睡衣都买不起?”
萧铭没反驳,只是软软地重复自己刚才的问题:“这题你听懂了吗?”
“没听懂,你再讲一遍。”高齐跃特烦萧铭一本正经的样子,真虚伪。
萧铭当真又重新讲了,可想而知,高齐跃还是没把心思放在题目上。
“明白了吗?”萧铭觉得这次讲解比之前更为详细,答题步骤一个没省略,高齐跃就算是个傻子也该听懂了。
“无聊,就你这种干巴巴的讲题方式谁要听啊。”高齐跃翘着二郎腿,啪的一下将笔甩到一旁。
萧铭本来就是个无趣的人,木讷又不懂变通,即便高齐跃对他百般羞辱,他还是觉得拿了高海舟的钱,就要尽心尽职给高齐跃补习,不能偷工减料。高齐跃打心底看不起萧铭,如果不是高海舟请他做自己的家教,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和萧铭有什么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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