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也许。“那本尸体消失的时候你们在干嘛,忙着其它事吗?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他妈什么也没做?”
斯塔克威抬手抹了把脸说:“是因为这件事的相关报告从没到过我手上。”
“你他妈的到底在说什么?报告就这么在你们一个又一个繁琐的程序移交里没了?你他妈在逗我吧?”
“妈的,凯勒布,听我说!”探员的嘴绷得紧紧的,眼睛亮如星辰,黑色眉毛已经皱了起来。“下面的话我是不应该对你说的,这可能会让我惹上大麻烦,但你确实有权知道这些。本尸体消失的报告确实交到我这边来了……但神不知鬼不觉地没了。卡尼娅觉得是有人在搞鬼。这也就是为什么你现在没被关在拘留所里。因为卡尼娅想要查清楚,到底是谁以及为什么偷走那份报告。她还认为,封锁有关灰的事情,可以有更充足的时间去调查这个。”
不知道为什么,凯勒布觉得整个人就像站在一部急速坠向地下室的电梯里,胃里翻江倒海。他不应该感到失落。说到底,斯塔克威瑟不过是政府的一条走狗。他只是在服从和执行命令。
“我知道了。”凯勒布站了起来,就那么僵硬地站着不动。他没有看斯塔克威瑟,一眼也没有。因为他不确定自己受不受得了斯塔克威瑟的脸上的神情。
“我很抱歉。”斯塔克威瑟轻声说,“我很抱歉我失败了,也没有及时抓住那只变狼者。我对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感到抱歉。但现在,如果我们齐心协力,我们还有机会救下你的嫂子。”
对啊。斯塔克威瑟是失败了,但他还指望凯勒布告诉他梅兰妮的事情,把她出卖。她本来就已经很害怕凯勒布了,如果他再把她出卖给SPECTR,她就再也不会理他了。她是他最后的亲人。而现在这个混蛋探员还想让他把她就这么轻易地交出去,好像这么做根本就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斯塔克威瑟曾经被他的亲生父母背板。他怎么能知道家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样的呢?忠诚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或者你应该他妈的做好自己分内事,要找自己去找。”凯勒布说,刻意无视喉咙间的压迫感,“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去睡觉了。”
他转过身,故意选择走向楼梯,抱着些许期望斯塔克威瑟会跟上来。然而,探员仍然原地站在他背后。于是凯勒布独自一人回到了他冰冷的房间。
* * *
第二天早上,约翰跟凯勒布隔着桌子对坐,桌上摆着燕麦片和咖啡作为早餐。从睡了几个小时又跌跌撞撞走下楼梯后,凯勒布一早上都没怎么说话。他直直盯着他的燕麦片,也不吃,不停地拿勺子在碗里划拉。经过昨晚,他一直没敢正眼看约翰。
这是因为他还藏着掖着秘密没告诉约翰,还是因为他现在恨约翰了?
凯勒布当然知道约翰因为没有抓住杀死本的凶手而无比自责。天杀的,约翰只是想帮助凯勒布。但凯勒布不想再让任何人送命了,哪怕是那些加入“上帝之拳”的原教旨主义疯子们。
约翰喝完了最后一点咖啡,试图用咖啡洗去心中的苦涩。同时,他也在思考目前的情况:有人昨晚看到凯勒布在犯罪现场,这就意味着卡尼娅对于凯勒布的事瞒不了多久了。也不知道凯勒布下面会被怎么处置,尤其是在局长觉得凯勒布瞒了些事情没说的话?
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凯勒布被关起来,还会不时地被审问。而根据约翰对于凯勒布的了解,这么做只会让凯勒布更加不配合。
凯勒布不信任SPECTR,如果他感到威胁,他会不会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灰来寻求逃生的机会呢?如果灰在总部里发狂的话,很多人会丧命的。
而凯勒布也难逃一死。
“我要去上班了。”约翰说道,注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些,不带一丝责怪。“除非你告诉我关于你嫂子的任何消息。”
凯勒布抬头,终于对上约翰的目光。他嘴唇微张。有那么一瞬间约翰以为他会说些什么。
但是凯勒布又把他的目光移回了燕麦片上。“所有我能告诉你的昨晚都说了。”
是“所有我能告诉你的”,而不是“所有我知道的”。
换句话说,凯勒布不相信他。这意味着他也不应该相信凯勒布,就算他的本能持反对意见。
“好吧。”斯塔克威瑟说。然后他站起身,穿上了外套,拎起包。他转身看向凯勒布。
“我会把门封上。”他说,“如果这一次你还跑,就没有第三次了。”
凯勒布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回去看向燕麦片。“好,知道了。”
约翰关上了他与凯勒布之间的那扇门。
第十七章
凯勒布坐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用手捂住脸。
事情怎么会错得这么离谱啊,是什么时候开始出错的呢?是本和梅兰妮掺和进“上帝之拳”的时候?是本死去的时候?是斯塔克威瑟没抓住那只恶魔的时候?还是他自己做出决定,踏进灰潜伏着的废屋的时候?
斯塔克威瑟……
凯勒布想责怪他,也要责怪他。因为必须要有人出来承担错误,对吧?而且必须得是SPECTR的错,因为……
因为上帝啊,他们只是普通人类,普通人不是全知全能的,只会尽力做到最好。约翰——斯塔克威瑟,该死的,不能把他想成是“约翰”——也在尽自己所能,因为他关心他人。不管其他还有什么,凯勒布知道这一点是肯定的。
凯勒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事实上,他本该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他也不该去那栋废屋。如果有什么办法穿越回过去,他会把过去的自己塞进一个衣橱关起来,给SPECTR打个电话,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朝废屋的反方向逃跑。
或者,去他的,干脆就把这破事留给梅兰妮和她的朋友们,或者“上帝之拳”,随便哪个都好。如果他没摔下该死的地板,他们就会让本安息,然后把灰送到随便哪个倒霉鬼那里,继续附身。也许会寄宿在某个死得透透的尸体里也说不定。
当然啦,这就轮到另一个家庭去疑惑,他们所爱之人的尸体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想着把这件悲惨的事推给别的家庭,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凯勒布眨了眨眼睛。灰说的这句话听上去很不情愿,他第一次听到灰说的话音有一丝不确定。“你在说什么?”凯勒布说出声。既然屋里就只有他们两个,就没必要在脑子里对话了。
“我夺走了你哥哥的尸体,这伤害到了你。我并不是有意选你哥哥的身体的。他当时已经死了,离开这个世界了,跟你不一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痛苦,但是……我很抱歉。”
灰在他之前上了多少人的身?有多少人曾经看到过他们所爱的人的尸体站起来用僵尸步到处走?
“我从不走僵尸步。”
凯勒布的大笑让两人都吓了一跳。“不,不。你不走僵尸步,但愿如此。”
电话响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铃声惊得凯勒布跳了起来。到目前为止,斯塔克威瑟接打电话都是用自己的手机。根据凯勒布在这里住了几天的经验,以及没有任何照片的公寓情况判断,这位探员似乎没有任何工作以外的生活。是谁给他打座机呢?
电话自动接通了,答录机的录音都是原厂出品,不是个人录音。预录的机器人声指示来电者在“哔——”声后留言。
“凯、凯勒布?”是梅兰妮!凯勒布停下准备上楼的动作。“你在吗?我——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正追着我,它想杀掉我。”
* * *
凯勒布从楼梯上跳了下来,这超出人类能力的一跳直接把他送到了电话前。他一把抓起了听筒,喘着气问:“梅兰妮?”
“凯勒布!”的确是梅兰妮,但她的声音因为恐惧变得又高又细。“哦,感谢上帝让我找到你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
“我知道这个房子的地址——然后我就靠这个地址反向查到了电话号码。我遇到麻烦了,凯勒布,是真的麻烦。你得帮我!”
他的脑子跟着心跳一起嘭嘭作响。“你在哪儿,你能过来吗?”然后他会打电话给斯塔克威瑟,告诉他梅兰妮正在来这个公寓的路上,如果必要的话就让斯塔克威瑟派个警察贴身保护她。确保她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戴夫死了。我们做错了——它不是……不是你的……”
“不是灰干的。这我知道。是同一只恶魔杀死了本和戴夫。斯塔克威瑟认为你加入了‘上帝之拳’,而现在这个恶魔正在追杀你。斯塔克威瑟的推断……是对的吗?”
她支支吾吾起来,“我……哦,我想是的。我们以为是我们在追捕它,但实际上是它一直在追捕我们,它现在正在追我。”
我们。凯勒布紧紧抓住了话筒,塑料材质的电话在他手中噼啪作响。他深吸一口气,松开了电话。还好,电话里的零件似乎没在他手里坏掉,他仍然能听到梅兰妮在电话另一头颤抖的呼吸。
好吧。梅兰妮是参加了“上帝之拳”,但她还是他的嫂子。就算她知道他被附了身,还是向他求助。他现在不能弃她不顾。他问:“告诉我你在哪儿。我会打电话给斯塔克威瑟让他尽快带一支小队过去。”
“不!我在一个‘上帝之拳’的安全屋里。自从你……出事之后我就呆在这里了。你不能把它暴露给他们,凯勒布。我们做的事并不是合法的。”
他才不管呢,至少现在不。“好吧。就告诉我你在哪儿。”
她飞快地报出了一个地址,至少地址上的街道听上去还算熟悉。“好吧。我不能——我不能自己过去。别争,好吗?听着,如果我离开公寓,斯塔克威瑟会知道,SPECTR就会来抓我,就像对待其他恶魔那样。你先老老实实呆在那里,我会打电话给他,说服他允许我离开这个公寓一会儿。”
“好吧,但是我……等等,那是什么?”
除了她的呼吸声,只有寂静。凯勒布问:“梅兰妮?发生什么了?”
“喔上帝,”她悄声说道,“我觉得它就在这儿。我——”
她尖叫了一声,电话随即被挂断了。
“梅兰妮?梅兰妮!”
什么都没有。只有寂静。空气死寂。
不,不,恶魔不会现在就找上梅兰妮的。梅兰妮不会像本和戴夫那样,死在自己的血泊中——
凯勒布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思考,他要思考。
好吧——他有地址,并且梅兰妮知道怎么和恶魔作战。如果她可以撑一段时间,斯塔克威瑟就能带一支神棍员小队及时赶到那里。
他花了宝贵的几秒钟时间找那张写着斯塔克威瑟手机号码的纸片。最终他在沙发后面找到了它,他急匆匆地拨了那个号码,在似乎没有止境的冗长铃声中等待对方接电话。
“您好。”探员在自动回复里的声音轻而细,“您拨打的是特别探员约翰·斯塔克威瑟的电话,请留下你的名字、号码和……”
凯勒布闭上了眼睛,自动回复剩下的话他已经不想再听了。
梅兰妮身处险境,可能已经死了。斯塔克威瑟要么是电话不在信号服务范围内,要么就是不接他打的任何电话。
灰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一种陌生的饥饿感沿着凯勒布的血管爬满了他全身。“那只恶魔在附近。”灰说。
凯勒布不是恶魔猎手。他不是梅兰妮,也不是斯塔克威瑟。该死的,看看他第一次尝试猎杀恶魔最后是什么下场:他自己被附身了、可能就要完蛋了,他想要阻止的恶魔还正在外面杀人。他怎么可能觉得自己还能救人呢?
但他不帮她的话……又有谁会呢?
“斯塔克威瑟,”他对着电话说,想着真希望有其他方式、任何比现在更好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梅兰妮刚打来电话,她有麻烦了。你当然不会接我该死的电话。我不会让她死的,明白吗?当然了,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一旦我离开,我就是不法分子了,你就必须抓住我。但我没有任何选择,我很抱歉。”
该死的,为什么他要道歉?他正在做一件对的事,一件只有他能做的事,不是吗?他为什么要在乎一个SPECTR的傀儡会不会对他失望?
但他的确在乎。比他想的更在乎。
他留下了梅兰妮说的安全屋地址。如果那只恶魔杀了他,总得有人知道到哪里去找他的尸体,或者梅兰妮的……不,他必须相信她还活着。
灰戳了戳他:“我们还在等什么?”
凯勒布把话筒放回电话上,走到门口。他希望手头能有个武器。比如一把枪,一把刀,或者其他的。
“我们不需要武器。”
实际上这句话一点也宽慰不到他。凯勒布伸手握住门把手,停了下来。一旦我们离开,我们会被追捕。SPECTR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逃过很多次追捕了。”灰向他保证。
对。但根据凯勒布瞥到的那些记忆碎片,灰在多次追捕中接二连三附身了一大溜尸体。他不可能像灰一样潇洒地舍弃自己的肉身,这很奢侈。他只有唯一一具肉身。
凯勒布的嘴紧紧地抿成一条线,打开了门。
* * *
约翰打开车上红色的警灯时,肖恩立刻踩下了油门。警笛呼啸,警灯闪烁。肖恩问:“你确定吗?”
“我确定。”约翰说道,即使他心里并没有那么确定。可恶的凯勒布,他就不能挑个更好的时机向他坦白吗?
根据语音的信息来看,凯勒布当时的确没有多少选择。凯勒布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在开会,手机关机。当他觉察到公寓的结界被打破时,他急匆匆地借口离开会议,发现了凯勒布留下的语音信息。
这样的情况下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开展搜捕,这可能会让凯勒布死掉或者被关进监狱;二是带着他能信任的伙伴赶往凯勒布说的地方,并且希望这样做不会有人来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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