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也就算了,身高永远是骆文俊心中的痛。
听到司机低声骂了句“娘炮”,骆文俊几乎要吼回去,幸好意识到这里是在街上,虽然这条街上此刻没什么人和车辆,路灯也有些黑,但他依然往巷子里走了走,想要掩盖自己此刻扭曲的表情。
今天对骆文俊来说,简直糟糕透了。
想见的人没见到,还被列为拒绝往来户,反而让骆文承在他面前出尽了风光,而自己沦为笑柄。
奇耻大辱!
远处,一辆的士远远停下,一个人从车上下来,等的士开走了,悄无声息地往这边走。
骆家司机正蹲在路边吸烟,忽然脑后一阵劲风,他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被一棍子扫晕过去。
骆文俊吐得全身虚弱,一边低声咒骂着骆文承,一边好不容易缓过来,正要回到车上,忽然一个大麻袋从天而降,把他上半身套了起来,他尖叫一声,接着被一棍子打倒在地。
“谁!是谁?!”
回答他的是一下又一下的闷棍。
疼啊!
那毫不留情用尽了全力的棍子,抡在骨头上,砸在屁股上,敲在手指上,钻心地疼。骆文俊为了保持身材,吃得很讲究,身上的肉全部搜刮起来也没二两,这会儿疼得他都要疯了,连声尖叫咒骂。
直他被打得没力气,嗓子也哑了,慢慢不动了,身上的棍子也停了下来。
一把折叠水果刀把麻袋上方戳了个洞,一双手粗鲁地就这骆文承的头发把他扯出来一个头来,邪肆沙哑的声音冷笑:“看清楚了吗?打你的是我。”
骆文俊鼻青脸肿晕头转向,整个人都快昏迷了,看清眼前这张脸,瞪大了眼睛,颤栗又怨恨地说:“骆、骆文承!”
骆文承冷冷笑了下,拍打他的脸:“很意外?不是只有你能够暗算我的,小子,以后找我麻烦前先掂量掂量,下一次就不是一顿闷棍这么简单了。”
骆文俊气疯了,又有些怕,眼前的骆文承双眼通红,在昏暗的巷口像个厉鬼,他牙齿打颤:“骆文承,你凭什么打我,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
“呵,又是这句话啊。”骆文承想到前世种种,恨不得把这人剁成肉泥,可他不能,他心里充斥着无尽的恨意,然而他承受不起骆家和骆文俊背后那个一直有联系的姘头的报复。
实际上他此刻露面就已经是非常不理智的做法,可他心中有火,不发泄出来他会被这团火烧死。
“我欠你的?”骆文承低声嘶哑地说,“真是好笑,当年何梅生下你,一时疏忽让你被人抱走,那全是她的错,可是她呢,为了利用儿子当上骆夫人,趁我父母不备偷走了我。我的母亲因为痛苦悔恨在月子里就病逝了,我的父亲远走他乡,至今下落不明。是何梅毁了我的家庭毁了我的人生!”
骆文承笑得如同在哭:“而你羡慕的我,除了优渥的生活条件还有什么?何梅当我是仇人,暗中虐待我,幸好她死得早,不然我没被她弄死也该心理变态了。而骆开芳呢,他觉得他是被何梅用我要挟着,不得已才娶了何梅,明面上对我千万宠爱,实际上对我百般厌弃,把我当傻子一样养着,指使人把我带歪。你那个好大哥骆文昊?呵呵,全家就他最虚伪,这样的家庭,你当我很稀罕吗?”
前世的骆文承,入狱前看不清这些,出狱后又太渴望亲人,以致于一错再错,他死过一回,把自己的一生想了一遍又一遍,才知道命运对他开了多大的玩笑,他又到底曾失去了什么。
第17章
骆文俊惊得说不出话来,当年骆开芳和何梅之间的事他是不知道的。
骆文承讽刺地说:“就算我抢了你十七八年的荣华富贵,但你被认回来后设计我处处丢脸,设计我撞了韩滢,我坐了三年牢,也够还你了吧?”
所以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永远一副我欠了你的嘴脸,凭什么那么一次又一次地打压我、折磨我,直至逼死我?
骆文俊瞪大眼睛,身上的痛都忘了:“你、你都知道?!”
骆文承冷笑。
韩滢是骆文俊养母韩孟芳的女儿,韩孟芳死得早,骆文俊等于是被韩滢一手带大的,两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比亲姐弟还亲。
他低声说:“我不只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当年那个阴谋,不仅是为了铲除我,还是为了铲除韩滢,韩滢还在外国疗养吧,要是知道她一手带大的好弟弟把她当作拦路石,恨不得弄死她,不知道会怎么想。”
当年骆文俊刚被骆家找回来,韩滢跟只老母鸡似地护着她,总是怀疑骆家对骆文俊没好心,可是有着韩滢保护的骆文俊又怎么显示得出他的可怜,怎么能让骆家毫无芥蒂地接受他呢?
对骆家怀有敌视态度的韩滢就成了骆文俊认祖归宗的障碍。
正好骆文承那时候又处处针对骆文俊,骆文俊便通过他那位姘头,给骆文承设计了一出酒后撞人的大戏。
可惜韩滢没死,只断了一条腿,不然骆文承就算不判个死刑、无期,也得判几十年。
“你、你——”骆文俊跟看着怪物一样看着骆文承:“是谁告诉你的?是谁?”
骆文承冷笑道:“我手上有的是证据,骆文俊,别惹火我,不然我要你先下地狱!”
他扔开骆文俊,转身走了一步,忽然又回头:“对了,你今天去‘金色辉煌’是想卖肉吧,可惜啊,你怎么搔首弄姿人家都看不上你。”
骆文俊的目光已经变成惊恐了,尖叫道:“你怎么知道?!”
骆文承嘲弄:“瞧你那蠢样,以为谁看不出来呢?还是你觉得有几分姿色,随便凹个姿势就谁都得被你迷得团团转?算了,我把你这张脸毁了吧,省得你野心勃勃的样儿辣眼睛。”
他拿着水果刀凑近骆文俊,刀尖陷进了肉里,骆文俊惊恐至极,叫了两声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骆文承嗤笑:“蠢货。”
可就是这样的蠢货,上辈子把他整死了。他死的时候,变成了一堆烂泥。
真想把他弄死啊。
但这么弄死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他要他惶惶不可终日,要他在绝望痛苦中腐烂,他还要报复骆开芳,报复整个骆家。
骆文承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棍子远远扔开,刀子和手上的一次性手套脱下来扔进垃圾桶,他沿着街慢慢地走。
走出很远,他慢慢停下来,摇晃着扶住了一颗行道树。
他捂着心口剧烈喘息,心脏跳得太快了,他觉得胸闷,疲惫,且透不过气来。
果然,果然还是来了。
那杯没有及时吐出来的七色彩虹可不是闹着玩的,要不是用了大礼包之后他定力忍耐力都强了,要不是前世那几年折磨让他练就了钢铁意志,他早就醉死过去了。
但意志再强,体质摆在那里啊,他觉得自己这会呼出来的都是浊气,眼前道道幻影,头要炸开,那些酒精终于开始在他的身体里兴风作浪,他感到莫名的兴奋,想大吼大叫,或是跳一场劲舞。
酒精中毒。
他查过资料的,先兴奋,再抑制,很快他就会丧失神志,甚至猝死。
前世他就险些这么死去了。
他靠在一棵树上,掏出手机,快十二点了,赌一把还是去医院?
他打开通讯录,空空如也,他苦笑一声,打车应该打什么号码,还是直接叫救护车?
对了救护车要打哪个?110?好像是报警的,112?那是什么?哦,记起来了,他一个一个按键,1——2——0。他视线有些模糊,屏幕上的字都是重影的,他一边还倒退,想看看街边的门面上的地址,好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滴——”一声尖锐的车鸣,然后是急促的刹车声,骆文承转头迎向刺眼的车灯,在车子距离他只有仅仅十多公分的时候腿一软倒了下去。
好在这一刻车轮终于刹住,不然骆文承没被酒精毒死,也要做车下亡魂了。
司机连忙下来:“你没事吧。”
骆文承摇摇头,腿软站不起来,头晕得厉害,整个人恶心得要死又吐不出来。他虚弱笑笑:“我没事,是我没看路……抱歉啊。”
他手撑着地,怎么也站不起来,司机看不下去去扶他,他靠着司机的手勉强站起来,又对他笑:“您真是个好人。”
过错在自己,一般司机不从车窗里探出头大骂瘪三就不错了。
被发了好人卡的司机有些莫名,不过小伙子笑得好看,他之前有些火气这下也没了,忍不住关心说:“你这是酒喝多了?能站得住吗?”
骆文承点点头,司机一撒手,骆文承迈出一步又软了下去。
陆崇坐在车上,车子性能好,即使是急刹车也没怎么颠簸,他并没当回事,依旧闭目假寐,直到听到那个声音。
他抬起头通过迎风玻璃看到了车前那个青年,一脸惨白的样子,笑得比哭还难看,像随时都会死去。
他略一犹豫,也下了车。
骆文承软下去的时候被一个有力的手掌抓住了胳膊。
力气有点大,抓得他有点疼,他以为是司机先生,说着“谢谢”抬起了头抱歉地笑,然后就僵住了。
“是你啊……”他笑了笑。
这种偶遇的场景是不是有点奇妙?如果他只是自己的独眼恩人,他会感到窃喜,如果他只是那位陆家九爷,他也会高兴,可是偏偏他们是同一个人。
骆文承努力睁大眼看着眼前这张英俊得过分的严正又冷厉的脸,心想,骗子。
说什么在等候爱人,其实根本是个纵情欢场的老司机,情人换了一个又一个,还看上了骆文俊那种货色。
眼瞎心瘸还不承认,对着一个路人也要装深情扮寂寞,这难道是业余乐趣?
不过也好啊,大家一起装啊。
第18章
骆文承一把抓住了陆崇的手臂,用尽了力气一样把那昂贵的衣料抓出褶子,他抬头灿烂地笑:“先生,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你能送送我吗?”
司机兼保镖在一旁吓了魂都快没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抓住了他家先生,万一是敌人的话……他连忙要拉开骆文承,陆崇看了看自己袖子上惨白的手,沉默一刻,沉声道:“你住哪里?”
司机惊呆了,手也僵在空中,先生说了什么?先生居然回应了这个酒鬼!
哦,对了,一向不喜欢碰到别人的先生刚才还主动扶住了这人呢!
看样子他们是认识的?
骆文承歪了歪头:“是啊,我住在哪里呢……”
司机小心提醒道:“先生,我看还是送他去医院吧,他明显是喝醉了。”
骆文承马上说:“不,不去医院,我睡一觉就好了!”他祈求地看着陆崇,两眼水润润的,“别送我去医院,我很清醒,用不着去医院。”
怎么也不像清醒的样子。
陆崇为他哀求的眼神失神了一下,看了他好片刻:“那就上车吧。”
骆文承欢呼一声,唯恐他变卦一样钻上了车,因为脚步不稳还重重把脑门磕在了车门上,那声音大得让听到的人都为他疼。
他自己却跟没事人一样,钻进去还拍拍身边的座位:“快上来,快上来!”
司机一脸便秘色:“先生,这……”就算这幅傻样没有威胁,但一身酒气还脏兮兮的,也把车子给污染了,他探寻着问陆崇,“先生,我给您另外叫辆车?”
陆崇摇头:“不必,去酒店。”
陆崇在海宁也是有经营的酒店的,司机没有再问,恭敬地送陆崇上车才绕过车头上车,一边开一边忍不住关注后面的情况。
不过没有想象中的脑酒疯,骆文承上车之后很乖,只占一个小小的角落,手臂支在膝盖上,捧着腮歪着头看陆崇,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先生,没想到又见到您了,我们真是有缘。”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找您呢,我想感谢您来着,不过我只是悄悄地找,没敢打扰到您。”
“在厕所里看到的时候我好开心。”
骆文承咧开嘴,接着又哭丧起脸:“可是您怎么忘记我了呢?”
“难道我长了一张大众脸吗?”
“不过我记得您就行了。”
“等我赚了很多很多的钱,我努力报答您好不好?”
“可是我又把工作给丢了,好不容易找来的工作呢。”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一会儿笑脸一会儿哭脸,看着就有点疯癫,好在声音低,音色好听,不让人厌烦,反而有一种别样的可爱,像个孩子似的。
陆崇转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为什么工作丢了?”
“我给经理惹麻烦了。”
“那不算麻烦,你手艺很好,他还会给你加薪。”
骆文承摇摇头:“可是酒吧里已经有阿K老师了。”他留下来,必然会对阿K的地位造成影响。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工作,不给任何人带去困扰,这半个月因为他而给酒吧带去的麻烦已经让他很不安了:“我早就该走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
陆崇说:“什么都不会?”
骆文承想了想:“我、我会打球,会弹琴,会画画,还、还会雕刻,可是都赚不了钱。”他垂头搭脑,好像一只发现自己看不了家的大狗一样沮丧。
陆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摸摸他的脑袋,那头发看着就十分柔软,可以想象出顺滑的手感,他动了动指尖,扯开话题:“你的雕刻就不错。”
“真的哦。”骆文承眼睛又亮起来,“我特意去学的呢,那时候我和一个作假章的大哥住在一个牢房,他手艺特别好,我们每顿午餐都有一个水果,有时候是苹果,有时候是梨,他就自己打磨出一个木刀,把水果藏下来偷偷地雕刻。我把我的水果都给他,他才教我的。”
他忽然停了下来,脸色苍白,喃喃道:“可是后来他死了,新人里有他的仇家,那人把他捅死了,就在饭桌上,抢了他的木刀,捅进了眼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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