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盛走上前,发现平房门上了锁链,那锁链泛着发红的锈斑,把他脂白的手指染成了浅红色。
皱了皱眉头,林先盛将公事包里的一袋子药放进侧墙上残旧的牛奶箱里,毫无表情的脸才慢慢有些温度。
而在医院这边,白羽正埋头翻起内科书,坐在沙发上的张成显得特别吃惊,从不正眼看医学教材的侄子,居然会津津有味翻起了资料。
“哼!还不让我抓到你的把柄!”白羽猛地站起来,双手拍在办公桌上,得意喝道。
张成问道:“什么把柄?”
白羽故作懵逼样,笑道:“舅舅你说啥呢?没啥把柄。”说完,白羽一瘸一拐走出办公室,看得张成一脸茫然。
白羽来到护士站,想给林先盛一点警告,谁知踌躇了十几分钟,才被告知林先盛已经下班回了家。
心里堵着一股气,白羽无趣地走回病房。
白羽躺在病床上直盯着天花板,思量着怎么给林先盛一顿难看的吃相。这时,莫展进来了。
一进病房,莫展便看到白羽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天花板,眼睛都没动一下,他好奇问道:“大少爷,在想哪个妹子呢?”
白羽无精打采看了莫展一眼,说:“没。”
莫展二丈摸不着头脑:“这是咋了?像是欠了别人几百万没钱还似的。”
白羽愁眉紧锁,默不作声,过了十几秒,才说:“欠也是别人欠我的。”
莫展把粥放在病床边,道:“谁欠你的?”然后露出狐媚的笑:“钱债呢?还是…情债?”
白羽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说话。
莫展环顾四周,道:“医生来查房了?”
白羽回过神来,说:“走了。”
莫展也是纳闷,大年初一不顾母上大人的“禁忌”来医院探望自己的好友,可对方心思却不知去向,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难道见到好友大年初一来探望,不该是感激涕零、两行感动清泪汪汪流的动人画面吗?
莫展摇了摇头,再叹了叹气,颇有“老友虐我千万遍,我带好友如初恋”的意味。
其实,莫展口里的“医生”并不特指林先盛,谁知这一问,让白羽鬼使神差对莫展道:“出院。”
刚塞进嘴里的牛扒蓦然掉出来,莫展瞪着眼盯了白羽很久:“出去干嘛?”。
“找人。”白羽二话不说起身换衣。
白羽侧靠在副驾驶上,穿过繁华的街道,W102最新款跑车停在一个半旧不新的小区前。
在借用张成的账号查询林先盛药物记录的时候,白羽顺便查了林先盛的档案资料,记下了他的住址。
在小区楼下看了很久,白羽一无所获,兴致勃勃的脸顿时蒙上了失落,再张望了十几分钟,才让莫展转回医院。
就在调头的时候,白羽注意到,一个老人从破旧的铁质箱里拿出一个袋子,看得出,那个老人还很开心。
那分明是林先盛从医院拿出来的药袋子。
白羽急忙拿出手机将这一幕拍下来,脸上现出一抹邪笑:“还好不是一无所获。”
当然,白羽的行为莫展是看在眼里,对于这个老友,莫展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他对一件事情这么上心,甚至不顾“尾巴”的痛来对方所住的小区附近溜达。
相比劝白羽回医休息,莫展更想知道是哪一位高人让白羽这么感兴趣。
白羽回到病房,心情大好,拎起勺子大口大口喝粥。
他很满足,因为事情跟他预想的一样:林先盛用医职之便,转卖处方药。
对于林先盛一副盛气凌人、处处带刺的高冷模样,白羽只想狠狠修理他一番,顺便一报“捅菊”之仇——这个把柄,足以让林先盛丢掉现在的工作。
第三天,林先盛上班了。
还没换好白大褂,一个年轻护士走进值班室,带着羞涩,对林先盛说:“新年快乐林医生。”
林先盛礼貌一笑,道:“新年快乐。”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这几天病人有什么情况?”
“其他还好,就是8床那个公子哥,傲娇得很,死活不给杜医生清理伤口。”小姑娘满脸疑惑道。
林先盛想了想:“8号…白羽?”
小姑娘眼睛一亮:“对对对,就是他。”
林先盛扣好衣扣子,轻言淡语地,对白羽的所作所为丝毫不觉得意外:“那他的伤口最后都是怎么处理的?”
小姑娘犹豫了很久,才说出口:“他自己动的手。”
林先盛:“这样。”说完,林先盛慢慢走出值班室,对她说:“嗯我知道了,谢谢。”
林先盛二话不说直接来到白羽的病床,对痔疮切除术后的患者来说,伤口每天清洁一次是为了预防感染,是不得不做的清创处理,忽略不得。
白羽正在把玩着手机,看到林先盛走到他病床旁。
林先盛拿起病历本,说:“有没有排便?”
“有。”
“稀的还是实的?”
“稀的。”
“消炎药差不多可以停了,脱裤子,清理伤口。”
白羽脱下裤子,安安静静趴在床上。
在着手准备无菌用具的护士顿时怔住了,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惊讶地看了看听话的白羽,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林先盛,两张俊秀的容貌配得一脸,心想:这毫无违和感是什么鬼?
林先盛聚精会神给白羽清创,这时,白羽侧过头,眼里一抹杀意,笑道:“林医生,高血压病是不是一定要按时吃药啊?”
林先盛顿时停下手上的动作,冰冷的脸直视着一心想找茬的白羽。
☆、病娇为难傲娇1
04,病娇为难傲娇1
问林先盛关于高血压病的问题,白羽是有意的。
用舅舅张成的账号查询到,林先盛在除夕那天开了许多控制高血压的处方药,足足一个月的用量,而林先盛并没有高血压病史,所以那天开的药,根本不是给他本人使用。
结合在林先盛居住小区附近,那个老人手持的药袋,可以断定林先盛用自己在医院的职工医保福利,将医院大量的血压药转卖出去。
还专家?简直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白羽愤懑想。
目睹林先盛哑口无言的模样,白羽很是满意,嘴角勾起浅而得意的笑。
这个把柄足以让他丢掉这份工作,而白羽早就想看林先盛落魄的模样。
原以为,林先盛会因为事件败露而心虚,可他跟往常一样,露出礼貌而没有温度的笑,道:“对。血压一旦升高,会对人体造成慢性损害,任其发展最终可能会导致肾病,冠心病,动脉硬化,心肌梗塞,脑梗塞等。只有血压控制到正常,才能延缓或者是避免并发症的出现。”
白羽听得一头雾水,继而狂躁起来,他的隐晦警告对林先盛丝毫不起作用。
林先盛当然知道白羽的挑衅,可已过青葱之年的他,考虑事情会更加成熟冷静些。在清楚对方的意图之前,他不会显露出丝毫变色。
林先盛清洁结束后,对白羽道:“恢复得不错,接下来继续清创…”
林先盛是挺惊讶的,据护士所言,连续两天白羽的手术创口都是他本人清洁,可检查一番,手术创口清理得完全合格,如果不是有医学基础,一般人不可能做到。
白羽看着林先盛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道:“装?还装?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林先盛回到值班室,洗了洗手,在排班表上将自己的排班时间划掉。
旁边的护士长看见了,很是惊讶,问道:“林医生,你不是年初五到年初八休假回乡吗?怎么不休了?”
林先盛道:“过几天再回也一样。”
看林先盛离开后,小护士靠过来,对护士长愤愤不平说:“我觉着肯定是因为8床那个傲娇公子哥。”
护士长怔住了,急问道:“怎么啦?那病人跟林医生改掉调休时间有什么关系?”
“那个患者不是切了混合痔嘛,术后清理他谁都不给,只让林医生清,为了防止术后伤口感染,林医生这几天只能守着他了。哎,这8号病床吧,可能是因为首诊是林医生,给他看着看着就习惯了,其他人都不接受,可这也太矫情了,又没啥好看的…”顿了顿,小护士脸上出现两沫小红晕,“不过…那里确实很大的一个包,身体一定很厉害…”
“瞧你那花痴样儿….”护长笑了笑,道:“看紧点你的林医生,这样好的男人,男的女的站在千里之外都留着口水想入非非呢!”
小护士嗲笑着,脸红起来:“护长,林医生什么时候变成人家的了,真是的,嘻嘻…”
术后三天,白羽已经可以自行走动,只是还不能做剧烈运动,没事就在病床上玩玩手机,玩累了就呼呼大睡,完全不知还有过年这回事。
可问题了,作为术后的病人,躺在床上就要定期起床走走,以防褥疮,白羽的犟脾气整个胃肠科的医生护士都知道,每次护士过来劝说,都被以各种奇葩的理由推辞,比如“失恋了没心情”“心情来大姨父”等等一系列奇葩的理由。
其实对我们的护士姐姐而言,搀扶一个帅哥在院内外溜达是一件挺惬意、挺自豪的事情。
人人都在白羽面前吃了闭门羹,除了他的主治医师——林先盛。
林先盛是被一群一筹莫展的护士们推进去的,只是那场面着实新奇。
据小护士芳兰描述:
“当时林医生被我们推进病房,说巧不巧那个病人刚好要上厕所,于是两个人成功撞到了一起…那病人站不住脚,眼看着往后倒,林医生眼疾手快去抓他的手,谁知对方健壮的身体直接把我们180cm高的林医生拽了去,然后,两人胸贴胸摔在地上,当然,是我门林医生垫的背。”
“其实吧,咱们林医生人好,又暖,舍身拯救病人没啥可说,可问题是,他们四目相对,彼此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温柔…”
说着,护士站一片喜庆的尖叫声。
笑声当然传到了准备下楼的白羽和林先盛耳朵里,可两人很有默契地当做没听见,自顾下楼梯。
☆、病娇为难傲娇2
05,病娇为难傲娇2
白羽走前面,林先盛在后面,过年期间病人少,围着园子走了一圈也没见几个病人。
白羽在一个亭子前停下,抬起手,头一动不动,对林先盛说:“扶我,我要坐。”
林先盛眉头一紧,可顿了一秒钟,二话不说便把白羽搀扶到亭子里的石凳上。
白羽的心脏莫名其妙地躁动起来。
林先盛坐在白羽旁边。
白羽说:“林医生,问你一个问题。”他的眼神稍显迷离,思绪飞得很远,但又时刻关注着坐在身边的林先盛。
林先盛答:“问吧。”
白羽抬起头,铁铮铮地盯着林先盛的眼睛,流露出一种莫名地情愫,说:“一个人轻易忘掉一件事,是病吗?”
顿了顿,林先盛道:“不一定。跟两个因素有关,一是痴呆病人,还有一个是时间。”
不知为何,白羽蔑笑了一声,顿了几秒钟,才说道:“所以,在排除疾病因素下,时间能改变所有事物?可有些人,偏偏清楚记得某些人,某些事,这又是为什么?”
林先盛用食指扶了扶金色的镜框,毫无表情道:“那说明,那个人,那件事,对他来说很重要,进行了周而复始的回忆。”
白羽把头转回去,盯着前面那葱绿油油的野草,说:“反过来,是不是说明,那个人对于另一个人来说,微不足道…”
林先盛斜视着白羽,他明显看到,白羽俊俏的脸上,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显得十分哀伤与失落。林先盛回过头来,回答:“是。”
“是嘛?”白羽露出一抹像自嘲的笑。
“不过…”林先盛微低着头,白羽瞪大眼睛盯着林先盛,“邓德尔定律提出,也有可能,那个人或者那件事,对另一个人来说非常重要,为了保护自己,而选择了治愈性忘记也不一定。”
白羽苦笑着,趴在石桌上,呢喃道:“所以就能肆无忌惮想记得就记得想忘记就忘记?凭什么?!”白羽坐稳身子,一脸正经,对林先盛道:“林医生,我知道你私自用医生账号开了很多控制高血压的药,我也知道,那些药不是给你自己用的。”
林先盛显得很惊讶,只有医院领导层账号才能看到的处方药记录,他是通过什么渠道查到的?林先盛狐疑地看了白羽一眼。
浅笑一声,林先盛慢条斯理,不露丝毫怯意道:“白先生似乎对我开的处方药有疑惑,根据医院规定第36条第5小条规定,凡以医务之职滥开药物者,可向院办处提出控诉,所以白先生你可直接跟院方提出控诉,不必跟我讲。”
“你!”白羽被惹恼了火,威胁道:“你就不怕丢了工作?”
林先盛冷笑了笑,说:“我并没有违反医院和国家医疗卫生规章制度,我怕什么?”
白羽吹胡子瞪眼,威胁道:“你等着!要证据是吧!”说完,便一人回到病房。
一回到病床上,白羽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在“舅舅”会话页面准备发送林先盛开处方药的记录截图,准备按下发送的时候,白羽拇指颤抖起来,迟迟未落。
他闭了闭眼睛,猛地点下“取消发送”的按钮,一头扎进枕头里。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心软。
走出病房的林先盛回到值班室,打开自己的电脑页面,查看自己账号的登录时间,并没觉得不妥,那白羽是怎么查到自己开的处方药记录的?想了想,林先盛闭上眼睛,无奈道:“麻烦鬼。”
打开医生操作页面,林先盛开了十盒降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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