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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骨(上)(古代架空)——谢榭榭/榭榭的哒

时间:2018-09-19 08:56:42  作者:谢榭榭/榭榭的哒
    眼见着一桶桶的水不断泼进去,可是火太大了,作用微乎其微,用水泼了进去“呲”的一声,才灭下去一簇炙热的火焰又燃到了别的地方。
    外面的人急的满头大汗,救火的人压根不知道一门之隔,宁宅里面已经是人间炼狱!
    这个夜,太漫长,太煎熬了,淮王府所有的暗卫投身在这片火海中。
    仆人如乱鼠四窜到处找出口,被逼到门边他们尖叫凄声,惊恐无比,双手拼命捶打紧闭的门,可是他们的生路全部被封杀——
    剑光从他们面前闪过,下一瞬锋利的的剑刃从脖子上饮血而过,三尺高的鲜血溅到墙壁上。
    这栋老宅子里充斥着恐怖凄厉的惨叫,男人的、女人的、凄厉地、尖锐地、可是没有人能听到,大火里木梁的倒塌的轰塌声将这些绝望恐怖的声音一一盖过。
    一开始的时候相容还会问,和问那个奴仆一样问他们,如果再给他们一个重来的机会,他们会不会做同样的选择,他死灰的心还希望能有一点点亮光,可是一个又一个,他们听到他的问题后,可笑地看着他,直至临死之前说他们每个人都说他们忘不了,忘不了当年宁族是多么悲惨的倒下去。
    就这样,宁族的人一个个倒在他的剑下,锋利的的剑刃一次又一次从自己亲人的脖子上饮过,鲜血溅在相容的脸上。
    就见相容站在那里,剑下横尸遍野,他的眼里的神采早被滚烫的血液灼成死灰,手握一把剑,手与剑皆是殷红,脸上脖子上全是宁族人的鲜血,黑衣也被鲜血浸湿,粘稠湿润的液体流到胸膛,濡湿了衣服,这么冷的冬天,风一吹,冰冷的啊,好像心也要停止跳动。
    大火将让空气变得炙热。血腥味也变得浓重,四处都窜着大火,而地上横尸遍,还未被火烤成黑色的墙壁上全是溅成三尺高的鲜血。这里已经变成修罗场,场面极其血腥悲惨,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殿下,第一百三十二个。”
    最后一个了!
    只剩一个了,心里有一道声音尖着声厉叫:相容,这是最后一个,杀了这一个,宁族就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最后一个人是孕妇,那时候元宵夜,相容来宁族赴宴,怀禹才告诉的他宁族终于有了一桩喜事,而现在女人抱着肚子跪在地上,满脸泪水。
    相容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手上这一剑迟迟递不出去,他的嘴动了动:“你呢?”
    “你会吗?”
    女人咬牙沉默。
    她的沉默之下,是什么答案显然易见。
    “那他呢?” 铁剑抬起,指向女人隆起的肚腹,“他会吗?”
    相容看着她的肚子,这么大,腹中的孩子兴许有六七个月,他目光已经灰暗枯萎,他仍然偏执地渴求谁能给他一丝丝光:“你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未出生,在你腹中等待着降世来这处人间看一眼……”
    一个新生的生命。孩子是无辜的,什么都没做错,清清白白懵懵懂懂,就等哪一日能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来到人世。
    可是连她也没有怜悯相容,她给他的答案和这栋宅子里所有人一模一样,没有一个人怜悯相容,他们没有给相容被救赎的希望。
    “他既是宁族的血骨,那么他生来就是怀恨的,宁族一百三十四口人,无一人敢忘家族蒙冤之仇。”
    她死了,在相容眼前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一尸两命,胎死腹中,相容抽剑时似乎还听到她腹中孩子的哭声凄厉。
    通通都死了,不是死在他的手里,就是死在他的暗卫手里,……一个不剩,全部都死了!耳朵里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暗卫来扶住相容,“殿下。该走了。”
    相容抬起头,他的眼里清清楚楚地映着外面的这场熊熊的大火。
    火舌顺着房屋一句舔到楼顶,火肆意盘踞。
    屋檐上的砖瓦先是一片滑落,紧接着如同掀浪一般一片一片的滚下去的声音。
    南边的……,已经难以支撑,“轰隆!”巨响,已经有房屋塌陷。
    宁氏族人祖祖辈辈生活的宅邸,大厦将倾,百年宁族,今夜将付之一炬。
    相容持一把血剑,摇摇晃晃。
    暗卫心酸难忍,枉顾命令架稳相容,“王爷,走了。”
    运起轻功,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跃逃出这个炼狱,腾于半空中,风刮在脸上就像是数百尖针刮过。相容提气勇气回头看了一次,宁宅已是一片火海,夜的天都被这场火照耀亮。
    耳边猎猎之风,这样的大的风,能不能将那里的血腥味吹散……
    
    
    王府里外渐起嘈杂人声,这个时候深夜外面不知怎的突然吵闹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乱,睡意全无,外面吵吵闹闹到底是怎么了?
    推开门,寒风扑过来,迷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来抬头一看,西边那头竟是冲天的火光,周围各房的奴仆小厮们也都站在门外打着寒颤,好奇地远眺着西方。
    “那边是怎么了?”
    “大雪天起火,真是怪的很,这是西边的哪里啊?”
    二串也被惊起来了,急匆匆从东厢冒着风雪跑了过来,慌地鞋子都穿反了,一路疾跑,到了佟公公面前气喘吁吁,“管家,我怎么,怎么听人家说是宁宅着火了?”
    二串难以相信外头的言语,可又疑着脸凑过来小心地试着问,“不会吧?”
    “不晓得。”佟公公淡淡语气,再抬起头看向西边。
    这到底是多大的火,能在大雪的天烧地这样烈,黑夜都被这红光照亮,滚滚的黑烟可见滔天的火势,佟公公虽面上保持镇定可是心里却打鼓。
    太吵了,斥了所有人安分回房去,站在佟公公跟前的二串更是挨了骂,委屈的垂着眼看着自己穿反的靴子,耳朵边是佟公公冷冷的声音:“淮王府的人,成什么体统。”。
    于是灰溜溜地回了东厢去。
    王府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可是佟公公却再静不下来了,一场火,惊起长陵城万家灯火,这注定是不平静的一个夜晚。
    这整整一个晚上,佟公公等了相容整整一个晚上,终于在早晨,蒙蒙亮的时候,暗卫带着相容回来了。
    当看到相容的那一个瞬间,佟公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发也乱了,发丝沾着血黏在脖子上,身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血迹,面目全非。
    暗卫才松开相容,相容才迈了几步,这一步脚还没落稳,膝盖先软了下去,佟公公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相容,心酸难忍:“老奴担心着殿下。”
    “回晚了。”
    甚至仿着平常稀松平常,“太脏了,这一身,佟公公为我洗了吧。”
    “好。”昨日一夜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佟公公一个字都没向相容问,相容说什么,佟公公便应着他什么,他既要洗了这满身污秽那佟公公就扶着相容往房里走,为他好好洗了去。
    佟公公扶着相容往里面走时,相容的鞋往白色的雪地里一挨就是一双红印子,相容已经没有精力去在意这些,瞥回头去,暗卫们忧心忡忡迟迟不肯离去。
    “能清的痕迹尽量全清掉,外人眼里都只能看到宁族是葬身火海而已,你们懂么!”相容开口命令暗卫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无比。
    现下雪正大,新雪覆旧印,了无痕迹,就像宁族昨日的屠杀也会被大火掩饰过去,谁也不会知道。
    回了房里,佟公公打来了热水,先用帕子浸湿了替相容擦拭了一遍,一遍又一遍,白的变成红的,直到迈到浴桶里,相容除了说了一句别让二串知道就再没开过口了。
    相容眉眼里藏的那些情绪被佟公公看了个透,佟公公用安抚地语气说,“若太累了,殿下就且眯一眯眼。”
    泡在热汤中,水汽氤氲,润湿了相容的眉眼,这才显得整个人柔和一些,眼皮一沉一沉的,累极了,相容昏昏沉沉到后面终于阖上了。
    整个房间现在只能听到佟公公撩水的声音,抬起相容的手仔细看还是有没擦干净的,指缝里,指甲盖还有红色的污秽。
    到底是挥了多少次剑才至如此……
    众星捧月的十三皇子,先皇最偏宠的小儿子,从还没有记忆不知言语的年纪起,先皇将能给的全私心给了这个最偏宠的小儿子,什么好运都降临到了他的头上。
    是不是少年时福气太盈,过满则亏。未及成年,祖父族中遭难,母亲也跟着祖父们一同去了,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东宫之位也跟着失去。
    转眼又十年了,几近而立,无妻无儿,天子身侧没有他的位置,只有宁族他等着盼着好不容易把宁族盼回来,他时常说宁族是上天怜悯才还给他的,没想到,失而复得,得而再复失,上天何曾怜悯过他。
    沐浴之后,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干才敢让相容睡下。
    相容背对着外侧着躺下,佟管家把厚厚的锦被盖上, 相容体寒最怕这样的冬天,佟公公仔细地将锦被一折一折地掖进去。
    这个时候,二串在外面唤道,“管家,宫里来人了。”
    听到,佟公公马上看了一眼窝在床榻里头一动也不动的相容,一场大火撩乱整个长陵城,寻常家,官家,相府,皇宫……,唯有淮王府是平静下来的,唯有相容是那么的静,无声无息,静的让人生怕。
    佟公公并没有开门,隔着门对二串回道,“你去回了说好不容易王爷才睡下了。”
    外面二串迟迟不应声,还杵在门前,二串想进来看看又不敢进来。
    佟公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王爷睡了。”
    门外愚笨耿直的奴仆想极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可是功夫不到家,狠狠地唆了一下鼻子才开口又酸了眼睛,连忙用袖子捂住眼睛,哽咽说,“那二串不打扰王爷了。”
    二串去了后,就果真也再来院子扰了,宫里的人晓得今日是什么事情,比二串更懂眼色与世事,这个时候不会一再的相扰。
    掐着时间,大夫也将到了药庐,药也该快熬好了,佟公公准备去看看,可是又不放心相容,走回床榻边上,又反复掖了掖被边。
    掖好被子,临出门佟公公不放心将碳火拨红拨旺,伸手推门,此时身后声音响起。
    “自诩青藜学士……”
    身后微弱声音,几不可闻。
    佟公公回头,只见床上人解下的发撒落枕塌,相容空睁着一双眼睛,可却没有一丝光能照进他的双眸:“能抒天下之见,能喷珠吐玉,自负博学广见,读尽诸子百学。”
    佟公公心疼不已,一颗心揉碎了的心痛:“王爷……”
    “时至今日。”眼里跌出一行清泪,“终于明白,终于明白……” 
    佟公公看着相容睡着了才推门出来,将门轻轻关上后,提在嗓子眼的心一放,一双老寒腿立马发颤,踉跄险些跪到雪地里。  
    一双饱含沧桑的老眼抬起,看到满天风雪。
    今日他竟没了答案,他不知道到底是雪更大,将宁族的大火扑灭。还是是风更狂,将如今的乱况吹的更乱。      
    
    
    相容枕在床榻上,厚厚的一拥锦被他却没有感觉不到一起半点的温暖,被子就好像从冰水里捞出似的,阴冷潮湿盖在身上他一缩再缩却仍然止不住瑟缩发抖。
    而比寒冷更让相容痛苦的是郁结在心口挥散不去的悲鸿痛楚,他心力交瘁,根本不想醒来,不想睁眼面对,哪怕冷的身体牙齿打颤他也不想醒来,他不想睁眼面对现实,他宁愿躲在这个小小的角落。
    越来越冷,好冷……
    相容如坠混沌,意识混淆不清的时候他仍能听见外边的声音,门推门开,脚步匆匆,人进人出,好像有好几个人在他的榻边,不知道在他鼻前放置了什么东西,鼻嗅一呼一吸间没有别的,只剩浓浓的药味。
    浓烈的苦味把相容的意识从黑暗的角落里拉出来几分,才出来,可是相容又倒退了五步回去,他蹲身不肯离开甚至更往里缩。
    让我躲在这里吧。
    我什么都不要,就只要让我能够永永远远的躲在这里。
    就当……就当施舍我。
    手指尖一根根银针灸进手指,十指连心,应当会痛醒惨叫才是,可是相容却不觉得有多疼,远远比不过剑下那些人挣扎时用指甲在他手背上无力一刮的疼痛。
    他打定主意蹲在这里,就不会更改。他听见有人一直在他耳边在哭,急声痛哭,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像极了他那个胆小怕事的奴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好像听到一声开门响,有什么人进来了,这个人一进来,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
    越来越近,龙涎香将鼻尖的苦味压下去,熟悉的气息相容拢住。
    “相容……”
    熟悉的声音,可相容无心分辨他是谁,反正是谁都不重要了,都没了,所以不重要了…
    意识越来越沉,不作挣扎,不作抵抗,就这样相容放任自己的意思往深渊里堕。
    “小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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