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桌的低气压让汪田几次想问出口的话都忍了回去。
他总觉得,凌超肯定在五一假期间受了什么刺激,而且,还是跟顾原有关。
可究竟是什么呢?
再说凌超,昨天离开医院后他便回了家,洗头洗澡去卧室倒下来就睡觉。
他以为自己会难受的睡不着,却不想沾枕便眠一直到今天早上六点。
醒过来时,积攒了一夜的情绪全都压在心里。他连热身都没做去了隔壁足足打了半小时沙袋才停下。
发泄过后的凌超汗水湿透了全身,身上的伤也更加痛了。他仰躺在垫子上大口喘气的时候,眼泪再一次从眼角滑落。
他想抬手抹掉,却越抹越湿,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矫情了呢?动不动就哭可真的一点儿也不像凌超啊!
他回忆了一遍昨天晚上跟顾原的对话。
顾原把他的前程看得比两个人相伴要重要,究竟是为他好还是因为顾原对他并没有自己对他的感情深?
走进牛角尖的人是一时半刻叫不醒的,凌超心理纠结着,烦闷着,却又不得不按顾原说的去做。
他洗了个澡换上校服,离上课还早,先去了趟医院。
大清早的住院部已经有许多早起的人在忙碌了,顾原的病房里护工已经醒了,正靠在陪护床上看书。
顾原睡的还算安稳,他的开门声并没的惊扰到他。
凌超跟护工无声的打了个招呼,轻手轻脚的走到病床前看着顾原。
又经过一夜过后,顾原的气色缓和了不少。比刚出急救室时已经换了个人。
他站在那没有动,就这样静静的看了会儿,最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关门的时候,凌超对自己说:“顾原,我会如你所愿。”
不过情绪还是在,只要他一偏头,就能看见顾原空着的座位。
他不想再让那些情绪控制自己,只能用习题来麻痹自己。
他不想说话,不想交流,更不想再去回忆顾原那句让他“害怕”的话。
中午的时候手机上有老妈发来的要顾原手机号的信息,凌超只以为老妈想打电话关心一下,顺手就发了过去,也没做多想。
下午放学的时候,凌超低着头,保持着依旧不高涨的心情往家走。
他没去注意周围的人和环境,这条路他每天上学放学要走好几遍,若不是要避让行人,他都可以闭上眼睛摸回去了。
可今天,还没走多远,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旁边叫了声:“宝贝儿。”
凌超顿了下,却连零点五秒都没有,又往前走了。
“凌超。”这一回,声音更大了些,还点名道姓了。
凌超猛的抬起头,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位穿着淡绿色风衣的女士戴了副时尚的墨镜站在他的斜前方。
竟是应该远在H市的老妈!
凌超脸上的表情还来不急转换,白兰已经抬步走到了他跟前。
这两天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的凌超此时看上去并不太精神。黑眼圈和倦容特别明显。
“妈,”凌超喊了声,“你怎么来了?”
白兰心疼的在凌超背上搓了搓,拍拍他让他跟自己往前走:“我担心你们,就过来看看。”
“对不起。”凌超没想到白兰会跑来,惊讶之余又有些愧疚,要不是自己出事,何苦让老妈大老远的跑这一趟。
“说什么呢,你可是我儿子。妈妈才应该抱歉呢,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在这么远的地方生活。”白兰说。
“你什么时候到的?”凌超问。
“中午。”白兰回答说。
凌超就是在想,H市过来的飞机白天只有中午和下午两个时间点,要是下午的话现在老妈应该刚下飞机才对。
所以,为什么中午的时候老妈并没到家?
也或许是有其他事耽搁了也说不定。
即使老妈过来了,也没把凌超的心情带回原样,他没再说话,带着老妈往家里走去。
白兰感觉到了凌超的不开心,顾原现在还在医院,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凌超才提不起精神吧。
其实她哪也没去,中午到了后,她没第一时间来找凌超是因为她直接从机场去了医院。
做为凌超的母亲,在这件事情发生后,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去看看顾原。
白兰能在D市停留的时间不多,明天一大早她就得往回赶。凌超还得上课,出于对顾原真的关心和在意,她才一到D市就赶去了医院。
这一次,白兰第一次见到了顾原的妈妈。
白兰给顾原打电话问了地址,到的时候顾原醒着的在等她,她还没跟顾原说几句话,张云也从家里熬了粥过来。
当张云看见病房里多出来的这位美丽优雅的女士时,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她是凌超的妈妈。
白兰一身打扮得体,不随意也不刻意,既衬出了她自身的气质,也加分了别人的第一印象。
张云走进去,白兰也站了起来。顾原先开口说了话:“妈,这是凌超的妈妈,专门过来看我的。”
白兰往张云走了几步,微笑的伸出手说:“你好。”
张云手里还提着保温饭盒,却也先握住了那只手,回了句:“你好。”
她知道凌超家在H市,之前都没听说他妈妈会过来,虽然刚刚一眼就想到了她是谁,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
她没想到,顾原受伤会让凌超的妈妈这么远专门过来一趟。
之前就听顾原说过,对于他们俩的事凌超的父母表现的很支持,而且顾原年前过去那边玩的也很开心。张云心里多多少少也对凌超的父母有些好奇。现在真的见到了,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云先引着白兰坐下来,自己绕到另一边把保温盒放下后说:“你还没吃午饭吧?要不我让护工来喂小原,我带你先去吃饭?”
“不用不用,我在机场吃过了,”白兰赶紧说,“我就是觉得很抱歉,小原为了凌超受这么重的伤,于情于理,我们做父母的都应该过来看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忙的地方?”
张云听她这么说,也没坚持,她打开保温盒,倒了些粥出来——这是今天早上医生说的可以给顾原吃一点的白粥。她上午在家慢火熬了快两个小时,已经软烂到看不见一颗成型的米粒了。
她一边搅拌着散热,一边跟白兰说:“这件事也怪不到凌超,当时情况太突然,他们两个孩子只能靠本能去反应,不过很庆幸,小原的伤没有大碍,伤人的人也当场抓捕归案。”
话虽这么说,白兰也知道张云定也心疼至极。自己一听到这个消息时都要心疼死了更何况亲生母亲呢?
再怎么说,那可是一把刀捅进了身体。
本来躺在病床上的顾原还在紧张两位妈妈的突然见面,这会儿看来,倒也不算特别尴尬。他突然想到什么,看着白兰问道:“阿姨,您一下飞机就过来了吗?”
“是啊。”白兰回答说。
“那…”顾原拖了下音,“超哥知道您过来了吗?”
“不知道,我没告诉他,”白兰说。
她是故意没跟凌超说的。
“啊?”顾原不明白。
“别管他了,”白兰说,“我是专门来看你的,只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就行了。”
张云看得出来,白兰对顾原的关心是真心的,心里不免也有些放心下来。至少如果两个孩子真的要往前走,在家庭这一块儿不会吃苦头吧。
顾原还不能动,只能稍微升起一点床头,张云慢慢喂着他喝粥。已经饿了快两天的胃总算见到了一点食物,却也不能承受太多。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这个下午白兰都陪在医院里。中途张云还得回去接在家午休的青青便离开了一会儿。后来就是张云带着青青和白兰一起陪了顾原一下午,直到凌超快放学了白兰才离开。
白兰和凌超回了家,这个屋子和去年来时似乎没有任何变化。陈姨特意多做了饭菜在桌上,凌超和白兰分坐在餐桌两边。
“我今天下午一直在医院里陪顾原。”白兰先开口说了。
凌超看了眼她,也没回答,继续低着头一点一点吃着碗里的米饭,也不夹菜。
“你是不是很不开心?”白兰看着对面那个连吃饭都心不在焉的儿子问。
“没有,”凌超垂着头,过了几秒钟才说,“我只是觉得自己似乎挺没用的。”
“为什么这么说?”白兰不解的问。她的印象里,凌超一直是个非常自信又乐观的男生。
凌超又扒拉了一会儿碗里的米饭,似乎有些食不知味,他干脆放下筷子,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白兰说:“妈,我昨天晚上跟顾原说,我不想考雅思了,不想出国了。可是,他却似乎很生气。”
凌超垂下手臂,往后靠上了椅背,微微颔首的继续说。
“我知道这样说有些感情用事,可那天等在抢救室外的几个小时里,我仿佛自己也去鬼门关走了一遭。那种可能再也见不到他的感觉太让我恐惧了,听到护士说他没事之后,我整个人都虚脱了一样。”
“可是还有一年,我要出国,离开他至少四年以上。四年,在我现在的生命里也占了四分之一的长度了啊。我怕我受不了。”
“从来从来没有过一个时刻是那样让我觉得难熬的,也从来从来没有一个人是让我那么舍不得离开的。”
“我该怎么办?说留下是不是真的就不应该呢?”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今天写的不太满意,却又没更好的修改方案。想表达的东西有点不到位,文字功底还是太弱了。
有些和超哥同款不同性质的不开心...
☆、出院
凌超越说越痛苦,他双手捂住了脸,用力的搓了两下。在自己妈妈面前,这样的懦弱让他没那么放不开。
从凌超对顾原动心开始,他对老妈就没有隐瞒过自己的感情。白兰更是比谁都了解顾原对自己儿子有多重要。
这次的事凌超把责任算在了自己头上,如此痛苦,她又何尝不心疼呢?
看着现在凌超的样子,白兰放下碗筷,走到凌超边坐下来,默默的把他揽在自己怀里,一下下的在他背上顺抚。
凌超的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心里的郁结还在纠缠着他。他趴在自己妈妈的肩膀上,在淡淡的发香里还能闻到一点医院的味道。
这点味道刺中了自己内心的一些理智,他才突然意识到,老妈大老远的过来,去医院陪了一下午顾原都没跟他提前讲过,或许也是怕给他原本就已经自责过度的心里再添一份对老妈的愧疚吧。
原来自己是这样自私啊!
他怎么就没想过,父母于自己,也是自己一生都需要去承担的基本责任呢?
可现在,他竟然在父母和顾原之间,直接忘记了父母。
虽然即使不出国念书也未必不能好好学企业管理,即使他依旧没想过不去继承公司。
但凌超自己清楚,他生出了不出国的念头,在自己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是违背了父母的。
老妈的肩膀瘦小而窄弱,却给了凌超很大的安慰。就这样静静的呆了好几分钟,凌超才慢慢放开了老妈。
白兰见他平静了不少,才目光温柔的看着凌超说:“我和你爸,至始至终,都只以你的意愿为主。你开心幸福才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是啊,老爸老妈从来没逼迫过自己要去做什么,以前老爸就说过,如果他不想经商,公司就请职业经理人打理。反正他是不会有后代了,那他们所创造的金钱能让他们这一家人安安心心没有压力的过完此生就足够了。
当然,凌超并非不想经商。
他只是想留在国内,想陪在顾原身边。
母子俩又说了会儿话,凌超还得上晚自习。白兰打算一会儿去买点东西——她出发的太匆忙,没来得急准备任何礼物的就过来了——再去医院一趟。
这一天,顾原都没跟凌超联系,凌超也没主动联系他。两人似乎都在给对方时间冷静。
这个晚自习凌超上的有些心不在焉,笔尖停留在一道习题上已经十分钟了,却一笔画都没写出来,只在纸张上触留下了一个小黑点。
他在用理智的思维去顺自己的思想,渐渐的,他也明白了,无论如何,还有一年呢,现在按部就班的就好。
至于高考后,再视情况而定吧。
如果真的留下,他定会让顾原也信服他。
下自习后,他给白兰打了个电话,知道她已经从医院回来了。
他突然很想顾原,很想很想。
也不知道他睡了没,却已经不自觉的叫了车过来了。
他决定还是去医院一趟。
还好顾原的病房是单间,即使他过去,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凌超在心里说,要是顾原没睡,他就去道个歉,然后回家。要是睡了,就像早上一样,去看一眼就回家。
凌超到的时候,顾原的确还没睡——青青不愿意回去太早,硬是守到了快十点才被张云强拉走的。
这时候护工正在帮顾原擦身子,今天晚上导尿管才被撤。他有些不太自在,可自己又无能为力。好在护工是位经验丰富的大哥,手法娴熟的帮顾原把全身上下都擦了一遍,正准备去换水的时候凌超就来了。
他俩在门口打的照面,护工大哥看他还穿着校服,定是刚下自习就过来了。他们简单的交谈了两句,护工说顾原还没睡,就错开身子让凌超先进去自己去换水了。
凌超深吸了口气,换上平时常带的笑脸,故作平静的走了进去。
顾原依旧还躺在床上,又过了一天,他的精神也好了许多,刚刚洗完脸后抹湿的发梢还贴在额头上,大大的眼睛在白炽灯的照射上闪闪发光。
“超哥,”顾原轻唤了一声,“你来啦。”
“嗯,”凌超清了清嗓子,走到床边看着顾原问,“好点了吗?”
“好多了,晚上我还下地了。”顾原微笑的说。
“是吗?”凌超莫名的有些尴尬,顾原一天都没联系他,他连他已经下过地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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