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董栖丘有些艰难的冒出这两个字。
沈遥点了点头。
董栖丘猛地拍了下桌子,沉声道,“刘兆现在何处?”
“自从下山后便失踪了,”沈遥摇了摇头,“这几日我也拜托了影堂进行寻找,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董栖丘拍在桌上的手慢慢攥紧,道,“即使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以慰施兄在天之灵。”
“嗯,我也会把调查结果尽快告知山庄并上报武林盟,请武林同道一同寻找。”沈遥想了想又问,“关于刘兆,董主管这边对他是否还有什么了解?他山下的家我们已经找过了。”
董栖丘摇了摇头,道,“此人来山庄已有多年,平日沉默寡言,看起来循规蹈矩,真没想到,城府竟然如此之深,盗取密卷、炼制魔兵、修炼魔功,如若不除,日后将成武林大患。”
沈遥点点头,拿起杯子慢慢喝了口茶。
就在这时,一个药仆打扮的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目光在沈遥和董栖丘身上来回看了看,最后还是跑到董栖丘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董栖丘皱起眉来,扬手挥退药仆,迟疑了一下,对沈遥道,“沈公子,君堂主他们去了影堂草庐。”
……
沈遥身形如风,一路狂奔来到影堂草庐。远远便见到以君莫患为首的药堂众人站满了草庐小院,而两道黑色身影守在草屋门口,充满戒备,与他们形成对峙之势,这两道身影正是玄三和玄七。
“区区两条狗,也敢拦路?!”君莫患身边一个汉子嚷道,说话间便向着门口冲去。
玄七面色冷峻,向前一步伸手便拦,那汉子猛然出手向他袭去,玄七衣影疾闪,避开正面一击,那人纵身跃起,飞腿踢向他小腹,玄七斜身倒退,身形忽而一转,从那人侧面一跃而起,向那人肩头拍出一掌,掌风凌厉,那人反应不及,被一下击中,落地后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被药堂的人伸手扶住。
“我等奉命守护此地,没有影堂或者庄主的命令,谁都不能入内!”玄七一手横在胸前,指间唰的冒出几枚暗器,他目光凛凛,腰背挺直如刀,浑身杀气毕现。
“放肆!庄主此时本该闭关,却被影堂藏于此地,影堂是何居心,你个贱奴是想造反吗?”君莫患喝道。
一时间,众人喧闹起来——
“我们要见庄主!”
“把庄主交出来!”
“直接杀了他俩闯进去!”
……
“大家稍安勿躁——”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大家回头之时,一个身影凌空一翻,越过众人,落在了玄七边上。
“沈遥?”君莫患看清来人后道。
“正是在下!”沈遥对众人抱了下拳,他离玄七很近,能听出那人正刻意压抑着气力不济的呼吸。
“大家请听我一言,沈遥以武林盟的名誉保证,庄主现在安然无恙,只是暂时不便见客,各位还请先回,我想不出几日,庄主会亲自召见大家的。”让更少的人知道陆藏名疯疯傻傻的样子,以免山庄人心大乱,是他和薛堂主达成的共识。
“这么说,你也早知道庄主在此了?”君莫患上前一步道,“沈公子,庄主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是伤了病了,难道不该第一时间让我们药堂知道吗?”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道。
“君堂主大驾光临,怎么不让人来通报一声。”又有声音自草庐外响起。
众人再度回头,只见薛封带着数名影卫站在了院外,他负手而立,身后一片黑衣,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哼,”君莫患冷笑一声,从众人中走向他,道,“连你也来了,看来这草庐真是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两人视线对撞,一场争斗似乎一触即发。
“待会如果打起来,你就待在我身边,别走远。”沈遥悄悄对玄七道。
玄七有些奇怪的看向他,沈遥对他眨了下右眼。
“……”玄七把视线转回院门口,神情紧绷。
“都闹够了吗?!”低沉有力的男声从草屋内传出,不怒自威,振聋发聩。
众人皆是惊住,纷纷看向草屋门口。
屋门自内打开,一袭华丽的暗紫色锦衣出现在门口,高大的身影迈出屋门,走进了院内。
“庄主?”
“庄主……”
“庄主!”
众人以各种语气叫了出来。
玄七等在场所有影卫齐齐单膝下跪,向那人行礼致敬。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这几天在加速更新中,大家多多鼓励哈~~
☆、凶手
陆藏名恢复了神智。
药堂所闹之事、影堂所护之事,便都不再是事了。
众人散去,草庐重回平静。
陆藏名端起韩忆音拿来的药,仰头喝下,皱了皱眉道,“还是这么苦啊。”
韩忆音道,“针灸驱毒之法略为霸道,这几日您还需喝些固本培元的药才好。”
陆藏名点点头,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沈遥,道,“韩大夫妙手仁心,沈公子侠肝义胆,多亏二位相助,陆某才能安坐于此,真是多谢二位了。”
“哪里哪里,我也是得了沈公子还有玄七的帮助,只是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韩忆音在一旁道。
“……”陆藏名面色微僵。
沈遥突然干咳了一声,韩忆音看了他一眼,对陆藏名道,“陆庄主,这边没我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行告退了。”
屋内只剩下沈遥和陆藏名。
沈遥摸了摸鼻子,道,“陆庄主,在下想和您讨论一下案情。”
陆藏名看向他,目光在他的额头处停了许久,忽然道,“沈公子的额头还疼吗?”
“啊……早就不疼了。”沈遥怔了怔道。
“那就好,我这背也早就不疼了,”陆藏名叹了口气道,“呵……之前几日,恍如一梦啊!”
“呵呵……”沈遥不是愚钝之人,见陆藏名如此暗示,也附和着笑了起来,道,“庄主您失踪一事,影堂严密封锁消息,知道此事者寥寥,且都会守口如瓶。”
陆藏名压下眸中一抹厉色,问,“你刚才说要讨论案情?”
……
是日晚饭之后。
各殿各堂主管及主管级以上人员接庄主号令,聚集到了山庄正殿之内。
殿外暮色沉沉,殿内几根顶梁大柱上绕圈的火把全部点燃,把大殿照得明明堂堂。
众人坐成几列,庄主尚未到来,大家窃窃私语,揣测着本次召集的目的。
不多一会儿,一袭锦衣出现在大殿之上,陆藏名坐入大殿前方中央的位子,沈遥跟在他身旁,坐在了他侧边的椅子上。
殿内顿时肃静。
陆庄主扫视了一下众人,道,“本次召大家前来,是想就前几日药堂施副堂主被杀一案,给大家一个交代。得武林盟调查使沈遥沈公子相助,已经查明真凶。”他看向沈遥,微微点头,道,“就劳沈公子给大家做个解释吧。”
沈遥站了起来,走到大殿前面,开始了阐述。
他从施副堂主密报武林盟“魔兵”一事说起,把查案过程简明扼要的介绍了一番,特意隐去了陆藏名失智这段,只说成救回陆庄主后,陆庄主为了静养身体以及避免打草惊蛇,才下令封锁消息,暂居于草庐。
一直说到那张伪造施伯仲签名的单子,沈遥拿出单子,微微伸向董栖丘所在方向,道,“董主管作为施副堂主的好友,也证实了这个签名乃是伪造。”
“没错,”董栖丘站了起来,也走到殿前,为沈遥作证道,“我认为沈公子的推断是完全正确的,我们应立即号召武林同道缉拿凶手刘兆。”
“对,”沈遥道,“我们确实要尽快拿下凶手!”话音刚落,他身形一动,人忽然向后闪出半丈有余,与此同时,一张银丝大网从天而降,一下把董栖丘罩在了网内,大网四角各有一名黑衣影卫把持,他们把网迅速收紧,将董栖丘紧紧困住。
董栖丘挣扎起来,大叫道,“这是怎么回事?庄主、沈公子,这是何意?!”
“当然是缉拿凶手了!”沈遥走到他面前,挑起嘴角道。
“凶手是刘兆,你们绑我做什么?”董栖丘扯了扯银网,瞪着沈遥道。
“是啊,沈公子,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君莫患也站起来道。
众人一片哗然。
沈遥回头看了下陆藏名,后者抬了下手道,“沈公子请继续。”
“大家听了我前面的推理,是否有这样的怀疑?”沈遥面向众人道,“如果施副堂主当日发现刘兆冒签他的名字,此事又关系到‘魔兵’一事,他为何默不作声,刘兆还能安然无恙的待到我来那日?还有,如果说,两年前,是刘兆花钱收买了武堂的奸细,但刘兆在山下的家我们已去看过,他只是平头百姓,哪来一大笔收买人心的钱呢?”
众人交头接耳起来,武堂堂主回了句道,“所以刘兆幕后还有他人?”
沈遥点点头,“药堂库房盘货机制严格,如果凭空少了二十斤‘石钟乳’很容易引人怀疑,但是做张‘意外损耗’的单子就很容易蒙混过关,只要上面审核的人签字即可。签字的人可以是施副堂主,也可以是董主管。如果我们现在看到的单子,是事发后有人替换,而不是最初的单子呢?最初的单子,如果是董主管签字,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施副堂主当时查到董主管签字的单子,自然会去询问董主管,而董主管可以说这个单子他确认没有问题,也可以说自己记不清了,顺便套出施副堂主在查的事情,施副堂主与他私交甚好,根本没有设防,却没想到,自己说的话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董栖丘道,“你说我偷换了单子,可有证据?”
“证据,我确实没有,这只是我的猜测,但今天上午我故意找你讨论案情,却发现了两个佐证。”火把的炯炯光芒倒映在沈遥的眸子里,显得他目光格外锐利。
“其一,我今日问你是否知道刘兆的其他信息,你说道,‘没想到刘兆的城府这么深,盗取密卷、炼制魔兵、修炼魔功,如若不除,日后将成武林大患’。”
“我有感而发,这句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在于,我并没有对你说过,此案的幕后黑手——修炼过魔功。”
“……”董栖丘瞳孔骤然一收。
沈遥接着道,“我下山查探的细节都是保密的,能知道吴家村地底的蒙面首领修炼了魔功,除非你当时在场!”
董栖丘面色不改,笑道,“两年前的魔教密卷,我等药堂众人都有翻阅,我看到了后面有魔功的内容,想当然的以为凶手修炼了魔功,只是无心之言,你又何苦牵强附会?”
“是无心之言,还是说漏了嘴,你自然明白。”沈遥道,“即使这句话你可以狡辩,但还有一个证据,你可是逃不掉的。我今日见你看书、倒茶多用左手,却不知董主管何时变成了左撇子?”
“……我爱用哪只手,也有错了吗?”董栖丘目光闪烁起来。
沈遥眉峰一挑,道,“当日在吴家村地底,我们与蒙面首领大战,我的玉笛击中了他右臂臂骨,想来这一击颇重,短短几日,右手用起来还是有些疼吧?怎么样,敢不敢把你的右臂露出来,让我们检查一下是否有玉笛击中的痕迹?”说着,沈遥从怀中掏出了玉笛,把一头在手中掂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董栖丘,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看穿一般。
董栖丘低头轻笑了一声,抬起头来道,“好,那我就自证清白给你们看。”说着,他伸手去拽自己右边的袖子。
四名影卫微微放松了银网,让他可以动作。
沈遥眼眸一睁,忽然道,“小心!”
眨眼间,董栖丘周身气息暴起,宛如一股强风,一下将四名影卫震飞出去,困住他的银网瞬间四分五裂。
沈遥及时向后一跃,落地时被强劲的内力波及,只觉胸口震荡,不由向后退了半步,却立刻被一条坚定有力的手臂自身后拦腰扶住。他转头一看,正对上玄七乌玉般的眼眸。
他抬头看了看一旁的立柱,猜测着玄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身体偷偷往玄七怀里靠了半分,感到玄七搂着他的手臂箍紧了几分,他顿时心里乐开了花。
另一边,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暗紫色身影自大殿中央的座位上一跃而起,出招直取董栖丘中门,董栖丘身形魅动,却被那掌势牢牢封住退路,只得正面迎战。两人衣袂翻舞,瞬间过了三招九式,大殿内气流盈动,靠近两人者皆被两人内劲波及,感到胸口隐隐发痛。
胜负一瞬,势衰则败。陆藏名雄浑的掌力带着破山碎碑之势,一掌击中董栖丘左胸,后者被击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大殿的柱子上,又反弹落到地上。
董栖丘趴在地上,呕出一大口血来。
陆藏名掸了掸衣袖,走到他面前,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呵……成王败寇……”董栖丘艰难的坐起身体,靠在柱子上,一张嘴便有血沫自口中冒出,他发冠也散了,整个人狼狈不堪,完全不复玉面斯文的形象。
“刘兆去哪儿了?你是不是也杀了他?”沈遥这时也走过来问道。
董栖丘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陆藏名瞪着他道,“施伯仲是你的好友,为了自己的野心,连好友也不放过,你的良心何在?”
“良心?成大事者……哪个还有良心?”董栖丘环顾大殿一周,目光最后落在沈遥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道,“沈遥……你很聪明,可聪明的人,往往活不了太长,希望我们……不要太早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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